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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晚上江明川做了八菜一湯,客廳裏的圓桌都擺滿了,一家子坐下後剛剛好。

江明川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瓶酒,問: “能喝不”

紀淩拘束坐着,聽到這話,連忙點點頭, “會喝一些。”

“那就好。”

江明川給他碗裏倒了整整一碗,看得紀淩面色一緊,他說會喝一點是怕抹了江明川的面子才會厚着臉皮說的,其實從來沒有喝過酒。

白景芝猶豫看向金秀珠,不知道哥哥這是什麽意思她從來沒看過哥哥喝酒。

金秀珠朝她笑笑,安慰道: “不礙事,你哥心裏有數。”

白景芝聽了這話,心裏松了口氣,然後笑着拿起筷子給六六夾菜吃。

六六是個粘人精,白景芝一回來就要人抱,吃飯也要坐在一起。

看小姑姑給自己夾菜,還嬌氣的張開口等喂。

白景芝看了好笑,不過還是喂她了,然後輕輕捏捏她的小臉蛋。

另一邊,江明川已經和紀淩喝上了,江明川起的話頭,問他這些年當兵的經歷。紀淩便一一跟他說了,還主動說了家裏的情況,母親妹妹妹婿以及兩個侄子,甚至連父親都說了。他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是家裏老大,很窮,很小的時候過繼給親戚了,後來親戚死了又回到爺爺奶奶家,爺爺奶奶偏心幾個叔叔,他父親身體不好,還愚孝,在他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整個家都靠母親舅舅支撐着。

但舅舅在外面當兵,根本管不到老家的事,所以他從小就看到母親被奶奶叔叔嬸嬸們欺負,也很早就懂事,想着保護母親和妹妹。

江明川又問起他這些年跟幾個女孩子相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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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淩搖頭, “沒有,之前家裏親戚說要給我介紹對象,我說自己忙,就沒回去了。”

他知道家裏親戚什麽德行,母親心眼粗,過去的事不願意再記恨了,但他永遠都記得父親死後,他們母子三個被逼得沒有飯吃,是母親跪着一家一家求一口米。

江明川勸他喝酒,然後又問起他接下來什麽打算

紀淩被勸着喝了大半碗的酒水,本來就黑的臉,看着黑裏透紅,聽到這話,眼神有些迷糊起來,不過他很快搖了搖頭,然後睜大眼睛努力口齒清晰道: “明年請假回來提親,然後商量婚事,我這些年也攢了一些錢,到時候在老家辦一場,在這邊辦一場,我現在提幹了,工資多了很多,以後都給景芝,放假就回來看她……”

說到後面越來越混亂,又是說生個孩子,又是說提親要帶什麽。

聽得白景芝小臉通紅,她偷偷扯了扯紀淩的衣服,哪知紀淩直接當着所有人的面握住白景芝的小手,還将小手貼貼自己滾燙的面頰。

江明川臉上笑容一僵,然後面無表情看着紀淩朝白景芝撒嬌,說自己好熱,酒不好喝,辣辣的。

白景芝覺得有些丢臉,趕緊伸出另一只手去捂他的嘴,紀淩還迷蒙的撅着嘴親了她手心一下。

吓得白景芝忙縮回自己的手,下意識扭過頭看其他人,見哥嫂和三個孩子都看着自己,臉頓時紅的像猴屁股,忍不住結巴解釋, “他……他喝醉了……”

金秀珠沒好氣看了眼身旁的江明川,然後讓賀岩幫忙扶着人去休息。

白景芝松了口氣,跟着站起來扶着人往外走去。

走遠了,六六還扭着腦袋看,然後調皮擡起手,學着剛才紀淩親白景芝手心的樣子,也撅起嘴親自己手心,親完還樂呵呵笑。

看得江明川更來氣, “好的不學學這些,不許學。”

六六才不怕他,故意用手心拍自己嘴巴,連續親了好幾下。

看得旁邊的付燕燕忍不住笑出聲。

六六看姐姐笑了,頓時更來勁兒,繼續飛快親着手心。

江明川懶得理她,扭過頭眼不見為淨。

只有金秀珠知道他心裏憋着一口氣,紀淩也老大不小了,跟景芝處了這麽久才上門,之前兩家長輩都不知道這事,要是被別人發現了那多難看,至少要跟家裏通個氣吧。

江明川原本打算先跟人好好喝一碗,然後再擺出态度來,該警告的警告,該提醒的提醒,哪知道這小子這麽沒用,才喝兩口腦子就不清醒了。

沒好氣說了一句, “真沒用,我第一次喝酒的時候,喝了四碗才醉。”

