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黎明

第12章 黎明

◎男人的喉結你也敢玩?◎

聞堰寒的懷抱和想象中不同。

初見之際,溫幾栩覺得他像是山巅的清雪,遙不可及。潛意識裏認為他這樣淡漠的人,體溫也該是寒涼、冰冷的。

上次在車裏不經意的觸碰,她感受到的卻是灼燙的溫度,如岩漿般滾燙、熱烈,同他高不可攀的冷淡氣質全然相悖。

男人的體溫隔着襯衣的單薄布料傳過來。

伴随着淺淡的雪松香氣。

溫幾栩忍不住悄悄嗅了嗅。

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怎麽辦,只不過是在他的懷抱裏待了一瞬,她便生出了更貪心的癡妄。

想看他墜落凡塵。

這張臉染上欲念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呢?

她的思緒飄忽着,耳畔響起他低磁的嗓音:“醫務室在哪?”

溫幾栩環住他腰身的手臂收緊了些,仰頭,卻只能望見他銳利峭跋的下颚線,鼻骨清挺,找不到絲毫缺陷的一張完美面容,難怪總有人為他這副皮囊癡狂。

可是——什麽嘛,怎麽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往右走,中間那棟樓,二樓的最裏側。”溫幾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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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堰寒淡淡颔首。

抱着她,卻目不斜視地超前走着,似乎沒有同她說話的意思。

作亂的惡劣心思冒了出來。

溫幾栩伸出手,試探着用指尖輕撓了一下他的下巴。

見他沒有斥責的意思,不安分的指尖緩緩游離向下,落在他棱角微凸的喉骨處,好奇地觀察着。

聞堰寒的喉骨滾動了一下。

溫幾栩覺得好玩,也沒再像從前那樣怕他,這次半截手指覆了上去,輕緩地摩挲着。

察覺到抱着她的手臂倏地朝上一擡,溫幾栩整個人随着慣性也被朝前一帶,兩人間的距離驟然拉進,被她把玩的喉骨近在咫尺,溫幾栩濕熱的呼吸措不及防地噴灑在他的頸側。

“男人的喉結你也敢玩?”

低沉的嗓音響起,還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啞。

溫幾栩擡眸,正對上他寒潭似的深眸,幽深的潭湖裏暗藏鋒芒和危險。

哪有人像她一樣,玩心四起的時候想一出是一出,既敢不要命似地湊上前來別他的車,又敢在青天白日裏當衆亵玩他的身體,也不知道那副小身板裏,究竟藏了幾分叛逆和乖張。

溫幾栩卻好似并未察覺自己正在邊緣瘋狂試探,一雙眸子反倒盯着近在眼前的薄唇。下唇的弧線柔和,忍不住想,親上去會是什麽滋味。

那從未有人染指過的地方,會如他的指腹一般滾燙嗎。

溫幾栩失神地想,聞堰寒這張臉真是生得禁欲撩人,總讓人生出一種想拉扯着任其墜入深淵,看着若修羅般高高在上的人,為她瘋魔不堪,為她沉淪深陷。

見小姑娘抿着唇不語,一雙桃花眼盯着自己的臉微微出神,聞堰寒這幾日的晦暗情緒頓時好了許多。

淡聲點醒:“溫小姐。”

溫幾栩并未生出被人抓住花癡的窘迫,落在喉結之處作亂的手緩緩上移,得寸進尺地撫上他耳垂,“你默許的,怎麽不能玩?”

“先前是玩我的車,現在……溫小姐進步倒是神速。”

頭頂傳來一聲極淺的輕嗤,唇角上揚的細微弧度足以顯示他并未有絲毫愠色。

都說聞堰寒性子陰晴難定,人人都懼他三分,就連向來玩世不恭的江鶴軒,也幾次三番警告她不要招惹。

同聞堰寒幾番接觸之後,溫幾栩倒是覺得他并沒有傳聞中那麽恐怖。

他默許一寸,她就前進一尺。

一步一步,不也勾他破了戒心,耐着性子同她周旋麽。

推門入了醫務室,值班的醫生是園區保安的家屬婆婆,從醫院退休後也閑不住,便留在這管理些常用藥品。

陡然見到個高大且氣場冷硬的陌生男人抱着溫幾栩,婆婆愣了幾秒,随即淡然地給溫幾栩處理好傷口、包紮。

“小溫記得每天來換藥。”婆婆扶了扶老花眼鏡,笑眯眯地看向兩人,忽然特別上道地一拍大腿:“哎呀,我家裏好像還煲着山藥烏雞湯,我得趕緊回去看看。”

