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

一個直男被弄到高朝,還能算是直男嗎?方眠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兒夢見頭頂光環的上帝指着他,嚴肅地說道:“你已經被開除出直男籍,彎男不得上天堂。”然後一腳把他踹了下去。

一會兒又夢見他生了108胎,全世界的人都是他的子子孫孫。穆靜南撫摸着他的肚子,說:“阿眠,你好會生。”

啊啊啊——

方眠從夢中驚醒。吓得滿身冷汗,驚魂未定地掀開被子看自己的肚子,平坦如初,沒有隆起跡象。穆靜南是個自律到極致的Alpha,即便是昨夜那般瘋狂之時,他也依舊遵守承諾,沒有把信息素和叽液注入方眠因被操熟而打開的生直腔,完成最後的永久标記。叽液沒有進入生直腔,方眠就不會有孩子。

只是個噩夢而已,方眠想,打死他也不會生孩子。

手摸了摸旁邊,冷冷的,一片空。方眠扭過頭,只見旁邊的位子空空如也,穆靜南早已離開了。再看桌上,他昨夜脫下的風衣也不見了。完事了就走了麽?仔細想,穆靜南這麽做也沒什麽不對,他本就是因為發洩欲望把方眠留在身邊,在這黑楓鎮又有公事要辦,怎麽會膩在方眠身邊呢?不知為何,方眠心裏空空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心頭好像被誰揪着、擰着,泛着絲絲疼痛。

在床上呆呆坐了一會兒,方眠下床洗漱。空氣冰涼,他腿腳發軟,感覺自己可能生病了。大概是因着昨晚太過肆意,這小破酒店又暖氣老化,制暖不達标,着涼了。他扶着發暈的腦袋,蹒跚走進廁所,沖了個熱水澡。穆靜南那個家夥技術太差勁,把他給弄腫了。小心翼翼摸了下,還挺疼。方眠感覺疲憊,蹲在花灑下面,身上水色淋漓。他抱着頭想,不能繼續陷下去了,要控制住自己,決不能屈服于Omega的身體渴望,決不能再和穆靜南上床了!這樣下去越陷越深,将來還怎麽逃跑?

不知道是生病了,還是Omega的依戀情緒在作怪。他越想越難過,穆靜南那個王八蛇,他怎麽能完事了就走?可惡可惡,他用水淋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清醒,打個炮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外面傳來腳步聲,咔嗒一聲響,浴室門忽然被打開,方眠驚訝地擡起頭,對上了穆靜南的金色眼眸。

“你在做什麽?”穆靜南蹙眉問。

他關了花灑,蹲下身用毛巾擦了擦方眠的臉,“哭了?”

“沒、沒有!是水。”

方眠尴尬地拽過毛巾,捂住自己的身體。這毛巾短,捂住下面捂不住上面。方眠又想,他早就被這條王八蛇給看光了,捂着也沒用,索性自暴自棄,不捂了。穆靜南找來浴巾給他披上,他扶着牆壁站起身,走了兩步,腿有點兒發軟。穆靜南回頭看了看他,把他抱起來,放在床上,讓他躺下。

“你幹嘛?你又要做!”方眠大驚失色,“你別得寸進尺你!”

穆靜南搬來凳子在床邊坐下,平靜地說道:“你腫了,要上藥。”

他打開塑料袋,拿出一盒藥膏。方眠這才反應過來,這家夥大清早出去,是給他買藥去了。心裏的難受一瞬間淡去了,撥開塑料袋看,裏面不僅有藥膏,還有個三明治,穆靜南給他買了早餐。

方眠輕咳了兩聲,說:“我自己塗。”

穆靜南卻已經打開了藥膏盒子,把他兩條腿支起來,不由分說地給他抹起藥膏來了。藥膏清涼,那裏涼絲絲的,穆靜南還給他輕輕按摩,原先的腫脹感緩解了不少。方眠紅着臉,忍耐着。

“晚上還要抹一遍。”穆靜南把藥膏放回塑料袋,又給方眠遞了瓶礦泉水。

方眠搖頭,“我不渴。”

穆靜南摸摸他頭頂,“喝一點。你昨晚流了很多水。”

話音落下,方眠這才注意到他風衣下擺有一大片水漬,一夜了都還沒有幹透。方眠說不出話了,在穆靜南清冷平靜的目光下,他燙得幾乎要蒸發。

穆靜南看他不喝,又認真說道:“你需要補水。”

方眠羞得滿面通紅,補他個大頭鬼啊!