金秀珠笑, “誰有你厲害”

不過又補充了一句, “紀淩就跟以前的你一樣,沒有依靠,所以什麽事都藏在心裏,遇到事也喜歡自己做主,這孩子外表看着穩重懂事,算是不錯的了,哪有那麽十全十美的人,要真是有,恐怕不是騙子也是有什麽毛病。”

聽到金秀珠這麽說,江明川只好嗯了一聲, “吃飯吧。”

白景芝和賀岩将紀淩扶着躺下後就回來吃飯,剛好聽到這話,感激的看了一眼金秀珠。

她也覺得紀淩不錯,學校裏不是沒有厲害的男學生,也有人對她暗示過好感,但她總覺得那不是她想要的對象,她內心深處還是那個在養父母身邊自卑敏感的自己,所以她想找一個能給自己依靠,能在關鍵時候站出來擋在她面前的男人。

這一點,紀淩恰好能做到。

白景芝突然認真了神色對江明川道: “哥哥,紀淩很好,我這輩子認定他了。”

她也知道哥嫂這麽做是為了自己好,所以又道: “我以後和紀淩一起好好孝敬你們。”

江明川: “……”

金秀珠聽笑了, “有這個心就行了,不用你們孝敬,你們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我跟你哥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白景芝抿唇笑,也覺得這樣太客氣生分了。

第二天,紀淩很早就起來了,昨晚做了什麽他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跟白景芝哥哥喝了幾口酒,至于什麽時候睡下的都沒印象。他一動,賀岩也跟着醒了,紀淩看到賀岩揉着眼睛坐起來,便客氣道: “你再睡一會兒,我習慣早起了。”

賀岩搖頭, “睡不着了,我也起來看會兒書。”

說着就套上放在床邊的棉襖,走到窗前點着蠟燭開始翻書。

紀淩有些佩服賀岩的用功,他聽景芝說起過,她侄子侄女讀書都很厲害,又聰明又用功,以後很難不會出人頭地。

想到這裏,他便輕輕走出房間,看院子裏安靜一片,便去了廚房,準備好好表現一下。

于是等金秀珠他們起來時,就看到紀淩端着炒好的菜從廚房裏出來,他炒了土豆絲,蘿蔔和鹹菜。

金秀珠走過去看了一眼,很給面子道: “好香。”

江明川瞥了一眼,淡淡道: “刀工還有待加強。”

紀淩笑着說: “跟大哥比還是差了很多,将就着吃,以後會多做做。”

江明川嗯了一聲。

金秀珠沒好氣偷偷拍了他一下,還拿捏上了是吧。

江明川摸了摸鼻子,全家都這麽熱情,總得有個人唱白臉吧不然以後他欺負妹妹,都沒人能壓制住他。

金秀珠也不懂這些,長嫂如母,她想着對妹婿客氣些,妹婿記着他們的好,以後對妹妹自然也會很好。

在這件事上,兩口子難得意見不統一。

不過紀淩脾氣一看就很好,不管家裏人什麽态度,哪怕是六六要他陪着自己玩,他也沒有糊弄,而是認認真真陪着她畫畫玩翻花繩。

這幾天剛好放寒假,除了賀岩自覺主動呆在家裏看書,其他兩個小的都想出去玩,金秀珠一到冬天就變懶了,雖然這邊冬天不怎麽冷,到現在也只下了一場雪,還第二天就化了,但她依舊不怎麽想動,窩在家裏悠閑的畫着畫,吃着零嘴。

現在好了,家裏多了小姑姑和叔叔,兩個小的纏着他們出去玩,白景芝第一次來這邊,也有些好奇,便拉上紀淩一起出去。

兩大兩小逛了市裏各個攤子,又去了附近的海邊玩沙子撿貝殼。

紀淩也是個會玩的,第二天去海邊時就自制了一根魚竿,然後坐在遠處的石頭上垂釣,還真釣上來不少好東西,有魚有蝦。

六六最開心了,圍在紀淩身邊轉。

等江明川晚上回來就發現,自己疼愛的小女兒現在已經從叔叔改口叫小姑父了,一口一個親熱。

有些無語問金秀珠怎麽回事

金秀珠白了他一眼, “還不是你做的不夠好,你看看人家紀淩多會帶孩子”

