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救徒(三更)
夜色尚淺, 秦穗從不明材質的旅行包中拿出一本書,裏面寫滿了訓練新兵和特種兵的方法,她一頁一頁地看完,又重新放入旅行包中。
這些方法,她不會采用,沒有好壞之說, 只是不合時宜。
被這本書壓在底下的一張紙被她輕輕地抽出來,看着上面熟悉的字體, 微微翹起了嘴角。
三皇子疑惑地接過小姑姑給他的一張紙, 上面寫滿了戰友之情,陌生的字體和白潔的紙張都洩露了它的與衆不同。
三皇子沒有多問,自從他放棄了那張椅子,他就不再喜歡對奇詭的事情追根究底了。
天蒙蒙亮,四十餘人的小隊伍繞着皇城,歷經艱難險阻,終于平安地到達了擱置不用的練兵場。
二皇子粗魯地用衣擺擦了把臉上的汗, 他跑在第一個, 差點陷入坑裏, 差點被竹竿碰到, 差點被突然出現的磚頭絆倒, 終于膽戰心驚地跑到了這裏。
所有人都送了松了一口氣, 有個別只顧得了腳下沒顧上頭被竹竿給敲了一捅的,從懷裏掏出化瘀藥水抹到額頭上。
三皇子從皇宮帶來琴師和鼓師,讓他們彈唱了一遍氣勢恢宏的戰歌, 笑眯眯地對四十個人道:“今日,你們需要練三個時辰的姿勢,還要唱半個時辰的歌來陶冶情操。”
二皇子擺出紙上的姿勢,合眼,不理會三皇子。
三皇子敲了敲木牌,笑嘻嘻道:“這是小姑姑命令的,第一個學會唱的、唱的好的、唱的最大聲的,都能得到一分,攢夠十分,能夠休息一天。”
二皇子不為所動,其他人眼睛亮了。
厚親王府出來的小貝勒,在青樓中聽曲聽多了,對音律有所涉獵,很快就學會了戰歌,有模有樣地唱完後,只得到了一分。
小貝勒跟三皇子争辯,“起碼兩分,我第一個學會唱的,而且是唱的最好聽的。”
三皇子揣着手,悠哉哉地笑着,道:“是唱的最好的,不是最好聽的,你唱的好聽是好聽,卻沒有感情和氣勢。”
小貝勒質疑評判的公正性,“你能聽出感情和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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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幸在弈北聽過一次,刻骨難忘。”
小貝勒聽到弈北,不再質疑。
小貝勒開了頭,也沒人接着學唱戰歌。
三皇子擺擺手,示意琴師停下來,對着擺各式各樣古怪姿勢的四十人,眯眼笑道:“忘記告訴你們了,每日訓練結束後,需要大聲地唱一遍戰歌,如有濫竽充數不唱的或者不會唱的,扣一分,扣夠了十分,小姑姑會測測你們筋骨的耐受性。”
二皇子猛地睜開了眼睛,其他人也緊張了起來,只有小貝勒得意地吹了吹鬓發,他早就知道小姑姑下的命令要積極主動地去完成,拖延敷衍的早晚會遭殃。
琴師再次彈唱起來時,多了些跟唱的聲音。
循着琴聲來的人受氣氛的影響,也開始跟着唱。
廢棄的練兵場頓時變的異常熱鬧。
此時,秦穗在安泰殿聽秦裕講戎族內部的割裂紛争,垂眸沉默着。
“七妹,放戎執回戎族,是否放虎歸山?”
“無礙。”
秦裕做甩手掌櫃,悠哉哉道:“七妹去拿主意,你做的任何決定,我都支持!”
