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一些過往

第53章 一些過往。

ISS廣告招聘新人, 人事部有序推進。

幾大部門的高管都參當了面試官,最終敲定了四名新進實習生。

設計部新進的實習生廖野是顧宴欽定的,重本畢業, 美院優生, 帶來的作品很優秀。

廖野是名男性Omega,生得清清秀秀, 頭發修剪得很是幹練, 精氣神十足, 第一日拿到工牌被人事部領着來設計部略微腼腆,眼睛亮亮的跟顧宴打招呼。

“顧總監,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顧宴每年都會瞧見一批實習生, 不過像這麽幹勁滿滿的還是蠻少,稍稍柔和了些道:“樓蘭是你師父,會帶你熟悉工作,希望你能順利度過實習期。”

“嗯嗯!”廖野眼睛裏冒着星星,很是期待。

中午用餐, 設計部湊在一塊兒用餐。

“這一批實習生,”樓蘭由衷感嘆道:“有些倒是好苗子。”

負責插畫設計的溫昕打趣:“長江後浪推前浪, 前浪死在沙灘上啊。”

“嗨,你是年年實習生來都這麽說,”樓蘭翻了個白眼, “能有點新鮮的麽?”

溫昕聳聳肩, 吃着土豆燒肉,揚眉道:“咱們進公司那會兒, 跟他們不也差不多?ISS廣告, 什麽時候會要笨蛋進來?”

“秦羨在那會兒,管你是不是新人, 統一一個标準,把你當老人用,反正教也只教一遍,”

搞項目制作的袁帆啧啧了聲,瞥了眼同事,又望望顧宴,頗有些憶往昔的味道道:“顧總監當時那批實習生,一個崗位有五個實習生實習,轉正機會就一個,顧總監愣是在秦魔頭的手下存活下來轉正了……後來,咱們這群前浪也不得不佩服顧總監那些牛逼的設計,秦羨一走,阮總就把顧總監破格提拔了……”

顧宴眉色淡淡,應道:“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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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那是騙小孩子的話,”

袁帆搞項目制作的老人了,可不相信他那套謙虛的說辭:“成年人可不相信運氣。”

設計部同事在食堂又聊得正歡,頭頂傳來個熟悉的聲音。

“說什麽這麽高興?”

不是謝照又是誰?

設計部同事齊刷刷朝她望去,看她笑意盎然,心裏直發毛。

樓蘭看她端着餐盤,連忙起身給她挪空位,“謝總,您坐您坐……”

以前他們還能稍稍在謝照跟前沒大沒小,如今大不同,角色一變,得把她當老板,多少顧忌收斂。

“說……顧總監以前的豐功偉績呢,”

袁帆打了個哈哈,暗想這謝照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把往設計部燒,到底是準備處理顧宴,一時間也摸不清楚她的意思,只能先提提顧宴出衆的能力:“一畢業,可就貢獻了不少讓人驚豔的廣告作品。”

一個廣告設計團隊磨合是需要時間的,現在的ISS廣告設計部門運行得算比較通暢。

要是把顧宴換了,變故只多不少,他們設計部這些同事也頭疼。

顧宴戳戳碗裏的米飯,眼底閃過幾絲無奈,用眼神詢問:你又來幹嘛?

這家夥,根本沒聽進去他的訴求是不是?!

謝照知曉顧宴優秀,初次見面就知道。

但聽別人誇誇老婆,比別人誇自己還高興。

她觑見他詢問責難的眼神,微微揚眉,落落大方落座,清了清嗓子道:“顧總監确實能力出衆,是我ISS廣告的一員……”

“嘔!”

話還沒說完,斜對面的顧宴捂着脖頸幹嘔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話。

“太惡心了,我……我先去吐會兒。”他喉頭泛酸,又弓着腰朝地面嘔吐了下,擺擺手起身便往衛生間跑。

袁帆、樓蘭:“??!”

袁帆、樓蘭:“聽吐了?!”

偷偷往這邊瞟的同事懵都懵了。

靠!謝照示好,顧宴開大了!

顧總監竟然被謝總給惡心到了!這也太勇了吧!!

謝照皺眉起身,擡腳趕過去幫忙。

應該是害喜,Omega的酸梅吃完了?

“謝總,顧總監應該就是單純的……”

樓蘭看她繃着臉追上去慌得不行,跟了兩步解釋。

哪知道還沒兩秒,謝照大步流星離開了食堂,人影子都不見了,只能又呆又茫然又尴尬朝袁帆補了最後半句話:“惡心了。”

袁帆:“……”

袁帆:“你說,顧總監是降職還是開除?”