江明川: “……”

敢情還是他的錯。

第三天,金秀珠畫完今年最後一幅畫後,就帶着白景芝出門辦年貨了,其實年貨前段時候就開始準備了,像糖,餅幹,糕點那些,金秀珠這幾天一直在做着,還讓江明川拿一些送人。

因為這邊不太冷,金秀珠沒敢在家裏囤肉和蔬菜那些,怕到時候壞了,直到今天才想着去買一些好肉放在家裏。

金秀珠沒讓紀淩去,讓他在家裏帶孩子玩。主要也是紀淩跟着,恐怕要主動付錢,還沒到那一步,金秀珠不想讓他破費。

白景芝最喜歡跟金秀珠逛街了,兩人手挽着手,不過紀淩不在,白景芝卻搶着付錢,還說現在自己能掙很多錢了,不差這點。

金秀珠沒法子,只能任由她去了。

大年三十這一天,江明川不用去部隊,早早就帶着紀淩,賀岩去廚房忙活年夜飯。

金秀珠和白景芝負責打掃衛生和貼對聯,白景芝還好奇,小聲問怎麽今年哥哥不讓我們去廚房

往年過年的時候,她和嫂子也在廚房幫忙的。

金秀珠指了指她腦袋,笑着道: “傻丫頭,你哥在給紀淩立規矩呢,告訴他以後在家,他也要這樣勤快會幹活。”

金秀珠這麽一說,白景芝就反應過來了,張了張嘴,然後有些感動的看着金秀珠,鼻子酸酸道: “哥哥真好。”

什麽都替她着想。

“不對你好對誰好你是他親妹妹,就算嫁人了,這個家的大門永遠都為你敞開。”

白景芝用力點頭。

兩人把家裏擦洗幹淨,又把對聯貼整齊,還拿出零食擺在桌子上。

白景芝看着空曠曠的院子,忍不住道: “今年過年沒有以前熱鬧了。”

以前在部隊時,每年都跟方敏姐姐家一起過的,那才叫一個熱鬧,尤其是幾個孩子,喜歡跑到樓下瘋玩,不去叫都不知道回家吃飯。

這邊白景芝感嘆着,另一邊方敏也在唏噓家裏冷清,張秋來提前做好年夜飯回家去了,家裏只有她,政委和孩子三人。

繁繁扒拉着飯菜吃得飛快,想要趕緊吃完去看電影。

方敏讓他吃慢點, “沒人跟你搶。”

這句話不知道觸碰到了兒子那根筋,繁繁突然撅着嘴道: “還不如有人跟我搶呢。”

以前六六跟他搶菜吃,他都覺得吃得香一些。

方敏聽了不說話,等晚上睡覺的時候忍不住跟政委道: “要不咱倆再生一個孩子吧”

總覺得家裏人有些少了。

政委聽得頭皮一麻, “再來一個繁繁這樣的,實在是吃不消,就這樣挺好的。”

方敏也只是随口說說,想到繁繁小時候哭鬧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是最近好日子過久了。

翻了個身道: “算了,還是睡覺吧。”

政委給她壓了壓被子。

——

晚上江明川和紀淩又喝了不少酒,一家子熱熱鬧鬧吃完飯菜,江明川說軍分區那邊放電影,幾人幹脆跑到分區那邊看電影。

看完電影天已經完全黑了,幾人再穿過街道回來,走在路上,時不時能看到煙花在天空中炸開,還有炮竹的聲音。

六六坐在爸爸肩膀上,看到煙花興奮的揮手, “快看快看,又有煙花,是藍色的。”

“那個是紫色的,好好看。”

金秀珠牽着燕燕的手走在旁邊, “寄給你方嬸嬸,錢嬸嬸和汪嬸嬸的東西也不知道到了沒有要是沒到,恐怕都壞了。”

付燕燕擡頭看着天空,神情平靜道: “沒事,下次再寄一點。”

“只能這樣了。”

賀岩走在江明川另一邊,淘氣的伸手偷偷拽六六辮子,六六察覺到了,氣得一手按在爸爸的腦袋上,一手伸出去打他。

跟在後面的白景芝和紀淩看到了忍不住好笑,但好笑之餘,更多的是羨慕和期待。

紀淩偷偷湊到白景芝耳邊道: “明年我們也是一家三口了。”