穆靜南把塑料袋給方眠,站起身,方眠看他樣子,問:“你要走?”

“嗯。”

方眠心裏又升起失落的感覺,“你現在在做什麽?”

穆靜南垂着眼眸道:“所有獸化士兵都曾經負過傷,進入過反叛軍醫院。更蹊跷的是,醫院現在不允許閑雜人等出入,我們要想辦法進醫院看看。”

方眠一愣,問:“你該不會也想把自己搞受傷,然後進醫院吧?”

穆靜南望着他,低聲問:“你擔心我?”

“誰擔心你,”方眠咳嗽了一聲,別開眼道,“我只是怕你錯誤決策,連累大家。”

穆靜南說:“扮演傷兵的是劉追,今天下午行動。他會帶微型攝像頭探查醫院內部情況,我們在外面可以接收到內部影像,看看反叛軍哪裏有問題。”

原來如此,方眠的心放下些許。想來也是,穆靜南是穆家大領導,他完蛋,整個南都軍隊都将群龍無首,親自深入敵營已經很誇張了,這次探查醫院,他估計只會在外指揮。

“我送你回去。”穆靜南朝他伸出手。

方眠沒有握他的手,自個兒爬起來穿衣服。穆靜南收回手,靜靜等他。方眠腦袋有點暈,Omega身體素質低下是真的,饒是方眠已經足夠皮糙肉厚,也免不了感冒生病。可惡,一個大男人,怎麽能當弱雞!他不想讓穆靜南看出來,強撐着打起精神,跟随穆靜南出門。剛剛踏出門檻,忽然聽見一聲槍響,對門忽然撞出來一個綠頭發的Beta妓女,渾身青紫,傷痕累累,手裏還握着槍,滿面驚恐地指着房間裏。

穆靜南迅速出手,奪走這妓女的手槍,反剪她的雙手,把她摁在地上。蹙眉一看手槍,是反叛軍的制式手槍,再擡頭看房裏,床上躺着滿頭大汗的莫浩克,手臂上一個血窟窿,正大聲慘叫着。

妓女哭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打我,他打了我一晚上啊!”

方眠驚呆了,仔細一看這女孩兒身上的淤青和傷口,慢慢想明白了原委。莫浩克估計喜歡搞虐待,女孩受不了了,偷了他的槍,本來可能只是想威吓一下莫浩克,沒想到走火把人給打了。這下完蛋了,一個妓女打傷反叛軍軍官,女孩的下場可想而知。

人還沒有完全聚過來,只有一些嫖客和娼妓躲在各自房間裏探頭探腦往這兒看。

穆靜南顯然也意識到事情的原委,松開鉗制女孩的手。她抓住方眠的袖子哭道:“求求你,幫幫我。幫我作證,是莫軍官虐待我啊,我受不了才……”

她說到一半,自己也說不下去了,誰會在意一個受辱的Beta,莫浩克不可能放過她。

“抱歉,他幫不了你。”穆靜南道,“逃吧,盡你所能。”

她抖抖索索地道:“我怎麽逃?逃不了的……”她望着房間裏慘叫的莫浩克,茫然了一瞬,忽然擡起頭,道,“殺了我吧。”

方眠一怔。

她滿面凄苦,流着淚道:“活着太苦了,太苦了。他們說有一個地方叫天國,我本來很想去的,可惜……沒有機會了……”她朝穆靜南磕頭,“求求你,動手吧。”

真的要殺了她麽?方眠頭一次陷入這般不知所措的境地。

穆靜南搖頭,把槍遞給她,“我不能在這裏殺人,你自己動手。”

