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畫
畫
“別生氣,我開玩笑的。”齊世興沒有介意他的反感,準确來說,應該是不在乎。
“我只是在那邊看見了一幅畫,剛剛看見你,忽然覺得很像你。那是以你為原型畫的畫嗎?”
畫?
方疏明忽然想起來,上次和紀知樂認識就是因為一幅畫,想必就是那一副了,似乎是聽紀知樂提過,能不能放在畫展上,當時他随口答應了,沒想到還會有這一出。
“既然是參加畫展,齊先生還是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為好。”
方疏明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就離開了,不想再和齊世興待在一片空間。
齊世興站在原地看着方疏明的背影,眼神中是不合時宜的下流。
“方疏明......”
他笑得意味深長,想起之前看的那段視頻,別人的重點是方疏明居然會動手打人,唯獨他只注意那一段不經意間露出來的腰身。
如果握在手上的話,一定會顫抖吧。
方疏明要是知道他心中這些肮髒的想法,一定會不顧形象大打出手。
上輩子那些糟心的經歷讓他對這種□□熏心的混蛋十分厭惡,現在要是有人敢光明正大表示想弄他的話,不出意外,接下來就要出意外了。
神經病。
方疏明呼出一口濁氣,緊緊握住的手臂微微顫抖,不是生氣,倒像是強壓下來的應激反應。
還好還好,不是上輩子了。
我現在可是富二代,誰敢惹我,方苑博就算不喜歡我,我都是他兒子,誰都不能平白招惹我,誰都不能......就算那樣,我拼死也要......
方疏明一拳砸在牆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冷靜了些許,不再重複那些略顯偏激的想法。
他怪異的舉動引起了不少人側目,好在旁人都在欣賞紀知樂的畫作,沒分什麽注意力給他。
他略顯狼狽地快步離開,沒想到迎面撞上紀知樂。
“诶,你在這啊,快來,看我的畫。”
他沒注意到方疏明的異樣,拉着他來到一幅畫前。
上面紅色楓葉飛舞,秋意蕩漾,但是一切都是那麽祥和安寧。在紅色楓葉的中間坐着一個人,那人低着頭,神情安祥,面若桃花,溫和的風吹起他的頭發,濃烈的色彩并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有韻味的細節。
“這可是我最滿意的一副有人像的畫了,怎麽樣?”
紀知樂抱手而立,滿是自豪地說道。
其實經過十多天的洗禮,原主的氣息已經差不多全部消失了,在方疏明剛穿來的時候還沒有适應,并且剛剛經歷過打擊,什麽都還處于懵懂的階段,那個時候的他是最像原主的。
仿佛要融入周身環境一樣。
一如這幅畫所展現的。
但是現在看來已經有了明顯的不同。方疏明已經試着療愈內心的創傷,想要開始新的人生。
周身的氣場已經不同于那個時候了。
但是紀知樂明顯察覺不出來,他細膩的心思可能都用在了畫畫上,面對朋友是完全看不出來什麽。
“确實很不錯,不愧是大畫家。”
紀知樂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瞧你說的,這怎麽好意思。”
但他的表情極為受用,完全不像他嘴裏說的那麽客氣。
“不過我實在對藝術不太敏感,這幅畫有什麽具體含義嗎?聽說藝術家都是用作品表達自己想說的話?”
“含義就是自由的靈魂,無拘無束,從此再沒束縛。天高海闊......”
方疏明一臉無語的看着他,現場氣氛略微尴尬。
紀知樂輕咳一聲,說:“......就是這樣啊......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那種感覺,我語文不好,嘿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紀知樂抛了個媚眼給方疏明,道:“你自己自行領會。”
方疏明并未開口說話,但他差不多理解紀知樂的意思,不得不說,不愧是藝術家,那天是他下定決心要改變的一天。
從此身上再無枷鎖,向前必是坦途。
沒等他回過神,紀知樂驚叫一聲:“疏明,你的手!”
他滿臉憐惜、小心翼翼托起方疏明的手:“這是誰幹的啊,怎麽成這樣了?”
“沒事,剛剛不小心蹭到了。”
“走,去休息室,必須要包紮一下,這麽好看一雙手,可不能留疤。”
*
看着手背上繃帶打的蝴蝶結,方疏明心中一陣難言。
“好看吧,多襯你的手啊。”
紀知樂滿足的收起藥箱,絲毫不收斂的吹噓自己的手藝:“之前我為了打出完美的蝴蝶結,可是請教了一個小姐姐好久,才學會這麽複雜又漂亮的蝴蝶結。”
方疏明疑惑,看着手上樣式複雜的蝴蝶結,問道:“你學這個幹嘛,追女孩兒?”
紀知樂瞬間爆笑,眼中滿是狡黠,道:“不是,是我哥生日禮物,我悄悄告訴你,別看我哥一個冰山臉,其實他之前老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蝴蝶結!”
紀知樂笑得及其張狂,肆無忌憚地嘲笑他的哥哥。
紀知樂生得稚氣,這樣一笑就顯得更像沒長大的小孩。
應該是被自己哥哥保護得很好,所以才這麽善良純真。方疏明從沒有過那種待遇,有時候确實會有羨慕的情緒,不過身邊有一個那樣的朋友,也可以沾點光吧。
方疏明看着紀知樂,眼中是他從沒有過的柔軟。
“你一直呆在這,不用出去看看嗎?畢竟這可是你的畫展。”
“我等會出去,不急,我哥都沒來呢,等他來了我介紹他給你啊。他可會裝了,看着高冷,其實內心全是戲,你肯定能和他成為朋友......”
