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竹林月下看美人
第8章 竹林月下看美人
◎師尊的手是拿劍的手◎
夜深了。
難得的,江咎沒有禦劍,他像是曾經那樣,走在山間的路上,慢慢的往瑤光峰去。
柔和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糖人被他掐了個冰訣凍住存放在乾坤袋中,還施了一個避塵訣來隔絕塵土。
他腳步輕快,竟在不知不覺間,就回到了瑤光山腳下。
今夜,他只想像一個平凡的少年,不用為生計,也不用為明日。
瑤光峰種了許多竹,比開陽峰和天衡峰上要多的多。
黑夜之中,山上沒有燈火,靜谧的只有蟲鳴和樹影婆娑。
他走過山腳,遠遠的,已能看見自己那落在湖邊的小院。
卻恍然見到不遠處的竹林裏,青年卧躺在大石頭上。
如雪的衣袍上繡着繁複的暗金色雲紋,月光柔和,仿若一層薄薄的白色輕紗垂落在青年身上,朦胧而夢幻。長發也不曾挽起,就那樣如黑瀑柔順,散落在石頭和地面。
不遠處的地上散落着幾個空壺。
青年眯着眼睛,手裏仍提着一壺酒,透過竹林之間的空隙去看天上狡黠的月,閃爍的星。鴉羽般的睫毛迷蒙的半遮着眼眸,看不清神情。光潔如玉的側臉在月光下,黑夜裏,攝人心魄。
似是聽見聲響,季晗之懶懶的看過來,江咎下意識的躲進黑夜。
青年也許已經醉了,并未發現那偷看的小貓,複又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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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酒液劃過唇角,喉頭,落在白色的領裏,沾濕了衣襟。
江咎愣愣的站着,青年看過來時,那随意的神情,碧波般的眸子,和眼尾那抹綻放的紅霞,如罂粟般蠱惑,幾乎讓他忘記呼吸。
心如擂鼓。
他聽不見季晗之的心音,或許是距離太遠,又或許,此時的青年什麽也沒有想。
只是想要在竹林裏對月獨酌。
天衡峰的一切熱鬧都仿若幻夢,離江咎遠去了。
腦海裏只留下那一點妖豔的紅,和一雙蒙着水霧的眼眸。
他放輕了腳步,靜靜離去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小屋。
卻一夜輾轉反側。
“無情劍,季晗之……”
天衡峰的熱鬧持續了好幾日,學堂裏許多人都還在眉飛色舞的談論那一晚,胡樂更是興奮的發誓明年他也要去擺攤。
江咎聽不見那些,他對那晚的回憶,遠不止那夜天衡峰空中的花火。
還有瑤光峰竹林中,那朵悄綻放的紅色海棠。
“肅靜!”
師叔進門來,修士們安靜下來。
今日的學堂,遠比往日人要多上許多。
便是許多或眼生眼熟的師兄師姐,也都靜靜的在後面坐着。
“小子們,瘋也瘋過了,半月後的學堂季測,也不要忘記!”王師叔一捋胡須,笑眯眯的打破衆人的幻夢。
“啊?”
“不要啊!”
“咳咳!近日有五十一位新弟子入門,此次是各位的第一次學堂考教。及格便是乙級,若有科目低于乙級,不要怪師叔通知你們的師傅,讓他們将你們送去後山關禁閉哦!”他笑的慈祥,落在衆人眼中,卻仿若惡鬼。
“除了文法考教,自然也有武藝,我們不考人界騎射,但我所授的禦劍飛行,必然是要考的!希望某些人,能趕在考教之前,至少能在飛劍上站穩!”他目光落在堂下幾人身上,引起一片哀嚎和哄笑。
“叫什麽!禦劍飛行都不會,三年後你們畢業了,各回各峰,看你們師傅抽不抽你們!若是出門歷練,飛也飛不起來,跑起來還沒有地上的兔子跑得快,叫別人怎麽看!可千萬不要說是我們長秋劍派的弟子!不夠人嘲笑的!”
“是!”
“還有你們!”他瞪着眼睛,胡子都氣的要吹起來,手指着後頭乖乖坐着的師兄師姐。
“二十年前就入門!現在!還要回來補考!丢不丢人!”
“你們真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批弟子!”
後頭幾人讪笑着低下頭去,臉色通紅。
長秋劍派二十年才開一次山門,他們曾經也如這些師弟妹般在這間學堂中學過課,可當時并不知道還有挂科補考一說。且這挂了科,下次補考要到十幾年後的山門再開啊?!
雖說幾人早就已經築基,容顏不改,甚至不乏已經結丹的,幾乎全部都已經出山門歷練過幾年。那些學堂中的基礎科目早就爛熟于心,但被這群學弟學妹們看着,臉皮練的比城牆還厚也不管用!實在是丢人!丢死人了!!
王師叔帶着衆人去學堂外授了課,扔有些氣呼呼的甩袖離去。
衆人陸陸續續離開學堂,江咎也起身正準備回峰。今日下午,師傅要考教他劍法,他打算中午再臨時抱佛腳一下。
“江咎!”卻被許垚遠遠叫住。
他頓了頓,擡頭看去。
“這次我不會輸給你的!”許垚瞪着眼睛,叉着腰撂狠話。
江咎聽了這話,沒有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壞笑:“我等你哦~”
“你!啊啊啊!氣死我啦!”
無視後面少年暴躁的尖叫,江咎上劍回了瑤光峰。
師尊前些日子傳授他一套劍法,雖不是師尊成名的無情劍,但似乎也是相通的,讓他用來打基礎。
他在學劍這塊似乎天賦一般,經常聽見師尊心音裏嘟囔他笨笨的。
想起那時候在此地,冷着臉用竹棍輕輕敲打他手肘的師尊,少年露出些笑來,手裏的劍揮舞的倒是越加輕快。
到了下午。
“手臂。”
“嗷!”
“腿。”
“啊!”
“沒吃飯?”
“回師尊!吃……吃了!唔!”
長發用玉扣随意扣在腦後,白衣仙人手裏的竹棍砰砰的敲在少年的各個部位,引來少年似真似假的嚎叫。
“師尊……我好疼……”
季晗之坐在石頭上,扔了劍的少年蜷縮在他腳邊,手指扯着他的衣腳,哼哼唧唧的道。
“疼?下次還這樣的水準,就更疼。”季晗之垂着眼睛,神色繃着,語氣冷硬。
“唔……知道了……”江咎因為練劍,頭頂的發被吹的淩亂,毛茸茸的一團。
他看着眼前青年的膝頭,無故想起那晚竹林月下。
試探性的,将額頭抵在季晗之膝上。
季晗之沒有動作。
似乎并未覺得異常。
“師尊也疼疼我。”他聲音很小,像是委屈。
【我還不夠疼你?!】
【臭小子!】
【累死我了!】
青年并未出聲,心音卻罵罵咧咧。
江咎的臉埋在青年膝上,清淡好聞的茶香味道鑽入鼻尖。
在季晗之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尖尖的犬牙刮過下唇,帶起細微陌生的麻癢。
他的腦袋帶着些不明意義的愉悅,在青年腿上蛄蛹來蛄蛹去,終于像是忍不住的,季晗之伸出玉白的手,落在了那毛茸茸的發頂。
師尊的手是拿劍的手。并不細瘦,骨節分明,帶着厚厚的繭。
微涼的溫度透過半長的發,灌進江咎心裏。
江咎不動了。
【狗崽子。】
他聽見季晗之的聲音,帶着嘆息和一點縱容,落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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