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逃離現場
14 逃離現場
或許那個名叫“言洛”的木偶的确沒有說謊,但這并不能改變他被耍了的事實。
不管是那充滿了落寞的聲音,亦或是那悲傷的臉上所流淌的淚水——更确切來說,應該是血淚吧——他的的确确是被他這些反常的行為給迷惑了。說到底,即便他說得那些都是真的,他也不應該如此輕易地松開他的手,讓他逃走……是的,那個名叫“言洛”的木偶,在得意地落下祝福語後,快速走進那道突然出現的門,獨自離開了這裏,只留下他和卡茨以及一群只曉得玩游戲的木偶同處一個空間。
葉珩有些後悔,無奈這件事情已成定局,更何況比起在這裏糾結這些不能改變的事情,還不如好好想想那家夥留下來的訊息,那條唯一看起來有些用處的訊息。
他說“只要能發現這個房間的光”,他們便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看!這是多麽簡單的一個方法,如果連這都發現布料,那一定是傻瓜,一定是很蠢很白癡的傻瓜一枚了。
一瞬間,葉珩仿佛聽到有個頗為幸災樂禍的聲音,不斷在他腦海裏罵着“傻瓜、傻瓜,葉珩是個大傻瓜”這樣的話,要問為什麽?因為他壓根沒發現這房間有什麽光,連熒光都看不到好不好。
突突突,他額上驀地冒出數個井號,盡量忍住國罵的沖動,心想着不要讓他有機會逮到那叫“言洛”的木偶,不然他一定要把他作為僞裝的皮給扒了,還他本來的木頭面貌。
這麽想着,飙至頂峰的怒氣也漸漸降了下來,但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一定要有什麽東西讓他發洩一下才行。
他睜開眼睛,環視着周遭還在嚷嚷着“不要逃走”的木偶,猛然有種找到了目标的感覺。既然暫時不能去找那個罪魁禍首,那把他的同伴全部解決了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娛樂手段,正所謂連坐嘛,自然是要同等對待的。
葉珩用力捏了捏拳頭,聽着骨頭摩擦所發出的聲音,莫名令他熱血沸騰。他又側頭瞥了眼站在右後方的卡茨,見它正好看向他,便低聲說道:“把這些礙事的家夥統統解決掉,沒問題吧。”
雖說是詢問的語氣,但葉珩可沒有給卡茨任何說“不”的機會,轉個身,看向站在前方的木偶,又從衣服的內袋裏抽出一小疊畫有奇怪字符的黃色符咒。比起動用目前有些生疏的武力,還是符咒這類的東西更适合他吧,畢竟目前他們所面對的只是由一縷魂魄驅動的空殼罷了,只要将魂魄驅逐出去,那些木偶自然變回毫無攻擊力的擺設品了。
葉珩沒注意身後的狀況,即便如此,卡茨也沒有讓他失望。全黑的環境中,一抹白影迅速穿梭于圍堵在一塊的木偶群中,最初是一個,接着是兩個、三個……與木偶攻擊過來的速度相比,或許他們倒下的速度會更快一點也說不定,而唯一值得慶幸的,則是他們不會慘痛哀叫這一點。不然的話,光是聽那種金屬質感的慘叫聲,估計都會把他們兩個的耳朵給折磨廢了吧。
又過了十幾分鐘的樣子,這個空間裏所殘存下來的木偶越來越少。不過,比起卡茨那邊缺胳膊斷腿、流血又流油的人間慘劇,葉珩那邊的情況可謂是仁慈到了極點,倘使如來觀音到此,也是要自嘆弗如了。
葉珩抽空瞥了眼自己腳邊的那些個空殼,已經快要鋪滿整個地面了,明明應該解決很多了,可不管怎麽丢出去自己的符咒,依然有木偶從黑暗中源源不斷地冒出來。他擡手揉了揉額角,張嘴低吟了一段咒語,随手對着右手邊過來的一個木偶甩出一張符咒,眼見他倒下了,可後面卻還有替補地頂上來。
葉珩顯得有些憔悴,不僅因為絡繹不絕送上門來的木偶,還因為腰上的傷口,都過了那麽長時間了,那條長長的口子還咕嚕咕嚕地冒出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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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到什麽時候,這樣的事情才能停下來呢?他擰着眉,腦海中不禁浮現出言洛說的話,“只要能發現這個房間的光”。那麽所謂的光,到底在哪裏啊?他又喘了口氣,原本早已适應了黑暗的眼眸開始變得模糊,是失血過多的關系嗎?晃了下腦袋,争取讓大腦保持清醒,可猛然襲來的暈眩讓他整個人都恍惚了下。腳步不受大腦控制地退後了一步,不過很快被什麽柔軟的東西給擋住了,回頭,卡茨正用它那龐大的軀體支撐着他。
“謝謝。”一旦把話說出口,連着身子似乎也精神了不少。他穩住身子,剛要繼續對付前方的木偶,還沒擡起手,袖子卻被卡茨給咬住了,“怎麽啦?”