秦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寬體胖。”
他已胖了不只一圈。
“有七妹在,我睡的穩吃的香,免不了發胖。”
“七妹給了我極大的安全感,有七妹在,再難抉擇的事情再困苦的境況都不是問題。”
“七妹深不可測的武功和推算,讓我不怕子嗣凋零後宮起火。”
“有七妹撐腰,萬事舒心。”
秦裕臉皮極其厚實地恭維着秦穗。
黃昏,練兵場,四十個人擺着姿勢一顫一抖地唱着歌。
練兵場周圍擠滿了小攤位。
哪裏熱鬧,小攤主就把家夥什擺在那裏。
現如今,練兵場周圍來來去去的人最多,他們就從三天前還是最熱鬧繁華的四巷街搬到了這裏。
秦穗幫忙烤肉餅的肉餅攤老攤主也搬到了這裏,每出一爐肉餅,就要吆喝着擺着古怪姿勢不動的皇室子弟們過來嘗一嘗。
看向他們垂涎卻不敢動的樣子,能讓他心裏樂上好一會。
他等了十年,終于出現了能夠鎮住他們的人。
他終于可以換一個擀面杖了。
時辰到,秦穗來到練兵場。
剛剛還哀嚎肩酸腿疼的人見到秦穗,一個個地屏息憋氣,踉跄僵硬地走過她,走出很遠的一大段距離,才摸一把額頭的汗,深深地吸上一口氣。
秦穗準備離開,被肉餅攤主硬塞了一根擀面杖。
秦穗頓了頓,拿着擀面杖回了金雀殿,将信将疑地掰開擀面杖,裏面掉出來一張薄如蟬翼的紙,紙上畫着地圖。
地圖碎片藏在了一個肉餅攤主的擀面杖裏……
她想,她大概集不齊這個不知撕裂成多少塊的地圖了。
知夏剛擺上夜宵,十一皇子和東陵小質子手牽着手走了進來。
知冬滿眼笑意地看着這對時刻黏在一起的小娃,溫柔道:“吃過了夜宵嗎?”
十一皇子搖頭,“不急着吃,小啞巴找姑姑有事。”
知冬看向東陵小質子。
陵君源繃着小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知冬放下湯勺,帶兩人來到書房。
來到書房,東陵小質子從懷中掏出信鴿傳過來的紙條給秦穗。
秦穗看了眼紙條,身影消失。
十一皇子和東陵小侄子見怪不怪地走出書房,去吃夜宵。
戎府卧室中,秦穗凝眉看着插在戎執背上和肩膀上的箭。
府中其他人都中了蠱毒,人事不省。
戎執咬着毛巾,滿頭冷汗地拔下肩膀上的箭。
秦穗上前,在他身上點了十三個穴位,他頭一歪,睡了過去。
秦穗拔掉他背後的箭,撒上藥粉,一手提着他背上的衣服,把他從木椅上放到床上。
天亮,戎執醒過來,他身上的箭傷已結痂,府中的人也解了蠱毒。
三師兄打着哈欠走進來,“你哪來那麽多錢養這麽多的暗衛,只解蠱毒就忙的我一整晚顧不上睡覺,困死我了。既然醒了,你跟小九解釋,我撐不住了。”
三師兄話落,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秦穗端着藥進屋,把碗遞給戎執,“湯喝了,渣吃了。”
吩咐完,秦穗一手向上頂起三師兄。
戎執急忙道:“讓三師伯在我床上睡即可。”
秦穗淡淡地瞥了眼他的床,“挑床,睡不好。”
她三師兄的床至少鋪五床厚褥子,他的才一個。
秦穗頂着三師兄送回深巷小院。
戎執喝完藥湯,看着藥渣,下不了嘴,想想岌岌可危的戎族,咬咬牙,把藥渣胡亂吞進了嘴裏。
秦穗回來,看到幹幹淨淨地碗,驚嘆地看了一眼戎執。
他三師兄熬的藥有多難喝,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三師兄每次給她熬藥,都是這麽一句“湯喝了,渣吃了”,她從來都沒吃過渣。
藥渣沒有多大的藥性,純粹是她三師兄太摳,不舍得扔掉藥渣。
她端藥過來,直接把三師兄的話說了出來。
她沒想到他會吃掉藥渣。
徒弟有點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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