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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我有老板。”

音樂嘈雜，但近前的人總歸能聽見。

白襯衫先生喝着加冰氣泡水，指了指樓上的SVIP。

扣了半邊耳機兀自沉醉的DJ恐怕是現場離風暴中心最遠的一個，摩擦摩擦，管你洪水滔天。

激昂的鼓點把許博遠震得有些反胃。他不清楚底下發生了什麽，自己沒出聲就被圍觀。

那不是……許家公子嗎？

人群裏好幾位當即不自在地收斂了些，都想着萬一将來生意場或者情場相逢，不至于太不體面。

少爺的指甲才打理過，如今關節見白地扣在雕花紅木欄上，只怕有些疼。

安文逸的狐貍腦袋裏有許多古怪的條條框框，此時想起葉修吩咐的不傷分毫，又想到人間十指連心，傷手就是傷心，有點忌諱。

好在也沒胡想太久，沒一會兒許博遠便從樓道入口出來，跟在身後的是一臉懵逼踩着小高跟一起下來的知月。

少爺的身材在男性裏不算高，勝在體态端正，往人群裏一站很是挺拔。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能禦寒的一身正氣吧。狐貍這麽想着，就聽少爺跟酒保說：“我們去外邊坐。”

老板的死黨，酒保也都熟得很，當下把手裏的杯子放了，出吧臺，要親自領貴客出閣子另覓他處。

安文逸不言語綴在一行人最後，手彎裏挂着葉修的外套，樓頂的夜風比地面邪乎，少爺跟随酒保走在前面，氣息碎在風裏，認真捕捉才能嗅到一星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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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別的妖，他們狐貍能吞噬人類的“氣”進補，尤其是跟情緒有關的“氣”，提升修為事半功倍。平日葉修在他尚未覺察，如今沒了葉修，少爺就像一盤剛宰的兔子，肥美多汁。

“你眼睛怎麽了？”知月忽然湊過來。

最近近視度數貌似加深了，作為白富美界敢于光天化日摘美瞳的勇士，知月一點不介意跟發小的司機近距離接觸。

“嗯？”安文逸面上淡定，心下也是一驚，趕緊把偷跑的妖氣斂回來。

漂亮女孩兒又使勁确認了好幾遍，這才退回去，“果然眼花了。還以為我們戴同個牌子呢哈哈哈！”

安文逸無語。

“阿遠對你可好了吧？”知月拉開距離悄悄說，“他就那樣，所以在他手下幹活的沒有不喜歡他的。”

安文逸不知道該說什麽，幹脆笑而不語。

知月猜不透他笑裏究竟幾個意思，但這家夥一旦笑起來，那種灌蜜的感覺又來了，舔一舔一定唇齒留香。

知月不禁咬咬下唇。

許博遠剛想征詢發小的意見，問問前面那個水榭行不行會不會冷，一回頭，正看見知月朱唇微啓印在葉修嘴角。那家夥卻依舊不明情況的局外人一般，不迎不拒，察覺到他的目光，竟還看了回來。

同行的酒保本是随他一塊兒扭頭，瞥到的瞬間，視線幾乎條件反射地急轉向腳尖，旋即十分有職業素養地背過身。轉身間眼角的餘光不巧掃過許博遠。

果然錢也不是萬能的呀。

酒保在心裏很是那麽回事地深刻道。

17.

不論哪個年紀的姑娘，墜入愛河都是同一個表情。

這話還是早先倆人一起念書的時候知月親口告訴許博遠的。

彼時亦是小圈子聚會，一幫損友湊一起聊天吹水，八卦誰已經忘了，唯獨這句此刻忽然想了起來。

知月身披許博遠的西裝外套，薄薄的料子。

她不喜歡劉海，也不愛染發，幹淨柔軟的一縷黑色從鬓角順過臉頰，在雪白的脖子上投下陰影。

退開後發現發小愣怔在一邊看，也沒有多不好意思，嘿嘿嘿地挽了葉修的胳膊，甜蜜地往肩頭一靠沖他笑。

多少年沒見知月這樣笑過了。

有個形容詞叫什麽來着，許博遠微微蹙眉，嬌憨？居然有點羨慕，但又不禁悲從中來。

……真是慘一塊去了姐妹。

默嘆口氣，許博遠握拳抵住嘴唇咳了咳掩飾差點流露出的同情。

皮囊裏的狐貍冷眼旁觀。

不科學。

作為一只學院派狐妖，安文逸感到十分費解。

少爺明明喜歡葉修，但為什麽沒有該有的情緒？

“難過”，有一點，他聞到了，但是，“嫉妒”呢？

那個應該更香才對。難道風太大吹跑了？

“小姐，我賣藝，可不賣身啊。”安文逸跟在葉修身邊夠久，口氣學起來十足像。

知月被逗得哈哈大笑，拽着他走向許博遠，到了近前，騰出手來左右開弓各挽一個，豪言壯語不醉不歸。

酒保盡職盡責，詢問過後，帶衆人進入水榭，第一時間摁動棋桌下的機關，四周降下玻璃牆來，接着又告訴客人自己在外面的小亭子裏調酒，有需要摁鈴就好。

這下沒風了，安文逸又仔細辨別了一遍，依舊只有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賣藝不賣身，你跟阿遠也這樣說？”酒過三巡，縱是酒量很好的知月也臉頰泛紅，很有些陶然。

她的手像黏在葉修胳膊上了一樣，許博遠看着有點想扶額。

摟就摟了，親也親了，關鍵他知道葉修真不會對她怎麽樣，但這個，回頭該怎麽給知月解釋啊？

不過……許博遠借仰頭喝酒的姿勢悄咪咪觀察葉修，還是不迎不拒一般般配合的樣子，這家夥……這家夥不會就此凡心大動重回紅塵了吧？？？

“沒有，他都買了。”

我去……！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許博遠覺得一口酒嗆進了天靈蓋。

知月真的醉了，發小咳得多大聲，她就笑得多放肆，拍桌贊道好樣的，比阿遠老實。

老實個頭啊？？？許博遠巨冤，拿眼神一遍遍涮葉修，那邊挺無所謂的補充了一句：“我還要負責擋刀擋子彈。”

勉……勉強也對，行吧。許博遠擦幹眼淚。

“這樣啊。”知月搖頭晃腦，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了，又湊過去，整個軟香溫玉的身體都靠在葉修身上。

“合同簽了多久？到期了我買你啊？我沒有那麽多仇家，不用你擋的。”

尾音甜膩得害許博遠起了一身雞皮。

不行不行，他心裏默念，再不阻止知月真要蹭到葉修懷裏去。

而且一不留神醉成這樣，待會兒怎麽跟她爹媽說，要死。

他剛要搶知月手裏的杯子，就聽葉修似乎真在回想合同內容般長嗯了聲。

“一輩子吧。”

能守絕色一世，守少爺一世應該也沒跑。安文逸暗暗琢磨，覺得自己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