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只要你想

第28章 只要你想

真是太愚蠢了, 裴舟。

雄父和媒體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今晚他和左岺,必須有一個承擔這件事的主要責任。他既然想證明不是左岺導致的, 那就只能是他監管的食材有問題。

為了一名有問題的雌蟲還給自己引火燒身, 怎麽會這麽蠢?

裴沅在心裏嘲笑着,看裴舟沒有回答裴柏的質問, 而是若有所思,低着頭沉默地看自己的光腦,只覺得對方此刻的猶豫更顯狼狽,心情瞬間好得不得了。仿佛之前裴的不愉快都在今夜煙消雲散, 一切都會如他所願。

裴沅已經開始期待了,二選一的最後,裴舟會如他所料那般明哲保身。畢竟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梵立好端端的怎麽就暈了,只是剛巧利用這個機會。

這麽短時間內裴舟根本就不可能查出來, 結果肯定是将026推出去。

而026,之後會先送去梵立那邊當是賠罪, 讓梵立他們玩個夠,之後回到自己這裏再給他裝上β型號的高壓控制器, 好好調/教一下。裴舟既然挺喜歡這不健全的左岺,要不就讓裴舟看自己是怎麽□□他的。

不過…裴沅又看向自己的雄父和其他賓客。雄父肯定也不會讓家族雄子牽扯到這事上。

梵立事件需要的是一個“合理”的理由,而不是一個公正正确的理由。左岺的頭發在梵立那二貨的床上,這可是他給自己雄父裴切爾準備的一個臺階, 一個解決事件最方便最快速的手段。

所以無論怎樣, 哪怕裴舟真的那麽蠢, 想打腫臉充胖子保住左岺, 只要他沒法證明梵立事故的原因是其他因素導致的, 雄父還是會對外公開是左岺的問題。

正如他所想, 裴切爾的臉色越發的不好。

此刻,宴廳上還有軍校代表時烨上将和奧爾頓家族的賓客。奧爾頓家族還好說,畢竟是陸裏柯少将的家蟲,以後是一半的利益共同體,不會對外說什麽不利的話,但時烨上将可是出了名的“鐵面軍雌”。

裴切爾揉了揉太陽穴:“各位聽了這麽多也挺頭疼的,薩瑞,你去藏櫃裏開瓶之前蟲帝加勳獎賞的酒,讓上将和賓客先去房間裏品嘗一杯,至于這件意外,既然發生在我們諾萊斯家宅裏,我們查明後會先告訴各位,再處置相關雌蟲的。”

諾萊斯家族的家主雌君親自開一瓶蟲帝獎賞的美酒給大家品嘗,又是軍校裏的前少将,這份面子再怎麽樣也要給。

陸裏柯的雄父雌父只能配合地走向房間,而一旁的時烨緩緩起身,漠然地掃視現場的蟲,似乎也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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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裴舟卻是突然開口:“裴柏哥,我堅持事件的原因跟我的下屬蟲無關,但這跟你說的第二種情況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不是麽。”

裴舟并沒有打算給賓客退場的機會,他需要見證人。

“總不可能我否認了第一種,就代表我認同第二種說法。”裴舟沉言,“我只會用證據說話。”

時烨的眼神中明顯多了絲驚訝,擡杯抿了一口茶,仿佛剛才起身動作只是為了喝茶,又坐了下去。

裴舟爪尖一揮,數個浮空畫面便從光腦射出,出現在他的上方。

裏面的每一個畫面竟然都是他和左岺進入諾萊斯家宅的過程,從進來,到分開,再到會合,不僅包括時間點,甚至還有蟲證記錄。

裴舟指着自己頭頂正上方的畫面,看着前面的家主道:“雄父,這是宴廳的某個攝像畫面。”

裏面的他正駐留在窗口往外看,仔細一瞧,甚至隐約能看到窗口下小小的左岺的腦袋和梵立等蟲,勉強可以看到左岺雙手抱臂壓根不想理他們的模樣,接着畫面的裴舟便急沖沖的離開去往花園。

整個時間線清晰完整,左岺與裴舟分開的短短二三十分鐘時間裏,左岺幾乎是無機可乘的。

裴沅在心裏啧了一聲。心想都這會兒,還惦記着給左岺洗個徹頭徹底。

裴沅道:“目前的原因就兩個,要麽是雌蟲的因素,要麽是食物導致的。就兩個原因,也就是說要麽是左岺的問題,要麽是裴舟你的檢管問題。”

裴柏露出了作為長兄明事理的表情:“裴舟準備得那麽充分,我也不好說什麽,裴舟你還有什麽證據,都可以拿出來。”

