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十七顆狗糧

第二天早上, 江語被鬧鐘吵醒了。從被子裏伸出手臂，胡亂地在床頭摸了半天手機，猝不及防摸到了一只溫暖的大手。

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江語睜大眼看着面前放大的俊顏。她昨天竟然睡着了！什麽都沒發生睡着了！連晚安kiss都沒有就睡着了！

剛想抽回手，驀地被言謹捏住了手腕，鬧鐘還在響, 他睜開雙眼, 眼神中的溫柔差點讓她溺水, “醒了？”

“嗯……”她把臉埋進枕頭, 聲音細若蚊吟。

手掌突然一涼，他把床頭的手機放在了她手心。江語從男朋友懷裏爬起來按掉鬧鐘，歉意地對着他, “不知道你要來，我今天本來還有工作。昨天又太晚了……一會兒我去那邊跟作者請兩天假。”

“不會影響你工作嗎？”他的語氣帶着一絲心疼。

“不會不會。我本來就進度比預定快了很多, 不影響的……想早點回去見你的。”最後一句聲音特別小, 但是言謹聽到了。收緊抱着她的手。

兩個人又膩歪了十幾分鐘才起床, 鏡子裏兩人滿嘴泡沫站在洗手臺前刷牙的畫面有些滑稽, 又很溫暖，自然得像相處了很久的夫妻。洗漱完，言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目光卻一直牢牢鎖定着還在化妝換衣服的女朋友，這麽可愛的女朋友，真是看多久都不會膩。

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江語速度更是比平時還提高了一倍。明明讓他在酒店等她回來, 他卻偏不，幾步路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去，非要跟着一起。

吃過早點，兩人踱着漫步慢悠悠向工作室走去，混入周圍腳步匆匆的上班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大城市的人早就對大清早就游手好閑的年輕人見怪不怪，倒是沒有人特別注意這特殊的一對，何況身材修長的男生鴨舌帽壓得很低，看不清正臉。

兩人晃到工作室的時候，還比平時早了一些，透過落地玻璃往裏望，其他員工已經來得七七八八，倒是沒見到雁南飛的身影。

江語安置自家男朋友坐進會客室，自己轉身去找助理。等拷完這兩天的文稿出來，雁大叔正坐在會客室，看樣子和言謹聊的還不錯。敲了敲敞開的玻璃門，兩人的目光都向門口轉了過來。之前自己還覺得他們倆有些神似的地方，如今兩人坐在一塊兒，這種感覺更是強烈。

兩道目光投向江語，男朋友當然是滿目柔情，不過雁大叔的目光似乎帶着一絲揶揄的暧昧。

“阿語，這位是？”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大叔對她的稱呼成功從江小姐變成了阿語，關系拉近了不少。

“這是我男朋友。他突然來查崗，我昨天都吓了一跳。”假裝害怕地拍了拍胸口，挨着言謹坐下，給他介紹道，“前幾天給你推薦的武俠小說，這位就是作者大大呀。”

男朋友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對面，點點頭沒說話。

倒是雁大叔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那不如我也給你介紹一下？”

“嗯？”江語一臉疑惑，介紹什麽？這裏的兩個人她不都認識麽？朝房間四周張望了一圈，沒見着除他們以外的第三個人。

“剛才我在外面就覺得你男朋友身影看着特眼熟，摘了帽子一看，更熟了……不過倒是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

嚯，電競圈現在普及面真廣！連作家圈的大大都認識他。

“真的啊？那您也打游戲嗎？我男朋友打游戲超厲害的！我是他的腦殘粉~”江語歪着頭斜靠在言謹的肩膀上，一副我男朋友第一厲害不接受反駁的迷妹表情，滿臉炫耀。

這幅樣子倒是實足地取悅了言謹，伸出手揉揉她柔軟的發絲。嘴角勾起寵溺的弧線，“爸，你別逗她了。”

“哈哈哈哈哈哈……”對面一陣爽朗的笑聲，引得門口經過的助理都忍不住側目。

“言謹，我覺得你語氣詞用錯了，‘吧’應該放在句末。”難得直呼他姓名，江語覺得自己好心地糾正了男朋友的錯誤。

“你說的對，不過我想還是得給你重新介紹一下。”按在她頭頂打大手朝着還在笑着的大叔指了指，“這是我爸。”

