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倉庫
倉庫
經歷二十九站的地鐵後,霍書筠從城市中心來到了鄉鎮,按照對方給的終點搜索地圖,下一階段就不用坐地鐵了。
唯有公交車,一共要再坐四十八站才能進山。
聯系書筠見面的人是一位老相識,對方在信息中寫道,她即将離開舊京,在啓程之前,她期望能夠與霍小姐見面一次,多謝霍小姐在報社期間對她的照顧。
老相識即是畫條漫的女人,她名叫薛熒。
【來山裏吧,這裏和城市不一樣,空氣很清新,風景很怡人,我帶你在山裏轉轉,好嗎?】
雖然她們之間有聯系方式,但從前工作之餘,兩人從未私下聯絡過。書筠對薛熒的了解幾乎等同于零,只知道她會畫漫畫,住在舊京的鄉下。
孤身一人去那麽遠的山裏,一般人都有些不大敢。霍書筠近來無事,時間很多,精力也很多,眼珠轉了一圈,心裏十分想去玩。但畢竟不是傻子,思來想去,想不出薛熒這麽個不熟的前同事到底為什麽想見她。
霍香正氣水:【你不會把我賣掉吧?】
小熒:【我的身份證號是3201XXXXXXXXXXXXX】
霍香正氣水:【謝謝,但我沒有緊急聯系人,我寫誰好呢?】
小熒:【給你們小區的網格員同志留言吧,我看行。】
霍書筠在床上翻了個身,叽叽格格笑了一陣,決定要去。
這一趟路程一共七十六公裏,她從沒去過舊京真正的山裏,等上了進山的公交車後,她隐約覺得山裏也許并不那麽原始閉塞。剛才在鄉鎮的時候,她就發現那裏和城裏沒有區別,大商場、電影院,星巴克,應有盡有。
進山的公交車裏甚至有空調,和城裏的地鐵也別無二致。
只是外面的景色逐漸變得濃綠,太陽被烏雲遮蔽住,天上下起了夏季常見的陣雨。車上原本有一些乘客,随着一站一站的抵達,人越來越少,最後車裏只剩下書筠和戴着白手套的司機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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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煙和建築物也越來越稀少,直至終點站,周圍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再往前走,只有遮天蔽日的樹林和半人高的野草。
站臺孤零零立在荒郊野外,讓人疑惑誰會搭上這站公交,山精鬼怪嗎?
“終點站到了!”司機大哥打開車門,等着最後一名乘客下去,他就能收工換班了。
霍書筠看了一下手機,有信號,也有電,接下來如果感覺不對勁,她就準備到對面站臺等車回去了。
雨越下越大,噼裏啪啦砸在站臺上方的玻璃板上,她坐下來等待。
大約一刻鐘後,遠處走來一個藍色的身影,一個女人頂着把黑傘向車站走來。
薛熒将手輕柔地放在書筠的肩上,吓得對方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她正低頭摳手機,沒有注意到有人過來了。
【來啦。】薛熒等她擡頭才開口,只能用唇形說話,聾人的語言功能已經退化了。
書筠的那一聲“啊”暴露了一件事,在這座樹林密布的山裏,她心裏是害怕的。但混社會講究的就是害怕也要裝不害怕,否則別人都知道你怕了,下面就要挨欺負了。
薛熒聽不見那一聲大喊,也就不知道霍書筠差點被吓得魂飛魄散。
下傾盆大雨,在無人的山裏,忽然走來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走路悄無聲息的,這誰能不怕呀。
薛熒的黑色直發随意紮成一束,額前和兩鬓的碎發滑落出來,沾上雨水後貼在臉頰上。她穿着一件藍色的工裝褲,更襯得胳膊白,臉也白,整個人顯得鬼氣森森的。書筠注意到她衣服上沾着斑斑點點的顏料,手指上也有顏料,于是确信她确實還是那個畫畫的薛熒,不是被山精替代了的假人。
【你家怎麽住這兒啊?】薛熒的傘大,霍書筠和她共頂一把黑傘。
把傘交給書筠,薛熒拿出手機,一段機械女聲用标準普通話娓娓道來:【我出生在這裏,我本就是山裏人。】
路途泥濘,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着,好在走上山道後順遂不少,山道是水泥修的緩坡,不算很陡峭。只是狂風大作,雨勢洶洶,雨傘時不時被吹變形,薛熒抓着傘柄,讓書筠只管抱好自己的包。
最後一段路走完後,山間出現了一棟鄉村自建住宅,她們冒雨打開大門,穿過一個小院子,總算進了有屋頂遮頭的地方。
薛熒找來毛巾,讓書筠擦幹後換上她的幹淨衣服。
兩人中午吃了燕麥牛奶和三明治。真厲害,書筠發現這個人跟她一樣在家不做飯的,但是薛熒似乎不喜歡吃外賣,冰箱裏儲存了很多的冷藏食品。
