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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薛瓷事後很快就後悔一時沖動說了那些話。
因為許嘉河為了讓他感受更多的快樂,找回對生活的期許,邀請他半夜去爬山看日出。
薛瓷這就是純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對于他來說,早點六點的太陽,跟九點的,十二點的,下午四五點的沒有任何的區別。
太陽始終都是個太陽,鴨蛋黃一樣挂在天上,不以人的意志為變化。
什麽時候不能看,非要大半夜地爬山去看,圖什麽啊?
可最後他還是答應了。
江瑕那邊健身兩天傷了膝蓋,做飯三次差點炸廚房,學了許嘉河的穿搭,結果于甜甜看他像看神經病,于甜甜的朋友更是笑他現在切實的“花花公子”。
不僅沒進展,反而越來越糟糕了,他都要撞牆了。
更讓他痛苦的是,丁子璇昨天晚上在朋友圈發了個跟于甜甜的合照,畫面裏還有許嘉河湊熱鬧探進來的半張笑臉。
“你不是一天到晚都跟他混在一起嗎?他怎麽還有空去找于甜甜?!”江瑕很崩潰。
“……說實話我更想知道為什麽。”
江瑕得出來的結論是:“你幹脆想辦法住他家得了,給我分分秒秒都盯死了他!”
“……”
薛瓷當然不會去住他家裏,但是硬着頭皮答應了去爬山。
半夜爬山,早上看日出,白天回去睡大覺,又能給江瑕争取點時間。
薛瓷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可當淩晨四點跟着許嘉河要死要活往山上爬的時候,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許嘉河像根本不會累一樣,對着他又扶又拽又拖,還魔音入耳似的在旁不停叫喚:“阿瓷,加油,你可以的!”
又頑強支撐了半小時,薛瓷渾身冒汗,氣喘籲籲地坐到階梯上,任憑許嘉河怎麽拽都不肯起來了。
裝不下去了,擺爛了。
“你站起來,劇烈運動後突然坐下對心髒不好。”許嘉河站在薛瓷下方的階梯,拉他的手。
薛瓷虛弱道:“別管,讓我去死。”
“呸呸呸!別說這種話,不吉利。”許嘉河實在拿他沒辦法,“都快到了,放棄不可惜嗎?”
“很可惜,所以你上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許嘉河沉默了一下,才說:“可是,我想跟你一起看日出啊。”
薛瓷真爬不動了,絞盡腦汁地開始找他的茬兒,挑眉看他:“前天下午跟我去博物館,晚上去騎行,轉頭又去別人的朋友合照,我看我這個朋友也沒有特別到哪裏去,為什麽非要跟我一起看?”
許嘉河手裏的手電筒晃了晃,光打在薛瓷的臉旁邊。
“你看到照片了?我去買籃球時碰到她們逛街,就合照了一張。”許嘉河彎下腰,眉眼含笑注視他臉上不服氣的神色,“怎麽啦?生氣了?我以後只跟你拍還不行嗎?”
薛瓷原本只是想借着怼他耍賴而已,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頓時一噎,感覺他這哄人的語氣有點怪怪的,偏開頭去。
“好了,你歇一會兒我們再繼續。”感受到他态度的軟化,許嘉河輕笑一聲,從包裏拿出一瓶水擰開給他。
薛瓷接過喝了兩小口,道:“你是沒覺嗎?為什麽要大半夜出來活動?”
“看日出是特殊情況嘛,我很喜歡睡覺的,我還有起床氣呢。”
薛瓷差點噴水:“你還起床氣?我看你恨不得早上五點就從床上蹦起來找人陪你玩兒。”
上次許嘉河在醫院陪他一晚,他睜眼的時候,許嘉河早就醒了,薛瓷無從證實,也沒法想象。
“我沒騙你,因為睡飽了才有力氣玩兒嘛,睡不好我會很兇的。”許嘉河接過他喝好的水瓶,擰上蓋放回包裏,“不過沒關系,我不會兇你的。”
薛瓷最後被許嘉河磨了半晌,還是堅強地杵着登山棍繼續往上走。
他對什麽山頂和日出沒什麽執念,他只想早死早超生,趕緊解脫。
薛瓷也是來了才發現半夜爬山看日出的人比他想象要多的多,寬闊的山道上,三兩結伴的往山頂奔,人流基本沒斷過。
年輕人自不說了,甚至還有五六十歲的大爺。
那腿腳可比薛瓷還利索。
薛瓷不由恍然,原來,這世上有這麽多充滿熱愛的人啊。
越往上氣溫越低,薛瓷吸着涼氣,嗓子像被刀割了一樣疼。
他爬一段歇一段,走走停停,終于是到了擠滿人的山頂,也成功看到了許嘉河所說的日出。
雲海翻騰,朝霞萬丈,金光一點點的破雲而出,照亮了遼闊無邊的群山峻嶺,美如仙境。
在視頻裏看,和親臨現場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原本還不以為意的薛瓷裹緊了身上的小毯子,竟有些入了迷。
山頂的人都在歡呼拍照,感受着這震撼人心的美景。
而他突然覺得自己在一瞬間變得特別特別渺小,渺小得就像是一粒塵埃。
心底積壓多年的那些酸楚與苦痛,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更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
他胸口幾番洶湧後,心頭竟前所未有的平靜。
許嘉河收回欣賞日出的視線,側眸看向薛瓷。
山上雲霧流動,他的頭發、長長的眼睫、鼻尖上都蒙上了小水珠,迎着漫天的霞光,濕漉的臉看起來幹淨清透。
他眼底隐隐閃着水光,倏地就笑了起來。
許嘉河看他笑過好幾次,不過都是淺淡的,眼眸彎彎,看起來很溫柔。
可是這時候不一樣,他瞳眸黑亮,笑容是從未有過的豁然肆意,鮮妍舒展,仿佛燃燒着生命力,讓這天地浩然的美景都瞬間失色。
許嘉河胸腔突然猛烈跳動起來。
他默默地舉起手機,對着他笑顏拍下一張照片。
薛瓷雙手抵在唇邊,暢快地大喊一聲。
許嘉河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也明媚地笑起來:“怎麽樣?爬一趟山很值得吧?”
“值。”薛瓷伸直右手,似乎想去觸摸一下越來越明亮的天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鴨蛋黃。”
許嘉河忍俊不禁。
“那有機會,我們下次再一起來吧。”
聽了這話,薛瓷一秒鐘被打回現實,他往毯子裏縮了縮,扭過頭來看許嘉河。
“記憶要獨特才珍貴,所以這樣好看的景色一次就足夠了。”
許嘉河看穿他了:“你啊就是想偷懶。”
“除非是有爬山比賽,第一名能拿獎金,我就不懶了。”薛瓷振振有詞。
許嘉河又被他給逗笑。
“許嘉河。”薛瓷鼻頭被風吹得微微泛紅,說話也帶上了點鼻音,他真誠地着望進許嘉河的眼底,“謝謝你帶我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今天的。”
許嘉河目光凝視着他,道:“我也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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