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可憐的小香菜
可憐的小香菜
陽光照進花園,紅色玫瑰花瓣上仍殘存星點露珠,這些小小的水珠将光線折射成點點光芒。
在這片被玫瑰香氣包圍的露天地面,一人正坐在石桌前品茗,而另一人站着在說話。
“事情就是這樣。皇家學院校委會已經出了通知,那個叫江一誠的開除學籍,而阮安大人的兒子阮嘉,則被扣除學分。”
江來合上文件夾。眼見自家殿下單手支着下颌,面無表情的模樣,他忍不住替溫栩說話。
“殿下,這樣看來,是阮安大人的兒子太欺負人了。”
千羅熒星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挺心疼那名Omega。”
雖然這事件中三人都是Omega,可江來知道千羅熒星說的是那名叫溫栩的少年。
“殿下,與阮嘉相比,那個叫溫栩的無權無勢。您想,這是我們能看得到,想必看不到的地方,他受到的欺辱恐怕會更多。”
千羅熒星把煮好的紅茶倒進杯子,順手又倒了一杯,“坐下喝吧。”
“是,殿下。”江來也不含糊,直接就在千羅熒星對面坐下。
難得有閑暇時光,午後在花園煮茶品茗是他家殿下的一大興趣。
“溫栩那晚去我房間,這事是誰透露的?”
在這份報告中,千羅熒星更在意的,是這事居然在皇家學院傳開了。
“哦,這個我也查清楚了。孔希榮安排了部分學生負責後勤工作,想必是有人那晚看見溫栩從8樓下來。8樓當時只有您在休息,所以當晚便有人在皇家學院論壇發貼。”
見千羅熒星眉頭微皺,江來趕緊補充:“不過孔希榮那邊第一時間發現,已經删了貼子,所以那貼子存活時間只有十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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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哼。”千羅熒星面露不悅,“等于已經告訴所有人了。”
“其實發貼的學生只發了文字,并沒有圖片,很多學生都覺得是謠言。”江來繼續把他調查到的東西說出來,“只是這‘謠言’傳到阮嘉耳朵裏,就覺得是真的。所以他才夥同那個叫王一誠的,一起陷害溫栩。”
說着說着,江來又替溫栩感到氣憤,“殿下,溫栩是您的人,阮安大人的兒子那麽做,我們是不是……”
“什麽我的人,”千羅熒星放下杯子,只覺得這下屬的腦子也搭錯線了。“那晚,我跟他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事。”
現在一想起來,千羅熒星鼻尖仿佛還殘存那可怕的香菜味。
這種話,江來可不信。一名Alpha與一名Omega同處一室,不發生點什麽合理嗎?更何況,那溫栩離開時那副含羞帶怯的小模樣,這不是明擺着被……
江來想,他家殿下這是在維持禁欲人設。
聰明如他,決定順着他家殿下。“可殿下,無論如何,那溫栩總歸是因為您才被阮安大人的兒子針對。說起來,他也挺可憐的。”
可憐?
千羅熒星視線落在眼前正沸騰的茶水,腦海中卻自動浮現那晚金發少年眼含水光的模樣。少年有着精致的五官,卻總是怯生生的,似乎一眨眼就要落下淚來。
這樣脆生生的一個人,被人欺負,恐怕得哭得更厲害吧?
莫名的,千羅熒星覺得那株小香菜,确實有些可憐……
*
米安穿過林萌小道,右拐就是廢棄的宿舍樓。果不其突然,那裏三三兩兩走出幾個Omega。
而宿舍樓後面,溫栩正在整理收到的紙幣。
“溫栩。”米安走近金發少年,仔細瞧他的臉,有些擔心地問:“你臉上的傷,會不會留疤啊?”
