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章

第 59 章

李擇宜将車停在路邊, 趁林植不注意,往林植嘴裏塞了一顆糖。

橙子味的。

“別說着說着把自己說生氣了。”李擇宜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繼續開車。

林植被堵住嘴,忽而覺得自己沒道理向李擇宜說這些事情。況且他肯定心情也不好。畢竟自己爺爺出了這樣的事情。

她安靜下來。

李擇宜這個時候是心緒不寧占據上風。

在爺爺手術之前, 老人跟他有過幾分鐘的對話, 大概內容就是趁還有時間, 想看到他和林植修複關系。

“不要我說不行, 你和她最近怎麽樣,我一清二楚,你沒你以為的那麽不喜歡她。我聽說鄭家那小子,還有江……對小植有點苗頭在,但是小植喜歡的是你,只要你松口,小姑娘嘛,哄哄就回心轉意了。”

老人被那條骨折的腿折磨得疼痛異常,他第一次看見老人褲管下的腿, 肌肉流失, 皮膚, 像一節即将枯死的樹枝。

但仍舊分出精力來撮合他和林植。爺爺平時是不茍言笑的人。

有一段時間,李擇宜甚至認為林植才是老人的親孫女, 而他是撿來的孩子。

就因為算命的一句胡言亂語, 而對這個女孩另眼相待。多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對上爺爺期盼的眼神,李擇宜說不出拒絕的話。

不止有爺爺的原因吧,還有他自己的。他到底會因為林植和夢裏那個女孩重合的影子而對林植有所特殊。

盡管他在克制。

他猶豫的反應讓老人很高興,老人安心地被護士推進手術室。

李擇宜眸光閃動, 前方的路一直在綿延:“到時候還有外人在, 所以你需要配合我演一演未婚夫妻之間應該有的舉動。”

“知道了。”林植将糖咬碎。

再怎麽樣,她享受了李擇宜未婚妻這個名頭帶給她的便利條件, 就要盡到應該盡的職責。如果只有禮德斯幾個知道內情的人在,她就沒必要來這一出。

醫院外有記者在拍,快到的時候兩人換了一輛很普通的車才進去。

電梯一層一層地上去,電梯門快開的時候,李擇宜握住她的手,十指虛虛相扣,她的右手連帶着右臂都僵硬起來。

“放松。”李擇宜說:“沒那麽外人在,主要還是自己人。”

林植嘴角扯起來:“好的。”

真佩服熒幕前那些演員們,能夠裝作另一個人和異性表演親密關系,牽手、接吻,甚至是床戲。

沒有內涵許和斂的意思。

過去的事她已經不想多提。

門開了,擡步的那一下,林植看清電梯外那人的臉,鼻梁上的傷口像紅墨水一樣浸在一張帶有混血感的臉上,像綠寶石一樣的瞳孔變成棕色。

……

“你到醫院去幹什麽?你飙車又摔了?”

即使音量鍵已經開到最小,但是路一羽那大嗓門的聲音依舊将鄭止裏的耳朵騷擾透頂。

“能不能說點吉利的話?”鄭止裏手裏拿着機車的鑰匙,顧不上這裏是醫院對着手機那頭吼。

大多時候他還是想裝一下乖,偏偏最近就是氣不太順,一點平常能忍的小事就能讓他炸毛。

路一羽還在喋喋不休:“鄭少,你聽我勸,以你的條件喜歡誰不是喜歡,暗戀,不,愛而不得那套戲碼不适合你。你要是實在想不開,你就去找林植把話說清楚,你這整天別扭的去玩一些刺激項目,別說你爸,我整天都提心吊膽。”

鄭止裏沒好氣:“我又沒死。”

“你還說我說話不吉利,你看你這話多晦氣。”路一羽還是繞到最開始的正題上:“所以你為什麽去醫院?”

“你猜。”鄭止裏将電話挂斷。

玻璃窗映着他的臉,綠色眼睛被美瞳遮擋顏色,削弱了他的混血感。鼻梁上的創可貼看着很礙眼,他将它撕下來,鼻梁上的傷口已經凝成一道疤。

這是被路邊野貓抓了一爪子所留下來的印跡。

他當時想着林植家裏那只黑不溜秋的貓,手試探性的去摸貍花貓的腦袋,沒有想象中的溫順,突然兇狠地呲牙,給人臉上一爪。

他來醫院打疫苗,無意見着李擇博的助理,這才知道禮德斯老會長在這家醫院手術。

這麽大的事,林植一定會來的。

他幾乎不用猜,裝乖去老會長病房前轉一圈,又跟各方面寒暄一圈,林植還沒來,李擇宜也不見人影。他失了耐心。頂着一張創可貼和人聊天的他看上去實在愚蠢。

他和林植在一所學校讀書,總會有碰見的時候,卻不想在他說服自己離去的時候,卻在電梯口看見了想見的人。

這手拉得可真親密。

鄭止裏冷眼瞧着。

這傳到林植眼裏的信息就是鄭止裏不想看見她。從拍賣會現場到今天,鄭止裏的敵對态度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了。

這是表白被拒直接成敵對關系了?

