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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徐牧本來想把垂耳兔留下來一起睡覺的。
剛說完還沒實施,就被兔子踹了一腳,它掙紮着要起身,徐牧不敢不從,生怕兔子弄傷自己。
“真走了?”徐牧輕輕碰了碰垂耳兔的耳朵,低聲問。
柏念也一聲不吭,把自己耳朵拽回來,白了他一眼,跳下床,跑出房間。
徐牧追出去,比垂耳兔慢了幾步,“等等,別走陽臺,危險,我給你開門……”
客廳的窗簾肆意翻卷,涼飕飕的夜風從玻璃窗的縫隙鑽入。
俨然不見垂耳兔的身影。
徐牧嘆氣,那雙小兔腿蹬人狠,走起路來也快。
納德司:“主人,您要不要照照鏡子?”
徐牧疑惑,“怎麽了?”
納德司不廢話,機械臂舉起,藍光一閃,光屏成像懸浮在半空,攝像頭清晰地照出徐牧此時的模樣。
——眼皮垂着,下三白的眼睛,面容冷冷,臉頰交疊幾條淡淡的紅印。
“沒指甲也能撓人啊……”徐牧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痛,也不腫。
嗯,和兔兔沒關系,是他的臉太不抗造了。
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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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
“爸爸等等……我也走……”烨烨一身靛藍色的背帶牛仔褲,坐在電動玩具小車。他面上疑惑,奶聲奶氣地說,“一起。”
柏念也一僵,很快又溫柔地說:“爸爸今天上班要遲到了,所以就不和烨烨一起去隔壁了。”
他揉了揉烨烨的頭發,“烨烨可以一個人去嗎?”
烨烨舒服地眯起眼睛,短胳膊抱住柏念也,“……可以,我超厲害。”
柏念也失笑,“對,烨烨超級厲害。”
……
“不可能吧,我昨天才交了水電費,難道外面的光纖斷了?我看看。”徐牧起床洗漱到一半,衛生間的水忽然停了。
喊納德司過來,對方說家裏的一切系統正常。
納德司說:“您确定賬單已經自動扣款成功,而不是顯示餘額不足,無法支付?”
徐牧無語,“你又不是連不到家裏的公共賬戶,你上去看看呗。”
納德司作為家居機器人,并且能照顧原主從未成年到成年,可以說功能齊全,權限廣泛。
“主人,自您成年開始,我已經歸還大部分的權限。”
徐牧“啊”了聲,“這樣嗎?”他在光腦操作了一下,“你現在看看。”
納德司:“好的,我已經檢索成功。可喜可賀,截止目前為止,您已經還清了兩年的貸款和四個月的公私賬單,現在只剩下兩個月零七天的欠債和十六年的政府貸款。”
“……”徐牧受不了,“好的,你別說了,搞得我待會吃飯也有罪惡感。”
他去查看這一層樓的公用光纖條,發現屬于自己家的屏幕是黑屏的。
徐牧仰頭,“納德司,好像真出問題了,要不要喊維修?”
納德司說:“您讓一讓,我檢查一下。”
“好。”
徐牧皺眉盯着納德司,并沒有留意後面電梯的動靜。
柏念也幾乎是屏着呼吸走進電梯,平日裏少有留意的“叮”聲,被放大無數倍,變成敲打心髒的小錘子。
直到電梯門慢慢合上,他才吐出一口氣。
沒被發現……柏念也垂眸,指尖忍不住蜷縮。他握緊自己的手腕,脈搏的跳動通過掌心傳遞,有種發麻發悶,快失去知覺的錯覺。
他實在沒有青年的厚臉皮,在做了這麽多事後,還能保持若無其事的樣子。
柏念也抿唇,明明奇怪的是對方,反而他變得風聲鶴唳。
徐牧不知道納德司怎麽弄的能源板,機器人搗鼓幾分鐘後,讓他回家看看。
——水回來了。
“所以是哪裏出問題了?”徐牧問。
納德司說:“接觸不良,這邊是老樓區,很多系統設備老化。”
“哦哦,這樣啊。”徐牧點頭,“那需不需要……”
“爹爹!!!”一聲大喊截下徐牧的話頭,循聲看去,烨烨蹲在他家門口。
徐牧快步走上前,把人抱起來,“哎,過來了啊。念也哥呢?”