打人事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溫栩臉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只剩一兩處結疤的痕跡。
“沒事,”溫栩不以為意,“再過幾天就好了。”
米安嘆了口氣,“那阮嘉和王一誠也太過分了,居然下手這麽重。”
溫栩笑了笑,沒再出聲。
米安不知道的是,阮嘉和王一誠傷得更重。那晚,溫栩對他們是一直是用腳,所以那兩人傷處都是在腹部。而他故意讓他們打中幾下,疼是不疼,就是看起來駭人。
“不過還好,校委會還是處理了他們,阮嘉已經好幾天沒來上課了。”
米安自顧自說着,發現溫栩已經把錢進包裏。看着那鼓鼓的錢包,他突然好奇,“你最近生意這麽好,一天能賺多少?”
米安性格內向,平日裏在學院人緣一般,但是個能守住嘴的人。對于他,溫栩倒也不設防,直接把實話說了。
“一支賣一千,扣除成本,大概賺一半。平均下來,一天賣五支左右。”
米安快速算了下,随即張大嘴巴,“你、你一天賺五千?你也太厲害了。”
“還好吧。信息素強化劑這玩意,制作周期長,而且不穩定,算上我試驗失敗的成本,其實賺不了多少。”
溫栩想起宿舍那一堆失敗的試驗品,直接嘆了口氣。
可在米安看來,溫栩已經是天才了。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是怎麽學會制作信息素強化劑的?”
在溫栩賣這個之前,米安聽都沒聽過這種東西。
“你忘了,我學化學的。”
應該感謝原主報考了化學系,溫栩心想,搞不好之前的“溫栩”正是想學會制作人工信息素。
這屆入學的Omega,只有原主報考了化學系。其餘的,都進了品德系。所謂的品德系,就是教導Omega思想品德以及禮儀規矩,為将來進入上流圈,當名流配偶作準備。
皇家學院對于Omega而言,說白了就是一個階級晉升的跳板。
想到這,溫栩突然好奇,“米安,你将來畢業後就打算……嫁人?”
對一個男人說“嫁人”二字,溫栩始終不習慣。
米安沒想到溫栩突然這麽問,他漲紅臉,“怎、怎麽了?”
“沒事,我就是好奇,你現在有對象了嗎?”
米安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沒有。”
溫栩湊近他,“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米安連退數步,否認得非常徹底,可臉上的緋紅卻出賣了他。
溫栩在這方面是老手了,一看就明白。“所以,還不是對象,是暗戀的人?”
溫栩眼睛轉了轉,又猜:“該不會是那位二王子殿下吧?”
“才不是呢!”米安突然提高音量。
“那是誰?”
“是……”米安這才發現,自己被溫栩套路了。他咬了咬下唇,最後卻像洩了氣的皮球,“我們能不能不要再說這些。”
看來,米安這情路也不順。溫栩是個識趣的人,“好吧。今天我又賺了錢,待會請你吃飯。”
提到錢,米安突然想到,“溫栩,你很缺錢嗎?”
溫栩點了點頭,“當然。”
家裏那一本子賬還等着他還呢!
米安拉住他,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你要賺錢的話,為什麽不去參加校慶那個藝術創作大賽?”
“那個能賺錢?”
下個月便是皇家學院百年校慶,屆時學院會舉辦一系列隆重的慶典。溫栩早就聽說過到時又有很多活動,最近他的信息素強化劑生意不錯,正得賴于學院又有活動了。
“藝術創作大賽的作品征集時間從下周開始,校慶那天學院會舉辦典禮,到時會進行評選,評為一等獎的,獎金是三萬塊。”
三萬塊?
溫栩頓時停住腳步,“這麽多?”
米安點了點頭,“所以,你要是能贏得那個獎,不就有大筆收入了?”
三萬塊,這獎金确實有些誘人。
溫栩摸着下巴,開始思索得獎的可能性有大……
*
悠揚的琴音從琴室傳來,琴曲如同潺潺流水,抒發怡人心情。可突然間,曲調開始變得激昂,宛如奔流進大海,瞬間席卷而來——
最後,彈琴者十指按下,“砰”地一聲,曲子戛然而止。
阮安推門走進去,果不其然,彈琴前的身影正喘着粗氣。
“嘉兒,還在生氣嗎?”
