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明月皎潔

明月皎潔

第二天，秦舒珏幾人就離開了錦州。

靈物被人搶先一步，他們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只是喚醒白貓的希望又少了一分，讓秦舒珏整個人更加難以接近。

車裏，洛悠悠坐在副駕駛位，她和陸白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相同意味的閃爍。

一路上，車內只有潺潺的音樂回蕩，沒有人開口說話。

直到下了車，陸白和洛悠悠二人才有活過來的感覺。

幾個小時的車程讓他們精疲力竭，忍不住回去補了個覺。

君明越也開始溫養白貓的身體，讓它能接受自己過于強大的魂體。

改造人的身體君明越做過很多，但是這貓的，他還是第一次做，唯一的實驗對象還是自己，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每一根骨骼，每一條經脈，他都反複确認無數遍才敢下手。

沉浸于此的君明越幾乎忘記時間的流逝，他自然也忘了秦舒珏所說的“三天之約”。

坐在書房的秦舒珏拿着手中薄薄的一張紙，眉間刻痕極深。

他手下的人有什麽樣的能力他自然清楚，這世界還沒人能在他的面前藏有秘密。

但是今天出現了一個例外。

他手中的紙上是長發青年的信息，只有兩行字和幾張照片。

秦舒珏在姓名那一欄看了一會兒，“連名字都不确定？”

書桌前負責帶消息的陸白心裏将委托之人罵了千八百遍，才解釋道：“老陳說這個人就像憑空出來的一樣，什麽都查不到，那天和您見過之後，當天晚上就和他身邊的少年消失了。”

“而且這個人起碼還有個不确定的名字，另一個少年是真的毫無痕跡。”

秦舒珏沉默一下。

他将紙放在桌面，沉聲說：“這樣的人，要麽是背景極深，連我都查不到，要麽就是真的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你覺得會是什麽原因？”

陸白苦笑一聲：“秦哥你這問題問的，不管是第一個還是第二個都不太現實，你讓我怎麽選？”

天下還有秦舒珏查不到的人？

這個絕對不可能！

至于突然出現這個世界？那更是天方夜譚！就算真有人穿越過來，他們也能查到蛛絲馬跡。

國家裏的有些神秘機構，陸白有所耳聞，不管是什麽人都絕對逃不出那裏的監察。

“無論如何，我要得到他。”

秦舒珏薄唇抿起，眼底盡是冷酷。

靈物他勢在必得，這個神秘人他也不會放過！

只要出現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被他看上的人，從沒有人能逃脫他精心編織的網。

他可不認為青年出現在江家是巧合。

也許之前的搭救也是他背後之人算計好的。

想到這裏，秦舒珏唇角扯出一抹涼薄的笑。

陸白打了個冷顫，心裏為照片上的人默哀一秒。

招惹誰不好，偏偏惹到了秦舒珏，還把人家看上的東西拿走了，實在是太慘了。

那個只憑一張照片，便是滿身光風霁月的人，陸白看了都心生好感。

這樣的人不該默默無聞。

突然，他想到另一種情況。

“就，秦哥，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還有其他原因？”

秦舒珏神色淡淡：“說。”

“萬一他是那幾家找來刻意針對你的？”陸白分析着，“你看他這個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培養出來的，然後能先你一步找到靈物，可以看出來他家裏應該有預言師。還有他這憑空冒出來的本事不正是證明了他是那幾家刻意放出來的嗎？”

陸白越分析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

他大着膽子，往前幾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起來。

末了，陸白舔舔唇。

他秦哥家的水就是比別人家的好喝！

回味着一口下去滿是金錢的水，陸白意猶未盡。

突然他感到一股強烈的視線，他倏地擡頭，望進一雙深邃的眼眸。

陸白手一抖，差點拿不住水杯。

他立刻後退一步。

“呃，秦哥，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害怕。”

秦舒收回視線，“既然你這麽有見解，他就交給你處理了。”

“啊這，我這個月……”陸白委婉拒絕。

“就這樣定了。”秦舒珏打斷。

他直接走出了書房，只留下陸白一人淚流滿面。

他這個月的假期又沒了！！

從書房出來，秦舒珏直奔他的契約靈所在的房間。

屋子內，各種貓類用品擺放有序，最大的床上放着金屬治療艙。艙門旁的綠色指示燈一直亮着，顯示裏面一切正常。

透過玻璃能看到原本趴着的白貓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側着身睡覺。

拉伸的身體露出一小片柔軟的腹部，尖尖的耳朵偶爾輕微一顫，像是做了個好夢。

秦舒珏輕輕俯身，仔細看着自家契約靈。

“你再不醒來，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做些什麽。”他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了一把寒光乍然的刀。

刀刃鋒銳尖利，是把好刀。

跟他有仇怨的人都被他親手送了下去，他沒有在乎的人，秦家對他更是可有可無，秦舒珏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還有什麽意義。

他沒有追求，沒有執念。

要不是陸白那小子整天在他耳邊嚷嚷着一些堅持的廢話，他真的就徹底不幹了。

但是白月不一樣。

從十六歲開始，那來自于靈魂的聯系讓他有了可以信任的夥伴，可以依賴的朋友。

他的契約靈是完完全全屬于他的東西，和搶來的秦家不一樣，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很多次秦舒珏都想自我了結，讓白月和他一起離開這世間。

但是他忍住了。

他那充斥着冰冷的心裏最柔軟的一角告訴他，他的契約靈還沒看到這個世界，再等一等，等到他們一起看遍這世界所有風光再離開。

“馬上就第五年了，如果你還沒醒……”秦舒珏手中刀刃翻轉。

刀尖淩空劃過，自治療艙繞到他的心髒位置。

他比了幾下，之後将刀收了起來。

“君，君君……”繪九抖着身體，看着繪卷外秦舒珏的動作。

一開始他看男人舉刀以為是要殺白貓，後面發現他似乎想自殺。

不管哪個繪九都擔驚受怕。

契約者和契約靈，死了一個，另一個就要跟着一起死。

他剛認識新朋友，千萬不要這麽早就去見閻王啊！

“吓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等秦舒珏離開，繪九直接紮到君明越身邊，安慰自己忐忑的心。

“生死有命，你不必如此驚慌。”君明越研究着繪九拿給他的醫書，手指撩開擋住視線的頭發，一臉淡然。

在繪卷內，他的頭發又恢複成白色。

純粹的顏色宛若初雪，配上他雲淡風輕又極為專注的态度，繪九一時看呆了。

好不容易從美色裏脫離，他艱難地移開視線，眼神飄向其他地方，“小君君，我們結拜吧。”

君明越放下醫書。

“和我結拜，你就能脫離契約的桎梏，他死了你還能活。”繪九轉頭，神色堅定下來，“我也不占你便宜，我自生出靈智起到現在，約有一百五十年了，你叫我哥哥就行。”

要是以山河繪卷本身的年齡算，太欺負人了。

哪知君明越竟是問出一句：“你确定以開靈智的時間算起？”

“确定！”

“我自有意識起，已存于此世三百餘年，若你不介意，可喚我一聲兄長。”

繪九：？？？

“人類壽命有這麽長嗎？”

他以為是秦舒珏契約君明越的時間有三百多年。

“若你不信一看便知。”君明越依然笑容清朗。

繪九不信邪地探測他的靈魂本質，然後他沉默了。

許久後，在君明越溫和的目光中，繪九磕磕絆絆說了幾個字：“哥，哥哥？”

君明越含笑應下。

繪九生平第二次把自己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