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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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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朝對薛凡的感情是深入的、長久的，十年身心記住的都是這個人。和大多數情侶一樣，兩人從熱戀走向平淡，彼此之間從沒發生過激烈的沖突，只是時間長了，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變得越來越枯燥，枯燥到張朝覺得甚至難以為繼，他對待這種生活的态度被薛凡認成是對待兩人感情的态度。

薛凡是一個愛情至上者，在他眼中看不到太多現實，他想一直活在對方濃烈的愛意裏，因此從沒想過自己要做出改變。而蔣冬給張朝的感覺，是一個同時兼具現實與理想的愛情主義者，蔣冬對愛情同樣偏執，但他從不會給人壓迫感，始終讓張朝處在一個自由舒适的空間中，能讓他更加客觀地、全面地去審視自己的愛情。

夜深了，張朝右手背在腦後，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愣神。蔣冬已經睡熟了，這人睡覺很安靜，呼吸很輕，也不打呼嚕，不愛亂動，躺下去的姿勢直到淩晨也沒變換過。

要離開望陽鎮嗎？今晚的失眠跟這個問題有關。張朝翻來覆去一直在思考，當你面前出現一條寬闊的馬路時，你還會選擇去走之前那條雜草縱生的小徑嗎？

會不會因為換了更好的環境，就能對生活中的一切有所改觀？張朝此刻太想抽煙了——蔣冬是不是一個更适合在一起生活的人？

不可否認的是，與蔣冬相處的第一晚，張朝過得很開心。

閉眼入睡，等張朝再睜眼時，早餐已經擺在他面前了。香噴噴的豆漿油條，茶葉蛋剝好了殼，待視線恢複清晰，張朝眯眼迎着透窗的陽光，看見正靠坐在床頭認真工作的蔣冬。

“醒了？”蔣冬目視屏幕，笑道，“早安。”

張朝啞着嗓子問：“應該不早了吧？”

“快中午了。”蔣冬回答，“早飯當午飯吃吧。”

掀開被子坐起身，張朝抹了把臉：“竟然還麻煩你去買飯……謝謝。”

“跟我就別這麽客氣了吧。”指尖快速在鍵盤上敲字，蔣冬說，“我很樂意為你做這些的。”

張朝笑了一下沒再接話，先去刷牙洗臉，然後挂着一臉水汽從塑料袋裏撕下半根油條叼着，盯着剝過殼的茶葉蛋嚼了半天。

之後的每一天都是如此，即使張朝要上班，蔣冬也還是起得比他早。蔣冬有絕對規律的作息，早上六點自然醒，晚上十一點前必須入睡，慢慢地，張朝也養成了這個習慣，電影是很好的催眠工具，每次看完，都能讓他醞釀出一種适度的困意。

久而久之，兩人看電影的姿勢從間隔幾厘米到肩蹭肩，再到有時靠在一起，蔣冬住在張朝家一周之後的一天夜晚，他們裹着一床被子，彼此都只穿一件單衣。

面前的電腦正在放映《怦然心動》，張朝卻看得心不在焉。

要跟蔣冬試試嗎？這幾天張朝一直猶豫不決，這個決定似乎很難做。他不清楚自己在顧慮什麽，但很明顯，他有時還是會想起薛凡。

既然已經分手了，成年人，大膽地試一下也未嘗不可，沒有新的開始，就會一直受舊感情的折磨——張朝确實想要往前走了，于是轉過頭認認真真地看着蔣冬——留戀過去只會忽略眼前擁有的一切。

蔣冬很會接吻，張朝笑着問他交過幾個男朋友，蔣冬說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蔣冬從不逾矩，只安分地享受跟張朝接吻，肢/體/接/觸表現得青澀極了，仿佛之前的一/夜/情真的只是場夢。張朝以為自己早就沒了身體上的欲/望，可誰知蔣冬的吻總是令他心癢不止。

尤其蔣冬喜歡在洗漱完之後吻張朝，晚安吻亦或早安吻，有着強烈的儀式感。這種儀式感能夠讓生活變得美妙，如果巷口的理發店不是每天出門的必經之路，張朝幾乎可以一整天不去想薛凡。

他知道應該盡快給蔣冬答複，同時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張朝不允許自己對感情不忠，一旦做出選擇，心理上一定要跟另一方斷得幹幹淨淨。

如果不離開望陽鎮，張朝清楚自己或許永遠也忘記不了薛凡。周遭的一切包括空氣都與薛凡有關，都在每時每刻提醒着張朝，他們有過十年相愛。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對于蔣冬亦是。蔣冬盼了張朝十年，張朝想，倘若之前的感情是自己對不起薛凡，那麽這一次，他絕對不能再辜負蔣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