醫務室內頓時只剩下了兩個人。

溫幾栩坐在診療床邊晃悠着腿,手肘撐在兩側,眨了眨眼睛。

忍不住想,婆婆真是神助攻。

等人慢悠悠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聞堰寒才垂眸睨着她,視線懶怠地落在包紮着繃帶的傷處。

“腳踝好冷啊。”

脆弱單薄的皮膚暴露在帶着潮意的空氣中,早已涼地刺骨。

溫幾栩仰頭巴巴地望着他,尾音拖了些許,語調顯得綿軟:“怎麽辦呢?感覺好難受,會不會感冒……”

即便上次已經見識過了小姑娘的驕縱,在聽到她那近乎撒嬌般的語氣時,聞堰寒仍是不免輕扯唇角,道:“嬌氣。”

“體寒的人就是這樣,又不像你,渾身都燙。”她狡辯道。

聞堰寒冷眼看着,眸中漸漸染上無奈,指腕略微用力,那雙本該握住方向盤的手,阖握住了她的腳踝。

他掌心覆着一層薄繭,幹燥而溫暖,兩個人的體溫迅速交換升溫,溫幾栩被寒風吹刮地早已沁涼的小腿漸漸恢複了熱意。

因着他的動作,溫幾栩不得不将手肘往後撐着,勉強維持着平衡。

她難得乖順,他一言不發。

氣息流轉在空氣中央,彌漫着微妙的氛圍。

溫幾栩想起來,太子這雙手光是保險就買了上千萬,平日裏更是養地精細,聽聞只在重要的酒局裏,才會舉杯交盞,因而從未落下過任何職業病。

此刻正在……

纡尊降貴地替她暖踝骨?

溫幾栩倍覺新奇,壞心思冒了出來,更想勾他了。

“太子能不能幫我也揉揉腰?這幾天一直縮在座椅上訓練,感覺都快腰肌勞損了。”

聞堰寒的視線睇過來,慢條斯理地揉着腳踝,卻并未有進一步的動作,像是在看她到底還有些什麽花樣。

揉腰?

或許是受了她影響,目光在她腰際微不可聞地停留一瞬,便淡淡移開。

怕是經不起他的力道揉弄。

知道他不會輕易中她的圈套,溫幾栩朝他柔柔一笑,一副溫和無害的模樣,抛磚引玉道:“那天我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你會來接我。而且——”

就知道她突如其來的示弱是有別的目的,聞堰寒松了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解釋。

“而且什麽?”

溫幾栩不必再繃直腿,撐着床沿的手也放下來,湊過去抓他的衣擺,仿佛這樣說出的話也要有底氣一些。

“你又沒跟我說你要來,我也不算放你鴿子。”

聞堰寒冷嗤一聲,似乎并不滿意她的回答。“所以呢?”

“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也不知道溫幾栩從哪學的撒嬌功夫,捏着他衣擺的蔥白指尖逐漸滑落,一雙桃花眼裏狀似泫然欲泣,只紮眼的功夫,眼尾就蔓出幾分熏紅的色調來,不知情地還以為他剛才将她欺負地如何狠了似的。

聞堰寒被她這副模樣磨得心軟。

溫幾栩見他神情略有松動,于是踮着另一只腳往前探,拽住他衣擺的指尖轉而勾着他的手。

他骨架本就生得高大,指骨也長,溫幾栩只摸到無名指,小心地捏着。

她還是第一次捏聞堰寒的指腹,原來他不僅指尖生得圓潤,捏起來也軟軟的,像小時候愛吃的軟糖。

溫幾栩正捏得好玩,沒察覺到聞堰寒逐漸黯下的眸,他克制地抽回手,阻止了小狐貍的作亂。

“我沒生氣。”

溫幾栩:“沒生氣怎麽不回我消息,聊天框幾乎滿屏都是我一個人發的,跟唱獨角戲一樣,會讓我覺得特別失落、特別難過、特別想哭。”

她一連說了三個特別,好像真的為此傷心抑郁似的。

理直氣壯地反過來控訴他。

小狐貍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挺大。

聞堰寒就算是有再大的脾氣,也被她磨得沒了棱角,不由地失笑道:“先前樂此不疲給我發短信的時候,倒是沒覺得你受了多大打擊。”

