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7 章

47.

人，很弱小。

不管數量再多還是很弱小。何況，還不團結。

而天庭其實就很喜歡讓他們不團結。

尤其現任的很多神本來就是從人類當中飛升而來，深谙其道。

只要人不團結就永遠無法動搖以上為尊的概念。

這倒是方便了天庭很多神仙。這些家夥靠汲取人類的信仰香火提高自身修為，并不是說自己修煉不行，但是比起直接從外界奪取，自行修煉的進展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做做功德就能修為大長，何樂不為。還能專挑性價比高的做，唯利是圖。

在大家都靠信徒的香火提升的時候，你單靠自己修煉，可不就被人甩開了。而在階級固化的天庭，等階被甩開就意味着被欺壓，被呼來喝去跑腿。

至于當初飛升是為了什麽，自己許過什麽大願，久而久之的大家心照不宣，除了扯頭花掐架竟無人再提。

神變了，天庭變了，人族成了最終被剝削那一環。什麽妖魔鬼怪都可以從人類身上汲取能量。并且因為繁衍快，代代更疊，只要洗好腦，一茬一茬的永動電池，美哉快哉。

王傑希把一切看在眼裏。

他在人間界建立的結界，已經感知到有多方勢力的靈力注入，地府的，極樂的……但明顯不到他預估的數量。

顯然有些縮頭烏龜躲在了這層結界之下。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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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明确知道自己的能力無法參與最內圍的防守，他根本不想聽郭明宇的安排，跑到外圍再來建立一個新的防禦。眼下這種情況，集中靈力在一道防線，守住就贏了，比分散開來緩沖肯定要好的多。

現在外要防沖擊，內要防天道的擁趸餘孽暗箭，就這還只顧自己。說人不團結，又有哪裏團結。

他不免覺得好笑，覺得郭明宇他們真是單純，單純且不值得。

幾秒的走神，王傑希突然聽到靈海裏出現了一些細細密密的聲音。

是人族的禱告。

他仔細聽，發現那些聲音都在說請保佑我們。

祈禱的聲音逐漸變多，不同的人，不同的語言，彙聚而來。但大體都是同樣的意思，求菩薩保佑大家平平安安度過難關，保佑世界好好的。

身邊突然閃現來兩個皆是一襲黑衣的人，二話不說注入靈力支撐結界。其中一個身後三對墨色羽翼，正是玄女族長楚雲秀，另一個從頭到腳插滿古古怪怪各種天線，卻是許久為露面的魔王蘇沐秋。

蘇沐秋龇牙咧嘴的，似乎身上那些七零八落的天線讓他很不好受。

見王傑希瞧過來，蘇沐秋沒頭沒尾地說了句：“能量都收到了吧？加強加強快快快！”

王傑希真是很想問蘇沐秋你做了什麽，但眼下緊要關頭，他立刻将彙集而來的新能量注入結界中。

……

時空被割裂成很多碎片，葉修的神識在這些碎片和罅隙中游走。

遠古他存在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的狀态。

只是這次不是他自己想要走，而是他能量損耗過大，甚至無法讓自己停下來。

游走中他路過一個蒼白的空間，裏面有個熟悉的身影，只是一晃之間人影就不見了。

葉修的腦子似乎被針紮了一下，想起來應該是認識這個人，他便努力積聚能量，主動循着那人的氣息追趕。

最終他們重逢在蒼白的空間。

當然，其實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原先那個，只是一切都很像，也同樣是沒有天地，四周也空無一物的白淨空間。

人影依舊背對他，兩人隔着的距離感覺上不足十米，但對方似乎沒察覺到他存在，兩人無聲無息不知站了多久。

時空的碎裂逐漸停止，葉修的能量也穩定了一些，起碼彌散的速度變慢了。

外圍的時空開始重組。看來守住了。真不錯。

當然我擋了第一波我也很不錯。

幾米開外的人影似乎終于感應到什麽，這才轉身，正與葉修四目相對。

嗯，全須全腳的許少爺，太好了，他沒事。

不過眼前的許博遠很明顯不只是許博遠。

兩人遙遙相望竟都沒動作，大概有很多想問的，但一句話都沒說。

不知哪裏傳來小奶狗的嗚咽聲，一聽就是小點，也許是為了保護少爺，戰損嚴重，跟張新傑一樣直接變回了幼年态。

還活着就挺好，或者還有機會，好好養着吧，葉修想。狗子又嘤嘤了兩聲像在回應他。

一些屬于他人的五感漸漸傳遞過來。

葉修擡眼看許博遠，少爺背着手看他。少爺沒說話，但有聲音直接傳進葉修腦海裏。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安排，耽誤了你很久。”

