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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黃雀◎

天亮，又是重複的生活。

昨晚睡了個好覺，林施心情肉眼可見地愉悅。她本以為自己來得最早，結果到一樓時，發現桌子上早就有個人坐在正對着樓梯的方向，能将他們每個人看得清清楚楚。

孫年。

他還活着？

看到自己，孫年也下意識避開了視線，神情收斂了許多。林施看到他左手臂上纏着繃帶，聯想到門口的那灘血跡，也解釋得通。

人陸陸續續到齊，林施也在觀察孫年的表情，不錯過一絲一毫變化。既然他沒死，那麽昨晚上一定有人會死，孫年現在處于劣勢，林施不認為他會放過一個殺掉對手的機會。

剩下的人中對他威脅最大的，除了自己，就是“誤投”了他的範澤和齊莎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齊莎莎聽範澤的話，只要殺了範澤，剩下的那個根本不足挂齒。

然而——下一刻，她看見孫年瞳孔微睜，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不可能！！！你還活着！？”

孫年站起來，指着最後下樓的範澤。

可不等他有動作，範澤就沖了上來，掄起拳頭朝着他的臉狠狠揍去。一拳一拳打在肉上發出了悶響。

孫年也不是吃素的，兩個人互相厮打，都挂了彩，看起來孫年的嚴重些。

“看不出範澤一個瘦瘦的學生還挺有勁兒的。”白芷在她旁邊咬耳朵。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不是瘦瘦的學生呢？”林施學着她的語氣，而後憐愛地看了眼白芷，“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進副本。”

趁着大家都在看戲，她又看了眼齊莎莎的座位。這是副本死的第一個真正的玩家，按照游戲規則，一定會掉落一張卡牌，卡牌會定格玩家死亡時的畫面和死亡日期，就跟墓碑一樣。最後卡牌是被回收了還是銷毀了就無從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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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什麽秘密，只要稍微有點經驗的玩家都知曉。

果然，桌布邊角處一張卡牌靜靜地躺躺着，上面是女孩子死亡時的畫面。位置上的餐具和椅子全都消失了。

那邊兩人似乎是打累了，終于偃旗息鼓。孫年爬起來，對着大家大聲道：“我有替身卡！昨晚上我選了他！”

但顯然範澤還活着，那麽……孫年驚恐地看向範澤，聲音有些顫抖，又帶着詭異的興奮：“一定是的！他就是隐藏的鬼！只有鬼怪才能躲過游戲攻擊！一定是他把自己女朋友殺了……不不，那小姑娘一定是被他蒙騙了，不是他女朋友！”

他語序有點混亂，“這樣好讓自己完美隐藏在人群中！投他！他一定是鬼！對了，他昨晚還留下特地和我說……”

“你放屁！”範澤撕下了斯文的外表，打斷他的胡言亂語，雙目猩紅，夾雜着淚花，“昨晚……莎莎本來睡得好好的，突然痛醒了。我……我睜開眼，就看到一只手……”

他語氣哽咽，緩了好一陣才接着說下去，“從她身體裏穿過，就這麽……活活地，活活地将她的心髒給……捏碎了嗚嗚嗚。”

形容得和卡牌上的畫面一模一樣。

除了林施和秦塵，其他人都聽得臉色一變，想象了一下當時的畫面，生生打了個寒顫。

“然後，我就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是你！你有本事沖我來啊！莎莎還那麽年輕……”

範澤聲淚俱下，就算是對他有懷疑的林施，也難免有幾分動容。如果這都是演出來的，那這人出道秒殺一衆哥哥姐姐。

但是……

“你說，他昨晚特地和你說什麽？”林施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動的人。她敏感地抓住孫年的詞眼，正好點醒了差點掉進範澤坑裏的他。

“對對對！好啊你在轉移話題！？”孫年怒不可遏，但說得都是廢話。

久易生變，林施生怕範澤又搞出什麽幺蛾子，正要提醒他，結果眼見着範澤拿出了一張卡牌，含淚大笑着：

“莎莎死了你還在污蔑我，死不悔改，你去給她陪葬吧！！”

與此同時系統的提示音響起：

【玩家範澤請求使用處決卡，處決對象，孫年……】

林施坐不住了，向随身系統k控訴：合着你們這技能卡是批發的？怎麽沒見着給我這工作人來點福利？

當然，k沒理她。

她又問道：“範澤說了什麽？”

然而孫年仿佛被定住了，瞳孔渙散，根本不能聽見她的話。林施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立即執行】

四個字落，天花板上降落了一根鋼索，勒住了孫年的脖子。鋼索縫裏遺留了不少黑糊糊的東西。齒輪開始轉動 ，繩索越縮越小。

林施蒙住了白芷的眼睛。持續的咔嚓聲聽得人頭皮發麻，孫年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裏，脖頸直接被絞碎。