聽得白景芝心裏癢癢的,她腦海裏忍不住幻想出未來一家三口的場面,到時候應該很溫馨吧。

如果有一天她當媽媽了,她一定要好好疼愛孩子,不會讓她經歷自己小時候經歷過的。

紀淩也期待着那一天,在外當兵這麽多年,直到碰見白景芝,他才覺得安定下來。

白景芝和紀淩待到初三就走了,白景芝還要上班,紀淩假期也快到了,他想先把景芝送回去,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回家一趟,有些事得跟家裏當面說。

江明川去了部隊,沒辦法送他們,是金秀珠帶着幾個孩子送到火車站的,給帶上了不少吃得,都是這幾天江明川和她做的菜和糕點。白景芝平時工作忙起來就不愛吃飯,現在天氣還有些冷,菜能放的住,可以讓她回去吃幾天。

白景芝上了火車後眼睛還有些紅,小時候沒有得到過的偏愛,這幾年在哥哥嫂嫂身上得到了,讓她有種自己還是小孩子的錯覺。

紀淩拎着大包小包坐在她旁邊,哄着道: “沒事,暑假的時候就回來了。”

白景芝嗯了一聲。

兩人轉車去了隔壁省會,然後又坐上去了s市的火車。

半道上,白景芝睡得迷迷糊糊的,傍晚醒過來的時候,紀淩扶着她坐起來喝水,突然湊近問: “對面上鋪那個人你認識嗎總是偷偷看你。不要直接看過去,等會兒再看。”

白景芝聽到這話下意識就想看過去,不過聽到紀淩後面那句,便強壓下心裏的沖動,喝完水,忍了好一會兒才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看了一眼,然後就恰好對上女人打量的眼神。

女人臉龐略微有些圓潤,皮膚白白的,頭發微卷貼在耳邊。

雖然跟以前比起來變化很大,但白景芝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人,是當初住在家屬樓樓上的趙韻,好像當初差點就嫁給她哥了。對這事,後來嫂子也不否認,只說自己當初也是無奈之舉,不過她後來工作被對方舉報沒了,也算是扯平了。

不過白景芝還是對這人的印象不怎麽好,不提她跟嫂子的事,光她丢下正在吃奶的兒子帶着女兒跑了,她就有些看不懂。

白景芝以前見過趙韻好幾次,對她的記憶都停留在對方懷孕時候的樣子,胖胖的,臉上皮膚蠟黃,頭發也油油的。

沒想到這麽長時間沒見,人變好看了很多。

趙韻也知道白景芝認出自己了,張了張嘴,想問一下超英現在怎麽樣了但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猶豫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問出來。

白景芝扭過頭看向紀淩,兩人聊起別的話題。

中途火車停了一下,對面下鋪原本躺着的男人站起身,拿出床下的行李包,然後又喊上門睡覺的趙韻。

趙韻起身下來,跟着男人一起離開,身影消失的前一秒,她沒忍住扭過頭看了一眼白景芝。

白景芝也在看她。

人走後,紀淩問是誰

白景芝就說了趙韻的情況,最後搖搖頭道: “幸好哥哥娶是的嫂子,要是換做她,總感覺我不會像現在這樣。”

可能她還在養父母身邊,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紀淩沉吟片刻後,理智分析道: “他們中午上來的,現在下火車,訂的是卧鋪,可見那個男人身份地位不低,也比較有錢。那個趙韻下來的時候,那個男人手碰了一下她的腰,說明他們關系很親近,但卻買了兩個床位避嫌,可能這個關系不能暴露出來……”

他和白景芝的工資也不低,但兩人這趟出行只買了一個床鋪,想着時間不算太長,睡不睡都無所謂。對方比他們坐車的時間更短,卻訂了兩個床鋪,關系又親近,還是男女之間那種暧昧的親近,不得不讓人多想。

白景芝本來還沒覺得什麽,聽到紀淩這一通分析,才覺得好像是這麽回事,忍不住皺眉。

而且趙韻身邊也不見她女兒。

想到這些,她搖了搖頭, “算了,不管她,回頭我給嫂子寫一封信說說,她比較感興趣這些。”

————————

金秀珠:這死孩子,說的我好像很八卦一樣。

江明川:難道不是嗎

賀岩:爸爸,你這時候可以閉嘴。

付燕燕:這次我站賀岩。

六六:啥子你們再說什麽。

金秀珠:在說你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小媽。

江明川:老婆,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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