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曠野雪地」
第38章 「曠野雪地」
付汀梨把蓋在臉上的氈帽拿下來, 孔黎鳶已經背對着她,悠悠哉哉地在被清理過的路上往前走了。
冬野日光潑下來,道路兩旁雪層在白日堆疊, 純真而狂熱, 像一張正在瘋狂燃燒的純淨絨毯。
映在前方恍惚的人影上, 留下一個高挑纖細的影子。風輕輕刮過來,那道影子在空曠的雪野裏越拉越長。
像公路片的開場鏡頭漏洩在這裏。
孔黎鳶這是要去哪兒?
付汀梨愣了一會, 掂掂自己手裏的氈帽, 氈帽是毛絨絨的材質, 捂在手上熱乎乎的,很是舒服。
她知道了,孔黎鳶剛剛不是在整理,而是把這頂氈帽捂熱了再給她。
竟然又是給她的嗎?像那被視作為生日禮物的泳衣?
可這又算什麽呢?冬天又不是她的生日。
付汀梨望着那個越走越遠的身影,剛想追上去, 揣在兜裏的手機很小幅度地振動起來。
她一邊跟着孔黎鳶的腳步往前走,一邊看手機。
是向導發過來的消息,已經連續發了幾條, 但振動幅度實在太小,她揣在厚衣服裏直到現在才感覺到:
【妹妹啊, 村裏電路昨天被凍壞了, 現在停電了, 我打聽了一下, 說是得開路了外面才能來修,你和大明星人在哪兒呢?】
【在家嗎?不是手機已經沒電了吧?怎麽不回消息呢】
【你再不回消息等下我手機也沒電了嘿, 等會聯系不上就來木屋旅館找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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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了?
付汀梨有些驚訝, 連忙看了看電量,發現手機竟然也只有百分之十的電。
她迅速聯系喬麗潘和一大早就發來微信關心她的李維麗, 說停電了手機充不到電可能會聯系不到,又和榮梧那邊也說了這件事。
再回複在木屋旅館的向導。
但向導發過來微信後沒有馬上回複,估計是手機已經沒電了。
“孔黎鳶!”
付汀梨回複完手機消息,沖前面喊了一聲。
這會她們的距離已經近了許多,整條大路上都沒什麽人,不至于被人發現。
“嗯?”
孔黎鳶站在冰天雪地裏,回頭望她,被兜帽微微蓋住的臉有些模糊。
還差十幾步路。
付汀梨拎着氈帽小跑過去,大概是穿得有些厚,跑到孔黎鳶身邊的時候竟然已經有些氣喘。
“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孔黎鳶盯着她,似乎沒有發現她臉上席卷而來的不安。
“停電了。”付汀梨微微喘着氣,然後注視着孔黎鳶的臉,不出意外,這張臉上看不到任何着急的情緒。
于是她又提醒,“而且要等那邊的路開了才能來修。”
“我手機也沒電了,意思是我們可能……在開路之前都沒錢用了。”
她盡量把這件事說得清晰簡潔,好讓孔黎鳶知道她們現在面臨的是一個什麽狀況。
可孔黎鳶似乎是沒有意識到她在說什麽似的。只隔着恍惚而似彌散網布的日光看她。
然後伸手。
把她手裏拎着的帽子接過來,慢條斯理地戴到她頭上。
寒風在耳邊嘶吼呼嘯,攜帶着體溫的手指輕撫過她的發,細細整理。
指關節不小心掠過她發冷的耳廓,是一個很輕很模糊的觸碰。
她微微低頭,她微微擡眼。
偌大雪地,只剩下龐大而暫停的空白,如同這場晦澀公路片裏的某個慢鏡頭特寫——
她們隔着十幾公分的距離對視,巨大的風将她們的帽檐下的發都吹得很亂,呼吸都幾乎融在一起。
直到頭被氈帽牢牢暖暖地裹住。
付汀梨怔怔擡着眼。
望自己面前的孔黎鳶,望孔黎鳶
微微上揚的清晰眉眼。
孔黎鳶也正在看她,帶着毛邊的兜帽被風吹得撲簌簌作響。瞳仁邊緣泛着悠遠如白焰的光,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寒風刺骨裏只裝着她。
類似一種仔仔細細的端詳。
終于收手的時候,孔黎鳶還是盯着她,然後不輕不重地笑一下。
笑完了,像以前一樣,輕輕按了按她的後腦勺,說,
“嗯,帽子還挺适合你的。”
說完這句。
然後又雙手插着兜,順着這條雪裏的路走。
四周淌滿日光和雪層,付汀梨站在原地,不知道孔黎鳶要往哪個方向走。
過了幾秒,終于緩過來,氈帽的暖融早已抵去剛剛一直吹在她頭頂的風,卻将女人的體溫也緊緊箍在了她的耳邊。
她嘆一口氣,看一眼孔黎鳶的背影,溫溫吞吞地跟了上去。
她知道孔黎鳶絕對不是沒聽到,或者是故意忽略。
而是這個女人總是如此,盡管不知前方去路,但渾身都包裹着某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味道。
在安定下來的世俗中,孔黎鳶更像一抹随時會随風而逝的灰;而到了被困住的窮途末路裏,她身上那種被平靜所隐藏的焦躁反而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奇怪嗎?奇怪。
但付汀梨自覺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她跟上孔黎鳶,在這一刻也選擇跟上孔黎鳶的既來之則安之。
“這是要去哪兒?”她覺得她們在漫無目的地走。
“不知道。”孔黎鳶說的話被風吹得有些模糊,“随便走走吧。”
然後又側頭望住她,“你很擔心沒電的事情嗎?”
