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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曹元關了電視，說：“睡覺。”

這幾天為了照顧周錦曹元一直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從前只想着自己怎麽适應這裏的生活，不曾為曹元想過，這晚周錦良心放心，覺得有點愧疚，于是想給曹元送溫暖。

周錦抱着一床棉被從屋裏出來，輕手輕腳地進到客廳裏，蹲在曹元沙發邊，搖了搖曹元。

曹元這人睡眠質量極高，腦袋一沾枕頭就能夢周公，天大地大睡覺最大，發起起床氣能分分鐘讓你懷疑人生。

周錦這麽一搖，曹元半迷糊地睜開眼睛，看見周錦的臉正對着他的鼻尖，把他吓得一哆嗦，“啊，妖怪。”

周錦輕輕拍了拍曹元，小聲說：“元哥，是我。”

曹元揉揉眼睛，問：“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兒？”

周錦舉了舉手裏的被子，說：“元哥要是這樣睡得不舒服的話就把被子墊着。”

“艹！”曹元咆哮道，“我睡得不知道有多舒服如果你不來搗亂的話。”吼完曹元轉過身背對着半失聰的周錦。周錦輕輕嘆了口氣，抱着被子回到自己房裏。其實曹元說得沒錯，就他這傻樣，什麽都幹不好，還搶皇位？宮鬥劇都活不過三集。

第二天曹元去找張總，想給周錦弄個比網絡劇客串強上一點的小角色。

張總便說：“想要好角色啊？說罷，想要啥樣的？”

曹元說：“來個古裝的罷。”

以前周錦只是皮囊帥，細看身上一股暴戾之氣，但現在周錦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現在周錦的帥是由內而外的，不再有攻擊性，跟塊璞玉似的，古裝再适合不過了。不過脾氣還是太好了點，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要不是他看着點，指不定被欺負成什麽樣呢。

張總嗤笑道：“我天，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排隊上古裝呢？你還是回去歇着罷。”

曹元從張總那兒回來，想着該怎麽告訴周錦這一不幸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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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來卻看見周錦一個人盤腿坐在屋裏看書，看的是《宇晉王朝》，那個李蹊所在的，公元三百年的一個古老王朝。

曹元突然不想告訴周錦這個信息了，他從冰箱裏打開一瓶啤酒，說：“你什麽時候這麽用功了，這書擺在屋裏光吃灰。”

周錦問：“張總說我有希望嗎？”

曹元說：“有沒有希望，還得看你自己。我就不明白了，演古裝戲那麽苦，錢又不多，你鬧着要演是做什麽。”

周錦說：“元哥，你不是說了麽？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曹元笑了出來，說：“行罷，你慢慢做夢。”

曹元雖然嘴上這麽說，但私下還是幫周錦四處牽線，終于有一個跟他認識十多年的監制幫他跟文導搭上線。

見面地點定在了酒樓包廂，時間是晚上七點。下午六點半的時候，曹元就帶着周錦到了他們約定好吃飯的地方，要了一壺茶，等監制和導演來。周錦喝了一口，這裏別的什麽都還好，就是茶水要很差幾個段位。

在包廂裏枯坐了半天，周錦等得不耐煩了，便曹元問：“元哥，他們什麽時候來呀？都快八點了。”

“不知道，再等等。”

“都等半天了。”

曹元說：“他們是大爺，該我們等的，我們是來求人的，就這麽一會兒你都不想等？”

周錦沒說什麽，只是有些失望，盯着手裏的那汪水。

曹元看出了周錦的心事，淡淡地說：“這有什麽？在外面求人，都是這樣。今天你給別人點頭哈腰求爹爹告奶奶，明天別人就給你點頭哈腰求爹爹告奶奶。”

又等了一會兒，八點過十五，曹元拜把子的兄弟崔宏達崔監制終于姍姍來遲。崔宏達催監制帶着金邊眼鏡，下巴有點後縮跟脖子連在一起，像一個青蛙一樣鼓着眼睛，嘴邊叼着一根煙，煙頭一點點往那長着一顆出毛了痣的嘴上燒，煙灰絲随着大嘴說話的頻率撲撲往下落。和他并肩走的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留着藝術家才有的胡子，一臉冷漠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文導。

“哎呦小元，好久不見啊。”

曹元忙起來跟崔宏達握手，連連說：“達哥好久不見好久不見。”說完橫了周錦一眼，周錦馬上條件反射地像巴甫洛夫樣的狗一樣麻溜溜地的從座位上起身給崔宏達鞠躬握手。

曹元再跟崔宏達還有文導寒暄客套互相恭維了幾句，來來回回打了好幾個套路終于雙雙坐下切人正題：“來來來，文導喝酒。”

“好。”

