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要命
大街上垃圾遍地,臭味時不時熏起,令人作嘔。
路上行人不多,放眼百米,一巴掌手指數不滿。
“哐當哐當”金屬撞擊障礙物的聲音響起。
是輛破爛小車,一前一後坐着兩個人。
前面的少年理着平頭,衣服不髒卻又舊又短,他正費力踩着腳踏板,累得滿頭大汗。
他身後側坐的女孩也穿得破破爛爛。
她雙手抱胸,翹起的腳露出微白的一小節腳踝,小破車“哐當”一聲,她便颠簸一下,狗啃出來的短發也飄動着,坐出千姿百态。
“衛小遲,你敢不敢快一點?”白初抱着胸拉長音調。
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你踏馬還敢讓我快一點?是誰磨磨蹭蹭挑來挑去最後挑了這麽輛破車,懸浮踏板不香嗎?”
“租得起?”白初反唇相譏。
衛遲額前青筋突了突,“你攢那麽多帝國幣是為了每天睡前看一眼?”
他認識白初好幾年了,對她的印象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字。
摳!
死摳!他從未見過這麽摳的人!簡直摳到了極致!
明明有大筆的帝國幣,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吃的用的全是垃圾城裏賭回來的,衛遲想到這就血壓飙升。
他想不明白,白初哪來的賭-瘾?踏踏實實做人不好嗎?
“真不巧,被你說中了,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看一眼。”白初光榮的挺起胸脯。
衛遲的嘴角狠狠抽搐一下,踩着腳踏板的速度快了些,嘴上卻道:“這次賭什麽?”
吱嘎!衛遲踩在踏板上的腳滑了出去,白初察覺危險正要跳車,輪胎卻突然打滑,哐當一聲,兩人摔得四仰八叉。
白初呸了一聲,吐掉嘴唇上的泥,惡狠狠道:“衛小遲!你是不是想弑君?”
摔得尾椎骨發疼的衛遲沒好氣對她翻了個白眼:“弑君?你是帝國皇帝還是帝國皇儲?”
白初見他根本不懂二十一世紀的玩梗幽默,哼他一聲,大步往前走去,扔下一句話:“是你爸爸!”
衛遲:“……”
如果白初是帝國女皇,他倒是不介意認下這個爸爸。
垃圾城其實是簡陋又破爛的營地,這裏是垃圾星最熱鬧的地方,每天都有大量的人聚在這。
垃圾星上是開發殆盡的資源星,帝國将其視為廢棄之地,只建了垃圾處理站,沒有政府管理,流落于此的亡命之徒自發形成組織幫派,割據垃圾星。
“喲!這不是白初嗎?今天來這麽早?”輕浮的聲音響起,白初循聲望去。
男子又黑又瘦,像根扁平的竹竿,四目相對時,對方舔着幹澀的唇瓣,晦暗渾濁的瞳孔裏糾纏着惡毒。
黑蛇,垃圾星最大的勢力黑輪的人,也是垃圾城的管理者,貪婪勢利,沒少做背後傷人的惡事。
白初擡了擡眼皮,“老大的局,怎麽敢讓他久等?”
她十年前穿到過來,成了個六歲小孩,也沒有原主的記憶。
白初見過好幾個人湊齊了“贖身費”賄賂垃圾站工作人員,乘坐每個月來一次垃圾站的星際飛船離開,內心蠢蠢欲動。
為了茍活,她先抱了黑輪的大腿。
“你也不是第一次讓老大等了。”黑蛇皮笑肉不笑道。
不就是上次“傳召”她來見黑輪老大,她不小心耽擱了,至于記恨到現在嗎?
“我怎麽敢?”白初謹小慎微的擺擺手。
黑蛇看她略帶害怕的神情,冷哼一聲,心頭稍微舒坦了些。
一個小兔崽子,如果不是老大用得上她,他今天就要——
想到這兒,黑蛇混沌的目光貪婪了些。
白初餘光在他臉上轉過,又快速切過落到氣喘籲籲追上來的衛遲身上,嫌棄道:“烏龜都跑的比你快。”
衛遲正想反駁,喧嘩聲傳來。
黑色的懸浮車從空中降下,停浮在路面上。
懸浮車在垃圾星是稀罕物,只有垃圾站和幾大勢力的頭頭有,白初穿來十年一次都沒坐過。
這輛懸浮車很低調,也沒有标志,從外觀上看不出性能,白初往黑蛇身邊挪了挪,好奇道:“哪個大佬來了?”