她滿臉絕望,怔怔然接過槍,眼眸裏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

穆靜南把方眠推進房間,關上門。方眠靠着牆,聽見外面響起一聲槍響。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地上一灘血。屍體已經被擡走,房間裏有人在給莫浩克做急救包紮,等醫院的人過來把他領走。

方眠望着地上的血,心裏像鑽了一股涼氣兒,沿着骨血往外透,四肢漸漸冰涼。穆靜南握了握他的手,說:“進了軍營,她的下場會更糟糕。”

莫浩克的兩個老婆過來了,一男一女,一塊兒趴在他身上哭,他安慰完一個,又去安慰另一個。兩個Omega并不過問那個死掉的妓女,只關心莫浩克的傷勢。方眠覺得可悲,又意識到他們二人絕不可能是阿貍。果然,他們摘下頭紗同莫浩克親吻,那臉龐豔麗妖嬈,與阿貍相距甚遠。

找錯方向了,阿貍不在莫浩克身邊。

救護車終于趕到,一個戴着口罩的醫生進來檢查了下莫浩克的傷勢,和聲說:“穿透傷,沒有大礙,去縫個針就好了。”

“怎麽是你親自過來了?”莫浩克好像認識這醫生,笑道:“我沒事,皮糙肉厚的,這都小傷。”

他的Omega老婆看他這笑嘻嘻的模樣,心裏很不痛快,又看這醫生是個Omega,雖戴着口罩,可檀黑色的頭發底下一雙遠山眉,再加上明淨如水波的黑色眼眸,一看就是個清俊的男人。他老婆哼了聲,道:“聽說你們醫院的醫生護士還負責解決士兵的生理需求,是真的嗎?你長得還不錯,那些Alpha都願意在你這兒看病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醫生護士統統紅了臉,氣憤地望着他。

血腥味充滿走廊,方眠聞了作嘔,不想繼續留在這兒,正要跟着穆靜南離開,忽聽房間裏莫浩克怒道:“賤貨,快給路醫生道歉!”

路醫生?

方眠頓住了腳步。

回頭看,那Omega被莫浩克踹翻在地,伏在地上嗚嗚地哭。被稱為路醫生的男人縫針的手稍微一重,莫浩克痛呼出聲。

路醫生把那Omega扶起來,道:“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是你的敵人。”

Omega默默流淚,自己的Alpha當衆踹他一個窩心腳,他嘲諷的Omega卻出手幫他。他知道自己錯了,滿臉羞慚,垂着頭細聲道:“對不起。”

會是阿貍麽?方眠怔怔站在原地,等那醫生回頭。穆靜南顯然洞悉了他的想法,陪他一塊等在一邊。可看他腦門冒着虛汗,擡手試了試他額頭,蹙眉問:“你在發燒?”

方眠沒吭聲,因為路醫生站起來了,正回身往房外走。他走來的這個方向,正好會和方眠打個照面。如果他是路阿貍,一定會認出方眠。他迎面而來,方眠看見他的模樣,心中猛地一震。

他們還在綠珠灣的時候,常常有游手好閑的Alpha看路阿貍脾氣好,搶劫他,向他勒索錢財。方眠總是挨個找上門,揍得他們滿地找頭,自己也被打得鼻青臉腫。回到窩棚,阿貍給他上藥,一邊嘆氣一邊說:“阿眠,你一點也不像Omega。身上留了疤,不好看的。”

“我是男人,不是Omega。”

“有什麽區別?”

“男人不能被草,男人要雄起,”方眠握着拳道,“男人有疤是榮耀!”

阿貍低眉淺笑,那時他的眉目,一如眼前這般,溫柔明淨。

的确是他,就算戴着口罩,方眠也不會認錯。

他迎面走來,方眠眼睛一亮,正要喊他名字,他卻與方眠擦身而過,沒有任何認出方眠的跡象,仿佛他們只是陌生人。方眠愣住了,呆在原地。穆靜南望着那人的背影,深深蹙起眉。

方眠轉過身,想去追他。踉跄走了幾步,腦袋發暈,眼前的一切天搖地轉,好像掉進了個奇異的萬花筒,一切景象都模糊了起來。他甩了甩頭,終于支撐不住,往前一栽,昏倒在穆靜南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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