周圍一群人盯他:不要烏鴉嘴啊!

私群裏炸開了鍋,又開始讨論謝照開不開除顧宴這事兒。

【大嘴吃八方】

【水裏淹死:謝總以前是愛撩撥人,那話說得一套一套的,沒想到顧總監聽她講話,能直接聽吐】

【白水煮雞蛋:不記得了吧,幾個月前游川對謝總監表白,深情款款得很,顧總監沖進去看到,還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說她惡心巴拉偏偏小男生,很是不忿】

【鴨鴨才不是鴨鴨:顧總監一直看不慣謝總吊兒郎當,歡迎加入幺五爾二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廢文哦謝總又看不慣顧總監冰塊臉,現在我都懷疑不是謝照要開了顧宴,是顧宴要開了謝照!昨天顧宴還裝裝和睦,今天主打一個惡心反胃】

【花花世界:我猜,肯定有獵頭聯系上顧總監了】

【醬醬又醬醬:狡兔死,走狗烹啊!要是顧總監能力那麽強的人都能被開除,咱們不更難?】

【花花的世界:嗨,說那些,把自己該幹的幹好,這幾年跟謝照相處,你們還不清楚她?】

【永遠的永遠:我是現在看着顧總監的處境,擔心啊!】

【……】

謝照噔噔噔跟上顧宴,看他蹲在對着角落垃圾桶幹嘔着,聲音一陣陣的,聽得她很是心疼,忙過去幫他拍拍後背。

“宴宴,”她拍完後背,見他氣稍稍順些,勉強扶着他起身,從褲兜裏掏出一枚糖果,撕掉包裝塞到他嘴裏:“先吃點這個。”

糖果入口酸溜溜的。

顧宴含在嘴裏,精神好些,唇瓣有些蒼白,瞥了眼身後,沒人跟着,稍稍安心後跟謝照對視了眼,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因着是午休時間,電梯裏沒人。

謝照把人摟在懷裏,釋放着信息素安撫,揉揉他後腦勺道:“這樣下去不行,連好好照顧你都做不到。”

“我不用你照顧。”顧宴嗅着她身上淺淡的龍舌蘭味舒服了些,“你別太擔心了。”

“我是你Alpha,怎麽可能不擔心。”

謝照吻了吻他發絲,心裏跟繃着一根線似的:“我會想辦法的。”

顧宴擡頭看她,輕輕笑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而且我沒你想得那麽辛苦,只是你太緊張了……你要是再想辦法,那我不得直接回家養胎啊?我不幹,我還沒嬌弱到那個地步,你們Alpha就是太容易把Omega想得柔弱,我都不慌,你慌什麽?”

“……”

謝照欲言又止,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我就是慌。”

她也是第一次照顧孕夫,也是第一次當準媽媽,一點一滴全要學。

萬事開頭難,她遇到事情當然如同驚弓之鳥。

顧宴道:“最近私群裏我們兩不和,剛才又鬧了這一出,你準備怎麽辦?”

謝照道:“給你升職加薪。”

顧宴嫌棄道:“馊主意。”

謝照無奈道:“那怎麽辦?”

顧宴想了下:“最近容家那個香水廣告的尾款快下來了,到時候搞一次團建吧。”

謝照覺得有理:“好。”

團建,到底有團建的道理。

搞活動,順便讓ISS廣告內部穩定軍心。

顧宴不知道想起什麽,說:“不過,剛才袁帆提起秦羨,倒是讓我想起以前剛入職那會兒。”

“想起我亂撩撥你?”謝照又摸摸他小腦袋,垂眼看他道:“不能放過以前那混賬的我麽?”

顧宴失笑:“是想起咱兩合作去談CASE,為了拿下那個CASE,你硬是跟那個客戶去吃了一頓刺身,然後竄稀竄到十點半,我在公共廁所外面吹着冷風等你……還有,第一次我參加團建,你喝酒醉,站起來走到我面前,直接往我懷裏倒,嘴裏還一個勁兒說\'小宴宴,你真可愛\',把我氣得要死……”

“記那麽清楚?”

謝照都忘記幾年前的事了,沒想到他還記得清清楚楚,捏捏他臉頰溫柔問:“那你現在,還氣麽?”

顧宴瞪了她一眼:“你誇Omega的時候,每次誇可愛都很敷衍,特別是你找不到誇的時候。”

“我誇你可愛時,可沒敷衍過。”謝照親了親他額頭,“我可是很認真的覺得,你很可愛,而且我每次誇你可愛,都是因為你有很讓我心動的地方。”

“真的?”