黑蛇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是你今天的對賭對象,黑山的老大,博倫。”
懸浮車門開了,身着黑色正裝的青年走出來。
草!
“你說什麽?”白初反問。
這踏馬——
黑蛇還沒說話,衛遲已經幸災樂禍揉了揉手腕,“活該!”
白初斜他一眼,橫聲橫氣往裏走,卻又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懸浮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才博倫好像往這邊看了一眼。
賭場裏喧鬧不斷,不少人握着劣質酒水放肆狂歡。
瘦小的白初與這裏格格不入,見了她的人自覺讓出一條路,短暫的交頭接耳後發出放肆的嘲笑。
白初臭着臉往前走,人瘦小極了,卻擺出大刀闊斧的架勢,無視一群高大的壯漢,大搖大擺坐在黑輪老大面前,翹起二郎腿,豎起一根手指。
“老大想贏還是想輸?”
她很瘦,卻不黑,雙眼湧動着令人無從探究的光彩。
此言一出,周遭靜默下來,緊接着爆發出更肆意的狂笑,剛坐下不久的博倫也輕笑一聲,擡眼看她,“黑老大找的孩子倒是淘氣。”
分明是嚣張。
黑輪老大皮笑肉笑,一眼掃過白初,“小初,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可是說一定會贏。”
三天前,瘦小的女孩在他面前賠笑,保證一定會贏,态度謙卑。
白初還未收起的手指搖了搖,笑道:“不瞞您說,三天前的我不是今天的我,三天前的保證當然也不能算今天的保證。”
“出場費十萬帝國幣,少一個子我直接認輸,這是付款碼,只接受全額付款。”
垃圾城的賭局有規矩,只有參與對賭的雙方才有資格決定賭局的輸贏。
她在衆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笑眯眯将收款碼推到黑輪老大面前,博倫臉上的打量更濃厚了些。
這小兔崽子是不想活了嗎?大庭廣衆之下威脅黑輪老大!
黑輪老大額前青筋暴起,嘴角也狠狠抽動着,看起來氣得不輕。
偏偏威脅他的女孩遞出收款碼後,看到桌上有新鮮水果,毫不客氣咔嚓咔嚓吃起來。
她眼睛亮了亮,含含糊糊道:“味道真不錯。”
她把水果咬在嘴裏,端起果盤大搖大擺收進空間包,雙眼眯在一塊,看起來無害而單純。
“多謝款待,給你打個折,付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帝國幣就好了。”
所有人:“……”
賭場裏寂靜無聲,極致的反差下反而沒人敢出聲。
黑輪大佬緊盯着她,在她沒有任何服軟的跡象後,一口喝完紅酒,重重将酒杯摔在地上。
圍觀者眉心跳了跳,懷疑他會當場拔出能源槍斃了白初。
可黑輪老大乖乖打開智腦,掃了收款碼,轉過去十萬帝國幣。
随着叮咚一聲,帝國支付平臺的提示音響起。
【親愛的‘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您有十萬帝國幣到賬,請查收】
白初笑眯了眼将款項查收,咬着水果站起身來,“上道。”
話落,她驟然擡手,只聽‘嘭’一聲,血花飛綻,才因為黑輪老大的舉動騷動的人群瞬間安靜一片。
博倫難以置信看着白初,大概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被槍口對準,但胸口驟然襲來的劇痛讓他無力往後倒去。
酒杯落地,應聲而裂,白初神色不變,順便對着收回來的能源槍槍口輕輕吹一下,露出一抹笑,在黑輪老大震驚的眼神中輕飄飄道:“老大,你贏了。”
垃圾城有規矩,對賭的一方死亡,另一方自然獲勝。這條規矩幫黑輪老大贏了不少賭局,只是從來沒有擺到明面上。
白初翹着嘴角,清瘦的面孔如同遭受重擊的鏡像,破碎扭曲,在衆人眼中顯得格外猙獰。
黑輪老大咽下一口唾沫,正要有所舉動,又一聲槍響從人群中傳來。
能源彈出膛,黑輪老大額前穿了個大洞,鮮血汩汩而出。
與此同時,靜默的人群中響起一聲大喊:“黑蛇!你竟然敢開槍射殺老大!”
