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宋清風

孔嫣回來後曬了衣服，然後跑到房間拿出蛤蜊油仔仔細細抹了手，最後放到炕上暖着。

這還是她結婚時宋媽買給她的。

其實她自己的家境也不差，原書中沒怎麽寫，但她來之後就有了記憶。

“孔嫣”父母都是老工人，待遇都不錯，上面還有兩個哥哥，都在廠裏工作，下面還有一個正在讀書的小弟，因為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子，長得還一等一的漂亮，所以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疼着。

高中畢業後偷偷談的對象劈腿找了個副廠長的女兒，失戀的她換了好幾份工作都不滿意，被二嫂一刺激，腦子發昏跑去下鄉插隊了。

當初從家裏來時帶了不少錢和票子，可惜日子太苦了，一朝換成了她，而她又不是個精打細算的人，缺什麽買什麽，當初上大學時她都是用完了錢就問她爸要，所以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花的七七八八。

結婚時候全都是宋家出的錢。

孔嫣也給孔家寫了信過去，不過現在恐怕還沒到。

等手暖和了，才将家裏收收撿撿。

她可不是個勤快的人，但誰叫她現在人在屋檐下呢！

說多了都是淚！

家裏也沒個東西看時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覺得差不多了，就去廚房開始準備午飯。

剛把菜放到鍋裏蒸上，宋媽和宋大嫂就先回來了。

“飯燒好了沒？”宋媽一進院子就扯着嗓子問。

孔嫣趕緊回她，“好了好了。”

宋大嫂走進來，從口袋裏掏出兩根細長的紅薯遞給孔嫣，笑道：“幫我放到火裏烤烤，兩個孩子嘴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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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嫣看了一眼，點點頭，“好。”

伸手接過來，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這個她以前在學校門口買過，又香又甜。

宋大嫂舀了熱水洗臉洗手。

跟她聊天道：“上午我聽人說，跟你一道來的那幾個知青好像又吵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孔嫣一聽忍不住撇嘴，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誰，肯定又是葉芸那個小婊砸作怪，當初那人就手腳不幹淨，經常偷吃她東西，趁她不在翻她的箱子，還總是在背後說她壞話。

“我們知青也不是一個地方來的，相處起來有摩擦也自然，再說哪裏都有好人有壞人。”

宋大嫂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對了，你……”

宋媽突然在外面吼了一嗓子，“老四媳婦，快開飯，大夥都回來了！”

“哎，來了。”孔嫣趕緊應了一聲，噠噠的起了身，跑到竈臺邊掀開鍋蓋，轉頭問宋大嫂，“大嫂，你想說什麽？”

宋大嫂搖搖頭，她其實是想問問她有沒有門路弄點布，聽婆婆說她家裏有人在紡織廠上班，就起了心思，冬天到了，她想給孩子做點衣服。

“沒事，以後再說，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先吃飯。”

兩人将菜端了出去。

孔嫣手藝一般，最多就是将菜炒熟了，她是南方人，口味較淡，哪怕多放了一點佐料，但吃在宋家人嘴裏還是沒什麽味道，不過也沒什麽好挑剔的，能吃飽就已經覺得很幸運了，還管什麽口味？

洗好碗孔嫣就回到房間午睡。

宋清風也在。

兩人仿佛陌生人一樣，誰也不看誰。

孔嫣自顧自的脫了衣服就往床上躺。

而宋清風則拿着紙筆在練字認字，這是她這兩天偷偷發現的。

字醜的一逼！

宋清風好像不太喜歡她，大概是覺得她嫁給他目的性太強了，就是為了貪圖他家的日子好過。

孔嫣巴不得他不睬她，兩人這樣最好，誰也不搭理誰，五年後拜拜。

他愛當男配就當男配去！

誰稀罕？

孔嫣都算得好好的了，就等着五年後的高考，好歹當年也是經過高考的人了，到時候讓家裏人給她寄書過來，怎麽滴也得離開這裏，然後再離這些書中角色遠遠的。

反正她不要當啥子炮灰！

睡到一半，外面突然熱鬧起來。

孔嫣皺了皺眉頭，翻個身繼續睡。

院子裏，宋二妮裝了一些辣白菜和豆腐，抱怨道：“咋這麽少呢？不是才結婚辦的喜酒嗎，咋連點剩菜都沒有？”

宋媽氣的拍她，“你少拿點，你當家裏沒人啦？九個人不吃飯？”

“都結婚了還往娘家跑，你要不要臉？”

宋二妮脖子一梗，“咋不要臉了，不就是嫁出去了嗎？又不是不姓宋了？”

“再說，我當初都跟我婆婆說了好些老四的好話，才讓婆婆同意将小姑嫁過來，偏偏你們就找了個啥子知青，我婆婆這幾天都跟我擺臉色呢。”

“知青是好娶的？一個個鼻子朝天，也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

宋媽冷笑，“我可沒答應你，就你那小姑子？跟你婆婆一個德行，尖酸刻薄，可別來禍害我們家。”

宋二妮聽了眼一瞪，“媽，你咋這麽說呢。”

宋媽可不慣着她，一拍她的手，不讓她多拿，“我怎麽了？我說的是實話，也就你覺得他們一家子好，等着看吧，以後有的是你哭的。”

宋二妮氣的挎上籃子，脖子一揚，“看就看着，老劉家好的很。”