“真的。”

初進ISS公司那年。

顧宴還沒從荊南大學美院畢業,是個大四生,在層層面試篩選下走到最後,比較糟糕些的是彼時設計部五個實習生,而設計部只需要一個。

前任設計部總監秦羨是個男性Alpha,約莫三十四歲,比較古板些。

秦羨瞧着他們五個的作品,皺着眉說花裏胡哨,很不喜歡,不過設計部人手短缺,也沒法什麽都不教。

進公司第一天,顧宴就被安排跟客戶部謝照一起去談StartCoffee的CASE。

這個咖啡品牌是國産新晉品牌,他什麽都摸不清,也沒搞清楚自己要幹什麽,秦羨就塞了份資料給他,直接下派了任務。

顧宴對社交不是很熟練,對環境很不熟悉,看誰都是生面孔。

唯一讓他意外的是,客戶部的這位同事跟謝照名字竟然一模一樣。

顧宴都不敢随便問誰,憑借樓道示意圖找設計部,因為電梯壞掉了,他甚至只能爬樓梯找人。

樓道還有其他同事,多數匆匆忙忙。

顧宴也不知道誰從後面着急撞上來,他一個沒穩住身形,想象中摔倒後半身不遂的情況沒出現,他被人從後面扶住了腰,光影晃動,視野交錯下,擡眼望見謝照熟悉的面龐,以及她略顯陌生的、玩世不恭的笑。、

顧宴心髒怦怦直跳,胸腔裏滿是久別重逢的喜悅,酸酸澀澀的,又溢滿甜蜜。

是……謝照!她,她在這裏工作。

在那十幾秒裏,他腦海裏想過無數種跟她的可能性,好像漂浮在空中的羽毛找到了落腳點。

“你好,”

謝照觑見他眼裏的驚訝與翻湧,并沒怎麽在意,畢竟她在太多人眼裏瞧見過這種表情。

她瞥見他挂在脖子上的銘牌,斯文打招呼:“顧宴是麽?我是ISS客戶部謝照,算算,是你前輩了。”

顧宴回過神來,慌忙從她懷裏出來,呼吸有些粗重。

他深深望着她,喉嚨裏有千言萬語,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秦總監派來的跟我去談咖啡項目的吧。”

謝照叉着腰輕嘆了口氣,上上下下打量了顧宴,笑得邪氣,微微躬身靠近他的臉頰:“你們這秦總監還真是敢,我都不知道,你跟我去是添亂還是幫助我。”

顧宴瞧她猝然靠近,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朝後退了一步,繃着臉道:“我很厲害的,沒你想象得那麽笨,我剛進公司,什麽都可以學,別小看我。”

“傻瓜!”

謝照擡手給了他一個暴栗,嫌棄道:“讓你陪酒你也學?”

顧宴:“……”

這話一出,他也知道秦羨什麽意思。

合着是把他當花瓶,用來放在謝照身邊當擺設。

謝照擡腳往樓上走,雙手插在褲兜裏:“走吧。”

顧宴薄唇抿了抿,知道謝照不是那種亂讓Omega陪酒的人,噔噔噔跟了上去。

咖啡項目負責人邀的地方在一家刺身料理店。

在店外面,謝照雙手插兜,玩世不恭湊到他耳邊叮囑:“一會兒咱們見到的時個女Alpha,這人挺好色的,你長得清清秀秀的,又是剛畢業純情男大學生,一會兒你可別着她的道,她提喝酒,你就說你要開車,交警不放,你講完CASE設計草稿,找機會去廁所呆着……實在不行,就灌酒……”

顧宴說不慌是假的,甚至想趕緊離開。

他驟然覺得自己進了賊窩,猶豫問:“這樣行麽?”

謝照輕飄飄瞥了他一眼:“那要不,你喝?”

顧宴不喝,顧宴更不想跟陌生人待。

咖啡公司負責人長得大腹便便,笑意挂在臉上,上了些年級。

“你們公司員工也太害羞了,一點不大方。”

謝照和顧宴一進包間,那女Alpha望着顧宴揶揄道。

謝照擋在前面,倒了杯酒敬她:“嗨,他們設計部多數都這樣,怪人多着呢,而且他還是個實習生,你就別為難他了。”

顧宴有謝照打過預防針,很是緊張,生怕那女Alpha做出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來。

好在Alpha這麽講,他稍稍安心了些。

“哦,設計部的實習生啊。”

女Alpha恍然大悟,又感嘆道:“設計部也得大大方方,來來來,坐這裏,進了社會,以後還不是得多學着點。”

學着點?學什麽?