“篤篤。”
“有人敲門。”
紀知樂邊嘀咕邊過去開門:“不應該啊,誰會無緣無故跑這來。”
一開門便看見一個大高個抵在眼前,平視過去居然只能看見來人完美形狀的嘴唇。
紀知樂:“......”
是誰這麽冒昧啊,真的是,這些大高個能不能滾出我的世界。
他擡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頗具異域風情的臉,标志性的灰色眼瞳給人一種神秘的吸引力,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禮節性的微笑滴水不漏。
我靠......
這踏馬不是周月尋嗎?
紀知樂愣了一會,甚至都忘了讓開。
“不請我進去坐會嗎?”周月尋禮貌地詢問道。
“噢噢,請,請進。”
紀知樂連忙讓開,生怕怠慢了這一位。
方疏明聽見這個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該說不說,還真是陰魂不散,這都能碰見。
他掩耳盜鈴,下意識垂下頭,好像這樣一來房間裏的人就注意不到他一樣。
正裝着地裏的土豆呢,就被周月尋給點了:“疏明是不想看見我嗎,怎麽還把頭埋得那麽深?”
周月尋關切地看着方疏明,溫和的詢問更讓他尴尬,直接把他的畏縮擺在了明面上。
方疏明恨恨,好算計啊,看似關心,實則殺人誅心。
既然知道就不要問啊,搞得我那麽尴尬幹什麽。
“呵呵,沒有,我就是困了,想眯會。”方疏明假笑,“坐坐坐,沙發夠大。”
最後兩個字語氣極重,十分具有強調意味。
周月尋勾唇颔首,徑直坐在了方疏明旁邊,膝蓋甚至還碰到了方疏明的腿。
方疏明:“......”
我擦。
方疏明內心抓狂,說實話,他是真的不想跟這個大少爺一塊相處,在他身邊總感覺怪怪的,可偏偏這人那麽好,從見面就一直對方疏明很好,導致方疏明心中一旦産生別樣的感覺,就會有一種負罪感随之而生。
人家對我這麽好,我卻總感覺他是不懷好意。
方疏明十分糾結,一面覺得周月尋确确實實對自己不錯,一面又實在不願懷疑自己的直覺,導致現在這樣,對周月尋是能避就避。
不可否認,方疏明對周月尋的印象這麽好有兩成托了他臉的福,畢竟那張臉十分對方疏明胃口。其次就是那天晚上,方疏明态度那麽惡劣,周月尋竟然沒有翻臉,第二天還給他準備早餐,送他回家。
簡直就是人美心善的典範。
只是方疏明忘了,世界上還有個詞叫做——
兩面三刀。
“這個......周先生怎麽想到來參加我的畫展?我舉辦的比較小型,應該是入不了您的法眼啊......哈哈。”
紀知樂搓着手走過來,帶着對周月尋的敬畏,坐在了沙發對面,離方疏明最遠的地方。
方疏明:“......”
還真是革命情誼說沒就沒。
“聽你哥哥說的,非常不錯,雖然我對藝術沒什麽好的見解,但是你哥哥多年來開口閉口都是自己優秀的弟弟,自然差不到哪去。今天正好來看看。”
周月尋笑得那叫一個如沐春風,整的好像真的是來看朋友弟弟的畫展似的。
紀知樂:“......”我謝謝您嘞,這麽多年也沒見你上門看過我的畫啊。
紀知樂一直都知道紀仁城和周月尋是朋友,紀家根基不在京城,兩人是在國外認識的,後來即使分隔兩地也一直有聯系,聽紀仁城的形容就是,非常不錯的朋友,但一定不适合做戀人,因為被盯上的就做好一輩子跟他綁死的準備吧。
鑒于紀仁城身為哥哥,在紀知樂面前表現得及其威嚴,他是萬萬不敢在哥哥面前造次的,導致他對哥哥的朋友也有一種不敢冒犯的濾鏡。
家人們誰懂啊,身處家庭地位最底層,居然連哥哥的朋友都害怕。紀知樂內心咬手絹哭泣。
一個并不算悅耳的嗓音打斷了他們。
齊世興穿着騷包的西裝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他殷勤地詢問着方疏明可不可以進來。
紀知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好像是我的地方?
這世界是怎麽了,一個個的,都把我當工具人是吧?!!
齊世興十分不長眼的坐在了方疏明另一邊,直接忽略了周月尋的死亡視線。
“你是?”周月尋随意撇了一眼他,問道。
齊世興這才像是剛看見他一樣,說:“哦,周先生也在啊,我是齊世興,你可能不認識。”
他笑着點頭,又迫不及待向方疏明示好,色玉熏心的人總是會忽略外界的某些變化。
比如現在,他并沒有注意現場氣氛的不一樣,沒有細想為什麽周月尋會坐在方疏明旁邊,而紀知樂卻在離他們最遠的地方。
當然了,他眼裏現在只有方疏明,打聽到方疏明在休息室,他可是馬不停蹄往這裏趕。即使方疏明臉上帶着明顯的嫌惡,他也不在乎,有些事,是不需要“喜歡”這種感情的。
“齊先生似乎沒弄清楚狀況。”周月尋聲音低沉,面色算不上溫和,但是絕對平靜,像極了暴雨初來的樣子。
齊世興在某些方面尤為愚蠢,他認識周月尋,也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卻自以為是地覺得周月尋不會拿他怎麽樣,也低估了方疏明,覺得自己誰都能泡。
大概是不知者無畏,不過他很快就可以認識到自己是多麽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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