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畫面中, 是夜霧的藍，水面如同一幅油畫，墨綠色鑲嵌在其中, 少女沖破水面, 像是單純為了欣賞水上的月光。

如同不染塵埃的美人魚, 美得讓人沒有任何不好的念頭和欲望, 少女黑色濕發不停往下滴着水，水珠劃過皮膚，留下濕漉的痕跡，眼神純淨得好像水一樣。

攝像師屏住呼吸，害怕自己手一抖，畫面取景挪位，破壞了這份讓人沉溺的美感。

場記在這個時候望向位于昏暗角落的李擇宜，那邊夜色幽微，只有些許的光, 勉強夠場記看清他的神色。

像欣賞一朵美麗的花, 欣賞一抹令人心醉的晚霞。像是看一位漂亮小女孩, 忍不住停下來贊嘆她的可愛，然後揮揮手就可以轉身說着再見。

卻不是看愛人的眼神。

如此一看, 二公子還是那個二公子, 并不曾真正喜歡過任何人。

“cut，過。”

聽到這聲音後，場記低頭在場記單上記錄信息。

林植打了一個噴嚏，趕緊游上岸, 好在暖氣開着, 泳池和室內都是恒溫，要不然這個鬼天氣下穿這麽點衣服遲早會凍感冒。

一條浴巾包住了她, 帶來暖意，林植回頭一看，是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的李擇宜。

李擇宜很快松了手，往後退兩步，兩人保持安全距離。

“謝謝。”面對他時，林植的表情很自然。

李擇宜細瞧着她，少女的臉呈現一種水潤狀态，白得發光。她似不習慣他直接打量她，用浴巾微微遮住自己的臉，沒有羞澀倒是有些惱怒。

他思忖着自退婚以來她的變化，不像是因為退婚受到刺激而性格大變，更像是換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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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憶裏的林植，面對他時總是小心翼翼溫柔良善，轉過身後又趾高氣揚的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在他的女性朋友面前耀武揚威。

他因許和和身份存疑有意接近過許和和一段時間，然後她就做了不少刁難許和和的事情，當時他還在想，萬一有一天許和和恢複身份，從許和和變成江和斂，林家又如何自處。

他只需要冷眼旁觀，林家遲早有倒大黴的一天。

倒沒想到有一天，她和江和斂的關系發生逆轉。

她像變了一個人，和她朝夕相處的江和斂肯定知道。

“你真的是變了很多。”想着想着他這樣說出口。

每當李擇宜用和師哥一樣的聲音對她說話時，林植總是忍不住擡頭看他：“我一直是以前那個我，只是擇宜哥不了解我。”

自穿過來後，林植沒有刻意去模仿原主的言行舉止，家裏人以為她被退婚受了打擊性情大變，她又很少去女子精修班上課，遠離了那群熟悉她真實性格的班上同學。

這樣糊弄下來，倒也沒有人當面質問她。

李擇宜微狹長的桃花眼向上一挑，林植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鼻尖痣。

他道：“看來遠離我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和我退婚之後，林小姐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有了好的轉變。”

他輕嘆：“我是個混蛋，傷害了不少女孩。”

林植冷漠地看着他：“那為什麽還在繼續傷害？”

原來李擇宜這個渣男也知道自己辜負了不少女孩的真心。

“以後不會了。”李擇宜轉過臉看向前方，伊莉絲和攝像在補拍空鏡。

“看得出伊莉絲很喜歡你。”他突然道。

“什麽？”

“因為她剛剛好像朝我翻了一個白眼。”

“才不會。伊莉絲是很溫柔，脾氣很好的女孩。”林植反駁，就算伊莉絲朝李擇宜翻白眼，那一定是李擇宜有問題。

“她給你吃了，不。”李擇宜頓了一下：“是你給她和安蒂吃了什麽迷魂藥了，她們都很喜歡你。”

林植眨了兩下眼睛，臉皮突然厚了起來：“因為我人見人愛。”

“所以鄭止裏最近也和你關系好起來了？”

林植一時無言：“他是覺得捉弄我很好玩。”

能不能不要提起小變态。

“看來我的未婚妻魅力确實很大。”他順着她的話講一句漂亮話。

“比不過你。”林植不想和他在這個話題上繞來繞去：“你剛剛說，‘以後不會了’是什麽意思？”

以後不會再談戀愛？還是以後會真心對待另一半？

李擇宜蹲下，用手蕩了一下泳池水：“既然找不到想找的那個人，幹脆放棄大海撈針，孤寡命就孤寡命吧。”

換做別人會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林植一下就聽明白了。

那個人？李擇宜夢裏那個女孩，是林植無法理解的，他所喜歡的那個對象。

李擇宜見她沒有疑惑的表情，失笑：“安蒂這也和你說了？她這麽很放心你？”