顧宴哪兒見過這種場面?

他下意識看謝照,見她無奈又擔憂,又沒辦法拒絕,只能示意他坐過去。

顧宴磨磨蹭蹭坐過去,很不自然,脊背發寒,又委屈又難過,心情糟糕透了。

負責人一邊吃飯一邊喝酒,一邊言笑晏晏跟謝照聊起這次合作。

謝照從善如流,侃侃而談,把咖啡公司這次的核心設計理念和追求講述清楚,并且還提出了新的思路,顧宴更多幫忙斟茶倒水,張羅着店鋪食材,看着兩人吃東西提心吊膽,生怕今晚出點什麽事。

期間,在聊咖啡廣告設計文案。

負責人不是很滿意,謝照臨時想了五個,都被否了。

“人生就要,趁熱加油。”顧宴沒忍住插話:“這句怎麽樣?”

負責人眼前一亮,拍手叫好,望着他十分滿意:“這句不錯,不過還要再改改……”

“那改成,人生就要,趁熱開始。”謝照琢磨了下立馬修改。

負責人品了品這廣告詞,微微颔首:“不錯,不過我得再斟酌一下。”

謝照喝了口酒,露出三分笑意。

這單子,應該問題是不大了。

“ISS廣告果然不錯,實習生都這麽厲害。”負責人感嘆道:“大有可為!實在是大有可為。”

說着說着,她也不聊工作了,指着顧宴感嘆道:“我兒子也跟顧宴一樣大,現在考編當老師去了,也是最近剛去教高中,孩子們調皮,成績又爛,回來在家裏哭,說自己教不下去,受了多少多少委屈,我說你剛進去慢慢學,好好幹,什麽都是慢慢來的,哪兒有一下子就變厲害的嘛……”

“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兒子,嗨,現在回家可忙了……除了備課還是備課,咱們這社會,對年輕人還是得多點寬容,得給你們年輕人一點成長的空間……”

顧宴越聽越不對勁,怎麽瞧着這負責人都不像是謝照說的色狼。

他不悅朝她掃過去,見她別開眼展示型喝水,驟然意識到這家夥耍他!!

這頓飯結束。

謝照和顧宴一前一後從刺身店出來,謝照張張手臂神伸懶腰,理所當然道:“喝多了,顧宴你送我回去吧。”

顧宴一瞬不瞬盯着她,抱着胸頗為惱怒,繞道她跟前冷聲質問道:“說!你是不是騙我!?那個人,根本不是你說的色狼!”

謝照噗嗤一笑:“她當然不是。”

“你個混蛋!你吓死我了!”顧宴拽起文件包往她身上砸,她雙手護着腦袋躲避,嘴裏還振振有詞說:“我這不給你上人生第一課麽?出入職場得有點基本……喂喂喂……疼疼疼!”

顧宴不砸她手臂,直接踩了惡狠狠踩了她皮鞋兩腳。

謝照疼得當場哇哇腳,蹲下身抱着鞋子,人都驚了:“你也太兇了吧!”

“誰讓你耍我!”

顧宴噘着嘴,擡腳還想踹她兩腳。

謝照連忙道:“好好好,對不起!我不該!”

顧宴哼了聲,收了腳。

謝照疼完,噔噔噔跑附近廁所蹲坑。

跟那女負責人又是喝酒又是吃刺身,拉得不行。

好不容易出來,顧宴驅車送她回家。

開一段路,謝照下車拉一次,每次要等二十分鐘,再加上謝照喝酒喝多了,那酒勁兒逐漸上來,意識到開始模模糊糊,說話都語無倫次。

顧宴真怕她發酒瘋,還得在廁所附近守着。

晚上寒風吹吹,他被吹得有點冷,搓着手臂等。

“你平常,也這麽喝?”

在車上時,顧宴忍不住問臉頰紅紅閉着眼的Alpha嗎,有些心酸。

謝照呼吸平緩,睡着了。

顧宴稍稍靠近她,幫她把安全帶系上,望着昏暗裏近在咫尺的謝照,眼裏溢滿柔情,理了理她散亂的發絲,像當貓咪時那般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頰:“好好睡吧,晚安。”

他想,他終于可以追謝照了。

或許她跟楚北有過轟轟烈烈,可她未必不會喜歡他。

阿照,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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