“爸……爸？”江語的語氣有些顫抖。

“诶~真乖。”對面的大叔直接應了她疑惑的稱呼。

短短幾秒在心裏理了一下面前的人際關系。她的男朋友，叫雁南飛爸爸。所以雁南飛真名姓言？好像也沒啥問題。

難怪她覺得他們兩氣質總有些地方相像，難怪昨天他順利找到了她的房間！她一定是被大叔出賣了！她住哪兒，他們工作室不是最清楚麽！

整件事情回想了一下，她皺起眉頭，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來香港之前，還跟他抱怨過這個作者肯定是個事兒媽。現在也管不着他們父子黨合夥坑她的事了，只希望能把男朋友腦子裏那一段記憶消除。

然而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言謹輕掀薄唇，“你們工作室也太事兒了吧。非得把人搞到香港來給你們幹活，這種事在家遠程協助不也一樣麽。”

扶額。

“臭小子，你懂什麽。網絡并不是萬能的，當面的溝通交流更能傳遞和培養感情，知道不。”

“那你影響我和我女朋友交流感情了。”面對老父親的教育，兒子并不給面子，語氣中帶着一絲嫌棄。

“行，接下來你待幾天，你女朋友就陪你幾天，成了吧？”

計劃得逞，言謹裝作強退一步勉強接受條款的樣子，“說話算話。”

現在的場面有點脫離江語的控制，她只覺得需要靜靜，不知道過去十幾天有沒有在未來公公面前做過什麽丢人的事情。以及未來的日子，怎麽和這位大佬作家和諧相處。腦子一亂，甚至胡亂中答應了大叔中午一起用餐的建議。

直到男朋友一臉你理他幹嘛的表情望過來，江語腦子才反應過來，為時已晚，大叔拍拍西褲起身，笑着對兒子說，“你們家做主的答應了，早點來。”

大叔一走，江語兩手死死掐着男朋友兩腮本就沒幾兩的肉，“壞蛋，你不早說，之前我給你介紹小說的時候你也不告訴我，丢人丢人丢人，丢死人了我！”

“我不是怕你吓着麽。”被掐着兩頰的言謹發聲有些困難，模糊出聲。

“我現在是真的被你吓死了！你摸我心跳，快要蹦出來了。”說着拉過男朋友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胸口柔軟的觸感通過手掌直達言謹的大腦皮層，有些尴尬地移開目光。

見男朋友撇過臉不看她，江語才發現自己的動作有多沖動。雖然側着頭，他手掌下感受着的“咚咚，咚咚，咚咚”心跳聲，突然一秒加速，變成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快且亂。

餘光瞥向女朋友，連耳蝸都是可愛的粉色。

啊，想死。江語甩開大手，快一步跑出會客室，邊跑邊把小手當做扇子扇着自己發燙的臉，又幹蠢事！

直到跑出大樓，維多利亞港的海風輕撫面龐，江語才覺得自己緊張的情緒緩解了一些。

言謹從後面長臂摟過她肩膀，“上次你說的要寫想一起做的50件事情，我已經想好了。”湊到她耳邊，溫熱的濕氣酥麻着她半邊臉，“第一件就是我想把你寵成公主，陪你買很多很多喜歡的東西。”

“那你知道我想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嗎？”小姑娘側過頭，眼神閃爍着亮光。

“嗯？”

清脆的聲音帶着堅定，“以後家裏所有的碗都是你洗！”

“好。”他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沉溺于她編織的“以後”和“家裏”兩個甜蜜的幻想裏。

本來只是想小小報複一下他，沒想到他随随便便就輕松答應了，江語完全沒了欺壓他的成就感，“哎，你怎麽不反抗一下？”

“因為是你啊。”

一本正經的撩妹。江語內心一陣騷動，男朋友好甜啊。

因中午約了飯局，兩人并沒有走很遠，最近緊趕慢趕地忙工作進度，江語在香港這麽些天也沒有時間好好轉轉。這會兒言謹倒是扛起了盡職盡責的男朋友大旗，只要她多看兩眼的專櫃，自己總是裝作感興趣的樣子往裏走。