裴舟道:“今晚宴會上有那麽多雌蟲,怎麽就落到左岺的頭上。食物的問題有方方面面,個蟲的體質,對某種食物過敏,也落不到我的職責上。”

所以裴舟這貨以為梵立是食物過敏?裴沅暗自一笑,眼神示意卡恩德,卡恩德随即便投影出一份資料。

卡恩德主動恭敬道:“證據顯示,梵立閣下沒有任何的過敏史及有關的病史,跟食物過敏無關。”

裴沅心裏哼笑一聲,特別滿意自己的卡恩德強調“證據”兩字。不是說要證據嗎?這不就是證據。

裴沅視線正從資料移向裴舟,好看看裴舟是一副如何吃癟的表情。

卻見裴舟冰冷的神色中夾雜着自信,這讓裴沅不由得一愣。

裴舟淡淡一笑:“不,我并不認為梵立是食物過敏。”

“而且,我們已經找到原因了。”裴舟道。

裴切爾摸了摸玉戒:“原因?什麽原因?”于他這位家主而言,只要第三個選項且不會牽扯到雄子便可。

裴舟垂眸看向光腦中的紅點:“證據馬上就到了。”

紅點正在快速移動,從檢測室向這邊趕來。

就在紅點到達這裏時——嘭!!

宴廳的大門被猛地打開,在喧鬧看戲的蟲群中走出一名雌蟲。就仿佛是被這名雌蟲的氣勢給吓到般,賓客自動讓出了個半圓讓雌蟲進來,頭頂的燈束似乎為他化成聚光燈。

左岺。

裴舟嘴唇動了動,想叫他名字,想說“你來了”,但又覺得大庭廣衆之下不太好。

仔細一瞧,左岺的身後還跟着個蘭尼,正張開手想攔住外面的記者,但他很快就被蟲群淹沒了,只剩下只爪子在蟲群的頭頂間舉起。

左岺仿佛覺得自己闖進來沒什麽,忽略了離門口相對較近的裴沅,風塵仆仆地進來,一旁的諾爾曼順勢把蘭尼扯了進來,示意他別出聲便安靜地關上門後。

裴舟看着左岺走到自己身邊,竟是對自己行了個禮。

“裴舟閣下。”左岺居然在其他蟲面前露出溫順的一面。

那聽話順從的語調就像一根掃過耳側的羽毛,落到裴舟的耳中有些癢。

左岺緩緩眨了下眼,就像在說:怎麽樣,這一下表現還滿意?

裴舟心裏輕笑一下,面上卻也只眨了下眼,微微颔首以示滿意。

關鍵是左岺壓根就沒給這裏最大的家主和其他蟲打招呼,難得的順從仿佛是故意一現的昙花,只對着裴舟開了一秒,就立刻收了起來,把無禮與乖巧的轉換融會貫通。

見裴舟的眼神,左岺右爪放在胸前,才對前面的裴切爾和薩瑞行了個禮點了個頭:“閣下,少将,幾位雄子閣下,時烨上将。”

蘭尼張大嘴巴瞪大眼:…

左岺點頭的動作微不可察到仿佛沒有過,不僅如此,稱呼好幾位雄子都不帶名,蘭尼想給點手勢讓左岺禮數行到位,要是沒有其他蟲在,要是裴舟閣下不在,他一定好好說說這可惡的左岺!!

左岺并不知道其他蟲怎麽想,自覺這已經是他不想讓裴舟落得把柄,對自己厭惡的蟲所能做到最好的程度了。他喵了喵裴舟,見裴舟看着自己沒什麽表情,但也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意,更是覺得自己态度還可以。

裴舟道:“結果怎麽樣?”

“出來了。”左岺冷看了眼直盯着他們裴沅,拿出幾個密封袋和報告紙。

衆蟲眯眼,只見密封袋裏有裝着大半節煙頭,有雪果塊、貝殼貝肉還有一些黑色的顆粒。

裴舟:“雄父雌父,左岺手上取樣的食物是梵立當時食用過的。”

“這些食物本身也有不少來賓吃過,且采購和制作時都确保了所有食物之間不會産生不良的反應。但,”裴舟拿起其中的一份報告:“其中的黑子醬的成份卻會跟一種叫做麝苯V5的特殊物質發生反應,使得血氧濃度急性降低。”

“麝苯V5?”裴切爾重複了一遍。不僅是裴切爾疑問,裴沅也驚愕地看着卡恩德。

裴柏默了兩秒:“這我和陸裏柯倒是有聽說過,但這種物質很少見,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麝苯V5這種物質确實不常見,通常一些特殊植物燃燒時會産生這種物質,味道很特殊,有能調動蟲族感官的作用,這也多虧了左岺敏銳,想到了這點。”裴舟取出那半節煙頭,“之前你們說的梵立的煙,就是這個。”

