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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早上好,我親愛的主人。”納德司看了眼時間,“我要是沒看錯,現在才早上五點鐘,您起這麽早是為了什麽?”

徐牧側過頭,手裏的剪刀咔嚓咔嚓,對着鏡子修剪鬓角。

“早。”他漫不經心地說,“你猜。”

納德司:“為了剪頭發?”

徐牧沒搭腔,繼續專心致志地修剪發型。

等修好後,他抹了滿手發泥,然後開始抓頭發,前面的發根立起來,可以掰幾根在額頭左側作裝飾,最後狂噴發膠定型。

“納德司,下次買發膠買無味的。”徐牧皺眉說。

“好的,主人。”

“納德司,我之前買的衣服配飾放哪裏了?”

“您等等。”

幾分鐘後,納德司回來,“主人。”

徐牧換了件深棕色複古皮質外套,啞光質地,他下巴微昂,對着鏡子戴一側的黑曜石耳釘。

他順手接過,“謝謝。”

納德司依舊好奇地站在門口。

徐牧也沒說什麽,挑一條拼色幾何項鏈戴上,克萊因藍和銀灰搭配,燈光下熠熠生輝。

他又選了一枚骷髅頭戒指和一枚雙層莫比烏斯戒指,分別套在食指。

“哇!完美,我的主人,您換風格了!”納德司贊美。

“你覺得酷嗎?”

“酷爆了!”

“痞嗎?”

“有點痞!”

“成熟嗎?”

“還行。”

徐牧斜瞥一眼,“還行是什麽意思?”

“就是不太成熟。”納德司說,“您的臉很符合這個年紀。”

徐牧抿唇,黑氣冒頭。

過了會兒,他“哦”了一聲,“我要吃早餐,納德司。”

“現在?”

“嗯。”

“您看起來疲憊又精神,不再去睡一覺嗎?”

“不疲憊吧。”徐牧又湊到鏡子前,左看右看。

昨晚他眯了兩小時,感覺沒什麽困意,就幹脆沒睡了。

納德司說:“您黑眼圈很重。”

徐牧擰眉,确實挺重的。

“家裏有什麽能遮黑眼圈的東西嗎?”

納德司說:“您指化妝品嗎?”

“嗯。”

“沒有。”

徐牧沉默,掏出光腦,去外賣平臺找跑腿,要求半小時內選購一套塗臉化妝品送過來。

他給的賞金很高,幾乎剛發出去就被搶單了。

“除了看起來疲憊,衣服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納德司說:“您不冷嗎?今天可能有小雪。”

“哦,這個問題不大,裏層有絨的。”要風度就不能要溫度。

納德司:?

這裏面的絨才多少?

“您确定?”

“嗯。”

“……”行吧。

“對了,主人,管道維修師将于早上十一點登門,您可以給我開放權限嗎?”

“行,我等下登錄系統。新熱水器今天下午應該送到,你記得簽收。”

納德司欲言又止,“您這次買了什麽牌子?”

“……”徐牧思索了一下,“我買了三個牌子,以備不時之需。”

“據說是冷門好物,不靠虛假好評刷銷量。”

“好的,主人,希望如您所願,這次的熱水器壽命能長一點,以及,上次熱水器的投訴收到回複,商家願意補償,我擅自做決定,要了錢。”

徐牧面無表情點頭,“你做的決定很對。”

“謝謝您的誇獎。”納德司鞠躬,“我去給您做早餐了。”

-

七點鐘。

徐牧準時出現在門口,沒見到烨烨等候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地按了門鈴。

半分鐘後,門打開,是柏念也。

徐牧反射性露出笑容,“念也哥——”

“你怎麽過……”柏念也一頓,視線在他耳朵、脖頸打轉,慢慢垂下眼皮,“沒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嗎?”

