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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看……看着我。”

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身影，伴随着沙啞的顆粒質感，像是從破了洞的水管裏壓出來。

确實是破了洞。

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

怎麽會有這麽多血呢？

“不——不！”哈利上下唇抖動，最終只能顫抖着發出一個音節，他撲了過去，用手捂住那破開的洞，完全忘記自己是個巫師。

淚水糊在他的眼睛裏，但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始終亮晶晶的，直直地望着倚着牆壁倒下去的斯內普——他怎麽會變成這副模樣？一直都像是一塊濃重的讨人厭的黑影，每當他過得還算愉快時冒出來将他諷刺一頓，對他滿是惡意。

但現在斯內普是如此的脆弱，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

是的，下一秒他就會斷氣了，在說完這句話，望着他的眼睛，仿佛心事願望全都了結，他該踏入人生的另一旅程了。

活下去對斯內普來說有那麽難以忍受嗎？——難道他真的是斯內普最讨厭的那個人，以至于他都不願和他呼吸同樣的空氣？

疼痛在哈利的心髒蔓延，再一次見到死亡令他确實痛苦，不過那個時候他更多的是憤怒，只想要解決掉那條害死斯內普的毒蛇，以及這一切的最終的敵人——伏地魔。

憤怒令他差點忘記收集那些四散的記憶，也令他忽略了倒下去的身影上殘存的微弱呼吸。

實際上在戰後盤點傷亡時，沒能夠找到斯內普的屍體也說明了一個可能性，那便是他還活着。

這一消息像是一道星芒砸入了哈利陰霾的心中。

後來發生的一切變得更為抽象，伏地魔死去，食死徒大部分力量被他們擊潰。剩餘的食死徒在英國各個地方竄逃。

雖然追捕逃犯應該是傲羅們的職責，但哈利自告奮勇報了名，他一直覺得自己有義務消滅食死徒——畢竟他一直在食死徒的狩獵名單上不是嗎？和傲羅一起追捕殘餘食死徒對他是有好處的。

找到斯內普的下落是哈利參與追捕行動中的另一收獲，在和同隊的傲羅打了招呼後，哈利便自動離隊，他尋着找到的斯內普的蹤跡追了過去。

最終在一處麻瓜的住宅中找到了蝸居在那裏，熬制着蛇毒解劑治療順便養傷的斯內普，他就像是蜷曲着的毒蛇，在見到他的那刻差點咬他一口。

但在辱罵後便是久久的沉默，從死亡手底下逃出來的老混蛋像是變了一個人，他更加的沉默寡言，也把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哈利忽略了個徹底。

哈利按捺住他的好奇，他厚臉皮地跟着斯內普走進了他躲藏的屋子，他旁觀着斯內普熬制完藥劑，像是喝一杯火焰威士忌般仰頭飲着藥水，期間沒有一個眼神是留給他的。

哈利想着他有那麽多的話想要告訴斯內普，他想起了被他收集起來的還未查看的記憶，想着斯內普最後和他說的話。

難道他真的愛着莉莉？——但哈利張了張嘴，開口的卻是，“我很想你，教授。”

斯內普這才看向哈利，眼神古怪中透着如同刀子的質疑，像是在懷疑哈利瘋掉了。他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哼聲。

“伏地魔已經死了，我殺死了他。”哈利差點找不到他的舌頭，他緊張地看着斯內普，“我們、斯萊特林們都盼望着你回來。”他在說出我們那個詞後立即咬住了舌頭，改口換成了斯萊特林。

似乎在見到活生生的斯內普後他整個人都變得奇奇怪怪的，像是懸在心髒的石頭落下來，但似乎遠遠不止。

他應該更加輕松些，但卻緊張到渾身開始冒汗。哈利捏了捏手心，就連面對伏地魔的索命咒時他都沒有這麽緊張。

難道是因為他發現他錯怪了斯內普，所以他感到了羞愧？——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斯內普只是看着哈利，那個眼神突然令哈利想起了他倒下去，整個人慘兮兮得像是破口的水管到處漏着血，止都止不住的模樣。如果那個時候他及時施展治愈咒是不是老混蛋就不用逃走，撐到治療師們趕過來。

不會的，斯內普依舊會逃走，他就是那樣的人。孤獨地走在他自己的道路上，不願接受世人的同情，也不願被他人寬待。

多麽扭擰又固執的人啊！

“如果你說完了，那麽你可以走了，波特。”

“斯內普！”哈利大叫着。

他和這個固執的老混蛋的互瞪。

“你是個好人，為什麽要躲藏在這個地方？你不是最讨厭麻瓜的嗎？”哈利連續地質問，他完全搞不懂為什麽斯內普要逃走，他又不是那群殘存的食死徒！

“啧，是不是所有人都應該聽從救世主的安排出現在他該出現的位置？”斯內普的聲音帶着傷勢未愈的喑啞，他冷冰冰地嘲諷道。

“我沒有。”哈利反駁，“你應該去聖芒戈接受治療師的治療而不是自己照顧自己。”

“現在你看到了，我還活着。”斯內普的聲音透着陰險的味道，他仿佛在咬着牙，“我能夠喘氣，能夠熬制藥水，甚至還能夠和麻瓜溝通，而不是把他們殺死，足以證明我活得好好的，完全沒必要接受一個還未畢業的救世主指導。”

