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兇手們
第二十二章 兇手們
楚夢寒推開車門,順着車轍印追出去。
車轍印順着懸崖一路延伸下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此時正是淩晨四點鐘,天色尚黑,我和李建軍擔心楚夢寒發生意外,連忙打開車門一起追過去。
從聚源鋼材廠趕往療養院時,我記得這條路段,在山路的另一邊,赫然就是萬丈懸崖。昨夜的暴雨加上黑暗,使得整條路段變得難以前行。一旦車輛從此地直接側翻下去,勢必兇多吉少。
“在這兒!”
當我還在猶豫的時候,遠處卻突然傳來了楚夢寒的聲音。看起來,她應該找到了失蹤的救護車。
我和邊上的李建軍不約而同的加快腳步。
如同之前預計的一般,救護車在行駛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使得整輛車都偏離了道路。
幸運的是,車輛并沒有直接滑下懸崖,一塊凸出的岩石以及幾棵從斷崖上長出的老樹,減緩了救護車下沖的趨勢。
“快來,司機還還活着!”楚夢寒急忙拿出了對講機彙報這裏的情況,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救護車受到強烈的撞擊,車頭已然完全變形,兩側的車門根本無法開啓。那個司機一種奇怪的姿勢,塞擠在變形的車座裏,僅剩下右手還能勉強活動。
我見狀,趕忙拿起石頭強行砸開了玻璃,這才将司機從駕駛位上拉了出來。
司機傷得不輕,滿臉是血,小腿和左臂各有着一到很深的傷痕。不過,綁緊的安全帶救了他一命,否則在車輛撞到岩石的瞬間,他會因為慣性而飛出車輛,墜落深谷。
司機尚且有着神智,哆嗦着手,指向救護車後方:“後面…。後面還有人!”
“我知道!”我讓李建軍替司機緊急處理傷口,随後拿起石頭,準備将後側的玻璃也一并雜碎。
後側一共有着四面玻璃,其中一面已然被人砸碎,碎裂的斷口處,還殘留着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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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趕到之前,有人率先砸破玻璃,并從後座爬了出來。
白大褂很可能已經逃了,不管他是用了什麽方法造成這場車禍,那家夥肯定也受傷了。
我讓楚夢寒采取了車窗附近的血液,随後咬着手電,從破碎的口子鑽了進去。
手電的強光刺破了黑暗,在我鑽進後座的瞬間,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迎面撲來。
後座內部一片雜亂,各種醫療機械以及氧氣瓶等雜物散落一地,逼仄的後座內,依稀躺倒了三個人影。
其中兩個,是負責照顧王欣的醫生與護士,尚且還在痛苦的呻吟。
一旁的王欣,宛若雕塑般一動不動,已然沒有了生命體征。她雙手交叉,擺放在胸前。她的前胸附近,被人用鮮血再次塗抹上了那種代表着光明之路教會的圖案。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兇手也要畫上這種圖案,可見殺人對于他,或是他們來說,并不最重要。
重要的是這種儀式感,以及将自己的行為通過各種不同的方式傳遞給t市的民衆。
對方并不是變态殺人狂,他們有理智,頭腦冷靜,清楚自己在做什麽。而且,我感覺,他們一直享受着将警方玩弄于鼓掌之間的快感。
王欣原本受傷的小腹上,插着一柄明晃晃的手術刀,以她當時的身體狀況,即便能僥幸從車禍中幸存下來,這把手術刀,也一定會要了她的命。
我從邊上找了塊幹淨的白布,輕輕蓋在王欣的身上。
對不起,無辜的女孩,我最終沒能挽救你,對不起,王欣,讓你承受了這麽多的苦難。
我向你保證,一定會抓住那個混蛋,親手将他送往地獄。
九泉之下,希望你能夠安息。當然,劉悅,你也一樣。
我長出一口氣,随後讓李建軍幫忙,将邊上的醫生護士一同拉出後座。
遠處傳來了警鈴聲,這一次,警方趕到的還算及時。
楚夢寒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詢問車廂內王欣的情況。我沒敢看她的眼睛,轉身離開了,我不想再看見她流露出那種悲哀的目光。
拍了拍李建軍的肩膀,讓他照顧好楚夢寒:“別讓你們副隊長承擔太多,這幾天她實在太累了。”
“你想幹嘛?”
