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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議事廳, 葉瑾修與兵部尚書坐在兩邊主位上, 左右侍郎及各部知事于兩側。
“南疆那邊傳來消息,禹王領兵将呼喝軍驅逐出滇關, 但呼喝散軍仍在南境流竄, 戰事約莫還要僵持, 禹王想調滇南八千鎮府兵配合鎮壓,此事昨日已經上表尚書臺和中書。”
兵部左侍郎李大人将近幾日的軍情一一宣讀, 這些軍情都是先有侍郎閱過,呈送尚書,尚書閱完再交由葉瑾修審閱,葉瑾修這裏審閱完後, 特別緊急重要的再送往尚書臺和中書省,遞交至龍案上。
南疆的事情,大家沒有意見,李大人便将折子合起來,繼續拿起下面一本。
就這樣讀了三本折子之後, 李大人如常将意見統一的折子放到一旁密箱中,拿起下面一本,正要朗讀,卻忽的雙目暴睜,動作誇張的把手中的東西合上。
胡益青與他坐在一起,離得最近, 李大人誇張的動作使衣袖在他臉上甩了一下, 胡益青不耐的揉了揉被打到的臉頰, 問道:
“折子裏有鬼啊?怕成這樣。”
李大人從文職轉到兵部,跟胡益青他們這種上過戰場的兵部将領們不是一路,但平日裏誰要膽敢這般跟他說話,李大人定口誅筆伐罵死他,但今日,李大人被罵了卻一句話都不敢說,愣愣的把手中的冊子從桌子下面悄悄遞給胡益青。
胡益青納悶的低頭接過冊子,随手翻開……
沉默。
沉默。
葉瑾修原本在看前方戰報,多時沒聽見聲響才擡頭,正好看見胡益青快要把眼珠子眨掉下來似的。
“怎麽了?”葉瑾修放下戰報問。
胡益青和李大人對視一眼,想要把手中東西塞給李大人,李大人拒絕接受,胡益青沒辦法,只得将手裏東西捂緊了,迅速從後方繞到葉瑾修身旁,把東西遞過去。
葉瑾修低頭看了一眼,擰眉一瞪胡益青,疑惑的目光似乎在問:什麽意思。
胡益青指了指那堆葉瑾修批閱過的公文,便什麽都不說,繼續從後面繞回自己座位。收到李大人遞過來的一記目光,兩人四目相對,第一次對一件事産生了同樣的想法和共鳴——侯爺的後宅生活很精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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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瑾修傍晚回到家中,下了馬就直沖入府,來到碧雲居,阿金阿銀上前福身行禮,葉瑾修不言不語推開房門,在房中轉了一圈都沒看見席寶珠的身影。
“夫人呢?”葉瑾修手裏還拿着馬鞭,神情嚴肅,阿金阿銀吓得趕忙低頭。
“夫人說公府裏二夫人來信兒,要她回去小住兩日,此時該在寧國公府裏頭。”阿金吓得腿發抖,難得還能堅持站住腳。
葉瑾修冷哼一聲,大刀闊斧的旋風一般卷出了碧雲居。
他走之後,阿金阿銀才稍稍松了口氣,阿銀拍着胸口,驚魂未定:“侯爺是生氣了嗎?太可怕了。”
阿金也是憂心忡忡:“約莫是往公府去了。夫人也不知做了什麽,讓侯爺這般生氣。”
倆丫鬟想起夫人臨行前,手忙腳亂收拾東西的樣子,心中皆生出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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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寶珠在薛氏和席世傑的院子裏用完了晚飯,卻還期期艾艾的留在那裏讨茶喝,喝的席世傑都有點不耐煩了。
“時間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茶喝了兩三杯,還是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席世傑忍不住對還打算喝第四杯的小女兒如是說。
席寶珠其實也不想喝茶了,可她不喝茶又有什麽理由留在這裏呢。
“都這麽晚了,爹你放心我一個人回去嗎?”席寶珠試圖用笑掩蓋尴尬。
席世傑根本不理她那一套:“你若不敢,我派人去給懷瑜傳個信兒,讓他來接你總行了吧?”
席寶珠一聽到葉瑾修的名字,果斷回絕:
“千萬不要!”聲音急促的令人懷疑,席寶珠果然在席世傑和薛氏臉上看到了疑惑,硬着頭皮解釋:“那什麽,侯爺日理萬機,這種小事就別麻煩他了。”
她就是避禍才出來的,現在回去,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還是薛氏精明,對席寶珠問:
“你是不是跟侯爺吵架了?”
薛氏把席寶珠的種種行為理解為夫妻磨嘴鬧別扭之後,妻子賭氣回娘家。
席寶珠還沒說話,那邊席世傑就拍桌子了:“若真如此,簡直胡鬧!哪有夫妻不吵架的,你這一吵架就往娘家跑,像什麽樣子?”
薛氏過來到席寶珠身旁坐下,拉過席寶珠的手,語重心長的勸:
“唇齒關系這般密切,還有牙齒咬到嘴唇的時候呢,更遑論是兩個人,兩顆心。婚姻裏,要多一點包容,別還跟閨中小姐似的鬧脾氣,遇到事情就回娘家,這不僅讓人小瞧了你,也會讓人指着我與你父親說教女無方的。”
席寶珠支支吾吾:“爹娘你們別瞎想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
自家孩子的脾氣,席世傑最清楚:“不是這麽回事,是怎麽回事?我告訴你,我以前就是太縱容你,才慣的你無法無天的。別以為你在侯府做的事情我們就什麽都不知道,我都替你害臊,不願意說你。如今你還變本加厲。”
“懷瑜很不錯,外界只因他是武将出身,傳聞上便諸多誤會。旁人誤會他也就罷了,你身為妻子如何能誤會他?他府裏府外,明裏暗裏的護着你,生怕你受一丁點兒委屈,你倒好,成天任性妄為,也就是剛開始,人家能縱着你一時,你這性子不改,還指望別人縱着你一世啊?”
