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撞破

第88章撞破

世事甚是神奇,感情這回事更是神奇,明明兩人之間還隔着千難萬阻,卻一刻也等不了想要穿過火光,牽住對方的手。

青兒晃着篩子,陰沉的秋好不容易在今日賞了臉,明媚的陽光在泛黃折舊的落葉上,折出金黃色的光線。

她将篩好的米遞給一旁的廚娘,一邊嘆了口氣,面上滿是愁容。

近來她煩心的事可不少。且說自家小姐人雖在院裏,心不往王爺那兒去,反倒是成日裏坐在書案前不知寫寫畫畫些什麽。

二來呢,最近閻護院也甚是不正常。這倒有她看走了眼的因素在其中,誰能想到孔武有力的閻護院竟然也通山水詩畫呢?

成日待在自家小姐的房裏指點她一二,真是令人看得心驚,好在閻護院生得不好,兩人在一起時門也大敞着,倒是沒惹人懷疑。

只是秋日多風,往往在她不注意之間,門咚的一聲吹了合上,她火急火燎地跑去開門,一顆心懸在半空不得安寧。

廚娘生得和藹,接過她篩好的米道了聲謝,見她如此模樣開口道,“老婦說句實話,姑娘可別見怪。”

青兒點點頭,“您盡管說,哪兒有怪罪不怪罪的。”

廚娘這才接着道,“王爺久不至院裏來,淮秀院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西偏院又隔得遠,兩位姨娘自上次一事後更不愛來了。因此細細數來,院裏正經的主子只有王妃一人。”

“主子是主子,不像我們這些奴才,他們心喜的啊,都是些我們不明白的東西,自然也摻和不進去。如今有了閻護院,能在王妃行高雅之事時在一旁說道一二,未嘗不是好事。”

青兒一想,也确實如此。她爹娘能給她一口飽飯已算是大慈大悲,更何況是領她認認千字文百家姓什麽的,勉強能識幾個字還是她家小姐教她的。

又長長嘆一口氣,青兒與廚娘道了別,是她自個兒沒有本領,也怪不得閻護院有機可乘,要和她分奪小姐的寵愛。

不過轉念一想,她比他生得好看許多,就等小姐将他看膩了,最後小姐還是她一人的小姐。青兒揚起笑臉,腳步也輕快許多,沏了壺金銀花茶樂呵呵地行至雲裳門前。

門緊合着,偶有大大小小的風過境。青兒眉頭一皺。暗道秋天的風今年真是太過放縱。每一刻能停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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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茶盤放在腰間,用單手控制住不至于下落。

敲了敲門,未有人響應,門卻趁着風豁然大開。

青兒有些怔愣,指着腰間的茶盤,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哆嗦。

“小,小姐,我,我給你們送茶來了。”

雲裳淡定地将貼着她後背的人推開,輕咳兩嗓子,開口帶了些不自然,“哦,放下吧。”

青兒如木偶一般,呆滞地行至案前,放下茶水,又呆滞地往外走去。

“小姐!”一只腳已經伸出門外,她突兀一聲有些吓人,“秋日風寒,還是把門關着吧。”

“好。”雲裳難得有些不知所措,幹幹得應了一個字,

“那,奴婢先退下了。”她有些諾諾地躬了腰。

“好。”

“小姐!”突然又是一聲,雲裳一怔,從鼻腔裏發出疑問,“嗯?”

“沒事,奴婢退下了。”她猶豫一瞬,又搖搖頭,身子躬得更低,将門緊緊合上。

待青兒微微恍惚地離開,雲裳手肘用力頂了一下又貼上來的人,恨恨地咬着牙,“離遠點,我自己會畫!”

原本二人是真真地在探究山水詩畫這等高雅之事,可探究着探究着,氣氛就不大對勁了。

後面的人以她學藝不精為由,一邊貶低,一邊手腳開始不老實。

最初是握住了她的筆,雲裳手一頓,忍了。

繼而是覆上了她的手,雲裳身一僵,忍了。

然後是貼上了她的背,雲裳眼一擡。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剛準備起身抽離,誰知青兒在此刻推開了門。

雲裳坐在椅上,有些無力地看着罪魁禍首。

閻千墨上前握住她的手,無視她的掙紮,自顧道,“可信,留;不可信,殺。”

雲裳橫他一眼,另一手揪住他的假胡子,威脅似的拽拽,“欺負我的人就扒光你的胡子。”

威脅太過無力,閻千墨逆着她的力氣向後一扯,胡子與人分離。雲裳拿着那一撮的小毛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不與你鬧。”她起身替他貼好胡子,人多眼雜,總得事事小心,邊整理邊道,“青兒是我的人,自然是能相信的,你可別為難她。”

有了上一世的經歷,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她心中已是了然。除了,一個未知的他。

“還有我明日得去将軍府一趟。”她想起了今日将軍府裏有人來傳話,老夫人病重。恐怕是沒多少時日了,将軍要府裏的子孫們都得去病榻前看看。

其中真假先不論,出于孝道在明面上她是拒絕不了的,明日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惠王不在府中。”所以她是孤身一人。

“嗯,我知道。”

“我與你一起去。”他下颌貼在她的肩上,話裏的有不容拒絕地意味。

将軍府此時無疑是個如狼似虎的地方,吃人的野獸多了去了,讓她一人去,他定然是不放心的。

“那你以什麽身份去?”雲裳擡眼看他。

以護院?那可就太奇怪了,會娘家帶上護院,旁人說得好聽是信任,說得不好聽了就是奸情。

盡管,他們确實有名不正,言不順地關系,名曰奸情。

“馬車夫。”

他擡起頭捧住她的臉,雙眼直視着她,一動不動地,“既然答應替你打江山,樯橹無情,便要護你周全。”

“好。”她這一日,獨獨一個好字說得尤其多。

她局促地低着頭不敢看他,睫毛緊張地顫抖着,撲閃得亂了人心。

一切來得太突然,讓她至今都是不知所措。她習慣了替自己打算一切,不去依賴別人,恍然間有人為她在前路鋪上錦繡,不适多餘感動。

天色漸漸轉沉,明日是晴是雨無人能知。前面是錦繡前程還是無底深淵,同樣無人能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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