我發現每當話題涉及楚夢寒時,李建軍總會暴露出自己的敵意,這是天性使然,看得出,他的确很喜歡楚夢寒。
“後會有期,大個子。”說完,在警鈴的包圍下,我獨自一人朝着黑暗的樹林裏走開了。
我不僅騙了王欣,也騙了楚夢寒,她是這個城市裏唯一肯相信我的人。我答應過要幫她抓住兇手,可現在,卻眼睜睜的看着白大褂從我手裏溜走。
我不想再辜負任何人的信任了,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若非有必要,我想獨自行動。
車禍讓白大褂受了重傷,車窗周圍的血跡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只是皮肉被碎玻璃劃破,不至于留下如此大量的血跡。
血液主要集中在車窗附近,卻沒有朝着某個方向延伸,這說明白大褂很謹慎,一定是先處理好傷口,随後才逃走。
現在,距離救護車從療養院離開,只過去了一個小時。
從療養院開到此地,保守估計需要二十分鐘,除去殺人與處理傷口的時間,也就是說留給白大褂逃跑的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分鐘。
他受了傷,跑不了多遠。
此時已近黎明,公路上陸續有了來往的車輛,一個身穿白大褂,受了傷的人出現在公路上,難免會引人注目,所以公路不會是他逃跑的第一選擇。
而警方是從療養院方向一路追擊過來的,以白大褂的謹慎程度,他應該清楚當警方無法聯系到救護車時,一定會派人沿路追擊過來,所以他也不會選擇朝着療養院的方向逃跑。
那麽,留給那家夥的選擇就不多了。
我看了眼面前的樹林,不禁加快腳步。
換成是我,處在他的立場,也會選擇從這裏逃跑。
昨夜的暴雨,使得山林周圍的泥土變得十分松軟。這一代的山林幾乎全是參天大樹,很少有人貿然進入,所以一旦有人進入這裏,勢必會在周圍留下痕跡。
咬着手電,一路搜了過去,終于在一處偏僻的角落,發現了幾枝被折斷的樹幹。
是這裏了!
我心裏一喜,順着一路追蹤了過去,剛走沒多遠,又在一旁的雜草上發現了滴落的鮮血。
他一定傷的不輕,而逃跑過程中的劇烈活動,使得包紮好的傷口進一步惡化了。
下意識加快腳步,順着血跡出現的方向跟了過去。
越往前,血跡出現的距離便越頻繁,正當我以為即将能抓到白大褂的時候,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靠!忘了那家夥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同夥。
用手護住面門,格擋開左右兩側的樹枝,咬牙沖了出去。
面前出現了一條蜿蜒小道,在道路的盡頭,赫然出現了一輛破舊的五菱榮光。那輛面包車十分破敗,車尾有一個明顯的凹痕,像是車禍之後留下的。
我追尋了一整晚的白大褂,就在眼前。此刻他正捂住腹部,努力的擠進副駕駛位上。白大褂的下半身,已然被血液染得通紅,如我預計的一樣,他傷的很重。
除了白大褂之外,貨車上還坐着兩個人。
其中一個從身形上來判斷,應該是頭戴小醜面具的家夥,他在靜安寺和療養院都出現過。至于另一個,因為角度的關系,只能勉強看清背影。不過,好像是個女人?
咬緊牙關,順着小路追了過去。白大褂上車之後,女人輕輕揮揮手,小醜便立即開車離開。我與貨車原本就有着一段距離,這種情況,更加不可能追上。
小醜和白大褂的出現,都在意料之中,早在療養院的時候,我就推斷出他們兩個可能是同夥。不過,後座上的那個女人,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雖然沒看清正臉,可女人的背影,卻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感覺自己曾經見過那個女人,可映像并不深刻,如果能弄清女人的身份,或許有機會一并抓住他們三人。
就在這時,兜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是楚夢寒打來的。
遲疑了一陣,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你去哪了?”楚夢寒的聲音一貫冰冷,可這一次,言語裏充滿了疲憊。
“想起來有點事要做,所以先走了。”
她頓了一下,告訴我已經在通知交警大隊,封鎖了療養院周圍各大公路,并在全市範圍內通緝那個白大褂。
“葉凡,告訴我,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調查。”
我嘆了口氣,讓她先去休息,等王欣遇害的消息擴散出去,會有很多事情等着楚夢寒處理。專案組若是想破案,楚夢寒一定不能倒下。
“我休息不了。”她幾乎是從喉嚨裏低吼出這句話:“那混蛋已經殺了四個人,四個啊,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我能感受到她心裏的憤怒與不甘,說句實話,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建議楚夢寒将周老頭作為突破點,那老家夥肯定知道些什麽。只是,如何撬開周老頭的嘴,就得看警方的本事了。
“那你呢?”
“我?”看了眼天邊初升的朝陽,緩緩說道:“我有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