然後一甩辮子轉身走了，走時還順了一條牆上曬着的鹹魚。

宋媽氣了個仰倒，對着從廚房出來的宋大嫂說：“誰家閨女像她這樣，天天回娘家打秋風，當初我讓她嫁給吳家那小子，她非不聽，看上老劉家那個滑頭。”

“以後肯定要吃苦！”

宋大嫂瞄了一眼小姑子，見她正鬼鬼祟祟扒在老四屋子窗口往裏面偷瞄。

心裏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笑着說：“一個人一個福氣，說不定小姑子是真有眼光呢。”

她可不敢說不好，婆婆說她女兒沒事，她一說肯定就有事。

要她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也就劉家那滑頭能制得住她，幾句話一說就哄得她暈頭轉向，要是嫁去吳家，恐怕也是個攪家精。

再說，小姑子可不是個好東西，為了讓自己在婆家好過點，給自己親弟弟介紹吳家小閨女，那吳家小閨女可不是個善茬，盡學得她老娘的真傳，尖酸刻薄，搬唇弄舌，一肚子壞水，嫁到誰家誰家倒黴。

這樣一想，突然覺得老四媳婦還挺好的，除了好吃偷懶這一點，也沒什麽大毛病。

宋媽眼光掃到宋二妮那偷偷摸摸的樣子，氣的大罵，“你做什麽呢，還不滾回你們老劉家。”

宋二妮吓了一跳，有些心虛，拎着籃子灰溜溜的跑了。

孔嫣醒了後半天回不過來神，摸了摸枕頭，濕了。

趕緊擦了擦嘴。

她剛才夢到好多好多烤紅薯，紅彤彤的，冒着熱氣，又甜又糯，可真好吃！

越想越餓，越想越饞。

口水都出來了。

孔嫣想了想，直接跨過還在熟睡的宋清風，下了床，趿着鞋偷偷摸摸往廚房走去。

希望大嫂還沒将紅薯拿回去。

理由都想好了，就說火太大燒沒了。

用火鉗搗鼓了半天都沒找到，忍不住洩氣，也不知道大嫂從哪兒拿的？

回到房間宋清風已經醒過來了，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看着房頂發呆。

孔嫣一甩鞋子，脫了外套又爬上床。

宋清風目光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孔嫣似有所覺，側過頭，恰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目光坦然，絲毫不避諱。

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她就是從中看到了“嫌棄”二字。

嫌棄她啥？

懶？

奶奶個腿！

要是不懶，會嫁給你？

美得你喲！

孔嫣躺到床上，然後氣呼呼的翻了個身，裹着被子往裏滾。

卡住，滾不動。

再次用力，還是滾不動。

學精了？

詫異地回過頭去看，就見他也望了過來。

一張死人臉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孔嫣才不怕他，“你該去幹活了！”

“還不起來，懶鬼！”

這還是結婚兩天來她第一次跟他開口說話。

宋清風雖然聽不見，後來也忘記說話了，不過結婚前一天宋媽跟她說，如果講話慢一點，他也能看得懂。

轉過頭沒看她，人是起來了，不過卻将被子全都掀開。

我去！

孔嫣看着被子整個都翻了個個兒，熱氣全跑了，氣的鼻歪。

死死盯着他。

宋清風很是鎮定的穿好衣服，看都不看她一眼，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死亡凝視。

人出去了。

孔嫣重新蓋上被子繼續睡，想了想，還是有些氣不順，坐起身，将兩人的枕頭換了過來。

讓他枕她流過口水的枕頭，臭死他！

晚上的飯也是孔嫣煮的。

吃完飯，宋媽就拉着孔嫣到一邊去說話，“工作給安排好了，明天起你就去養豬場給豬喂食，不忙，也就一日三餐，平日裏記得定期清潔衛生，多觀察觀察，生病了往上彙報一聲就行。”

孔嫣眼睛刷的一亮，這活輕松。

不用在外面幹活受凍太好了！

忙應道：“媽，我曉得了，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幹。”

然後補了一句，“謝謝媽！”

宋媽擺擺手，“嗨，謝我啥，也是你運氣好，原本喂豬的李大爺幹不動了，有的豬老是忘記給喂，都餓瘦了，所以讓他兒子接回家另找了個活計，剛好空下來。”

然後喜氣洋洋道： “你好好幹，這活兒輕松的很，平日裏多花點時間在三根身上，我還等着抱孫子呢！”

孔嫣看宋媽一臉期待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的想告訴她，她兒子一點都不喜歡她，兩人比陌生人還陌生！

“媽，你說啥呢！”孔嫣裝模作樣的跺腳，害羞扭捏道。

然後捂着臉一骨碌的跑了。

真好，省的洗碗了！

宋媽笑的得意，轉過頭對着出來的宋大嫂說：“這孩子還挺不錯的，長得好看，性格也好，我當初還覺得這丫頭太漂亮壓不住，看中那個圓臉的女知青，沒想到還是我家老四有福氣，擋都擋不住！”

宋大嫂卷起袖子朝廚房走去，扯了扯嘴角，“媽說的對，我也覺得這兩孩子般配。”

可不是嘛，老四都那樣了還能娶到這麽好看的女知青，也不知道老四媳婦圖的是啥？

心裏又忍不住有些泛酸，這麽好的工作憑啥子給她？

自己嫁進宋家這麽多年，也沒見婆婆這麽惦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