阮嘉轉過頭,神色陰郁。“沒什麽,父親。”
“你呀,”阮安走到兒子身旁,按住他肩膀,“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為人處世,重要的是要藏得住自己情緒。不過就是一次小挫折,沒必要看得太重。”
阮嘉一聽,馬上站了起來。“父親,我從小到大,什麽時侯受過這種羞辱?孔希榮算什麽東西,他竟敢偏袒那個賤|人,公開扣我學分?”
那晚的事,他想明白了。擺明就是姓溫的打他時,特地按住他的手,那會就沾上油漆的味道。
被溫栩陷害已經夠憋屈了,他沒料到,孔希榮竟然敢讓校委會公開下發文件扣他學分,這不等于當着全校學生的面,公然打他阮嘉的臉嗎?
“行了,你別大呼小叫。”阮安冷聲喝道,“我從小怎麽教你的,受了氣就要想辦法還回去,不是在家裏發脾氣。”
“可是父親……”阮嘉握緊雙拳,眼神中透露一種不甘,“我現在回學院,肯定有大把人在背後嘲笑我。”
看到心愛的兒子這般難受,阮安卻依舊平靜地道:“成大事者,又何必在乎別人怎麽看。你想想你的那個對手,他之前被你們發貼羞辱,人家是怎麽反敗為勝的?”
“他……”阮嘉不屑地啐道:“他就是不要臉。”
可阮安搖了搖頭,心知這兒子還是太嫩了。
“嘉兒,回去吧。”
“父親……”阮嘉垂下眼簾,這聲叫喚中還透着些許委屈。
阮安卻轉身走向門口,離開前,他淡淡說道:“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起來,去打敗你的對手,這才是我們阮家的作風。”
不理會阮嘉在後面叫他,阮安徑自出了門。他一個人走在長廊,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
“皇家學院,溫栩……”
*
太陽即将落下,餘晖将整座太陽宮染成金色宮殿。千羅熒星剛處理完公務,就被千羅峻召進來。
進入內殿時,千羅熒星先是朝皇帝行禮,随後便發現,不止阮安,還有孔希榮也在場。
“熒星,我有些事要問你。不過孔希榮比你先到一步,等他的事解決了,我們待會再談。”
“是。”
孔希榮心裏哀嚎一聲,心想怎麽又碰上這位祖宗。可他臉上還是非常恭敬地向千羅峻彙報。
孔希榮這趟面見皇帝,無非就是為皇家學院百年慶典而來。皇家學院地位特殊,百年校慶是大事,作為院長,他請求皇帝安排官員參加慶典大會。
千羅峻單手撐着額頭,明顯興趣缺缺。聽完孔希榮的話,他朝阮安問道:“阮安,你覺得應該派誰去比較合适?”
阮安沉吟片刻,突然道:“陛下,如果您能首肯,我想自薦。”
“哦?”千羅峻坐直身子,像是來了興趣,“告訴我,你的理由。”
阮安身上的公務有多重,千羅峻自然知道。這樣一個重臣,居然自薦去參加那種文娛活動?
阮安朝皇帝行了個禮,“陛下,小兒阮嘉現在就在皇家學院就讀。作為父親,我也想順道去參觀下學院。”
這理由,聽起來倒也合情合理。
千羅峻審視阮安片刻,随即又靠回椅背,淡淡地道:“行吧,既然這樣,就準了。”
“謝陛下。”
孔希榮卻在心裏大叫慘了。這前腳剛處分完兒子,後腳老子就要上門了。
他眼巴巴地望向千羅熒星。心想,好歹這事也是這位祖宗的Omega惹出來的,這正主總歸想想辦法吧。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過悲慘,千羅熒星竟然注意到了。
阮安去不去皇家學院,自然與他沒關系。可孔希榮這個眼神,千羅熒星腦海中莫名浮現江來的話。
那株可憐的小香菜……
事後,就連千羅熒星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應該是腦筋搭錯線了。
他上前一步,朝千羅峻道:“陛下,不如讓我代表王室,與阮安大人一起去參加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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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