徐牧緊張,“什麽、什麽?”他手忙腳亂地打開光腦。

柏念也淡淡地說:“因為是雪神節,幼兒園有兩天假放,烨烨今天不用去。”

“昨晚你走得急,我忘記和你說了,所以早上給你發消息了。”

走得急……徐牧一僵。

他放低聲音,“嗯,我早上沒看消息,不好意思。”

柏念也搖頭,“沒事。”

沉默片刻,徐牧開口,“幼兒園挺好的,居然有兩天假,這樣算上周末,烨烨就有四天假期了。”

柏念也問:“吃早餐了嗎?”

“吃了。”

“嗯,那去上課吧,路上注意安全。”

“哦哦,好。”

自動門關上,徐牧肩膀倏然松懈。

他靠在牆壁發呆,目光落在長廊的地板。

念也哥今天的氣壓好低,一點笑容也沒。

——昨晚你走得急,我忘記和你說了。

徐牧頓了頓,腦海反複循環。

他隐隐約約意識到,對方好像因為昨晚的事情在生氣,因為他突然……離開了?

……

柏念也回到客廳,兀自愣神幾秒,繼續整理收拾到一半的桌面。

他手腳利落,玩具被收拾得整整齊齊。

玻璃窗開了個小口,一縷涼風吹亂他額前的碎發,皮膚是冷冰冰的白。

後面迷迷糊糊地傳來烨烨的聲音,說要喝牛奶。

“刷完牙了?”

烨烨張開嘴巴,“啊——牙齒白白。”

“真乖。”柏念也摸了摸他的頭,“我給你熱一下。”

等烨烨捧着牛奶,吃面包時,他披了件卡其色呢絨外套,戴上手套和圍巾。

“咔噠”,手套的紐扣按上。柏念也靜靜地想,他今天……穿得好像有點薄,也沒戴手套。

他垂眸,眼睑掃落一片陰影。

柏念也準備出門上班。

“爸爸走了,烨烨在家裏要乖哦,好好聽卡朵的話,知道嗎?”

烨烨蹬蹬下椅子,親了柏念也臉頰一口,“爸爸,拜拜,烨烨乖。”

柏念也笑了笑,眉眼柔和了幾分。

自動門一開,寒風瞬間湧入。

柏念也腳步停住,愕然看向門口,“阿牧?你怎麽還——你不是上學了嗎?”

徐牧靠在門側,單腿曲起,頭頂的聲控燈随之亮起,照亮他的臉龐,鋪開利落的下颚線。

他微擰的眉在看到對方後,舒展開來,平靜地說:“我早上沒課,遲點去也沒什麽。”

柏念也慢慢走前,“今天氣溫不高。”

徐牧慢半拍地說:“啊,我知道,我不冷。”

柏念也看着他凍紅的耳朵和鼻尖,抿唇說:“你的手套呢?”

徐牧摸了摸儲物艙的手環,“在這裏。”

“怎麽不戴?”柏念也問。

徐牧解釋:“……和衣服不搭。”

柏念也唇抿得更深,“你穿這件不冷嗎?薄又不擋風,到時下小雪,你連個帽子都沒。”

“帽子在儲物艙。”

“圍巾呢?”

“儲物艙……”

“……”柏念也輕聲說,“我是不是還要誇你?”

徐牧一激靈,“不是。”

柏念也嘆氣,“走吧,坐電梯。”

徐牧“嗯”了聲,跟在後面。

電梯的數字不斷變換。

“叮”一聲。

“念也哥,第一次見到你的拟态,我是不是不太禮貌?”

