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粼光
粼光
春天的舊京沉在連綿不絕的細雨深處,直至時間駛到三月盡頭,雨才退潮,那天出門的人都為三月最後一個周日的明媚感到驚訝。
粗疏地用手指作梳子,将一頭卷發扯蓬松些,書筠對鏡照了照後便出門了。她前後看了看道路的距離,決定從小區的秘密之門裏鑽出去。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小區的人不能随意出門,某個大力士硬生生掰開兩根栅欄,形成一個很大的洞,從此人們心照不宣地從那裏進出。有垂下的長長樹枝遮擋着,這處漏洞竟然沒被巡邏的人發現過。
撩開黑色皮革風衣的下擺,她敏捷地跳上臺階,随着短靴“啪嗒”輕響,像貓兒一樣平穩落地。
目的地即将抵達,計程車的行駛速度漸漸降下來了,噴泉和花圃一閃而過,占地面積很大的酒店在空曠的江邊有一種出格的宏偉派頭。透過淡藍色的玻璃窗,幾個男人站在大廳門口。車停後侍者為她拉開了車門。
下車後書筠随意走到門前人少的地方,恰好背對着今天要見的人,實際上她的視力特別好,一早就瞥到了他,而她是故意這樣做的。
裝作根本認不出他的臉,因為她對他的照片沒有絲毫印象。
“hi。”男子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地響起。
書筠略微轉頭,應了一聲,“hi.”
他們同時擡頭看了對方一眼,近看過後,兩人不露聲色移開視線,進而變成并肩同行。事實上他們對對方的容姿都有些吃驚,但現代青年最忌大驚小怪,最愛裝若無其事,怎會多提一句,這兩人更是其中翹楚,初次見面連熱情的笑容和話語都沒有。
書筠的雙眼周圍一片煙熏火燎,藍色眼線細細兩條,睜眼看人的時候好似獅子貓。除了不化妝的工作日,她私下裏就是這樣的風格。書筠知道她的風格有點奇特。
而這個人,盡管她完全知道他長什麽樣,只有現在才第一次近距離接觸。
很像男大學生。
書筠咬住嘴唇,克制自己別笑出來。這下好了,他們倆走在一起,一看就是很典型的美豔小姨搭配乖乖男大。
“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李赫目光下移,看着她從包裏拿出了一副墨鏡,戴好墨鏡後她才說話:“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戴上墨鏡是為了做好表情管理。怎麽有人三十歲看起來還跟男大學生一樣,太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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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了解舊京,因此約定在我暫住的酒店門口見面。酒店前面有一個小公園,我們去那裏散會兒步。可以嗎?”
“很好。”
走出林蔭區域,通過彎彎繞繞的小路,兩個人順着江邊行走。江邊的草坪上駐紮着不少周日出門游玩的家庭,鋪開的野餐桌布和小野營帳篷使這裏充滿歡聲笑語。
貨船從江邊駛過,白色水鳥被驚起,撲簌簌飛離。書筠盯着江邊的告示牌,上面寫着禁止游泳。
所有可以用來寒暄的話題在軟件上都已經說過了。
你出生于哪一年?一九九三年,你呢?
和你一樣,你是幾月生的?七月。
我是九月生的天秤座。
書筠記得這個男人比她還大兩個多月呢。
彼此的基本信息他們都已經知道了,因此書筠很直接地自我介紹,告訴他她的名字是什麽。僅用中文字正腔圓地念了一遍,沒有寫的打算,也沒有解釋含義的打算,就是念了一遍。
“霍,書,筠。”
而這個男人也是這麽做的,他報上姓名後她只捕捉了一個韓語發音,而且她确信自己五分鐘後就會忘掉那個發音。
忘掉就忘掉咯。
書筠和李赫坐在江邊的臺階上,一起在太陽底下吹着江風,陽光有些太好了,他們後背發燙,都有些微微冒汗。
“你要在舊京呆多久呢?”
“六月,或者七月會離開,暫時還不确定。”
她點點頭,在岸邊的土地上找趁手的石子。
李赫沒有想到哥斯拉是這樣的女孩,和軟件上喜歡嘲笑別人的樣子不同,她真人很平和,而且......很愛笑。黑風衣和濃麗的妝容使她有一種年齡莫測的感覺,盡管一開始就知道她和自己同齡,只要開口說話,那副靈動的神情和清脆的聲音很分明地顯示出她只是個女孩子。
“你聞起來好香啊。”她直言不諱地進行話題跳躍。
李赫擡起手腕聞了聞,想确定氣味是不是很濃烈,然後向她伸出手,“我用了香水,是這個氣味嗎?”