“本來是擔心的。”付汀梨踢了一腳路邊的雪,又看一眼敞亮的曠野,“但現在不擔心了。”
某種程度上,她不能否認,自己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
這裏太開闊了,太敞亮了。讓她這顆心也都跟着敞亮開闊起來,好像回到從前,二十歲的付汀梨會因為這樣的美景而覺得暢快,沒有任何緣由。
“放心。”孔黎鳶又在這個時候暢快地笑一下,然後輕輕地對她說,“我不會讓你吃不起飯的。”
“你不會又要抵什麽東西吧?”付汀梨雖然懷疑,但還是松弛地笑,“也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可以用來以物換物的。”
“以物換物在你這裏是什麽不好的習慣嗎?”孔黎鳶問。
“也不是。”付汀梨皺一下鼻,氈帽的耳罩搖搖擺擺的,“就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為什麽不太好?”
她就知道孔黎鳶要問。付汀梨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其實我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你不喜歡?什麽感覺?”
“就像是……”付汀梨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你壓根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一切,也從來都不在乎自己一樣。”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湧上來,而且離孔黎鳶越近,她的感覺就越強烈。
她知道也許在孔黎鳶眼裏,或許在許多人眼裏都是如此——她總是年紀輕又天真稚嫩。
有好友給出評價,就算說她是從小被浸泡在愛裏長大的也不為過。
付汀梨在這點上倒是有準确的認知,她從小就知曉如何愛自己,也知曉在繁雜充裕的世界裏播撒好意的同時,最愛自己才能活得最灑脫。
而孔黎鳶身上則有一種與她完全相反的特質。
也似乎是這種特質吸引了她,讓她當初停下了那輛車,讓她後來在人來人往的世界記她那麽久。
她時常覺得,這個女人的內核其實是淡漠冷郁的,只不過通常都被溫潤柔情的外在所包裹。
但唯獨在對待自身時。
她身上的薄情和不愛感變成某種天經地義的刺,對內的時候再沒有一絲仁慈。殊不知,這根對內的刺,也更能刺痛人。
付汀梨知曉,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質,并非都要被束縛在條條框框裏,也并非都像以前的她那樣活着才最好。
但這種對立感、矛盾感,總是會在這種瞬間凸顯出來,也會讓那種被曬皺揉皺的酸脹感覺,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這裏浮現。
其實她不是愛說教愛教訓別人的人。但這次她的确不受控制地說,
“孔黎鳶,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樣了。”
不要那麽不在乎自己,不要那麽不愛自己。
她說完這一句,沒往下說更多。
而孔黎鳶留給她的是一片漫長的留白。付汀梨聽到她的靴底一下一下地踏着雪。似乎在想些什麽,或者什麽也沒想。文學城
她們這會已經走得遠了,這附近鏟的雪沒那麽多,雪層也變厚了。
運動鞋底和高幫靴底交錯。
踩着沙沙的雪,一下一下,留下兩串孤零零的腳印。
付汀梨靜默地跟在孔黎鳶旁邊,既期盼孔黎鳶能給她一個确定的答案,又懷疑自己是否多管閑事,或者是純粹地站着說話不腰疼。也許孔黎鳶并不覺得這樣不好呢?
