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兜風飙車
兜風飙車
單追看着溫戈的反應大概也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了,這人肯定是以為自己開的是機車。
他和自己同歲,想也應該知道自己不可能開汽車,看他高漲的興致也能猜到不會是兩輪的電動摩托,既然三輪□□車也不是,一一排除那就只有機車了。
那他一切的行為就都解釋得通了。
單追看着還亮着的兩個圓圓的車燈,沒忍住笑出來,剛轉身準備回去就正好對上黑着臉又走回來的溫戈。單追臉上還挂着的笑在和他對視的那一秒瞬間收回,轉換表情的僵硬掩藏在黑夜裏。
看見他的動作,所以單追放在車鑰匙按鍵上的手指沒有施力,車燈還是亮在那裏,照亮了這一塊地,溫戈走進光裏,全身籠着白光,即使黑着臉看起來還是像位早早收起了翅膀更好融入了人間的天使。
天使一步步朝單追走進,單追站在原地不敢動,他覺得自己也算了解溫戈性格了,就像剛剛迅速斂笑一樣,單追怕把他逼得惱羞成怒。
溫戈轉身回去的時候感覺自己的頭頂肯定冒煙了,但理智告訴他不能就這麽走了,不然就坐實了自己在瞎想的愚蠢行為。他繃着臉往回走,看着立在那裏的單追,嘗試忍了還是沒忍住對他生氣,就怪他誤導自己!
誰會把電動三輪□□車和1米8快190的拽哥聯系在一起?
單追站在那兒任由他瞪了自己一眼,事後回想的時候,單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老實,也許是因為筆記,溫戈給的那本筆記确實不薄。
溫戈拉了下車門還沒拉開,他黑着臉又拉了一次,單追在看見他動作時就打開了車鎖,溫戈應該用力的慣性就要往後倒,單追上前一步擡手扶了他一把。
溫戈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謝謝,單追雖然沒看他臉,但聽語氣也能想象到他的神态,他仗着人看不見無聲笑了笑。
溫戈艱難地坐進了後座,整個人就像是被折着放進了一個小箱子一樣,甚至還要微微低頭,不然頭頂就撞到了。羞惱的情緒被好奇覆蓋,溫戈看了看前座,因為還有個突出來的方向盤,整個空間甚至還沒有後座大,況且那人比自己還要再高個一二三厘米的樣子,這得怎麽坐?
單追上車親身為他演示了一番。
溫戈看着他半弓着背,局促地坐在駕駛座上,動作卻十分熟練,從後視鏡看去,單追表情還是那副面無表情又帶着點兇的樣子。人和環境反差到了極致,溫戈看着沒忍住揚起嘴角。
單追從後視鏡裏看到了溫戈的表情,心想這人性格還算不錯,不亂發火,自我調節情緒也做得很好。
“想去哪兒?”單追邊問邊将所有車窗都打開。
雖然車不符合他人的預期,但兜風還是得滿足。
半晌沒有得到溫戈的回答,單追也不催,就坐在位置上安靜地等。這車看着是小,坐起來也是擠但只是沒有伸展的空間,基本開車的動作範圍還是夠的。
“去防洪道吧。”
單追:“好。”
車子慢悠悠地起步,要快不慢地走在街道上,就像單奶奶說的那樣,這人開車确實穩,因為單追沒到年齡且沒證所以走的路都不是城市車道,溫戈看了眼地圖,綠色的指示路線就像只扭曲的貪吃蛇,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替腦子覺得累。
即使在人,轎車,自行車混走的道上,單追還是在保持一定速度的前提下開得穩當。車窗全部打開,冷風伴着街邊小攤的鍋氣吹了溫戈滿臉。
他不得不将上車就取下的圍巾又纏在脖子上,一雙大眼睛反映着街邊五顏六色的燈光,睫毛閃閃。
單追雖然路癡但好在眼睛和腦子都還好用,複雜的路況和兜風的需求讓他不得不專心致志地開車,自然沒有留意到後座頭發已經被吹開的溫戈。
也許看後視鏡時看到了,但也只是看到了而已。
溫戈覺得自己還是高估了海京的天氣,這還是在有蓋的車裏,要是真是坐機車飙,那他覺得頭皮都得被風刮掉一層,不,應該不是頭皮,畢竟還有頭盔,那就是三魂六魄都得吹掉一魂一魄的程度,估計被吹掉的那魂魄還會被凍在原地。
溫戈不想關後邊的窗,看着外面的煙火街景發呆很放松,但是确實太冷了。
“咳。”溫戈喉結微動。
與此同時正好響起了一聲喇叭聲蓋過了他的聲音。
沒辦法,溫戈過了半分鐘又咳了兩聲。
聲畢,車內鴉雀無聲,前座的那位毫無反應。
溫戈死死地盯着那人的後腦勺,又咳了兩聲。
單追這下聽到了,他此時正盯着眼前顯示重疊的地圖觀察,聞聲一手穩着方向盤,一手在車門邊摸出了一包抽紙,頭也不轉的往後一遞。
手指感受到了一瞬軟綿綿的觸感,等單追反應過來時紙巾已經被接走,而他的手也已經收回了。
溫戈在他動作的時候就已經反應着後撤了,但車子實在不大,單追的手指還是擦過了他的嘴唇,加上對他沒能會意自己的腦回路,溫戈忿忿地連扯兩張紙,用力地擦了擦自己嘴。
單追開着車繞過了地圖上的彎,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不自覺地蹭了蹭就近能蹭到的地方,不知道怎麽回事,單追總覺得剛剛一瞬的觸感還黏在手上。
“你不冷?”溫戈突然開口道。
“不冷。”單追回道:“開關按鍵就在車門那裏。”
單追以為溫戈冷了但是找不到這車的車窗按鈕于是提醒了一下,但過了一會兒沒聽到關窗的動靜,他稍稍放慢了車速看了眼後視鏡,發現溫戈已經将外套拉鏈拉起,圍巾也圍在脖子上遮住了半張臉,一雙眼睛被風吹得微微眯起,光潔額頭也露在外面,即便這樣臉還是對着窗外,眼睛的落點在街邊的燈火店鋪裏。
單追順着自己的猜想将前窗的窗戶關上,再看向後視鏡時正好和溫戈的視線對上,不過他很快就撤走了目光。
剛剛偷看被抓包搞得溫戈現在心髒還突突的,緩過神還覺得自己也沒什麽要躲的,但是對上的那一瞬間不知道是做賊心虛還是怎麽,就是不争氣地先移開了。
溫戈也看不進窗外的風景了,心裏翻來覆去地得着不該先撤回視線,應該理直氣壯地盯回去的想法不放,連車子什麽時候停的都不知道。
“怎麽了?”溫戈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看着站在車旁的人問道。
溫戈發誓,他絕對從單追的臉上看到了窘迫,雖然不明顯但就是看到了!這麽久了,這是他第一次在這人臉上看到其他情緒,果然蒼天好輪回!