如火山爆發,衆人嘩然。
回過頭,黑蛇手裏握着把能源槍,面色蒼白的站在原地。
再回頭,剛剛對博倫動手的白初已經不見了。
垃圾星沒有法律,只有一條亘古不變的規矩。
弱肉強食。
瘦弱無依的女孩想要活下來,不被餓到極致又搶不到食物的人當成食物,不被已經扭曲了人性的變态當成禁脔,要想混跡于魚龍混雜的垃圾城全身而退,會讨巧賣乖還不夠。
“喂!白小初,你怎麽說動手就動手,要是我反應不及時,你現在可要交代在那了。”
衛遲跑得氣喘籲籲,還不忘從白初懷裏拽走一個水果。
白初沒有給人找麻煩的自覺,咔嚓一口咬下水果,憤憤不平道:“竟然想讓我白打工!”
衛遲見她根本不打算在正經回答自己,對她翻了個白眼,“你在那麽多人面前殺了博倫,黑輪老大也被我弄死了,兩邊人都不會放過我們。”
白初在衛遲面前豎起食指搖了搖,“你說錯了,博倫是黑輪老大要我殺的,黑輪老大是黑蛇殺的,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她吃着水果,說話含糊不清,似乎兩人的死真的與她無關。
衛遲對上她清亮的雙眸,咬着水果的動作慢了下來。
後者對他露齒一笑。
他皺眉別開眼,不放心道:“博倫和黑輪老大一起死了,你覺得他們手下的人是會先來搞定我們,還是會争着誰當下一個老大?”
沒有人不想離開垃圾星,但普通人沒有途徑,只能在日複一日的搶奪食物中走向死亡。
亡命之徒有錢卻無處可去,他們早成了宇宙通緝犯,身份ID被注銷,檔案被列入追捕文件,離開這裏只能去蹲監獄。
他們不會為已死的老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等他們——”
“等他們解決了內部問題再想來對付你們,你們已經離開垃圾星了。”
突兀話語在堆滿垃圾的街道上顯得格外驚悚。
男子輕笑着從破落的小巷中走出,恒星不明朗的光線透過天邊的烏雲灑下,照在他的臉上,露出與博倫一模一樣的面孔。
“您比我所想的還要聰敏果決。”博倫淡笑着,如同沒有看見白初微變的臉色。
他的胸前還有未幹的血漬,臉上的微笑從容真切,身後跟着不下十個人。
白初咬水果的動作停住,提了提嘴角,“好巧呀,博倫老大。”
她模樣乖巧,視線也軟軟的。
如果不是見過她在垃圾場中果決狠辣的一槍,博倫絕對好會把她當成垃圾星上拼命讨生活的可憐孩子。
“不巧,我是特意在這等的。”說完他擡了擡智腦手環,“多等了三分鐘,您比我想象的要悠哉。”
幹掉了兩個幫派的老大,還能有閑情逸致在大街上瞎逛,皇女殿下心态未免太穩了些,很難想象她只是個十六歲的女孩。
白初察覺到了他話語中詭異的尊稱,但這并不足以讓她覺得博倫特意等在這只是為了和她閑聊幾句。
她将嘴裏的水果一口吞下,慢悠悠說道:“那博倫老大特意在這等我是為了……”
話卡在這兒,她扔掉吃到一半的水果,往臉色不太好看的衛遲身邊挪了挪。
幾乎是她挪動的一瞬間,衛遲從袖口處抖落小型自-制-炸-彈,毫不猶豫扔了出去。
炸彈轟隆一聲炸開,兩人如同提前約好的一般,同時朝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沖去,自然沒聽見博倫淹沒在爆炸聲中的一句殿下。
炸彈的威力不大,鋪天蓋地的煙霧冒出來,倒更像用來阻礙追擊的,博倫反應及時,沒被怎麽波及。
等餘波過去,他咳嗽着暴躁抓一把滿是煙灰的頭發,立刻朝白初逃跑的方向沖去,同時盡量維持風度與人通訊,“公爵!殿下朝您的方向跑了!”
白初跑出去不久發覺沒人跟蹤,便跑得有點心不在焉,反複思考博倫是怎麽避開她那一槍,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想了半天,她沒能想出所以然來,最後決定下次動手一定要一槍爆——
街邊詭異的違和感打斷了白初的思緒,她停下步伐,悄悄握上了袖中被改良過的微型能源槍。
她前往垃圾城時還雜亂無章的道路此刻幹幹淨淨,別說是垃圾了,連經久不散的臭味都沒了。
“要命。”
白初低聲道。
恰在這時,空中突兀降下一輛白金色的懸浮車。
它懸停在距離地面一尺的地方,華麗尊貴的金紅玉蘭圖騰攀在懸浮車門上,暗自吐露坐在上面的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金紅玉蘭……帝國貴族圖騰……
哪個貴族?