于是她決定打個補丁,“其實我的意思是——”
“付汀梨。”
就在這個時候,孔黎鳶突然喊她,聲音像是淌在曠野雪地的風裏,卻又好像近在咫尺。
風刮到耳邊,付汀梨側頭看。
文學城
孔黎鳶望住她,被風吹動的兜帽在臉上投上一層清晰的陰影。然後朝她笑,
“給我拍張照吧。”
付汀梨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孔黎鳶不是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也知道這件事絕非像她以為的這麽簡單。在這一刻她想——也許我改變不了這個女人。
但這并不讓她覺得惱人。她只是笑一下,然後說,“好啊。”
她沒有拒絕,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電量,“只剩百分之六了。”
“你要在哪裏拍?”
她環顧四周,發現她們周圍的雪已經很厚了,房屋也已經變得散落起來,路上也沒再見到其他人。
“就這裏吧。”
孔黎鳶踏着厚厚的雪層,高幫靴都埋進去,雪到了膝蓋的位置。
而後費了些力氣,走到一棵形單影只的樹下,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你別過來了,這裏的雪厚。”
一句話陸陸續續傳到這邊,被碩大的風吞了好幾個字。
付汀梨又戴着把耳朵都捂住的氈帽,勉強聽清了是什麽意思。
她把電量緊張的手機舉起來,對準枯樹下的孔黎鳶。
“好!”她幾乎是需要喊着,才能把聲音傳過去。
然後又看小小的取景器,鋪天蓋地的雪層形成一個格外空曠的世界,柔淡陽光潑映着孑然無依的一棵枯樹。
樹下站着一個女人,穿寬大厚重的羽絨服,頭頂暖白雲層墜下來,像是站在堆疊雲層的縫隙裏。
她自己就像是一團飄來飄去的雲。
“你好了嗎?”付汀梨大聲喊,聲音在空曠的雪地裏顯得尤其高亢。
然後又盯着手機屏幕的電量,只剩下百分之四了。
再看鏡頭裏的女人時。
發現對方将手插在兜裏,微微垂着頭,好像在調整姿勢。
付汀梨把鏡頭推近。
孔黎鳶的眼睫正細微地顫動着。她從沒見過孔黎鳶用這種的姿态面向過鏡頭。
她是活在鏡頭裏的人。
怎麽會在面對她這麽一塊小小屏幕時顯得那麽束手束腳,在偌大的世界裏給人一種類似孤立無援的錯覺。^
以至于她突然想走過去。她也确實這麽做了。
但剛剛往前踏一步,鏡頭就抖動搖晃一下,她清晰地瞥見,從堆疊的雲層邊,飛過一群飛鳥。
“孔黎鳶!”
她喊她的名字。
孔黎鳶在屏幕裏擡頭,風将她的兜帽吹落下來,将她的頭發吹得很亂。她們中間好像隔着層淡藍恍惚的風,付汀梨看不清她臉上到底是什麽表情。
“看!那邊有小鳥!”
能在這冰天雪地裏瞥見如此鮮活的生命,付汀梨異常興奮。像在加州那一次,她在清晨瞥見批着晨光的飛鳥。
她将鏡頭對準天邊的那群飛鳥,裏頭晃了一下,光線變暗了許多。轉眼瞥到右上角顯示電量只剩百分之一。
她連忙把鏡頭再次移下來,縮小焦距,對準那一片景。
手機取景器裏的光又在這一瞬變亮了一些。
偌大雪野,燦黃日光暈成極大的光圈,女人被籠罩在這個巨大光圈裏。
微微擡起下颌,望天邊飛過去的鳥。整個人模糊不清,但露出的下半張臉清晰而濃烈。
付汀梨按下拍攝鍵。
——女人和飛鳥的畫面就此被定了格,留在她的手機裏。電量用到了底,手機在這張照片後自動關機。
她有些遺憾地收起手機。
陽光潑到她身上,一步一步的踩雪聲又踏到了耳邊。須臾之間,孔黎鳶身上的氣息飄到了她身邊。
“拍到了嗎?”