他這張嘴果然能夠把任何想要對他好一些的人說死！

“你的信用度很低呀，教授。”哈利從口袋中抽出了魔杖，”比起相信你的話，我更相信魔咒帶來的反饋。”

但在他掏東西的時候，他完全忘記了口袋裏塞滿了從現場繳獲的違禁品，在他将魔杖抽出時，一個圓圓的像是記憶球般的東西落了下來——因為看起來沒有多少危險，傲羅隊長讓他帶着，等他回去後再上交登記。他們每個人都攜帶了不少從殘餘的食死徒手中搜刮的違禁品，唯恐這些黑魔法道具流通到英國各地。

“那是什麽？”斯內普在發現哈利的口袋中掉落的物品後，他立即走上前，将哈利拉在身後，擡起手施展無聲無杖的漂浮咒，準備撿起這一物品。

望着擋在身前的高大身影，哈利愣怔了片刻，“是記憶球？——我是從一個食死徒上拿到的，看起來沒有什麽黑魔法波動。”

他毫無防備，心大得就像腦門上翹着的亂毛，一陣風就能把他拍倒。

就在斯內普飄起那個看似是記憶球的東西時，隐約聽見的咔嚓聲。他立即眯起了眼睛，看見了這巴掌大的“記憶球”上的裂縫，緊接着煙霧從那些縫隙中冒了出來。

斯內普立即朝着這可疑的“記憶球”打了一道咒語，想要在它發揮作用前毀掉它，卻造成了瞬間的爆炸。

之後他們便昏了過去，雙雙倒在了一塊。

醒來便是“失憶事件”了。

這一烏龍直到現在哈利依舊沒有想明白，為什麽他會在醒來後默認他和西弗勒斯會是情侶關系，他們看起來關系有那麽好嗎？——或許是對的，這個老混蛋在危機發生時下意識會護住他，仿佛他是他最珍視的人。

更何況雖然在一開始他們搞錯了，但後來他們走在一塊，完全是他們相處出來的，發自內心地愛着對方，甚至連求婚都被那個混蛋搶先了。

所以失憶什麽的，應該算不上什麽大問題吧？

“一大早就在發呆？”斯內普的聲音突然鑽入了哈利的腦袋裏，吓得出走的靈魂陡然回歸軀殼。

“沒有。”哈利搖着頭，他暗自摸着想要罷工的腰，昨天真的是折騰夠久的了。

幸好今天是周六，既不上班，也不用送Alexis去幼兒園。

“你怎麽一直盯着我？”哈利被看得背後發毛，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像是雨後的蘑菇。他回憶着昨晚上的一切，應該沒有什麽地方惹到這個老混蛋不快吧？

“看來你是完全忘記了，這麽年輕就患上健忘症了。”斯內普勾起嘴角，嘲諷後便掀開被子下了床。

“還不快起來，難道你準備一天都待在床上野營嗎？”

“誰會在床上野營啊！”哈利被罵了一通後立即跟着下了床，這下腰也不痛腿也不酸了。

連續十二天的出差，哈利決定給自己休年假，順便在家裏磨蹭他的出差總結。好久沒有休假，要不是斯內普接了個大案子，他們倒是可以計劃着去旅游。

所以哈利想着過一個陪伴寶貝女兒的輕松假期，但似乎和他想的差了不少，非但沒有休息多少，反而加重了他的腰部勞損。

整個人都困倦不堪，每天都要被老混蛋啃上好多遍，仿佛變成了斯內普的工作調劑的加油棒。

直到哈利回到警局銷假，這才感覺到了一絲輕松——當然，他并沒有多喜愛工作。

之後便是案件總結，述職。忙碌了差不多一個月，而斯內普手上的案件也開庭了。突然嘉獎以及升職令砸到了哈利的頭上。

他被調到了公共治安部門，成為一名協管倫敦南部的利物浦街區域的督察。

“我升職了，我居然升職了！”哈利快樂得像是贏了一場魁地奇，他在下班的路上買了香槟和蛋糕，打算和斯內普慶祝一番。

“雖然不在一線了，我主要是負責領導團隊，安排他們去維護治安，基本上不用出差。我記得你工作的律所就在那個區域。”哈利忽然想起來斯內普工作的地方，這下他們靠得就近了，

“說不定我可以中午去蹭你的午飯。”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待在一線，和冒險以及刺激共度每日每夜。”斯內普拿起酒杯和哈利手中的酒杯碰了碰。

“哦，我可不想再加班了。萬一錯過Alexis以後每個重要時刻怎麽辦？說實在的，我更喜歡陪伴你們。”哈利抓了抓頭發，說了一句心裏話。

他的人生可真是太刺激了，那可不是他的追求。

一口喝掉酒杯中的香槟後，哈利吐了吐舌頭，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抓住了斯內普的衣領，“你到現在還在和我裝——我差點被你騙了！”

斯內普面色不改地盯着哈利，想着他和傑拉德女士的約定難道被這小子知道了？

“你知道我□□暈了就會搞不清狀況念錯名字，所以才每次都搞上好多次。”哈利陰着臉，他想了好久才明白斯內普對他興趣大增的緣由——這個陰險的家夥就等着看他的笑話呢！

“原來你知道啊。”斯內普玩味地笑了，他勾起嘴角，擡起手指揮着酒瓶重新倒了一杯香槟，遞給了哈利。

“喝點飲料，升職的當天變成河豚，或許你想要練習一下變形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