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chapter55

chapter55

醫生取下口罩,未等周慕發問就主動說道:“病人生命體征平穩,傷口集中在背部,我們已經做了止血處理;初步檢查有輕微腦震蕩,無其他內傷。最近需要好好休息,後背的傷口不能沾水,防止感染。”

醫生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周慕一一應下,接着轉過身叫糯成去找一個專業的男護工過來。

護士推着移動病床出來,陸岩躺在上面,臉頰和下巴還有幾處黑灰。

他閉着眼睛,醫生說麻藥還沒過,再過一會才能醒來。

陸岩被送到了加護病房。

糯成辦事靠譜,男護工很快就位。

他拿出幹淨的毛巾和洗臉盆,去洗手間接了溫水打濕,然後繞過床尾,走到另一邊給陸岩擦臉。

周慕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邊,腦海裏閃過汽車爆炸的混亂畫面。

如果不是他,也許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或者說,連躺在病床上的資格都沒有。

“給我吧。”周慕伸出手。

對面的護工和身後的糯成均是一愣。

護工遲疑着把毛巾遞給她。

周慕接過,俯下身去擦他的臉。

她的動作很輕柔,溫和的毛巾滑過他的濃眉、筆挺的鼻梁、堅硬的下颌弧線。

他呼吸清淺均勻,間歇地灑在她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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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完臉,周慕的手機響起,阿車有了新消息。

她站到窗邊去接電話,暮色四沉,她的臉一半在燈光的照耀下,一半在蒼涼沉悶的夜色中。

不知那邊說着什麽,周慕的臉色愈發淩厲冷然。

挂了電話,周慕轉身離開病房,川仔緊跟而上。

糯成吩咐了護工注意事宜,又叫了幾個能力出衆的保镖守着,等安頓好一切,才問阿車要了地址。

他輕手輕腳關上門,心想,慕小姐原本那麽愛幹淨的性子,這次居然就着身上的髒衣服穿了這麽久……

這個叫陸岩的,還真不一般。

他以前還覺得這人有二心,對此十分看不順眼,沒想到今天為了救慕小姐,竟然甘願當人形肉墊。

*

位于周慕別墅不遠處的一家廢棄庫房中,一個凄慘的叫聲穿刺而來,驚得河對岸的鳥飛出叢林。

庫房陰暗潮濕,頭頂的昏黃燈泡邊布滿了蜘蛛網,幾只蛾子繞着飛翔,燈光忽明忽暗。

半人高的破鐵桶正燃燒着熊熊烈火,旁邊的橫梁上綁了個人,雙手被吊起來,腿耷拉在空中,正垂着頭喘息,滿臉的血,看不清楚真實樣貌。

那人對面的椅子上坐了個冷豔女人,只揮揮手指頭,有手下端起一桶水,直直往那人頭上潑。

冰凍的水,男人被潑得抖了一個激靈。

頭上的繩索一松,人掉在地上摔了一個結實,連呼吸都痛。

“誰派你來的?”周慕冷眼盯着那男人。

那人沒有說話,只聽到了沉重的喘息聲。

周慕站起身,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響得清脆。

她走到男人身邊,細長的高跟踩在那人手心,狠狠地摁了幾下。

男人吃痛,叫得撕心裂肺。

“不說,是吧?”周慕蹲下身瞧他,神情漠然,帶着威懾力。

手下走過來,抓住男人的頭,逼他直視周慕。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她說完,叫人把他關去水牢。

周慕被炸彈襲擊的事很快傳到周義坤耳朵裏,他命周慕和周振回家,并派出心腹去調查這件事的起因。

無論幕後黑手是誰,在周家的地盤上挑釁周家,實在是過于目中無人,簡直就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周振先是安撫了周義坤的情緒,在周慕還未發話之時,就主動攬錯:“妹妹今天才去交接就出現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我的疏忽,我這就叫他們去查,你放心,無論是誰,一定都逃不掉!”

“你有沒有受傷?”周義坤緩和了一點,問。

周慕搖頭,“我運氣好,沒什麽大礙,只是陸岩為了救我,傷得有些嚴重。”

提到他,周義坤一怔,似乎沒想道陸岩會做到如此地步。

“等他醒了,告訴我一聲。”周義坤說。

周慕回好。

周義坤又提到,這次的炸彈可能是一個訊號,以後出門在外,保镖必須形影不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至于幕後黑手,等鎖定了人,一定要他付出慘痛代價。

辦完這些,周慕回到病房。

打開門走進去,聽見了他的咳嗽聲。

周慕走過去。

陸岩坐在病床上,小桌上擺着餐具,護工正在收拾。

他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餘光察覺到有人過來,陸岩扭頭看了過去。

周慕站在床尾,眉梢微揚,“醒了。”

陸岩沒吭聲,上下打量了她一陣,才問道:“你有沒有事?剛才我問他們,護工說你來過,又走了。”

周慕搖頭,去給他倒了一杯水,接着坐在凳子上,往床邊拉了拉,凳腳擦過地板發出低/吟的聲音。

“拖了你的福,我一點事都沒有。”

“沒事就好。”陸岩喝了口水。

房間陷入一瞬的沉默。

陸岩捏着玻璃杯,上面好像還有她手心的溫度。

“找到幕後主使了嗎?”

“你還想吃點什麽?”