頓時房間裏飄着一種若有似無的奇特難聞的味道,像是煙草,卻與普通的煙草有別。

裴舟:“剛才左岺找到并送去檢測,在這裏面檢測出了麝苯V5,并且有梵立的DNA,證明就是梵立吸的那根。梵立會缺氧暈厥就是因為他吸了這煙并且吃了黑子醬,但煙是梵立自己帶的,食物也是他挑選的,我想問題應該跟我們無關。”

“等等。”裴沅打斷道:“裴舟你說左岺取樣的是梵立吃過的食物,但現場的盤子是我下屬發現的,并沒有你所說的黑子醬,左岺又是怎麽知道呢?”

裴沅挑釁地看左岺:“難道他去過梵立的房間?”

左岺不以為意,安靜地站在一邊。

裴舟幽幽地“哦”了聲:“裴沅哥,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一件事。我現在就将一個監控視頻和宴廳的布局圖傳給各位。”

衆蟲的光腦同時發出滴滴聲。

裴沅打開光腦,倒要看看裴舟發的是什麽。只見他的光腦中竟然收到了兩個視頻。

打開第一個,鏡頭上從斜上方對準餐桌的,只見梵立在餐桌前晃悠。鏡頭通過放大還原,确實可以看到梵立夾過哪些菜品。

裴沅心裏罵了一句,沒想到裴舟竟然會在這麽短時間去搜集這麽多資料證據?!他本來是讓卡恩德處理收尾,可以拖延一個小時時間,直接等雄父拍板定案。

他的算盤竟然這麽輕易的被裴舟打斷了。

“剛才不小心給二哥你們多傳了一個,發給大家的我只截取了關鍵部分。”裴舟的聲音提醒了裴沅還有第二個視頻。

不知道為什麽,裴沅總覺得裴舟話裏有話。

他點開第二個監控畫面,這次的鏡頭同樣是對準餐桌,只是裏面并沒有梵立的身影。

裴沅看着看着,忽然明顯感覺到自己身後的卡恩德僵了僵,便壓低聲音:“怎麽…”他一頓,沒說下去。

畫面中賓客在宴廳來往,一切如常。可鏡頭所對準的牆上,那面窗戶之下,卻見一名身穿軍裝留有銀發的雌蟲走向梵立的房間。那畫面很小,算不上清晰,一閃而過的身影或許對于別的蟲很難看出來是誰。

但裴沅看出來了。

他瞳孔一縮,死死地咬住牙槽。明明教導過卡恩德做任何事都要處理好一切,竟然以這種方式被拍到,就這麽把把柄落在別蟲手裏。

裴舟那眼神,那語氣,不就是對他說:現在不是你給臺階下,而是我給臺階下。

裴沅死死地盯着光腦,目光愈發的陰沉,等到他再擡眸時,語調已經很是認可道:“确實用這個畫面對比布局圖,可以看出梵立取過黑子醬。”

裴舟見裴沅轉換态度,看他努力擠出的認可的笑容:“那二哥還有疑問麽?”

裴沅:“沒有了,來龍去脈很清晰。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裴舟一笑:“至于那根頭發很可能是風吹的,也可能是沾到別的路過的雌蟲身上被帶進房間。真要說起來,左岺當時和梵立争執,拍開了梵立手中的煙,其實算是在幫雄蟲呢,畢竟要是吸入量再多一點。”

裴舟一頓,收起笑容,目露冷光:“梵立那雄蟲可能會死。或許梵立清醒後,知道真相還會感謝左岺救了他一命。”

亞雌和另外那麽雄蟲一聽,瞪着眼相觑。

裴切爾陷入沉思,一切的證據擺在面前,證實了梵立事件的真正原因,就是梵立自己的問題。

不僅如此,他們對外公布還可以賣個人情給辛斯家族,也不至于讓裴柏與陸裏柯的訂婚宴難以收場。

“雄蟲因個蟲原因意外出事,諾萊斯的雌蟲反應迅速,無意間救了雄蟲一命,原來如此。”裴切爾點點頭,滿意地打量着自己的雄子。

上一次裴舟從荒星上帶回特級幻獸的晶體,讓他很是驚喜,而這一次則是在極短的時間裏一石二鳥的,既解決了事件,又賣出了人情。就今晚結果來看,裴柏和裴沅可都沒有他們這個弟弟做得好。

裴切爾:既然查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那之後就将所有的證據選取部分給到媒體,時烨上将,你有什麽看法嗎?”