林植沒承認也沒有否認：“既然你有喜歡的人，為什麽還找別人談戀愛？”

“因為我不确定誰是我想找的那個人。”

林植聽得目瞪口呆：“渣男，你只是想從別人身上尋找她的影子。”

“誰說不是呢！”

林植很想踩他一腳：“活該孤寡命。”

伊莉絲拍完空鏡頭走過來，她摸了摸林植身上披着的浴巾，聲音輕柔：“快去換衣服吧，頭發也吹一下，別着涼了。”

轉而，她又看向李擇宜，表情冷了許多：“二公子這麽閑，不如幫我們的工作人員收拾一下設備。”

伊莉絲的小組成員基本是女生，李擇宜未拒絕：“科林斯小姐即使不提，我也會這樣做。”

林植相信他的話是真的，李擇宜雖然渣了點，但确實是一個紳士。

伊莉絲往左側一步：“那請吧。”

李擇宜笑着對林植說：“你現在該相信我剛說的話了吧，科林斯小姐确實瞪了我一眼。”

“請你閉嘴。”林植不想聽，她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看不出向來與人為善的伊莉絲在面對李擇宜時态度上的不對？

或許是因為伊莉絲曾經被父母逼着聯姻，所以她對作為林植未婚夫的李擇宜有意見，而李擇宜名聲又差得要死，這就更加撞槍口上了。

反正就是李擇宜的不對。

“快去吧。”伊莉絲催促她：“早換了早回家。”

林植不再逗留，趕緊去往更衣室，簡單沖洗換了一身衣服又快速吹幹了頭發。

她從更衣室出來，渾身裹得嚴嚴實實。

“姜湯。”李擇宜遞給她一個保溫杯。

“哪來的？”林植接過，喝了一口，還是熱的。

“外賣。”李擇宜道：“畢竟我沒有科林斯小姐蕙質蘭心，瞧，她又朝我翻了一個白眼。”

林植被嗆到：“擇宜哥，求你好好說話。”

姜湯下肚，整個人都暖了起來，現場已經收拾得差不多，器材都已經裝進車裏。

林植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挺晚了。

“我送你回去。”李擇宜拿上車鑰匙，他的風衣因為搬東西時起了褶皺，他忍不住又扯了一下。

“不用，我司機會來接我。”林植立馬拒絕，要是李擇宜送她回家被林東來知道了，那她晚上不得被盤問通宵。要是被李老會長知道，那更恐怖了，林植可不想被逼着嫁給李擇宜。

她抗拒的眼神實在明顯，但李擇宜當沒有看見。

“你司機還有多久到？”他問。

伊莉絲的聲音插進來：“如果林植的司機不能準時來接她，我會将她送回家，我會保證她的安全。”

“科林斯小姐真是熱心腸。我的未婚妻此時此刻一定很感動。”

“……”林植：“确實很感動。”

好想把李擇宜毒啞。

林植現在不想待在這個地方，總覺得氣氛太奇怪了。

“中央城治安還是不錯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先走，我邊走邊等司機。”她要溜了。

但身後兩個人還是一左一右地跟上來，林植走在他們中間，步履僵硬，三人誰都沒有說話。

外面夜色正好，繁星如畫，月亮似圓盤，光芒下不需要路燈也能看清楚路。

不知道是誰領的路，其餘兩人就跟着一起走了，走過石子鋪的小路，兩邊是瘋長的小草，再繼續走，是禮德斯學院的碧波湖，裏面游着兩只黑天鵝，碧波湖上的橋是紅色木橋。

伊莉絲走着走着，發現林植沒跟上來，這時，李擇宜也回頭看。

月色朦胧婉約，少女站在橋中央舉起手機對準天上的繁星。

像夢一樣安寧。

李擇宜似乎在發怔，沒了平時孔雀開屏似的“男公關”調調，黑色風衣很好地讓他融入夜色之中。

伊莉絲一聲冷笑，目光比寒冬臘月還要冰冷：“二公子，這種戲碼還是不要繼續上演了，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即使你們是未婚夫妻。”

李擇宜緩過神還沒來得及說話，林植已拍完照跑了過來。

氣氛好像比剛才更詭異，林植不知道怎麽形容，誰都不說話，她也不好開口。

好在司機很快到了，林植坐上車。

伊莉絲的司機一直開車在大路跟着她，林植走後，她也走了。

林植在車上把剛剛拍的照片發給許和斂，許和斂說：很可惜，下城在下雨，泥土的腐爛味很不好聞。

她打開軟件看許和斂現在所處的位置，下意識摸了一下耳垂。

有一個很小的耳洞。

完，耳釘好像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