“原來太子看到了啊,我還以為你真的沒有智能手機呢。”溫幾栩笑吟吟望着他,故意咬重了‘太子’兩個字,一雙有靈氣的眸子裏滿是得寸進尺的挑釁。

她那張臉本就足夠瑰麗冶豔,室內柔和的光線映瞳眸裏,像是被淩淩春水浸透過,像是渾然天成的妩媚與不谙世事的天真融合。

羽毛似地勾住了他心底的軟處。

聽到那個稱呼,聞堰寒眉尾輕擡起極小的弧度。

她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笑着抽回手,指尖在虛空中劃過,尚未落垂之際。

聞堰寒倏地傾身上前,捉住了她的手。

男人寬闊胸膛陡然靠近,向來冷恹的眸子裏只餘一片晦暗不明,鼻尖的冷木香氣如寒潮般迅速侵蝕着溫幾栩自我保護的空間。

“除了你,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了。”

不待溫幾栩反應,聞堰寒溫熱幹燥的指尖穿過她的指縫,同她十指相扣。

溫幾栩:“所以這份特權,是只有我才有咯?”

“不然?”

聞堰寒這張臉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也太犯規了。

就那樣垂眸看着她,明明沒有展現出多餘的情緒,卻好似要将她揉入骨子裏似的,叫人忍不住發軟,想與他貼得更緊。

溫幾栩想,若不是他常年禁欲自持的秉性,這種無意間透露出的寵溺和縱容,不知道會引得多少人墜入他編織的幻夢深淵。

即便惜字如金,聞堰寒仍舊給了她想要的答案。溫幾栩滿意地緊,也不再繼續試探,畢竟成年之間的暧昧拉扯,就是要在對方最上頭之際,及時抽身,與左而言右。

更何況聞堰寒此刻只不過是對她特別了一點而已。

還談不上喜歡。

溫幾栩在女生裏算得上是大骨架,在聞堰寒面前,卻依舊顯得嬌小精致。她與他十指相扣時,倒更像是被他寬厚的大掌攏在掌心。

見溫幾栩盯着兩人的手看,聞堰寒欺身向前的動作止住,垂眼安靜地看着她。

溫幾栩伸出另一只尚能自由活動的手,摩挲着他幹淨平整的指緣,随後游離至腕骨,今日他穿的不算正裝,沒有袖扣,反倒方便了溫幾栩作亂,輕撩開了他的衣袖。

“你怎麽沒帶沉香手串?”

如蔥段般柔軟細膩的指尖拂他的手臂,青色脈絡隐在皮膚之下,被她摸地似有熱意攀升。

聞堰寒頓了一下呼吸,道:“不是每次都帶。”

溫幾栩仰頭:“那你比賽的時候會戴嗎?”

“偶爾。”

“啊——”溫幾栩說,“我還以為你會找德高望重的寺廟師父開光,圖個吉利什麽的。“

聞堰寒:“這倒是沒說錯。”

想到上次她把自己的底牌都上完了,聞堰寒卻連沉香串的半點故事都沒說過,溫幾栩心裏有些不平衡,于是追着又問:“有什麽淵源嗎?”

聞堰寒身形微滞,不過轉瞬又斂去眉間郁色,淡淡道:“沒有。“

他不願說,溫幾栩識趣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溫幾栩收回手,按了接聽。

聞堰寒沒有窺聽別人隐私的習慣,往後退了幾步,然而溫幾栩似是不小心點了免提,略顯急促的男聲在醫務室裏回蕩地格外刺耳。

“溫溫,趙梓旭說你下午訓練時出了意外,沒傷着哪裏吧?”

溫幾栩只覺眉心一跳,關了免提,房間內只餘她明顯語調上揚的聲音。

“沒事,就擦破了點皮。”

“放心,我還死不了。再說,要死我也得排在你這個禍害後面。”

……

聞堰寒修長的身形隐在門外,容色端淨,舒倦眉目之下,藏着漸欲浮出的戾氣。

拇指下意識伸手欲摩挲腕間的沉香串。

卻只摸到一片空寂,似乎還殘存着她指尖的餘溫。

作者有話說:

太子:(四面楚歌,腹背受敵)好,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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