“只拍到一張,哎,本來應該多拍幾張的。”
“這次不是連小鳥也拍到了嗎,那就不可惜。”
她聽到孔黎鳶這樣說。
擡頭望到近在咫尺,孔黎鳶在模糊光暈裏朝她清晰地笑。
那一秒,她不講道理地在北疆的雪裏偷偷許下一個願望,希望自動保存能在這一刻特別管用。
留下一張未知是否保存的照片後,手機徹底罷了工,在這冰天雪地裏成了一塊揣在手裏還嫌冷的磚頭。
但她們沒有馬上順着路折返回去,而是又在遼闊延綿的雪境裏,慢慢吞吞地走,沒有人再說什麽與這裏無關的事情,只是默契地甘願被雪地包圍。
天空是淡淡的瓦藍色,映得格外純淨的雪也染上一點藍。
大風穿透她們的身軀,将她們堅韌而柔軟的骨骼吹得越來越一塵不染。
那些瑣碎的生活邊角料都被風吹成一抹消逝的灰,在這樣敞開的雪川曠野裏,在頭頂這輪嶄新的太陽下。
一切都不算什麽了。
付汀梨不知道孔黎鳶是不是也在這麽想,又或者孔黎鳶在順着這條不知道方向的路,思考阿鴦來到故鄉的心緒和情感轉變。
她們只靜靜地并肩往前走,時不時聊幾句冷不冷,時不時注意頭頂的氈帽有沒有戴好,時不時注意天邊再有沒有飛鳥飛過。
等走到實在不能往前走了。
才開始折返,順着她們踩來的腳印,找尋回去的路。
付汀梨看着兩排腳印,突然覺得心裏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像是空了一大塊地。
像是內心有個小人在叫嚣,
瘋狂地敲動着她的心髒,渴求她把這裏的風和雪都裝回去,卻怎麽都裝不夠。
這裏好像一個世外桃源。
而她和她真的很像兩個風塵仆仆的同路人,不是因為封路被困在這裏,而是攜着一顆貧瘠枯竭的心而來。
從這裏捧着源源不斷的生命力,然後再有氣力繼續往前走。
她踏着厚厚的雪層,印着孔黎鳶的腳步。從此下定決心,離開北疆之前,要再來這裏一次。
-
回到住所後,天已經快黑了,她們起的本來就晚,中飯沒吃,路途上只吃了孔黎鳶揣在兜裏的幾塊馕。
對的,付汀梨不知道這個女人又是怎麽搞來的,什麽時候搞來的。
而向導正蹲在她們的木屋外,穿着一身當地哈族的絨袍,一口一口地抽着有些刺鼻的煙。
見到她們慢吞吞地走近了。
才從地上勉強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急切迎上來,
“你們去哪了嘛,我手機沒電了都聯系不上嘛!”
這種煙味比孔黎鳶抽的煙刺鼻得多。付汀梨不動聲色地躲遠了一些,然後笑了笑,解釋,
“就是去外面走了走,我給你發微信說了,你可能是沒看到。”
然後又指了指她和孔黎鳶,“別急,我們都是兩個大人,還能走丢不成。”
向導聽她這麽說,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是把煙掐了,望一眼孔黎鳶,然後又嘆一口氣,嘟囔着,
“畢竟是大明星嘛,而且之前不還發燒嗎,我怕出了事你們劇組找我麻煩。”
“不會。”這會已經到了家門口,孔黎鳶很随意地将兜帽摘下來,“要是他們找你麻煩你和我說。”
向導被這話堵得猛吸一口煙,然後又砸一下嘴,郁悶地說,
“那時候你都已經出事了,我還能怎麽跟你說。”
孔黎鳶聽到這話,竟然笑了一下,然後說,“也是,那我是不是得給你簽個保證書?說在禾瓦圖村的一切行程都由我自己負責?出事了和向導無關?”