文導一開口，曹元就知道自己完了，從文導的口音不難聽出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東北人。東北人喝酒就是豪爽，用紅酒杯倒滿白酒，一口就悶，跟他們喝得高興了，什麽都好說。喝不盡興，事情就黃了。

曹元臉上堆着笑，給文導倒滿了酒，也給自己倒滿了酒，脖子一仰，先幹為敬。

周錦沒見過這麽喝酒的，他們那兒一般就喝喝米酒，這麽辣舌頭的東西不要命的這樣喝，他還是頭一次見着。

他看着曹元一杯杯的跟監制、導演喝，一張臉漲的通紅，也坐不住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要仰脖子喝。

曹元突然把手蓋着他的酒杯，對文導說：“這是我手下的一個藝人，年紀小，之前不懂事兒，鬧了不少笑話，現在他自己想明白了，還請文導再給他個機會。”說完脖子一揚，把周錦倒的半杯酒也給喝了。

文導比剛剛初見要好說話的多，他笑道：“爽快，”

他又看周錦，說：“年輕人，可不能心浮氣躁，你就不行。”

周錦點頭不說話，文導接着說：“以為自己長得好看，紅，就無法無天，我告訴你，你們這樣的，我見得多了，跟割韭菜似的，今天割掉一茬，明天就長出來一茬，最不值錢了。”

曹元跟文導碰杯，說：“文導說得是，這孩子雖然之前犯了錯，但現在翻跟頭了，知道錯了。”

文導跟曹元幹了，樂道：“那好，犯點錯也沒什麽，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他抓着曹元說：“你是個爽快人，手低下肯定沒孬種，我看着你的面子，明天你帶他找小吳，把劇本先拿去看看，過幾天我聯系你試戲。”

曹元連連說好，又一口氣喝了幾杯。

從八點喝到了後半夜，這麽一桌子菜，誰也沒動上幾筷子，只是空了一堆的酒瓶子。文導趴下後，被達哥扛着出去，曹元給了周錦一張信用卡，然後送文導達哥，他們的助理已經在車裏等着。

周錦一個人拿着卡，也不知道怎麽付錢，服務員要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要他遞卡就把卡遞過去，要他簽字就簽上自己的名字，雖然付完錢周錦也不知道錢是怎麽付的，但錢還是付了。

付完錢後周錦看着服務生把他們那桌一盤盤菜往垃圾桶裏倒，倒的他肉疼，這些東西都是從地裏長出來的，又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這麽暴殄天物會遭報應的。

周錦猶豫了一下，跑過去問服務員能不能把這些菜帶回去。

服務員先是一愣，然後給了他幾個盒子，周錦把菜滿滿當當裝了一大塑料袋，提着出門去找曹元。

他找到曹元的時候，曹元正趴在垃圾桶邊上吐，周錦站在曹元的身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用手輕輕在曹元背後順了順，曹元一碰就往前躲，說：“你現在別碰我，你一碰我我就又想吐了。”

周錦繼續給曹元順氣，說：“元哥，都吐出來會舒服一些。”

曹元沒說話，抱着垃圾桶又吐了半天，到了最後只能吐出水來。

周錦去超市買來了兩瓶水，一瓶讓曹元喝了，另一瓶讓曹元漱漱口。

曹元慢慢緩了過來了點，擡頭瞟了一眼拎着打包袋的周錦，說：“不錯，還知道要打包。”

人身處艱難境地的時候他的潛能将發揮到最大，周錦一個人到路口攔了出租車，把曹元扛上車，然後到家後又把曹元從車上拖下來。

周錦笨手笨腳地，被出租車司機吼了一句：“你會不會弄啊！”

這麽一吼癱在後面的曹元馬上替周錦吼了回去：“你吼他幹嘛，麻煩的是我。”

出租車司機見曹元長得人高馬大又一身酒氣頗有武松醉酒的架勢，便不敢再多說什麽，等曹元他們一下車就一踩油門帶着他們打包的剩菜絕塵而去。

周錦氣壞了，跳腳道：“我打包的剩菜！”

曹元大舌頭道：“沒了就沒了，等你再紅了，要什麽剩菜沒有？”

周錦把曹元弄到床上睡下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周錦用熱水壺燒了開水端到曹元的房裏放着。

曹元已經睡着了，他的臉色還是很不好，一向睡覺不打呼嚕地現在開始打起了鼾，似乎鼻子那裏不怎麽通氣。

周錦走過去想給曹元順順氣，他走進了些，看見曹元眉毛蹙在一起。曹元的眉毛很濃，配合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看就是個脾氣不怎麽好的人。的确，曹元總兇他，罵他臭小子，但不管怎麽罵，他都知道，曹元一直在幫他，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大的慰藉。

他想碰碰曹元的眉骨和眉毛，讓他們不要蹙在一起。他靠近了，曹元緊閉的眼睛卻眯開了一條縫，惡狠狠地兇道：“給老子回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