垃圾星歸屬于環宇帝國,帝國有五大貴族,金紅玉蘭圖騰是五大貴族之一的圖騰,好像……是謝氏。
白初垂在身側的手指屈了屈,思考着對方攔下她的目的。
她不會天真的認為自己是某個貴族流落在外的女兒,那是小說和電視劇裏才有的橋段。
白初把能源槍推回袖管,還未有舉動,懸浮車忽然向她駛來,停在距離她只有一米的地方,門開了。
與此同時,天邊亮起一道道耀眼的虹光。
白初被閃了個正着,看見天邊的景象後,驚愕地睜大了雙眼。
垃圾星永遠黑沉沉的天空此刻亮得晃人眼,一艘又一艘星際戰艦從太空進入大氣。
戰艦呈銀白色,修長的艦身設計,表面和懸浮車上如出一轍的紅金玉蘭圖騰低調奢華又尊貴。
最醒目的是艦隊中央的金紅色戰艦,戰艦呈梭形,外表由液銀钛澆築而成。從白初的視角,能看到裏面盤旋的AI機器人,以及蜿蜒的戰艦骨骼。
在穿越恒星光輝的剎那,金紅色的戰艦被賦予紅妝,金色金屬镌刻的紅金玉蘭綻放艦身,那一瞬間透過戰艦驅殼看到骨骼仿佛只是白初的錯覺。
看得太久,白初眨了眨因為睜了許久而顯得酸澀的眼睛,低語——
“好美。”
她虛虛握了握拳,注視着天邊君臨天下的王者。
銀白色的戰艦聚集在天空,緩慢降落。直到艦隊幾乎與地平線連成一線,恒星的光輝與華美的戰艦輝映,頃刻間湧起的虹光比銀河耀眼。
大風刮來,吹得白初烏發搖擺,她将目光久久駐留于天際,忘了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低下頭,卻在下一刻撞入一雙紅色妖冶的瞳孔。
男人金色耀眼的長發如綢緞柔軟,被赤色銀邊的發帶束起,自然而優雅的垂落。他身穿黑金色軍裝,軍裝的腰帶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結實的胸膛,有力的臂膀,以及修長筆直的雙腿。
冷峻的眉眼,又有着別樣的溫和與淡泊,赤色的瞳孔沒有任何情緒,他如神祇莅臨塵世,冷漠而優雅的審視腳邊的蝼蟻。
當軍靴踩在地上發出輕輕的咔噠聲,白初仰頭,與他四目相對,目光平靜而冷淡。
男人也注視着她。
仿佛一場角逐,無人甘願退讓。
許久後,謝元淮右手成拳置于左胸前,輕緩彎腰。
“帝國一等公爵謝元淮問第二皇女殿下安。”
作者有話說:
專欄預收《星際戰神懷了我的崽[女A男O]》~
時笙穿成了星際ABO瑪麗蘇文中的惡毒女配。
女配是個戀愛腦,暗害女主,給男主下藥,最終自食惡果,被丢給十個劣質Alpha,XX而死。
剛喝下加料紅酒還沒來得及體會自己多了個小兄弟的時笙:“……”
聯邦戰神謝岚虞是聯邦全民的夢中情O,高冷禁欲,不容侵犯。
晚宴上,抑制劑失效,謝岚虞紅着眼尾撞進時笙懷中,貪婪的汲取她的信息素。
一夜和諧,謝岚虞冷冷道:“不要心存妄想。”
不久後,謝岚虞抿着唇将合同拍在時笙面前,“臨時标記契約。”
三月後,謝岚虞将時笙逼到牆角,咬牙切齒:“你不想負責?”
一年後,謝岚虞抱着崽崽紅了眼眶,“你還不标記我?”
時蘊:“……”
時笙日記:
新紀元3121年5月16日
去接謝少将回家,他還像懷崽崽時一樣喜歡抱着我的腰蹭我的腺體,我順從的吻了他。
粘人的謝少将。
新紀元3121年7月21日
今天在甜品店遇到謝少将的死對頭岑少将,謝少将飛快把勺子塞到我手裏,高冷的告訴岑少将,我非要他補充糖份。
傲嬌的謝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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