席世傑平日裏找不到機會訓斥小女兒,今天總算給他找到機會了,把心中那些不吐不快的事情盡數說了出來。
席寶珠很意外自己的親爹親媽對自己有這麽多意見,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的感覺。
可是,事情根本不是他們想象中那個樣子的。她現在還巴不得自己是鬧了小性兒,跟葉瑾修吵架回娘家的。那樣只要服個軟,賣個笑,事情也就揭過去了。
可這回她鬧得烏龍太大了,不是三言兩語,嬉皮笑臉就能混過去的。春宮圖直接送到事業單位,讓葉瑾修在同僚面前丢了人,要是他真因為這個生氣了,直接跟自己提出離婚那可怎麽辦。
所以,當時席寶珠就決定先避避風頭,在國公府裏住那麽幾日,葉瑾修就算再生氣,應該也不會追到國公府來打她吧。只要等葉瑾修這陣子氣頭過了,席寶珠再回去跟他認錯。
“來人。給四姑娘套馬車,送四姑娘回侯府去。”
席世傑大手一揮,對外頭吩咐道。
“我不回去!”席寶珠見席世傑要送她走,趕忙抱住了薛氏,說什麽都不撒手:“娘,別把我送回去,葉瑾修會殺了我的。”
“還敢胡說八道,看我今天不教訓你。”席世傑說着就要來抓席寶珠,被席寶珠快一步閃開,拿薛氏當擋箭牌,席世傑想抓她又抓不住,父女倆圍着薛氏在那兒你追我趕轉圈圈。
只聽廊下傳來一聲:
“世子,夫人,侯爺來了。”
席世傑叉腰喘氣,瞬間反應過來,席寶珠也心上一緊,愣在當場。
機械式的扭頭看向門外,不知道葉瑾修在那兒站了多久,不知道他聽沒聽見自己剛才說的話……這一刻席寶珠連死的心都有了。
什麽叫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禍不單行是也。
“哦,懷瑜來啦。快快進來,快快進來。”席世傑親自走出門去把葉瑾修給拉了進來。
葉瑾修神色如常的對席世傑與薛氏拱手行禮:“深夜叨擾岳父岳母休息,委實過意不去,還望岳父岳母見諒。”
“哈哈哈,懷瑜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們什麽時候來,我與你岳母都是高興的。”
葉瑾修又是一揖,擡頭看向薛氏,及薛氏身後的席寶珠。
四目相對,席寶珠從精神層面就敗下陣來,果斷低頭,看着自己無處安放的腳尖。
薛氏甩開席寶珠的手,懶得在做她的擋箭牌,女兒是個混不吝,怎麽說都聽不進去,薛氏只希望女婿是個懂事體貼的。
“她傍晚回來,沒說什麽事兒。我猜想,約莫是拌了嘴吧。夫妻倆便如唇齒,相依相靠,有時候氣急了難免摩擦,她不懂事,你別與她計較。”
薛氏如是勸說。
席寶珠聽得尴尬癌都犯了,這下葉瑾修肯定要把她做的好事抖落出來了,也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經歷一場曠世紀的男女混合雙打,席寶珠光是想想就覺得周身已經有痛感了。
“岳母所言極是。确不是寶珠的錯,今日錯都在我。我不該與她争執的。”
葉瑾修面不改色扯謊的本事,又一次讓席寶珠大開眼界。
三言兩語就把席世傑和薛氏的氣給平的不要不要的,席世傑又反過來用這個‘正面案例’來教育她:
“你瞧瞧懷瑜這胸襟,這氣度,你說你什麽時候才能懂事點。”
席寶珠欲哭無淚,爹,好像我才是你親生的。
“岳父不要責罵寶珠,我是來接寶珠回府的,還望岳父、岳母準許。”葉瑾修将來意說明。
席寶珠一聽,心中警鈴大作。
“我,我不回去。”席寶珠倒是不怕死,可關鍵是丢人啊。
“娘……”席寶珠拉住了薛氏這個最後的希望。
薛氏見她這般害怕回去,也不知女兒和女婿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看女婿的表情,似乎沒什麽異樣,主動承認錯誤,态度十分和婉。可這邊女兒又竭力表現出不願回府的樣子,一時間,薛氏竟有些為難,到底是留下女兒好,還是讓她跟女婿回去的好。
這邊正猶豫之際,只聽那邊葉瑾修又開口了:
“既然寶珠不願随我回去,那我們今晚就在國公府住一晚吧。”
薛氏聽到這句話,對女婿又滿意了幾分,不管他們夫妻發生了什麽,就這樣把不願回去的女兒強行趕出去,薛氏只怕一個晚上都會擔心的睡不着覺,但若是兩人都住在國公府裏,薛氏就不擔心了。
“如此甚好。那我去派人收拾她從前住的春熙院,你們待會兒過來便是。”
薛氏歡歡喜喜的去給女兒女婿收拾院子,完全不顧身後還有個要她庇護的女兒。
席寶珠看着嘴角噙着笑,步步緊逼的葉瑾修,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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