她拉過他的手腕聞了一下,那是種綿密的甜蜜香氣。想到黑暗中的那朵花,她忽然又笑了,熱乎乎的呼吸吹拂過他的手腕。
她沒有用香水,因為并不覺得今天是求偶的日子。韓國人可能每天都用香水,是一種習慣。她也不覺得他會求偶。
“為什麽笑?”他側過頭看她,李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感染了,他也在笑。
書筠把墨鏡推到頭頂,畫着藍色眼線的雙眼眨了眨,她抿着嘴沖他笑,想看他什麽時候能想起來。
“沒什麽。”她搖搖頭,心想這個男大真是空長了一副看起來聰明的臉蛋。
對視不能超過一分鐘,否則可能要接吻,這是規律。書筠揮揮手,裝作驅趕飛蟲,立刻調轉了目光。
盡管她用軟件滑了很多人,但她很少出來約會,因為她太忙了。約會一次過後,如果對方邀請,可能還得再見第二次,她抽不出那個時間。
“舊京的女孩和首爾的女孩有什麽差別嗎?”書筠掂掂手心裏攢的小石子,想在江面打出水飄。
英語作為人的第二語言,說和聽的人都要略帶思量,組織起語言更需要思索,尤其是這種有些挑戰性的問題。
李赫的停頓也就有了合理的原因。
“女孩子們看起來差不多,都很時髦。”
石子劃出抛物線,“性格呢?”
他察覺到她在盯着自己,“我不知道。”
她又抛了幾個,然後坐回來,“我是最壞的那個嗎?”
李赫低頭笑了,“不,你不壞,非要說的話,你是,最讓我生氣的那個。”他用的是過去式。
他們都知道彼此并沒有只和對方一個人聊天。
書筠一愣,接着繃不住終于大笑起來,蓬亂的卷發垂下來掩住臉龐,發絲一顫一顫的。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止住勁頭才正經說話:
“不,我不是針對你一個人,在這個軟件上,我對每個人都這麽說話。每當有男人誇我身材好,美麗性感,想認識我,我就會對他們說一些刻薄的話。無聊的時候,找幾個人來罵一下。我知道這樣很粗魯。
對于你,我沒有刻意這樣做,我只是直白地問了一些問題,當然,有時候我的話還是令人不快。抱歉,可能是互聯網的作用,它讓我覺得對面不是一個真實的人,而且我以為沒有人會因為陌生人的語言受傷。
我們今天認識了彼此,我應該不會對你說刺激的話語了。”
她一大笑,越發襯得李赫斯文而內斂,他搖搖頭,“別這麽說,你沒有對我不好......”
一個看不到臉的女人說刻薄話,那單純只是刻薄話;但當一個漂亮的女人面對面施展控制的力量,即便說了刻薄話,男人也沒辦法惱火。
在這個歲數,書筠已很清楚如何在異性身上施加影響力,也明白這力量會發揮何種效果。但她今天依舊沒有故意做什麽——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李赫盡力不去看她,假裝認真注視着閃着耀眼粼光的江面。
盡管和他預想的不同,與這個女孩的見面并沒有帶來激烈的争論,她一點刻薄話都沒說,但她給人的印象依舊是哥斯拉小姐的做派——大膽而無禮,無禮的不是她的語言和思想,而是一種穿透力,未經主人允許就登堂入室,她的嗓音和笑聲宛如帶有穿透力的魔法。要當心些才行。
“你對舊京感興趣嗎?”嗚嗚聲響起,書筠尋着聲音望過去,貨輪發出的鳴笛聲帶來一種懷舊的味道,竟有些不像二零二三年的景象。
這個話題讓李赫終于可以像普通人那樣說一些普通的話語了,“是的,我知道這個城市是省會城市,它有着古老的歷史。我的同事給我介紹了很多有名的景點,它們看起來非常值得一去。”
書筠沒有順着這個安全的話題繼續往下聊。她生長在這裏,舊京沒有任何一處讓她覺得有神奇魅力。
“那麽——”她拉長聲音,“你對舊京的女孩們也有興趣嗎?”獅子貓再度眨了眨眼。
來了,這就是這位小姐的風格,時不時地故意制造令一般人感到不安的話題。盡管她上一秒還在保證,今後不會說過分的話語,
這是膽量游戲的話,誰都沒必要輸,不是嗎?
李赫便笑道:“是的,這就是我和你見面的原因。”對他而言,這的确是最真實的答案。
啊,好的,好的,書筠坐在他身邊,打量他的側臉,直挺的鼻梁下,唇角微微上揚。不可低估,也不必高估,他很鎮靜,沒有害羞和緊張.......果真只是看着像男大學生,實際上并不是。
“所以初次約會,你都有什麽對付女孩的招數?也能對我用用嗎?”她笑嘻嘻地提出自己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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