葉修先是一怔，當意識到是誰在對自己說話時，他徹底愣住。

許博遠盯着他，撇嘴道：“你可不要現在還把話噎着不說。雖然他現在只能以這樣的形态跟我共存，你們聊，當我不存在就行。”

真尴尬，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這裏，許博遠腹诽。

但他說完之後，發現量子疊加似乎松動了，一團霧氣在身前凝結成隐隐約約的人形。

許博遠瞪大眼睛，“你可以脫離我了？”

藍橋似乎也很納悶，“剛剛還不可以，在這裏突然就可以了。”

許博遠偷眼望了下葉修，心說可能是大神想見你，“也好，你快去，快去。”說着，他自顧自退遠了些，背過身蹲下，就差畫圈圈了。

葉修無語。他現在意識比較混沌，甚至有些分辨不了所見的真假。一切好像都與他認識到的東西不一樣。

比如說放在平時，少爺陷入這樣奇怪的處境，應該會第一時間跑過來問他怎麽回事。太反常了。

沒等他想太多，半透明的藍橋像一個脆弱的肥皂泡，稍稍飄近了些。

小點應該是躲到少爺體內了，葉修能聯通少爺的五感。又大概是因為共同元神的關系，能通過少爺感知藍橋的五感。沒想到這橋搭得這麽彎彎繞繞。

藍橋有些局促，還想開口，葉修卻率先說話了。

“我學到了。你現在的這個轉世沒有不管我。”

藍橋和一邊蹲着的許博遠都是一怔。

葉修趕緊解釋，“沒有怪你的意思。”

他想起了很多很久遠的事，“如果我當時能意識到佛祖說的‘藏’是讓我真正融入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的衆生更有信心一些，也不會保守秘密一個人承擔全部。”

“如果讓你清楚的知道我是誰，我來這裏是要做什麽，如果告訴你并不需要擔心天道，如果……如果我早點明白你的意思，或許都不會是這個結果。”

許博遠忍不住看了過來，救命，你在說什麽廢話，先告白呀！

時空罅隙開始扭曲，外圍重啓動進程加快了。

葉修嘴唇動了動，蒼白的空間裏融開一條甬道，能看到甬道裏星屑旋轉，不知通往何處。

“之前的世界已經重置，你們可以從這裏回去。”

但他不動，藍橋和許博遠也都不動。

兩重聲音同時問道：“你呢？”

葉修平靜地搖了搖頭。他已無力離開，也無力将兩人強行送走，他要支撐住這個小小的空間和甬道，好讓他們來得及出去。

“我肯定是要回去的。”沒想到沉默後許博遠率先說話，他低着頭，捏緊拳頭，“我爸媽奶奶，整個公司都在等我回去，我肯定不能留在這裏。”

葉修微不可察地驚訝了一下，但立刻，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為我好，我就領情。”許博遠咬牙盡量克制情緒，“聖母很好，下次別聖母了。”

又看向藍橋：“你已經自由了，走不走随你。”說完竟頭也不回幾步走進甬道。

甬道裏看，星屑流轉得更迅速，像小時候去過的科技館4D長廊。

他身後，甬道口逐漸閉合，一直看着他的葉修終于體力不支幾乎坐倒，藍橋趕過去卻因為現在的形态根本無法攙扶。

好孩子，沒有浪費我的力量。

葉修有些高興地看着縮小的甬道口，許博遠的背影真的在好好往前走。

他身體的能量開始崩散，一些小光點向空中飛散。藍橋守在他身邊。支離破碎的魂衣拼湊成的靈體，也不知道蘇沐秋和張新傑當初做了什麽，才把不可能變為可能，将藍橋留到了此刻。

這次你不走了，是嗎。

雖然什麽話也沒說，但藍橋了然地回身望了一眼甬道，在崩落的空間碎片中将額頭輕輕湊近葉修肩膀。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葉修覺得眼皮沉重。

我還想……去找你。

小光點徹底消散，甬道口閉合，泣不成聲的許博遠沒有注意到手腕上的花環盈盈藍光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