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郡王爺

第47章 郡王爺

◎龜龜……超級妖二代!◎

江咎兩人一直前行, 路過一片水域,季晗之拍了拍他的胳膊,兩人便就這樣落下來。

季晗之現在不過是個凡人,時常需要停下來進行清潔或者休息, 江咎對此并無任何意見。

玄陽一事過後, 沒有任何事情在後面追着兩人趕。一路這樣慢慢悠悠的像是旅行的前進, 對江咎來說也是難得的珍奇體驗。

“師尊, 衣服我放在這裏了。”江咎将手裏的白袍放在岩石上, 向一旁對着池水發愣的青年笑道。

“嗯好。”

此處正是北域的南部,尚未被冰川完全占據,甚至站在稍微高些的山巅上仍能看到央陸邊緣的建築。只是不同于央陸的樹木繁茂, 多少能看出些凋敝來, 連風都更冷厲些。

江咎站在一棵枯樹下, 不由的有些懷念瑤光山峰上那郁郁蔥蔥的竹林。

穿林拂葉間的清風和朗月,都是江咎回憶裏最珍貴的部分。

他又想起曾經無意撞見季晗之在竹林裏飲酒的如畫場面。純白衣袍的青年坐在石頭上,桃花釀的香氣似乎還萦繞在鼻尖。耳畔是山泉叮咚, 銀發赤瞳的妖心中升起些難言的躁動。

那畫面實在是令他心悸, 只如今再看起來,竟好像也品出點不同尋常。

他記得那一日是長秋劍派的祭典,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他還和胡樂一起去逛了廟會, 帶回了一個小狗形狀的糖人。

與一派熱鬧的開陽峰相比,青年悠閑的自酌自飲驀然多出些許的孤獨寂寥。

他像是在祭奠什麽, 有些莫名的苦澀。

江咎皺着眉頭,尋了一處石頭坐下, 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壺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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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循着味道從他懷裏鑽出來, 看他用一種古怪的姿勢傾斜下去, 作出一副對着虛空敬酒的姿态。

“你幹什麽呢?”小玻璃人在日光下閃着淡藍色的光暈。

江咎沒看他, 只說:“正好,你去,飛到那!”

他指揮着小玻璃人定在一處,正是那日月亮的方向。

“對,別動。”

手指動起來,有酒液從壺中滑落。良辰一臉苦大仇深地看着,它心疼那些好酒。

“你到底幹嘛呢!幹什麽浪費好東西!”

“你看出什麽了?”修士的記憶力總是很好的,特別是那樣讓他一度感到沖擊的場面。

他幾乎還原了記憶中季晗之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

“什麽看出什麽?”良辰不明所以。

“我再做一遍,你好好看!”江咎翻了個白眼,于是又從頭将所有的一切重新演繹一番。

“看出什麽了?”一切完了,他躺在石頭上,視線越過良辰看向顏色蒼白的天。

“……”小玻璃人沉默了很久,它試探着飄回來,手指托在下巴上。

“你……有什麽朋友死了?”它的聲音帶着點困惑,還有點小心翼翼。

江咎眉頭慢慢皺在一起,眼裏也多了些恍然。

“你也這樣覺得?”

“什麽叫我也這樣覺得!”良辰冷哼一聲,在對方的沉默中察覺到不對來。

“你在模仿誰?”它猛然轉過頭,晶藍色的眼睛盯着江咎。

兩道視線在空中撞出火星子來:“是……美人哥哥?”

江咎從石頭上坐起來。季晗之在河裏沐浴,嶙峋的石頭擋住了他的身影。而如今的他也不可能聽見兩人講話。

他垂下眼睛看着手裏的酒壺,臉色深沉:“對。”

“我原以為,他只是無聊了在月下獨酌。”他說,手指在酒壺上輕輕點了點,桃花釀的香氣在空中彌散。

“但我剛才想來,總覺得哪裏透着一股子奇怪。”他說着,忍不住手又作出斟酒的動作。

良辰看着,收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它小小的身體飄到了江咎斜上方,作出了和他一樣的動作。

“你看,這樣是不是就對勁了。”

一人一靈,一個斜倚在石頭上,一個在空中飄着。

兩人就這樣做着推杯換盞的動作,嘴唇張合之間,原先獨酌的動作竟更像是對飲了。

他在敬誰?!

江咎目光露出些許沉思。

還是在緬懷誰?

良辰小心的飄到酒壺邊上,用手沾了些酒液送進嘴裏。它咂摸着嘴,哼哼了兩聲:“诶呀,誰都有過去嘛!”

過去?

确實,季晗之的過去,如今看來竟是一片空白。

江咎騰的站起身,吓得良辰在空中滾出去老遠。他将酒壺塞給小小的玻璃人,擡步就朝石頭後的溪流處走。

玻璃人手忙腳亂的接着,被沉重的酒壺拽到了地上。

彼時,青年一頭墨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水汽潮濕氤氲之間,隐約露出一節蒼白的腰身。

江咎未收斂自己的腳步聲,于是水裏的青年便轉頭看過來。

眼角的殷紅在冷水的刺激下更加豔麗,那雙秋水一樣的眸子帶着些疑惑和漠然。視線像羽毛一樣落在江咎身上,輕輕的刮搔一瞬,又若無其事的轉回去。

他側着身站在水裏,手臂纖細的讓江咎覺得只要輕輕一握就能聽到咔吧的脆響。白的晃眼的皮膚上,一顆小小的像是小拇指大小的傷疤落在左臂肩膀靠下的地方。

顏色淡紅,形狀像是一朵粉色的桃花,就這麽猝不及防的紮進江咎的視野。

一時沖動就虎頭虎腦沖過來的男人顯然沒想到能見到這麽一副畫面,他木着臉,用更迅猛的力道轉過身去,留下一個勁瘦的背影給青年。

江咎有些慌亂的站着。銀發散亂,露出的一小片耳尖紅的刺眼。

【哦豁……】

幾乎是落荒而逃。

一時間,之前腦子裏紛紛亂亂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只剩下那蒼白皮膚上的一點紅,在眼前晃來晃去。

他捂着眼睛回到良辰身邊,小玻璃人喝多了,搖着腦袋湊過來:“又怎麽了?”

