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四千和一萬五

第18章 四千和一萬五

吳小溪從衣櫃裏拿出了備用枕頭與原來床上的單枕并排而放，然後……

沒有然後了。

她總不能變出男人的衣服塞滿半個衣櫃，又總不能變出一張婚紗照擺在床頭吧。

吳小溪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有種想哭的感覺。

承認吧，你就是過得這樣的窘迫。

一個單身媽媽，一個連孩子都照顧不好的單身媽媽。

和初戀分手了就爬不起來，靠過去的甜言蜜語自我欺騙和麻醉的單身媽媽。

不知多久後，門外響起了聲音。

“樂樂說鋼琴在你房間。”蕭旭站在門外，敲了兩下門。

“是，那麻煩你了。”一番沉靜之後的吳小溪覺得自己好像悟了，腦袋一片澄明。聽到蕭旭的聲音，她站了起來，微笑着做了個請進的動作。

蕭旭走了進來，在望了一眼舊鋼琴之後怔住了。

“見笑了，樂樂說要學鋼琴，買不起新的，去二手市場淘了架舊的。”吳小溪淡淡地說，就像這鋼琴不過是剛買來不久似的。

“可是，這鋼琴……”蕭旭狐疑地望着吳小溪，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來什麽來，但很失望，吳小溪的臉上只有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微笑。

“怎麽，這鋼琴有問題麽？賣琴的老板還誇得天花亂墜呢，說這是日本原裝進口的，只是別人搬家不方便，才賣了。他可是收了我整整五千塊，莫不是我被他騙了？”吳小溪煞有其事地補充說明了一番，還擔心自己受騙了似的問了一句。她覺得自己只要矢口否認，那蕭旭就不可能認出這架鋼琴是他之前留在出租房的那臺，畢竟鋼琴是那種批量生産的貨物，相似的滿大街都是。

她記得當初蕭旭是說花了四千買的，按現在的物價飛漲，鋼琴卻相對保值的情況，她給加了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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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臺舊鋼琴，蕭旭唇角揚起了一抹不可察覺的笑意，然後坐在了鋼琴前面，琴蓋打開，十指快速地在琴鍵上彈了個來回。

“琴沒多大問題，是架好琴。調下音應該就能用了。而且……”

蕭旭回頭看着吳小溪，笑得很是玄妙，“而且你賺到了，這琴真的是原裝進口，雖然舊了點，但市場價至少在一萬五。”

一萬五！

吳小溪眼裏先是閃過一絲驚訝，然後雙眼一眯，盯着蕭旭。有一瞬間，她覺得蕭旭已經發現了鋼琴的秘密。按蕭旭的性格，他必然會很得意地揭穿，可是，吳小溪等待中的奚落并沒有出現。

“怎麽，是不是發現我比以前還帥了。”蕭旭微微一笑，展現出他最帥氣迷人的樣子。

雖然不想承認，但吳小溪還是發現了，正像蕭旭說的，他更帥了。

同樣的一張臉，只是如今有了更多生活歷練的這張臉上已經看不到年少時的青澀，是另一種成熟內斂的帥。

但是這痞子似的笑，卻絲毫沒有改變。

吳小溪正想說什麽，蕭旭卻已經轉回了身，開始認真地擺弄起鋼琴來。

認真起來的蕭旭總是讓你找不到半分生氣的理由，吳小溪輕嘆一口氣，“行，你慢慢弄吧，我先去做飯了。”說完，轉身走出了房間。

“對了。”蕭旭叫住了她，“你剛才不是說要還我車費的麽，不然車費不用還了，你請我吃頓晚飯吧。這琴放太久了沒動了，根本就沒一個鍵在調上的，就算調得快也至少一兩個鐘頭呢，你總不能讓我餓着肚子回去再吃吧。”

吳小溪停住了腳，“只有番茄煮面，不嫌棄就一起吃吧。”

“當然不嫌棄，你想，你以前煮的我哪次沒吃幹淨的？四年時間，你的廚藝就算沒進步也總不能更退步吧。”蕭旭笑道。吳小溪的廚藝應該是退無可退的地步吧。

像是聽懂了蕭旭的潛臺詞，吳小溪臉上微微一紅，略有些惱地道：“不嫌棄就好，等會別當着樂樂的面說不好吃就行。”說完再不停留，快步走開了。

到了廚房，吳小溪輕輕地吐一口氣出來，将呯呯直跳的心撫平，雖然覺得蕭旭并不是故意說起以前的事，但她還是因為那句哪次不是吃幹淨的話而回憶起往日兩人的甜蜜。那時，她做的菜應該更難吃吧。

她似乎從來就沒有做菜的天分，煎的魚都是外焦裏不熟，而炒的青菜就沒放對過鹽。可是不管做得多難吃，每次一端上桌，蕭旭總是能吃得幹淨，大有一點不留給她的勢頭。好在絕大多數時間都是蕭旭在做飯炒菜，不然，她自己都受不了。

“媽媽，你的鍋冒煙了。”樂樂去洗手間時經過廚房，看到走神的媽媽和冒煙的鐵鍋忍不住提醒。

眼前的畫面倏地被抽掉，吳小溪回過神來，看到已經熱得白煙四起的鍋趕緊關了火，回頭看到樂樂疑惑的眼神還盯着她，她擺了擺手，“沒事，媽媽是在熱鍋，鍋熱了冒煙了才好下油。你再去玩一會兒吧，等會咱們吃面。”

“哦，那我去看蕭老師調琴吧。”樂樂說完轉身跑去了吳小溪的房間。

吳小溪望着樂樂的背影皺起眉來，事隔四年，她完全不了解蕭旭的情況，如果當時鄭阿姨，也就是蕭旭的媽媽說的是實話，那蕭旭是不是已經跟那個有錢的華裔女子結婚了呢，可是樂樂……

萬一他發現了樂樂是……

吳小溪此時心裏無比矛盾，一方面，她覺得她不應該讓蕭旭多接觸樂樂的，另一方面，她卻又希望看到樂樂和蕭旭在一起。

毫無意外，晚餐并沒有超常發揮，一如往日的味道。菜鹹了，肉老了，只有飯是最比較正常的，可是吃飯的三人似乎誰也不覺得難吃，反而像吃着什麽難得的美味一般。樂樂甚至和着炒肉汁吃了兩大碗白飯，而蕭旭則誇張得差點要舔盤子了。

小圓桌上，笑聲不斷。

有那麽一瞬間，吳小溪有些恍神。仿佛蕭旭、樂樂還有她，本來就一直這樣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只是現實就是現實，他并不屬于這裏。

蕭旭離開的時候，吳小溪淡淡地說：“謝謝你，看得出樂樂挺喜歡你，所以我也放心讓樂樂給你教，不過，請你注意和孩子的交談不要涉及到大人，我先生……因為工作關系這幾年不在家，樂樂很敏感關于爸爸的事。”

這樣說再明白不過了，她相信蕭旭會懂她的意思。

蕭旭還來不及說什麽，吳小溪已經關上了門，将兩人隔絕在一扇門的兩邊。

門內，吳小溪終于無力地靠着門滑坐在地，該死的，她居然還貪戀着他的溫柔，哪怕是作為一個朋友遠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