單追不知道自己這麽一個反應就讓溫戈在心裏露出小人得志的樣子,本來今晚出來并不在單追的時間計劃內,所以車子的電量并不充足,現在開到一半都不到的路他就停電罷工了。
對上溫戈因為好奇而微微睜大的雙眼,單追難免有些覺得窘迫,這下好了,連兜風都暫時去不成了。
“沒電了,先充會兒。”
溫戈只短暫地震驚了一下,接二連三的,他覺得自己的接受度已經很寬容了。
不多時,充電樁前,□□車旁,兩個個子明顯超出這條街路人平均水平,連帶着顏值也很高的兩人像電線杆一樣站在那裏。
溫戈實在是受不了被當猴兒看,他側頭表情不變卻頗有些咬牙切齒地問單追:“我們一定要在這站着等嗎?!”
單追看了眼街道,發現這裏是條小吃街,他側頭問道:“吃晚飯了嗎?”
“啊?”
溫戈不知道話題怎麽跳到了這卻還是順着話答了聲沒吃,他心想我今晚淨等着飙車了,哪裏吃了什麽晚飯。
于是兩人達成了共識,迅速融入了人來人往的小吃街。
溫戈出來沒帶錢,手機也沒電了,所以得單追付錢。
單追也沒吃東西,但是看着溫戈沒見過世面,看見什麽都想試的樣子便沒有直接找家炒飯填肚子,他直覺會剩很多東西,很多很多。
事實也不出他所料,兩人大包小包的,找了家可以坐的地方滿滿當當地把東西都擺了出來,溫戈看着這一桌東西也驚了,他眨着眼睛看了看吃的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單追,開口道:“回去我轉你。”
“不用,吃吧。”
溫戈不樂意,畢竟吃人嘴短,而且這一桌幾乎都是他買的。
單追懶得跟他争這個,直接道:“待會兒東西都涼了,就當是你給我筆記的辛苦費了。”
這麽一說溫戈就不争了,我的筆記這麽費事,吃你一頓怎麽了?!
兩人都沒吃晚飯,看起來滿滿當當一桌子,也就夠兩個還在長身體的男生吃飽。吃完時間也差不多了,溫戈靠在□□車的後座,雖然身體蜷在那裏,但後邊和左右都有遮擋,莫名的有安全感。
單追:“還去嗎?”
溫戈:“去!”
單追:“行。”
單追給姥姥打了個電話,随即啓動了車子,時間不算早了,街上的人逐漸少了起來,單追一路開得很通暢。
溫戈舒服地靠在後座,吹着小風看着窗外,十分舒适。
防洪道基本上沒什麽人,單追記着溫戈想要坐機車本質上想飙車的感受,将車開得很快,溫戈吃飽後的懶散一下被勁風吹散,單追适時将車窗全部打開,溫戈撐着窗将頭神了出去,半分鐘不到就縮了回來,風太大太冷了,眼睛都睜不開了。
即便這樣也不影響他的心情,他看着窗外映着月光的江面,情不自禁地大喊起來,心裏的不痛快全部濃縮在喊聲裏,一次性散了個幹淨。
單追透過後視鏡看着溫戈的樣子,覺得這時候的他有種說不上的抑郁,即便他在發洩,看着卻還像是想出去卻沒辦法只能被困在籠子裏的鳥兒。
單追沉默地将車速又往上提了提。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戈疲憊地蜷在後座,被風吹白的臉使他看起來想是極薄工藝的白瓷,一觸就會碎的那種。
單追将車停了下來,把上次沒喝的可樂遞給了溫戈,溫戈沉默地接過,頓了一會兒說了聲謝謝,不知道是感謝可樂還是感謝讓他有機會發.洩。
單追遞完可樂就轉回了身,淡聲道:“不客氣,就當是你借我筆記的謝禮了。”
溫戈想說那都可不是借了,你那算是我專門寫的,又想說,我謝謝的可不止這聽可樂。
但到底,他只是單手扳開了拉環,喝了一口,氣泡在他嗓子眼裏咕嘟咕嘟,溫戈的聲音有些啞,他笑着說:“就一聽可樂啊。”
單追聞言從車裏找了找,又找出了根菠蘿味的棒棒糖遞了過去,“再加個這個,夠了麽?”
溫戈徹底笑了出來,因為笑而顫動的手晃着去接那根糖,“夠了,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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