“沒什麽。”他咧咧嘴,說話間露出一點猩紅的舌尖。

良辰好奇的看着他這副樣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他。

“哦豁。”它咂了咂嘴。

江咎冷淡着表情看過來,良辰聳了聳肩。

“不怪我,這會兒是正午。”小玻璃人笑了一下,江咎心裏的恍然喃喃就這麽傳進它腦海裏,它想忽視也不行啊。

江咎又轉回去,用手擋了臉。

在周圍彌散的獨屬于桃花釀的香氣裏,桃花開在江咎眼裏,開在他心上。

“媽的。”他罵了一聲,消失在了原地。

良辰看着人走了,懶懶的躺會石頭上:“所以說,人啊……”

“搞不懂。”它哼了一聲,手裏的酒又咕咚咕咚灌下去兩大口。

此時季晗之擦着頭發從石頭後頭走出來:“江咎呢?”

“他啊,”良辰看了他一眼,手裏的桃花釀更香了:“不知道呢。”

江咎冷着臉又突然出現,兩人莫名地看着他。

“走了。”他說,聲音很冷,撲簌簌往下掉冰碴子。

“這麽快……?”良辰一愣。

“我去上空看了看地形。”江咎一道視線掃過來,良辰聳了聳肩。

“行吧。”它說,抱緊了酒壺,笑的蕩漾。

江咎拎着他的後脖頸子,一甩手扔進了溪水裏。

“你也去洗洗,洗洗你的腦子。”

【這又是怎麽個事兒呢?】

江咎将摔暈的玻璃人從水裏撈起來,有幾分氣急敗壞的将它塞進衣襟裏。擡起頭看着季晗之,眼底有幾根若隐若現的紅血絲:“走不走?”

“走。”季晗之莫名的摸了摸鼻子,點頭對他伸出了手。

江咎帶着幾分惡狠狠的将人摁進懷裏,上下磨着後槽牙。

【哇哦。】

在季晗之心底的驚嘆聲中,他轟的一聲起步升空,只覺得牙根都是癢的。

人在懷裏躺着,植物的清香味道順着風鑽進鼻腔。江咎陰沉着臉,只覺得渾身哪哪都不對勁兒。

遠處,有城邦的邊角露在視線裏。

江咎從乾坤袋裏掏出一件巨大的黑色鬥篷,從頭到腳的将季晗之胡亂包裹起來,季晗之幾乎沒有掙紮,但顯然有幾分無措。

“這是做什麽?”他拽着手裏的鬥篷,仰着臉看江咎。

“遮上頭發和臉,我們進城去。”江咎目光在周圍掃過,周邊的陸地上開始有零零散散的妖族出現。

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謹慎為妙。于是兩人一合計,從空中落下來。待季晗之穿戴好了鬥篷檢查過并無遺漏了,這才朝城門走去。

江咎的銀白色長發在日光下耀眼異常,不過短短幾丈的距離竟也惹的不少人頻頻回望過來。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血脈只怕是有些來頭,但這樣大量的打量的視線還是讓他有些愕然。

“在北域,血脈強就代表着強大的背景和話語權。”季晗之的聲音細弱蚊蠅。他整個人籠罩在黑色裏,稍稍落後了江咎半步,看起來就像是他的随從。

江咎點了點頭,嘴角翹起幾分,眼睛微微眯着,深刻的尾端合攏成一條細線。原本硬氣淩然的樣子便多出許多不羁狂放的嚣張。

“這位大人……”城門口,有零零散散的妖列着隊,江咎本要去隊尾,卻見隊伍的最前頭跑出一道細瘦的人影來。

那妖看起來有近四十的樣貌,臉上的細紋此刻都褶在一起,笑的像是一朵盛放的菊花。他幾乎是小跑着來到江咎面前,腰背弓着,帶着些谄媚和讨好。

“這位大人,不知道您可有令牌?”灰色的發頂落在江咎眼前,幾乎沒有白色,眼睛也是最普通的琥珀色。

“沒有。”江咎看着,肩背更直兩分。他伸手将身後的季晗之拉進懷裏,臉上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怎麽,這城,我進不得嗎?”

“小妖沒有這個意思,大人息怒。”那人抖了兩下,像是害怕,但又大着膽子擡頭去打量江咎。

周圍的人窸窸窣窣,在三人周圍騰出一片空地來,或敬畏或驚嘆的眼神落在江咎的發上。

“敢問大人貴姓?”那小妖只敢匆匆掃上一眼,剛對上男人猩紅的雙目便哆嗦着又低下頭。

“江。”這姓氏自然沒有不能說的。他敢說,心底就有把握。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裏,江咎看着那小妖驚恐的擡頭,随後惶惶的撲通一聲跪下去。

那瓷實的聲音聽的江咎都替他膝蓋疼。

“小的愚昧!不知江家的郡王爺到訪,有失遠迎!請郡王爺贖罪!”

那小妖蜷縮着,兩只手的掌心緊緊貼在地面上,悶悶的聲音傳開。

周圍幾乎是立刻的,呼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郡王爺贖罪!”

【龜龜……】

【超級妖二代!】

江咎冷眼看着,心中倒是有些難言的困惑。

所以妖二代……到底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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