卡茨沒松口,扯着他的袖子執意将他往後拉。葉珩沒什麽力氣拒絕,只好順着它的拉扯往後看去……該怎麽說呢?如果他們現在身處宇宙,那後方所展現出來的景象,便是傳說中的黑洞了,能把人拉入異次元的神奇進口。不過,兩者終究是有些差別的,至少這個由血和碎木屑所組成的旋轉洞口中,隐隐還有光從中透射出來。
葉珩直直地看着那道光,就連眼底深處都似是能映照出光點來。
假設,那個叫“言洛”的木偶所言屬實,眼前的洞口就是這個地方的出口了。即是說,曙光,終于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他精神為之一震,但同時也有些汗顏于這樣的出去方式,總結來說,是要把這裏的木偶摧毀大半才可以出去是吧。
真是有夠惡劣的趣味啊。
葉珩感嘆了聲,正想着要怎麽才能跳出去,卡茨卻用力頂了下他的小腿,由于事發太過突然,本就失血過多的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整個往前倒去。原本以為會直接摔倒地面上,可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反倒有什麽柔軟且炙熱的東西橫隔在他的腹部。瞟了眼身下的白影,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馱着他的卡茨猛地向前奔跑起來。
身後不斷有木偶追來,卻被卡茨一一閃過了。它跑得非常快,葉珩只覺得耳邊風呼呼地掠過,腹部又像是被石頭重錘着,令他有種直接昏死過去的沖動,好在他還是忍耐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拽着身下的白毛,咬着牙憋住将要出口的□□。
最後,在距離旋轉的洞穴還有一米的距離,卡茨用力向上一躍,一瞬間,風壓由上至下襲來,又伴随着不斷飄灑而來的紅黑色液體,整個狼身以及它背上那米袋似的葉珩都跟着進入那僅有的一點光芒中。
頂着滿身腐臭的味道沖破洞穴,再度置身于青天之下,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垂于西邊的晚霞映照着他們滿是血紅的身體,那樣的景象,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不過,葉珩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他痛苦地嗆了聲,攀着卡茨的身體,晃晃悠悠地從它背上滑了下來。屁股一沾到地上,便坐着再也不動了。
大概過了好久吧,他只是這麽坐在地上,吃力地喘息着。待呼吸稍稍順暢了點,腹部的疼痛減輕了點,這才後仰着腦袋,依靠着卡茨的身體看向四周。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個小巷,狹長的一條東西走向,不遠處的出口處還擺放着兩個醒目的黃色垃圾桶,南北兩面則是高樓的住房與低矮的店鋪。此刻已是傍晚,住房區處的陽臺已經沒有外曬的衣服了,也沒有什麽人待在那兒,而右手邊的商業街卻依然充斥着歡聲笑語,經久不衰。
他又坐了一會兒,接着猜一手扶着腦袋,一手撐着背後的卡茨站起身來。一站穩身子,他擡頭尋找起那棟充滿了古色古香的建築。他将視線從右挪到左,又從左移到右,可不管他怎麽仔細查看,依然沒有看到那棟可以說是奇怪的老式建築。
憑空消失不見了?亦或是隐藏起來了?當然,如果是之前,葉珩或許會把這兩個假設都給推翻了,因為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嘛。但現在不同了,在領教了別人那類似于隔離空間的手段後,只是這種程度的事情已經不能夠驚到他了。
先不管這些事情,現在的首要問題是要好好處理傷口才行,至少葉珩絕不希望發生“還沒有抓住那木偶師,自己反倒先挂了”這種事情。
勉強施展個簡單的障眼法,隐去身形,随即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離開小巷,又向着商業街的地下停車場走去,他的車還停在那裏呢。好不容易沿着階梯走了下去,上了車,發動引擎,僅僅只是做這些動作,差不多已經要他半條命了。
葉珩低咒了句,堅持着将車開出停車場,又順着記憶中的路段向鎮外的郊區駛進。車子開到祈公山的山間高速時,還是一如既往地遇到如在夜幕中的傾盆大雨,不過今次還是和以往有些不同,至少……那個穿着婚紗的幽靈女并沒有出現在車子的後座。
長長的山間高速蜿蜒曲折,車子在轉過第十三個彎道後,只聽得“咚”的一聲,似乎是什麽堅硬的物體砸在車子上的聲音。
葉珩驚了下,側過頭,看向車窗外的景象。在昏沉沉的雨簾中,僅有的一絲車燈暈染出一張帶血的臉龐,赫然貼在布滿雨痕的車窗上面。暗紅色的血和着雨水流淌下來,将整張臉染成緋紅。
在車內昏黃燈光的映照下,那張沒有身體的臉似乎正用力往車窗內擠,配合着外面不停下着的暴雨,嫣然有種它要躲雨的趕腳。它用力、再用力地往裏擠着,只一會兒,那着了血跡的鼻子首先鑽了進來,然後是有些凸出來的眼球,再來是布滿紅色的額頭、紫紅色的嘴唇、下颚……終于,整張臉都鑽了進來,但它并沒有因此緩下速度,而是直直地向着葉珩飛去。
噗嗤——像極了利器插破腹腔所發出的聲響,染血的臉龐毫無預警地鑽進了葉珩的腦袋。心道一聲不好,想着雙手還握着方向盤……可不等他做出什麽應對的措施,一片黑暗忽地襲上眼睛,下一瞬,大腦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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