烨烨歪頭,“捏夜個……”
徐牧說:“是你爸爸,他上班了?”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烨烨不僅下午來徐牧家玩,早上也會來,往往一呆就是一整天。
小孩安安靜靜,與其說是找徐牧當玩伴,更多的是想要個人陪着自己。徐牧打游戲和學習時就坐在旁邊,單純發呆或者自娛自樂地玩玩具。
下午四點一到,兩人共同下樓踢球,玩得差不多了就回家,重複早上的相處模式。
等柏念也回家,烨烨“轉移陣地”,這時候,徐牧會順道被邀請去對方家吃晚飯。
徐牧一開始還客氣,後面逐漸養成習慣。
他心裏唾棄自己的嘴饞,但胃掌控大腦,只會沒出息地說好好好。
“爹爹,吃!”烨烨小手一揮,後面的卡朵遞上一盒保溫箱,裏面有早餐、午飯、甜品和果汁,都是柏念也制作的,囊括了他大半天的餐食。
嗯,其中還有徐牧的一杯羹。
“你爸爸上班了?”徐牧又問了一遍。
烨烨重重點頭,“快、遲到,我厲害,自己來。”
徐牧聽懂了,給烨烨豎起大拇指,“對,烨烨真厲害。”
他想,這幾天念也哥工作挺忙的,晚上回來吃飯的功夫也沒,連着幾天做好飯給烨烨就回房間弄工作。早上又急匆匆地往公司趕,估計是半夜加班,睡眠時間緊迫,起床時間卡得緊。
——他要不之後別蹭飯了?
梵心建築設計事務所
“這種陰雨天讨厭了。”金菲滿腹怨氣,手臂挂着一件濕答答的外套,冷得打了個顫,“公共飛艦難擠就算了,有些人太沒素質,雨折器漏水也不管,全往別人鞋子倒!”
湯婉婉對着鏡子補口紅,見滿意了,才慢悠悠地回頭,“沒辦法啦,社畜都這樣,等以後幹出名堂了,自己開家工作室,居家辦公。”
她順手調高控溫器,又把暖風機對着金菲吹。
金菲掌心挨上暖風,繼續吐槽,“最絕的是,我和他說了,好聲好氣的,你猜怎麽着?他居然敢黑臉,不耐煩地撤開雨折器,用嘴型罵我事多?!”
她越說越激動,“去他*****,氣死我了,還敢給我擺臉色?要不是飛艦人多,我被擠得胸悶氣短,說什麽也要臭罵他一頓。”
她又跺了跺腳,“我腳現在和進冰窟一樣!”
湯婉婉:“那你趕緊換鞋,公共飛艦的保溫器開了嗎?”
金菲不忿,“開了啊,但哪夠?水從鞋縫隙灌進去,底板的保溫器燙腳也不頂用!”
湯婉婉安慰:“哎,你別氣,我給你泡點姜水,去去寒,你等下去衛生間換鞋吧。”
金菲還要說什麽,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
“早啊,菲姐,婉婉姐。”
金菲驚訝,“哎呀,雲濤,你學校的論文弄完了?”
“對。”江雲濤說,“現在回來繼續實習。”
他長相陽光帥氣,眉眼尚且有桀骜氣,笑起來會露出标準的八顆牙齒,小麥色皮膚,肌肉發達,一看就有常年運動的習慣。
“雲濤,我看你們學校前幾天的晚宴表演火爆星網,你參加了沒?”湯婉婉好奇。
江雲濤說:“參加了,我還……”
哐——門口架子的書模從高處掉落,到地面骨碌碌地滾了幾圈。
柏念也側身躲避,順手撿起來,放回原位。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打了聲招呼,“早。”
金菲和湯婉婉都笑眯眯地揮手。
“哎,你衣服也濕了。”金菲見柏念也肩膀深色一片,出聲道。
柏念也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滿手水漬,“可能沒注意,被雨淋到了。”
“嗨,你也是實習生嗎?”江雲濤插了一嘴,冷不丁地問,“我好像之前沒見過你。”
眼前的男人似乎從頭到尾将他忽視個徹底,目不斜視地坐回椅子上。
江雲濤上下打量。
他這個角度有些刁鑽,因為對方低着頭,只看見帶些棕調的頭發,柔軟地覆着額前,戴了副寬大的黑框眼鏡,露出的下巴有點尖,皮膚白得沒有血色,仿佛飄着冰氣。
穿了一件比較死板的薄棉外套,裏面是高領呢絨打底衣,磨毛拉絨錐形西褲,都是不太出彩的黑色。
溫吞、寡淡、不起眼。
柏念也才注意到工位旁邊站着一個人,他搖頭,說:“不是,我剛入職。”
湯婉婉說:“柏哥是半個月前入職的,你那時候剛回學校,所以沒見過、哎,是沒見過吧?”