兩人同時發話,聲音重疊。

周慕面不改色,“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那些事情,我會去辦好,給你一個交代。”她的聲音堅定有力,像是在寬慰他,痛和苦不是白受的。

心髒在胸腔裏鮮活的跳動着。周慕認真的時候,總是有一種魅力。

他點了點頭,囑咐道:“你最近外出記得保護好自己。”

有了第一次,恐怕後面還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在醫院養傷,沒辦法随時都在她身邊。

“你還想吃什麽?”她又重複了一次。

“……草莓。”陸岩說。

周慕微怔。

陸岩舔了舔嘴角,笑容裏居然帶了點羞赧,“就你送給阿車他們的那種草莓就行。”

周慕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笑。

陸岩也跟着笑,像是不明白她的笑容什麽意思,“幹嘛,我不能吃?”

她拿出手機給周振打電話,視線落在屏幕上,話從嘴裏漫不經心地冒出來,像是在解釋給身旁的陸岩聽,“草莓是周振送的,我問問看他那裏還有沒有。”

話音剛落,病房外有人說話,很快有保镖進來禀報,說有人想看望一下病人。

周慕走過去,見冬青推着坐輪椅的張圖在病房外等候,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

原來陸岩昏迷時,電話一直在響,護工自作主張接了電話,得知是病人的朋友,便說了緣由。

張圖和冬青将陸岩上上下下看了半天,發現真的如他所說,只是後背受傷後,才松下一口氣。

兩人坐在他旁邊閑聊。

周慕出去聽電話,陸岩見她要走,忙叫住她。

周慕回頭,電話那頭傳來周振的聲音。

“記得換一輛不顯眼的車。”他叮囑。

周慕點了點頭,走到門外和周振說草莓的事。

挂了電話,剛清洗完碗筷的護工回來,見她站在門口,主動湊上前,攀談道:“病人胃口不錯,吃點營養的補一補,好得更快。您都不知道,他剛醒的時候什麽也不說,針頭一拔,鞋都不穿就要跑出去找人,都是我們說您沒事兒,勸了半天他才肯回去。”

護工還以為周慕會說些什麽,卻見她臉色平常,甚至帶有幾分淡薄,不知道在想什麽。護工收了聲,不敢再多說。

張圖和冬青沒能在病房裏待久,因為周慕很快打發他們回去,并告訴他們以後不需要再來。

冬青有些疑惑,腹诽慕小姐霸道,作為朋友想來看看都不行。

或許是為了減輕張圖的擔心,所以周慕竟然破天荒地向人解釋了一句,“醫生說他需要靜養。”

如此,冬青再無話說,乖乖送張圖回去。

草莓一事,原本周慕只是提了一嘴,沒想到周振當晚竟親自送了一箱過來。

走出電梯,周振被路人不小心踩了一腳,他嫌惡地啧了一聲,擡頭看向始作俑者。對方是一個女生,連連道歉。

冬青正好推着張圖進了對面的電梯,退到最裏面,推着輪椅轉回身。有其他人陸陸續續進來,很快擋住了張圖的臉。

周振極淡地朝那邊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大步往病房的方向走。

心裏忽然閃過一絲異樣,他再往回一看,電梯門已經合上。

“三少?”見他站在原地沒動,手下疑惑地叫了他一聲。

“……走吧。”

見周振親自過來,陸岩也是頗感意外,眉頭稍稍皺起。

他們只有過幾次交鋒,但每次都是站在對立面。

周振倒一點也不覺得尴尬,做出擔心的模樣,問起陸岩的傷勢。

陸岩淡淡回應。

周慕謝過他的草莓,以陸岩需要休息為由打發人。

周振卻突然說道:“妹妹,我已經查到是誰裝的炸彈。只是……聽說,人已經被你帶走了。”

陸岩豎起耳朵。

周慕扯了一個嘲諷的笑意,他竟然還敢主動提:“既然如此,我想問問,三哥的手下都是在哪裏找的?”

周振一副無辜的表情,“妹妹,你不會認為這件事跟我有關系吧?天地良心,我可做不出殘害親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他叫人将一份資料送上,撇清關系:“我可是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查清他的底細,你放心,招他進來的人已經我被關起來了,要殺要剮,都随你的便。”

身旁的阿車接下資料。

周振颔首,離開病房。

阿車打開資料,快速地翻看了幾眼,臉上閃過一絲異樣,他看向周慕,“慕小姐,是洛蘭的人!”

周振查出事情的起因,很快就禀報給了周義坤,後者聽後心口不憤,這洛蘭還真是陰魂不散,都被打得只剩下殘兵敗将了,竟然還耍小心思,想置周家的人于死地,實在是在欺人太甚。

“父親,這件事我也有不對,是我用人不淑,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下次!”周振誠懇認錯。

“哼!”周義坤有些憤懑,但周振又講清楚了裏面的緣由,是對方僞裝太好,而基地又急需屠夫,加上又是信得過的手下介紹,還以為一個小小的工人,不會出什麽岔子。哪曾想,差點害得周慕喪命。

“你好好反省!”周義坤嚴厲地說道。

周振回到家,三太正在菩薩面前來回踱步,手裏轉着珠子,見他回來,匆匆迎了上去。

“怎麽樣?”三太問。

“棄車保帥。”周振晦暗不明地答。

三太便懂了。

洛蘭的貨曾被周慕的人攔路搶劫,最後落到軍方手裏,他對周慕恨得牙癢癢。

這名工人來基地應聘做屠夫,上頭早已發現他舉止詭異,将事情禀報給了周振,查清了他的底細。于是他找人監視這人的一舉一動,發現他的目标好像只有周慕後,便放任不管。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周振裝作不知情,将人引狼入室,為的是借人之手除掉周慕。如果她死了,讓動物基地這一步棋簡直是精妙絕倫。

可若沒死,那他便是自損八百。

想要不費吹灰之力收獲碩果,賭的就是運氣。

很可惜,他賭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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