薛熒習慣吃的食物,正是時下流行的“白人飯”,面包機烤出來熱乎乎的吐司,和蔬菜雞肉夾在一起,一頓就完成了。感覺沒吃飽,便又慢條斯理烤了很多吐司片,用餐刀抹上一層層奶酪,和書筠分吃。
餐後甜點是胡蘿蔔片蘸沙拉醬。
薛熒家裏還有咖啡機,給書筠和自己各弄了一杯咖啡,她做完後坐了下來。
不知道是餓了還是累壞了,書筠竟覺得薛熒弄的簡易午飯都挺好吃的,尤其是吐司片抹奶酪,軟乎乎的很香濃,一吃就停不下來,左一片又一片,都快把一整包吐司都吃光了。
書筠覺得有些失禮,主人貼心地安慰道:【沒事,這些還能買。快遞能送到。】
報社的老板說薛熒高中畢業後就辍學了,沒有高等教育的學歷,大專畢業證都拿不出來,是個純粹的鄉下村姑。如果她沒進城讀過書、沒在城市生活過,這口味和愛好真像憑空而來的。薛熒的飲食習慣跟海派白領的口味完全沒有差別,無油無煙,健康提神,升糖緩慢,利于持續工作。
【我騙他的,我上過大學,但如果我給他看了□□,他就會問我很多問題,我不想跟他解釋太多。】
她們面對面坐着喝咖啡,這個家裏家具很少,有年代感的瓷磚地板涼蔭蔭的,顯得客廳既空蕩又寂寥。
薛熒上樓拿了一些東西,放在書筠面前,她打開一看,發現裏面是對方的□□。薛熒不但上過大學,上的還是一所很有名的國外大學,這讓她感到很意外。
但略略一想,書筠大概明白了,她的學歷過于紮眼,遠高于報社的要求,這反倒不利于找個活兒幹、掙點小錢的目的,外包人員學歷耀眼并沒什麽用。
薛熒讓手機的女聲幫助她交流,她通過對方的神情來判斷對方明白與否,然後決定什麽時候寫下一句話。
【耳朵壞了以後,我從外面的世界回到了出生的地方。我在外面過得不好,我很慶幸這裏還有一個地方容納我。】
原來是這樣的,她是後天耳聾,難怪如此。健全的人在大城市都要面對工作和房租的壓力,何況聾人。
【我的媽媽在我小的時候改嫁了,我的爸爸幾年前病逝了,他給我留下村子裏的老房子。但我不算孤身一人,在下面的集鎮上,還有一些同姓的親戚,只是平時來往不多。現在我一個人生活,靠做一些零工維生。】
書筠喝了一口咖啡,心中恻然。
【接下來,你要去哪裏?】她将文字發到對方的手機上。
女聲平板地說道:【去原來的地方,我又獲得了新的機會,我的畫被紐約的畫廊看中了,畫作今秋會被展出,畫廊将長期代理我的作品。】
書筠不禁嘴角揚起,【那可真是一件喜事,祝賀你啊。】
【帶你去看看我的作品吧!】手機的女聲發不出感嘆號的昂揚語氣,薛熒卻是開朗地笑了。
現在雨小了不少,她們走到後院,那裏有一間倉庫,農家都用來放稻谷和農具。薛熒家倉庫的大門剛被拉開,淡淡的灰塵揚起,能見着裏面放的都是油畫。
暗黃的燈被打開,書筠能聞到空氣中漂浮的紙張和顏料的氣味。裏面放了三四十幅畫,尺寸有大有小。
她慢慢踱步,端詳着這些畫作。這些确實很明顯是專業人士的作品。畫者的控制力很精妙,精妙到令人印象深刻。她游刃有餘地變化風格,畫作的風格起伏很大。
有一些畫的色彩和布局十分眼熟,像是一些練習作。
【你說的零工,就是畫畫嗎?】書筠問道。
【是啊,我畫畫,接設計和美工的活兒,就像報社的條漫,很好畫,用iPad就能搞定。】
【也賣商業畫嗎?】臨摹複制一些世界名畫,讓人挂在客廳裏,給房子增添文藝氛圍。有報道寫過這種現象,深圳甚至有一個村的人都賣這樣的畫。
薛熒手抄在工裝褲的口袋裏,她看完信息,有些疲倦地搖搖頭。
【我不接商業油畫,它和iPad畫畫不一樣,如果畫這些,就要拿起畫筆,付出精力,最後得到的錢配不上我的投入。所以我不畫。】
書筠看着這些油畫,半天沒有走動,【所以,你只練習,不售賣?這些畫很特別。】
她蹲下來,觀察畫的調色和筆觸,熟悉感強烈得甚至能讓她叫出一些畫家的名字。
【賣呀,我接單,按照客人的要求制作贗品。贗品讓我賺到很多錢。我沒有藝術家的尊嚴和心氣,只要能掙到符合我要求的錢,我就願意拿起畫筆。】
薛熒靠牆,抱臂站着,神情很平靜。
書筠手撐膝蓋站起來,她轉過身,眼睛慢慢睜大,好似完全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一樣。
她們面對面站着,油畫堆積在四面。
【這些畫都是我畫的,好看嗎?】薛熒喝下的咖啡可能開始生效了,她的精神忽然好了起來,困意一掃而去。
她繞着倉庫走了一圈,愉快又肯定地一一指着這些裝裱好的畫作,【全部的事都是我做的。】
她拍拍手,蒙蒙的回聲回蕩在倉庫中,手機裏的機械女聲再次重複,【全部的事都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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