江濤:“對,沒見過。”
金菲說:“柏哥很厲害的,三十出頭就考到特級建築師,拿過很多權威大獎,之前是在大公司擔任項目負責人,你之後要是有什麽問題解決不了,可以去問問他。”
柏念也溫聲說:“菲菲誇張了,大家都是共同進步的好夥伴。”
金菲笑着說:“好吧,柏哥謙虛。”
湯婉婉想起什麽,又對江濤說:“哎,你剛才說參加了,還什麽?”
江雲濤:“我也表演了。”
金菲“哇”一聲,好奇地問:“表演什麽?”
江雲濤掏出光腦,直接播放視頻,大方地說:“朋友拍的,你們可以看看。”
金菲和湯婉婉都湊過去。
看了幾分鐘,金菲吃驚地說:“現在年輕人都……”她遲疑,“這些都是你們真實的拟态?”
“對。”江雲濤笑了笑,“為了真實效果嘛。”
湯婉婉一拍金菲後背,“好啦,我們成老古董了,越年輕越有眼界,懂不懂?”
金菲連忙說:“對對對,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了。”
江雲濤笑得坦蕩蕩,“你們不問問哪個是我?”
金菲輕咳一聲也難怪,“哪個啊?”
“淺金色的那頭獅子。”
“強壯霸氣,不錯。”湯婉婉誇獎。
江雲濤笑容加深,躍躍欲試,“姐,你要看看嗎?”
湯婉婉趕緊擺手,“不用不用,視頻夠了。”
江雲濤還要說什麽,忽然,隔間傳來聲音。
“我的三明治和咖啡熱好了。”他揮手,“我先去吃早餐。”
等江雲濤走遠,金菲和湯婉婉感慨道:“哎呀,年輕人是越來越開放,我們和江雲濤才差個七八歲,代溝已經這麽大了嗎?”
“我們那時候,可能關系親密點才好意思變成拟态一起玩,現在進化成這樣了。”
湯婉婉返回工位,“不算代溝吧,只能說一代人又一代人的觀念,可能确實不覺得拟态不能面對公衆展現。”她笑笑,“現在不是有專門靠拟态吸粉的主播嗎?我們不愛看,年輕人愛看。”
金菲說:“哎,我沒這意思啊。我們那時候也有大方用拟态社交的,就不多而已。我對他們沒意見的啊,不至于這麽死板。”
“現在——”柏念也默默聽着,一直沒有加入三人的話題,忽然出聲,“年輕人都很喜歡用拟态交流嗎?”
湯婉婉笑道:“你不知道吧,柏哥,拟态社交最近火得很,以前說拟态是親密關系的進一步,但現在大家都說,用拟态社交才是真誠袒露自我,大家都喜歡願意展現拟态的人。”
金菲說:“完了,我感覺我做不到。”
湯婉婉說:“這種潮流的東西,一時時的,還是少部分人的觀念,怎麽,你還真打算找個弟弟談?”
金菲說:“弟弟好啊,誰不喜歡熱情大方的年下弟弟。”
湯婉婉大笑。
……
柏念也握住勾線筆的手一頓,骨節曲起,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微微鼓起。
這原來是潮流嗎……他面色微妙,年輕人喜歡用拟态社交?
不,不對。
就算拟态社交,也應該是相互的。
柏念也握緊筆,下巴微微繃緊。
青年這種……退一萬步來講,也是沾點病的。
得治。
-
“雨、雨……好大!”烨烨趴在玻璃窗,驚奇地睜大眼睛,“黑了,天黑,睡覺了……”
徐牧撩開窗簾,“沒有,這個時間太陽還沒下山,不算晚上。”
烨烨鼓起嘴,聽不進去話,“星星……晚安!”
外面烏雲濃厚,雷聲轟鳴,瓢潑的大雨砸向地面,從高處往下看,物體的可見度極低,幾乎看不清。
是這幾天最猛烈的暴雨。徐牧忍不住皺眉,有點擔心。
不知道念也哥下班回來的路上情況怎麽樣……應該不會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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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