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小時候，我就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一點都不同。

別的小朋友跌倒了會哭很久很久，而我跌倒了之後，只會呆呆的跌在地面上，感受着腿部，身體上那種讓人忍不住泛濫生理性眼淚的痛楚。嘴角不禁扭曲咧開。

源于知道這樣怪異的表情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會被視為怪胎，所以我表露出來的只是普通孩子受了委屈的樣子。

久而久之，我越來越喜歡痛楚，境遇上越發的倒黴，父親很擔憂我，但是他不清楚，這都是我自發而成的自己的【倒黴】

更甚至，發覺到父親看着我的眼神不一般時，我都會故意的顯露出少年漂亮的情态來。我的父親大人，懷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不知道是否因為我的母親很快早逝，亦或者是我與母親的臉過于相似的緣故，總之，父親迷戀着我這張臉。

糾結問題的始末對我來講是十分沒有意義的事情，為了獲得幸福和表面上的妥協，以及心裏、精神上的快感，我樂意順勢而為，祝推事情的發生。

被黴運和痛苦所籠罩，讓我感到快樂。

這樣的我，挂着光鮮亮麗的表面，順勢升到了高中。總是能夠獲取他人的目光，愛慕的眼神，柔軟的讓我感到無趣。我厭煩這種被日常和溫暖籠罩的氛圍，我也對家庭中，父親對于我百依百順的态度感到惡心。

無論我做出什麽樣‘不可理喻’的事情，父親大人都會好好的捧着我的臉，說着什麽‘這都是別人的錯，不是祐人的錯’

‘祐人從來不會犯錯’

父親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麽，他的溫柔讓我抓狂，我根本就不想要這種可笑的溫存，這樣的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就像是有千百只蟲子在我皮膚中亂竄，瘙癢、難受！

這樣內裏腐爛的我不配受到優待，而其他任何人都覺得‘祐人君那麽好的孩子，應該被憐惜’真是可笑極了。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啊！無知的家夥們！

所以吉野順平君，那個可愛的男孩子，被我看見了。

他是個他人眼中‘水逆’而可悲的人。

我開始默默的關注這個在班級中被其他人嘲笑無視，并且刻意針對的人。

不論是社團基地被霸占，課桌上被刻上侮辱性詞彙，桌鬥裏面盛放癞蛤蟆，鞋櫃中放了威脅信和釘子，腦門上的煙頭疤痕…

都讓我豔羨。

多麽痛苦啊，多麽不幸啊，哈……哈……吉野順平，把這種不幸傳遞給我吧。

激動的感覺沖撞着我，心髒也砰砰直跳，我去幫助了吉野順平，在廁所那種肮髒的地方，我幫吉野君說了話。

當我看到面前的霸淩者錯愕又不屑的神情時，我激動的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拜托了，把我從這種幸福的境遇中解救出去，讓我在痛苦中到達美麗的天堂。

那将是我的，畢生所求。

——

這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刻，常人是無法理解我為什麽會因為被那樣的對待而感到開心，我确實是有受虐傾向，但這不是我感到開心的主要原因。

我喜愛着恐怖片，我喜歡那樣詭異的氛圍，熏陶在其中角色的臉面中，變成一種難以抑制的恐懼情緒，迸發而出的關于未知這樣的藝術感，讓我陶醉至極。

如果說是單純的心理變态，我也不是很認同。我當然不是那種無聊的物種，我也不會承認。每個人幾乎都有自己的愛好，和其餘人不同又有什麽關系呢？我是一個單獨的個體，我愛着什麽，迷戀着什麽，也不能有其餘的人幹涉。

我認為，我每一個舉動都是理所當然的。

“吉野君。好久不見。吉野君。”

在電影院中碰到吉野君不是一種意料之外的事情。我認識的吉野君，曾經就因為喜愛恐怖獵奇片組建了社團，甚至因為被霸占房間的事情，懦弱無能的吉野君還有種了一次，去和那些人對峙。

他真是一個傲慢又愚蠢的家夥，因為他青澀無比，既是自負，又是自卑。持有一種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在心中不屑着，把那些賦予他痛苦的存在視作蠢豬，殊不知自己也在愚鈍的行列中，掙紮在泥潭裏，永久的翻不了身。