她看起來心情特別好,甚至還能和向導開起這樣的玩笑。付汀梨也順着這樣的話彎眼笑。
而後又瞥到向導睜一下眼睛,視線在她們兩個身上晃了晃,嘟囔着說,
“你們兩個姑娘,這是去哪兒玩了嘛,這麽高興。”
就在這時候,家裏的阿帕走出來,穿戴比今天早上稍微精致一些的絨袍,戴一頂禦風保暖的絨帽,臉上的笑和皺紋都堆在一塊。
看見她們都站在門口,眼前一亮,叽裏咕嚕地說了幾句話。
付汀梨勉強聽懂了是什麽意思,臉上先是浮現出驚訝,然後眼睛笑彎成一條縫,笑意更濃。
孔黎鳶似乎注意到她在陡然之間的心緒轉變,轉過頭來看她,也笑,然後用眼神詢問她是什麽意思。
向導這時候恰好出聲,“阿帕說,有一家當地人邀請她吃晚飯,問你們要不要跟她一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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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吃晚飯的是阿帕的好朋友,偏偏在她們這樣窮途末路的情況下,聽說阿帕家裏來了兩個漢族姑娘,于是熱情地撂下話,讓阿帕把她們也叫去。
文學城
付汀梨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做車到山前必有路。
但既然是做客,也不可能空着手去。
她從行李箱裏找上一身幹淨衣服換上,而孔黎鳶則換上了阿帕從家裏找出來的一身絨袍。
黑色袍底,衣擺和袖邊都繡着精致鮮活的金色花紋,暖厚而不臃腫,勾勒出緊致的腰線。是阿帕在大女兒結婚前親手繡的,只不過大女兒這幾年與漢族通婚嫁出去,連這件衣服也沒帶走。
如今穿在孔黎鳶身上,配上她那雙高幫靴也有點搭。
即使沒有穿全套,卻已經加重她臉部輪廓裏的鋒利和妩媚,整個人的矜貴氣質中又多了幾分野性。
付汀梨看了看孔黎鳶的臉,想了一會,把自己的氈帽摘下來戴到她頭上,于是那種鋒利的妩媚便又蔽了些去。
“好看嗎?”孔黎鳶問。
“好看,這衣服和你很配。”付汀梨點了點頭。
“衣服好看,還是人好看?”
類似的問題。付汀梨聽見笑一下,然後又耐着性子說,
“人最好看。”
說完之後,她背過去找東西,聽見孔黎鳶在她身後暢快地笑一聲。然後又翻找出自己昨天在超市買的口罩,轉身塞給孔黎鳶。
“等會要是那家人家裏人多,你就偷偷找個角落坐着,把口罩戴上。”
不知道做客的人多不多,又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被困住的游客,萬一孔黎鳶被認出來,就又是一件麻煩事。
“那你呢?”
“我啊,我當然是坐前面大吃特吃啦。”
付汀梨開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然後又在自己行李箱裏翻找,試圖從這些雜碎裏,找到一個勉強可以帶過去當禮物的物品。
“這個怎麽樣?”
孔黎鳶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有些懶。付汀梨順着望,發現孔黎鳶手指的方向,正是那個白模雕塑。
已經敞出來,形狀特別明顯。
付汀梨心一慌,連忙把那個白模雕塑放好,蓋住。然後若無其事地說,
“這個不行。”
孔黎鳶沒說話了,似乎是正在盯着她。良久,才收回視線。
然後又指,“那這個呢?”
這次是她裝在行李箱裏的那些暖貼,整整齊齊地被她壘在一塊。昨天晚上不怎麽冷,于是沒想起來用。
現在還是完整的。可是暖貼當帶過去做客的禮物像什麽樣?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孔黎鳶這會又笑了一下,然後說,
“你覺得你這裏還有什麽能拿得出手嗎?”
說的也是。
付汀梨認了命,只好将暖貼找出來,幸好來之前是李維麗給她裝好,不至于散開那麽難看。
看上去倒還像樣一些。
她拿上,便打算走,可走了幾步,發現孔黎鳶還站在行李箱面前,似乎正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她疑惑地問。
孔黎鳶似是才回過神來,迎上她的視線,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後心不在焉地說,
“我好像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帶過去送人。”
付汀梨“噢”一聲,也笑了一下,有些幸災樂禍,于是故意說,“你之前以物換物的時候怎麽不想着留一手?”
孔黎鳶盯着她,發出一聲極輕的嘆息,什麽也沒說。
但付汀梨能看出來,那雙被絨袍襯托得靡麗冶豔的眼裏似乎在笑,裏頭也似乎沒有任何後悔。
好像在向注視着這雙眼睛的人訴說绻缱又單薄的柔情。
好像在說,如果再來一次,她還會抵押圍巾給她換一瓶熱水。
其實還可以把那頂氈帽當作禮物送出去——付汀梨這個想法轉瞬即逝,她覺得戴過的氈帽送出去不合适。
更何況,這是她和孔黎鳶兩個人都戴過的。
算了。她望住孔黎鳶。
嘆一口氣,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暖貼盒子,很随意地說,
“這算我們兩個的。”
要是丢臉,大不了就兩張臉一起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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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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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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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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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