柏念也有些意外對方突然提起這件事,頓了頓,才擡腳走進電梯。

徐牧也緊跟着。

自動門緩慢合上,蹿入的冷意隔絕在外。

“比較熱情。”柏念也說。

徐牧尴尬,“哦哦,抱歉,後面我的舉動确實沒有界限,你當初應該制止我的,我……”

他說不下去了,心裏忐忑不安。

剛才問出口憑着一股沖動,完全沒想好該怎麽和對方解釋自己的種種行徑。

如果不說出他穿越重生的事情,好像……只能承認他是個變态了。

“制止了啊。”柏念也輕輕說道,“但你說得可憐,說什麽自己很喜歡兔子,抱一抱就好,一簍子的話,比烨烨讨巧克力還能念,我能怎麽辦,而且拟态交流不是你們年輕人的潮流嗎?我也沒有這麽死板——”

他略微失神,其實有點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裏有鬼,才沉迷對方暧昧不清的态度。

徐牧硬着頭皮繼續聽,心想:果然,昨晚他的猜測沒錯,對方真的只是看他年紀小,沒和他計較。

“對不起……”他低頭道歉。

“沒事,我也要謝謝你幾次幫我,還有,你安慰我的話我一直記得。”柏念也靜靜地看着徐牧,“不過為什麽突然問這個?還道歉?”

徐牧:“……”因為我才知道那只兔子是你。

但安慰的話……

徐牧眼皮眨動的頻率變快,是指自己無意知道對方是雙性的時候嗎?

柏念也撇開頭,電梯裏的光偏冷,他淺褐色的頭發得益于某個角度,光澤流轉。

“真是奇怪——”他低低道,“這和你昨晚離開有關系嗎?突然不想當變态了?”

徐牧被“變态”兩個字砸得暈乎乎的,下一秒,鋪捉到對方話裏的情緒。

“念也哥,你昨晚是不是生氣了?”

柏念也看着數字按鍵,反光板清楚映照他的臉龐。

大概過了半分鐘,他終于說話了。

“不是生氣,我有時候只是不太明白你的舉動。”

“你現在不喜歡垂耳兔了嗎?”

“我以為……你昨晚是想抱我,但你走了。”

柏念也說完後,微微松了口氣,像把積攢的勇氣洩出,露出縫隙的蚌殼瞬間閉上。

徐牧滞了滞,耳根一點點變紅,他努力維持鎮定。

“喜歡……呃,不、我、我昨晚是有事,真的有事……”

柏念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追究到底。

“好,我知道了。”他手指蜷縮,“下次不要莫名奇妙地冷下來。”

“……”徐牧微微睜大眼睛。

“叮——”,電梯抵達一樓,外面有人等待。

兩人默契地收聲,一起走出去。

“下次別穿這麽薄的外套了,你本身就是冷血動物,控制體溫的能力差。”柏念也目光落在徐牧耳垂,“你帶的耳釘挺好看的。”

“是、是嗎?”

“發型也很好看。”

徐牧唇角的弧度壓不住,但想到自己要裝出酷痞的樣子,立刻抿平,故作冷靜地嗯。

柏念也兩指夾起徐牧的項鏈,“這是搭配嗎?”

兩人的距離變近,徐牧眼皮動了動,“對。”

柏念也指尖一勾,含笑問:“脖子不漏風?”

徐牧只覺冷冰冰的鏈子扼住後頸,不由自主往前傾,心跳慢慢飙升。

“漏。”

“漏還耍帥?”柏念也眼尾彎得更甚,柔柔問道。

徐牧喉結滾動,“不是耍帥,是新風格……嗯,新風格。”

這一次,柏念也笑出了聲。

徐牧屏住呼吸,迷迷糊糊地想:他笑起來真好看啊……

“喏,拿着。”柏念也遞上一個儲物艙。

徐牧緩慢地問:“什麽東西?”

柏念也溫溫柔柔地說:“小甜品。”

“還有,等下記得戴圍巾、帽子和手套,可以嗎?”

“可以……”

耳邊呼呼的風聲愈發喧嚣,凜然逼人,好似冷刃開鞘。

但徐牧的心豁開一個小口,吹入滾燙的熱風。

他想:網友說的兩種可能性非要二選一嗎?

俗話說得好,先當朋友後當弟,最後變成好弟弟。

——他就不能創造條件,讓它們同時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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