時烨雙腿交疊,看了眼站在中央的裴舟與左岺兩蟲。

他之前就了解過諾萊斯家的背景,這位精神力E級三雄子還有這名不知道哪兒來的雌蟲,卻是跟他從別蟲那裏得到的印象不太一樣,甚至可以說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裴舟.諾萊斯,以及他的下屬蟲左岺。

時烨:“諾萊斯公爵,我沒有什麽看法,今晚能找到真相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裴切爾:“諾爾曼,那你安排一下。再安排後廚那邊将珍藏稀有的食材做多幾個菜,讓受驚的賓客都能舒緩一下情緒。之前裴舟不是帶回來了一只稀獸嗎?可以收集一些白菇。”

裴舟:!

左岺:!

一直默不作聲的系統:宿主,前兩天左岺不是說它在換角嗎?而且它很抗拒其他蟲。

裴舟道:雄父,它正在換角。

左岺同時看裴舟,低聲道:其他蟲不能采。

諾爾曼低頭:裴切爾閣下,聽聞它在換角。

蘭尼望諾爾曼,小聲說:少尉,我怎麽聽左岺強調了好幾遍它在換角要留着些。

盡管四蟲的說話對象不一致,聲音大小也不一樣,但幾乎同一時間說出口。

好在最後只有裴舟和諾爾曼的聲音到達了其他蟲的耳中。

事件圓滿解決後,剩下的收尾都交給了其他蟲負責。裴沅很快便帶着卡恩德離開了後廳,神色很是不悅,而兩大家族則重新商量,看訂婚儀式是否舉行。

現場只剩下裴舟與左岺以及時烨。

左岺靠得很近,壓低聲音道:“原來在監控室裏你真正要的是這個,原本以為你打算公開那個監控,是只發給了裴沅和卡恩德麽?”

裴舟“嗯”了聲,問他:“畢竟真正的原因是煙和黑子醬,你想公開麽?只要你想我可以…”他頓了頓,為避免太直白而找補到:“這件事是共同調查而來的。”

左岺沒想到裴舟竟然會問他的意見,把選擇權交給了他。

他能想象得到,如果公開了那個監控勢必在今晚引起新的腥風血雨,那個場面該會有多麽爽快,陷害污蔑他,指責裴舟失職的蟲會得到質疑,他仿佛能聽到蟲神伸出十八掌狂刮這個裴沅的臉的聲音。

不過這麽做也就意味着這個叫卡恩德的雌蟲,大概以後都會過得十分艱難,那個裴沅恐怕不會留他了,而他在整個諾萊斯也會失去立足之地。

那個監控并不算是最直觀的證據,只能看出卡恩德确實是走向梵立的房間,可以以其蟲之道還治其蟲之身。不過,既然找到了實錘的證據,找到了更完美的處理方式,沒必要多走一步,逼死一名只是聽雄蟲話做事的雌蟲。

左岺看了眼裴舟。他比現場所有的蟲都知道,裴舟.諾萊斯是與其他雄蟲不一樣。

他搖了搖頭,表達了自己的看法,“那樣肯定還得好一陣子才結束,有些浪費時間。況且這也算是捏住了裴沅的把柄了?”

“把柄可能算不上,但我想他近期會收斂些。今晚表現得不錯,那,”裴舟提議:“再去宴廳走走?明天還得訓練。”他的意思是左岺還可以去夾菜。

左岺眸子亮了一瞬,微微颔首。

兩蟲前往宴廳,時烨還未離開,見他們經過,他伸手道:“裴舟閣下,今晚過後,我更加期待你在篩除訓練時的表現。”

裴舟聽出了時烨的認同,禮貌地握了下時烨的爪,笑道:“謝謝上将,先失陪了。”說完他便擡步離開,帶左岺繼續去逛餐廳。

而跟在後面的左岺……

左岺先是望了眼時烨,又飛快瞄了眼時烨剛才跟裴舟握住的手,接着又感受到時烨頗有深意的凝視,便禮貌地點了下頭跟着裴舟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別棟檢測室附近值守的蘭尼見到左岺拿着幾袋東西風塵碌碌的來。

蘭尼盡職盡責:這裏你不能進。

左岺冷漠臉:幫我看着,謝謝。

蘭尼:026,你別太過分了!!為什麽你可以去主宴廳啊!!

左岺:達米亞醫生,麻煩檢測一下這個新鮮的煙頭。

蘭尼:……。

左岺:剛才我看到那邊有個門應該有捷徑。

蘭尼:喂!!

左岺:蘭尼,我要趕去裴舟閣下身邊。

蘭尼:裴舟閣下?!發生了什麽……行,行吧。需要我去嗎?

左岺:嗯(這裏不方便大動作,萬一造成混亂又拖延了時間,蘭尼可以開一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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