這樣一個，把手覆蓋在對方的手上，随意的用一種暧昧的方式撫摸皮膚表層，就會緊張的，好似說不出話的樣子。這樣一個，天真的家夥。

耳朵也因為羞恥而染上熱度了吧。

那麽在這裏看見我時，究竟是所謂愧疚多一些，還是驚悚多一些，又或者是想要逃避的感覺多一些呢？畢竟我的【不幸】是因為幫助了吉野君呀，雖然，是我故意幫他的。

他的反應讓我覺得有趣。

“我休學了很久，學校的事情，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吉野君，可以告訴我嘛，當然……是在電影看完之後。”

“啊……啊…嗯。”吉野君顯然不知道怎麽回複我，他的心髒應該在砰砰直跳，看着他那僵硬的神情，混合在電影院陰暗的環境中，我就能夠輕而易舉的猜測到吉野君的想法。

他在看前排，也在看電影，他的心緒，亂的像是胡亂炒出來的黑暗料理一般吧，亦或者，是胡亂吐出來的嘔吐物。

我自然是順着吉野呆滞的目光，看到了前排幾個比較眼熟的人。

那群人長相其貌不揚，在說着些不堪入耳的言語，聲音大到上升了聒噪的地步，我聽的津津有味。想來在恐怖片放映的時候，被這些人打擾也算是一件不幸的事情。我很愉悅，能夠和同樣被不幸籠罩的吉野君享受這種‘水逆’，真是令人歡欣雀躍的結果。

所以，我開心的握緊了吉野君的手。

“為、為什麽……”他的聲音很小，如果不是我離得他那麽那麽的近，我是聽不到的。顫抖的語調，略微崩塌的情緒，很适合吉野君。

“好害怕……吉野君……可怕……吉野君……”我抖着語調故作哽咽的說着。

“我在這裏、所以，所以森川君…”他回答我，躊躇的，但卻堅定的，像是找到什麽意義一般，回握住我的左手。

他的掌心濕潤，已經出了汗。

吉野順平是個很好騙的人，任何一個人，只要對吉野君充分表示了友好，只要持續不斷的用友好攻擊，他脆弱的心靈就會不堪一擊的被擊破，直至變成柔軟的像是腸道，又熱又軟爛，不過只要在他不設防備的時候，被尖利的東西随意戳弄，亦能夠輕而易舉的破壞。

看出人的本質，并且是我觀察了很長時間的吉野君的本質，是很容易的事情。

吉野君沒有心思再看電影，他手心出的汗液越來越多，粘稠的和我的手心交融。我能夠靠着餘光觀察到，吉野君黑色的眼睛不敢亂瞟，他的鼻尖也滲出汗液，實在是緊張到一定程度的樣子。

我應該愧疚，本來如果電影院只有吉野君和那些前排的家夥幾個人的話，吉野君就會只剩下憤慨和咒罵了，是我讓吉野君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的，讓那種深刻的不幸仿若都縮減了。

不過，出人意料的事情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

想來，吉野君也看到了那個家夥……那個不祥的存在吧。那個存在，殺了前排的那幾個壞家夥。

前排的那幾個人，面孔像是面團一樣，突兀的脹大扭曲，最後似乎爆炸了，他們死掉了。

“吉野君，看到了嗎，靈異事件……”

我輕聲說着，語調仍舊溫和，可我的心在狂跳，那是多超自然的存在啊，那個臉上帶有縫合線的藍頭發的男人。那張俊美的面孔，詭異的異色眼眸，強大的力量……

我感覺我的身體已經熱起來了。

吉野君牽着我的手狂奔，我知道吉野君心中也滿是期待，把他最憎惡的那種人殺死的存在，他現在心中已經有了隐秘的期待，以及……崇拜之情了吧。

因為吉野君就是那麽扭曲的存在，其實吉野君早就壞掉了，所以才能總是吸引不幸嘛。

“等等！！”吉野君沖着前面的藍發男人大喊。

藍發的男人轉過頭，新奇的看着我和吉野君，他歪了歪頭，興味的一笑，下垂的異色眼眸眯起，他随意的指了指我和吉野，又指了指自己：

“你們，可以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