江語倒是很意外地發現他竟然挺喜歡逛街，而且品味與她相似。不管她試什麽，挑什麽，言謹總是真誠地告訴她兩個字：

好看

感受到他真誠的目光，不知不覺買了很多東西。就像他說的那樣，江語根本沒有搶斷任何一次付款的機會。每走出一家專櫃，後面櫃姐炙熱又羨慕的眼神仿佛能把她燒個洞。

看着男朋友兩手提滿了購物袋，江語扭頭問他，“會不會買太多了？剛才那個其實我也不是很想要，幹嘛一定要買呀？”

“不多。我覺得你還得多買點。這些東西配不上明天的你。”江語愕然從他嘴裏說出這樣的話，自從土味情話事件以後，她的男朋友好像被打開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還一發不可收拾了。

身邊走過一對夫妻，女人狠掐了一把男人的腰，滿臉欣羨，“你看看人家，給你生完孩子後你給我買過什麽，嗯？”說着手指間還扭了一下，疼的男人面色扭曲，“老老老婆輕點，我跟你談戀愛的時候不也是有求必應麽，現在咱們老夫老妻了還用得着這些幹嘛！”

修長的身影擋在江語面前，不讓她繼續看剛才那對夫妻，眼前的男生低頭看着她，語氣嚴肅地發誓，“結婚後我不會這樣，你想要什麽我還是給你買。”

“神經……”

嘴上雖然被她罵了，不過她聽到結婚二字滿臉嬌羞的神情又鼓勵着他，“那要不你喜歡什麽自己買，結了婚我就沒錢了，都交給你了。“

“不準說話了你。”江語伸手捂住面前還想再說點什麽的嘴，這個傻子大庭廣衆下說這些也不嫌羞人。

時間快到飯點，江語和言謹二人提前到了預定的餐廳。之前是不知者無畏，現在知道自己即将和言謹他爸一起吃飯，她覺得有些手抖。坐下的第五分鐘，她已經喝了兩杯水。

“你爸好不好相處？”

“一上午就不認識了？”

“工作上的認識和生活上的認識不一樣嘛。”

“嗯……還行吧。管他做什麽，我喜歡你就夠了。”

算了，還是求你不要開口了。

江語手指在桌面上不安地扣着，眼神是不是地飄向餐廳門口，“我頭發亂不亂？”

“不亂。”

“妝花了嗎？”

“沒。”

“衣服有問題……哎，來了。”語氣一轉，小姑娘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熱情地招呼朝他們走來的言謹爸爸。

既然不是工作上的聚餐，江語覺得用筆名稱呼總是怪怪的，腦子飛速轉動，人已在面前坐定，才遲疑地叫了一聲“言叔叔。”

中年男子在對面坐下，看小姑娘叫的有些生澀，溫厚的笑了起來，“我還沒告訴過你我的本名，言向南。”

言向南。雁向南。雁南飛。

原來是這麽衍生而來的。

見人來齊了，言謹示意服務員起菜。言叔叔本來就對江語很滿意，自從知道她是自家兒子的女朋友，更是越看越對眼。趁着上午的時間，就已經和江語事務所那邊接洽好，後面的小說校譯也交給她來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吃着飯就把這個消息傳達給了江語。

江語一臉驚詫，“您不會是給我走的後門吧？”

“在作品上這件事上我還是很認真的。我很認可你的專業水準。另外嘛，整套小說校譯可能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接下來起碼一年內，你就不用那麽辛苦老出差了。”

一旁聽着的言謹不滿地啧了一聲，“你是想綁架我女朋友在這住一年？”

“我這麽說了嗎？”難得有機會調侃自家不開竅的兒子。

言謹狐疑地看了過去，“你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呵，我是說接下來一年你女朋友可以在家慢慢做這個事情，你看你總是誤解老父親的心。”

在家？

江語和言謹皆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爸，我收回早上說你特事兒的那句話。”

“閉嘴吧你。”

幾乎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擊暈，在家工作意味着可以天天和男朋友還有小haru膩在一起。

而言向南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形象在未來兒媳心裏差點一下子推翻兒子榮登上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