粘稠的腦漿混合着血液一濺而出，噴灑在桌面上，頭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具身體卡在鋼索上，四肢疲軟垂下，在牆上一搖一晃。

座位上，屬于孫年的物品全都消失了，留下了一張卡牌。飛濺在桌面的血跡也沒了，但旁觀了剛剛那一出，沒有人還咽得下去這些食物。

整個大堂氣氛沉重。

現在對面一排只剩下了範澤一人。

*

早上的處決過後大家就散了。

林施拿着從新娘房間裏搜來的小冊子，繼續翻看。昨晚上送走了新郎，按理來說，怨氣已經消除，得到的線索或者獎勵應當直接是鑰匙才對，等到只剩三個人的時候，打開大門出去就行。

但她拿到的卻是一把長命鎖。鎖上刻畫了一些歪歪扭扭的字。

“還沒想通嗎？”

她轉頭，卻見秦塵拿了兩個面包，遞給她一個：“沒吃東西總會餓，前兩天留着以防萬一的。”

“嗯，總感覺遺漏了什麽。”林施沒拒絕，保持體力在副本裏尤為重要。

“目前來看，故事線很清晰：陳家的女兒，也就是新娘患病去世，父母從女兒日記中發現她喜歡的人，就設計害死了新郎。新郎被害死肯定有怨氣，但正好他也暗戀新娘所以沒有生事。誰知……”秦塵想到昨晚上的場景，回憶道，“婚禮舉行的時候，像是有什麽怪物闖入，破壞了婚禮，所以怨氣疊加才導致了禍害。”

“但是林俊偉是鬼怪。按照游戲規則，鬼可以殺人，他卻沒有殺，為什麽？”

林施提醒他：“你別忘了，鬼魂雖然可以殺人，但是也要受游戲規則的制約。”又接着說，“白天的時候鬼魂不能殺人。而到了晚上可以下手的時候，第一天晚上投出來的是我。”

秦塵：？

“倒不是我自大，而是他殺不了我。”林施點到為止，“既然這個林俊偉的怨氣是來源于婚姻沒有結成，我已經答應讓他實現心願，那他也就沒有殺人的必要了。”

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你知道長命鎖嗎？”秦塵沉吟，道，“長命鎖的前身是長命縷。關于佩長命縷的習俗,最早能追溯到漢代,據《荊楚歲時記》、《風俗通》、《歲時廣記》以及……”①

“我沒讀書，聽不懂，說重點。”林施面無表情打斷。

秦塵尬了一下，輕咳了聲繼續：“總之就是父母送給孩子的。”

林施點頭表示聽過，而後道：“你是想說這把長命鎖給我們的信息是，要找到林俊偉的父母？”她記得手冊中說過，林俊偉是管家的兒子。

林施翻到那頁，秦塵也湊了過來：“林俊偉是來探望父親，然後陳家小住。林父是老來得子，後來妻子病逝，所以對兒子尤其寵愛，好在林俊偉也争氣，讀書往往拔得頭籌。這樣一個寵愛孩子的父親，在得知孩子被害死之後，悲痛之下化為厲鬼，為複仇。”

兩人一通分析，終于抽絲剝繭找到了最終大boss。

【恭喜玩家秦塵、林施解鎖最後任務——消除管家之怒。獎勵：古堡鑰匙。】

系統應景地傳來播報聲，側面證明了他們的分析是對的。

秦塵：“可我們該怎麽說服他将鑰匙給我們？”

“說服？”林施瞟了他一眼，“必要情況下，我覺得可以采用非常手段。比如，”

“——強搶。”

秦塵：“……”

＊

此時此刻，有人可不像他們一般悠閑。

一夜之間，孫年和齊莎莎都死了。喬伊深深覺得下一個就是自己。她雖然不是什麽新手，但也只過了兩三個副本，還都是被人帶着當挂件的那種。

哪邊強她就靠向哪邊，前面從來沒有失誤過，但這一次……她哭喪着臉，腸子都快悔青了。

“喬伊。”

她一驚，連忙轉過頭去，發現範澤就站在她的房間裏，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什麽時候進來的？

他想要幹什麽？

他會不會殺了我？

一瞬間所有念頭漫過喬伊的腦子，最後竟然是吓得腿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範哥！範哥！求你了，求求你了，放過我吧！我……”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範澤扶起了她，“你在說什麽胡話，我怎麽會殺你。”

他的語氣疲累，眼睛裏有種生無可戀的茫然。

“我是想說，今天晚上，你投我吧。”

“什……”

“莎莎走了，我想去陪陪她。”他慘笑了一下，臉色蒼白。

最後看了安撫似的拍了拍喬伊的肩，一言不發地走了。

喬伊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然後自言自語感嘆道：

“沒想到，他這麽深情。”

【作者有話說】

已經變成鬼的莎莎：我呸！你清醒一點！

孫年：他又要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