林植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沒道理腆着臉皮去哄別人,視線自然而然的從鄭止裏臉上挪開,裝作是視而不見。

在各種場合都如魚得水的李擇宜自然能感受到這兩人不太對勁的情緒,鄭止裏的性格像孩子一樣跳脫,李擇宜暫時沒那個心思去追尋真相。

“止裏,你是來看我爺爺?他醒了嗎?”李擇宜秉着标準涵養。

“醒了。”鄭止裏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就繞開兩人走進電梯。

病房外站了不少的人,但仍舊維持着安靜,見着林植和李擇宜過來,便默契地讓開一條道,讓兩人進去。

李擇博在用電腦辦公,安蒂在和李老會長說話,她見到兩人牽着的手,眼神晦澀了一下,但随即又站起來對林植擁抱了一下。

病房裏還有其他人站着,因着兩人的到來自動地空出了床邊的位置。

李老會長剛醒,精神氣不佳,對着林植笑了一下,因長相問題,似乎和藹了一點,但又不足以讓人徹底放松下來。

林植十分清楚自己花瓶的作用,乖乖的站在李擇宜旁邊,李擇宜在病房走哪她跟哪。

林植自封第一敬業小跟班。

“你們倆好好的。”李老會長臉上表情很欣慰,聲音弱得沒有平時的氣勢。

“我們會的。”李擇宜說。

林植無害一笑。

好不了一點。

如果是原主在這裏,她該有多高興啊,即使李擇宜說的是場面話,但她一定會原地轉圈360度。

李老會長明顯精神不濟,手術醒來過後,他應付了不少前來看望的人,林植和李擇宜作秀完十幾分鐘以後,李老會長便揮手讓所有人出去。

林植正好出去透口氣,一出病房,禮德斯兩位公子還有安蒂就成了大家格外關注的對象,不免被人拉着寒暄一兩句。

林植這個未婚妻因為家世背景着實不夠看,而逃脫了人群。

她拐了一個彎,往走廊盡頭走去。那邊光線很充足,架子上擺了幾盤綠植,放着黑色的沙發以供人休息。

她想起她在論壇上發布的帖子,拿出手機邊走邊點進去看下面的評論。

“許和和的是很好看沒錯,但是個子未免太高了一點,都可以直接去反串了。”

林植回:“個子高怎麽了?誰不想擁有一雙筆直的大長腿呢。”

“家境太差了,還不是親生的,許和和的家庭條件只夠她做女朋友,不是結婚的好人選。”

林植:“兩個人互相喜歡一定要結婚嗎?一定要談戀愛嗎?”

系統:宿主,你在說啥玩意兒?

在林植沒有注意的前方左側,病房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個小縫,等林植快要走到的時候,房間裏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走出來,右手往林植的腰上一帶,想順勢将她帶到房間裏去。

林植歪了一下身體,又迅速站穩。

她和罪魁禍首四目相對。

鄭止裏:“……”

他惱怒中帶着尴尬:“林姐姐,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嗎?”

林植大腦宕機,但還是下意識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挪開。

鄭少是打算找她麻煩?還是打算找她麻煩?

“配合什麽?”林植要問清楚。

鄭止裏倔強地仰着腦袋:“如果我不主動來找你,你是不是就不會主動來見我?”

所以不是來找麻煩的?

“不是鄭少你先不搭理我的嗎?”林植沒有正面回答,她細想想,事實還真如鄭止裏說的那樣。

鄭止裏感覺眼眶一濕,他趕緊背過身去,仰着腦袋,硬生生又将眼淚憋了回去,

“你就不能哄哄我嗎?”鄭止裏委屈:“我堂堂鄭家少爺,你主動跟我說一句話要你命了?我們不是朋友嗎?你先一步找我說話就不行嗎?”

只要她先跟他說一句話,他就會立刻單方面結束冷戰。

他剛開始是對她的态度很惡劣,後面他不是改了嘛。他現在多好的脾氣,他現在是中央城第一好脾氣。

林植先前心裏憋着氣,這下心裏舒坦多了。

她繞過去,站在鄭止裏面前。

“不會要我命。”林植誠懇的語氣中帶着哄孩子的嫌疑:“是我的問題。鄭少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了。”

她話一說完,就聽見混血少年冷哼一聲:“算你識相,就算我們不是朋友,我比你小,你得好好愛護我這個幼。”

“愛護愛護,一定愛護。”林植忙答應着:“你別難過了。”

“我一點都不難過。”鄭止裏嘴硬。

他像是會因為一點小事生氣的人嗎?

“你眼睛紅了。”林植指出。

“……”鄭止裏捂住雙眼:“我這是眼睛不适應美瞳,異物感太強。”

他張嘴就來。

“不舒服的話得趕緊取出來。”林植沒有懷疑。

眼睛這可容不得任何閃失。

“我不會取。”鄭止裏悶悶地說。

這棕色美瞳還是兩個女傭硬按着他,折騰了一個小時才塞進去。

他試過自己取,指尖一湊近眼睛,眼皮就有自己的想法立馬緊閉。

林植可以幫他取:“你帶護理液和取隐形的工具了嗎?沒帶也沒關系,這裏是醫院。”

“帶了。”鄭止裏的包裏有一小瓶,他拿出來。

“走,沙發那去。”林植說。

鄭止裏沒動:“大庭廣衆之下,我得多丢人。”

到時候他被小小的鏡片折磨得流眼淚的畫面被其他人看見了,得多沒面子。

“那就房間裏面去。”林植推着鄭止裏往他剛出來的病房裏去。

裏面沒人。

林植在洗漱臺用護理液清洗了自己的手和鑷子。

她讓鄭止裏坐病床上,自己站着。

她第一次幫別人取美瞳,心裏有點緊張,全神貫注的盯着鄭止裏的眼睛。

門沒關緊,分一吹,開了一些。

病房外,李擇博的視線透過縫隙神色嚴肅的看着裏面的少年少女。

他們是在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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