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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麥吉啵啵從魚骨堆裏撲騰出來,看到等在旁邊的雪鷹，一拍腦袋，不好意思地搖搖尾巴：“差點忘了,埃比，你剛才是要跟我說什麽嗎？”

雪鷹拍了拍翅膀,蹦跶到它面前。

盡管對于小龍能不能完成鳳凰的囑托這點仍有疑慮,但考慮到龍族或許全族覆沒,又身處漫無邊際的大海,小龍已經是它的最佳選擇了。

“這是鳳凰族長托我送給龍族的至寶，”它從翅膀底下啄出個火紅色的毛團,鄭重地遞給麥吉啵啵，“它可以帶領你找到獸神，拯救我們的大陸。”

麥吉啵啵愣住,爪子裏拿着的魚骨頭跌落在地。

“我不、我不能，”它磕巴着,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用力搖着頭，“我打不開這個,我不能去找獸神……我不行的。”

雪鷹茫然歪頭，嘴裏銜着毛團,聲音有些含糊：“可你不是龍族的最後一只幼崽嗎？”

它的語氣是純然的疑惑,然而麥吉啵啵卻像是被火焰燙傷那般，倉惶地踉跄後退，左右看看，看到斯卡和多貝關切的目光,低低嗚咽一聲，不再猶豫,轉頭跳下甲板。

“噗通”的水聲響起，龍尾巴沒入海中，在海面掀起亂七八糟的水花。

斯卡撓了撓耳朵，無奈地翻過木欄杆，順着海草繩滑進海裏，追着小龍游過去。

才說了兩句話就看到麥吉啵啵和斯卡接連跳船，雪鷹傻了眼，徒勞地扇着翅膀往前撲騰了一段距離，然後停下，站在原地懷疑鳥生：“……是我剛才說錯了什麽嗎？”

多貝收拾着魚骨頭，沖它晃晃尾巴，攤開爪子：“雖然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但是不用擔心，有斯卡在，不會出問題的。”

雪鷹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被多貝無條件信任的斯卡覺得自己還是挺容易出問題的。

倒不是小龍不肯跟它溝通，而是它的游泳技術完全駕馭不了這湍急的海水，才游了沒幾下，就被撲面而來的浪花撞得差點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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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身後窸窣的響動，原本沉浸在悲傷中的麥吉啵啵下意識回頭，看見海浪中艱難起伏的斯卡，慌忙游過去，小心翼翼用尾巴圈住它：“你怎麽到海裏了？”

“我當然是來找你的，”斯卡沒好氣地揪了下它的耳朵，“不要忽然跳下船啊，海洋裏很危險的。”

麥吉啵啵蔫嗒嗒地垂着腦袋，任由斯卡拽自己的耳朵毛，安靜片刻，很小聲地道歉：“對不起。”

“行吧，下次注意，”斯卡揮了揮爪子，“你剛才把雪鷹吓了一跳，我覺得它現在大概窩在船艙裏炸毛呢。”

小龍低下頭。

“對不起，”它重複道，“關于我的身份的事情，之前騙了你和多貝。”

“哦，所以你真的不是龍族，”斯卡飄在海面，雖然有點猝不及防，但還算淡定，“讓我猜猜，你該不會擁有可以變化成任何種族形态的神眷能力吧？或者是寄生能力，可以操控其他種族的身體？”

“我不是！”麥吉啵啵原本沉重的心情被斯卡這一連串的猜測攪亂，甩着尾巴氣呼呼地自證清白，“我以前确實是龍族的最後一只幼崽。”

然而在它努力近半年卻始終學不會飛行後，龍族将它逐出族地，送到高空之上的天空島，冷淡地告訴它，它不再被承認為龍族的一員了。

從那天起，直到洶湧的海嘯将大陸淹沒，麥吉啵啵再也沒見到過任何一條龍——它甚至再沒見過其他動物，只有偶爾到島嶼上歇腳的飛鳥能說幾句話。

每當飛鳥們好奇地問它為什麽作為一只珍貴的龍族幼崽會獨自居住在天空島，它總是裝成自己很受寵愛的樣子，宣稱這都是龍族的幼崽保護計劃的一部分，它獨自呆在天空島不是被流放，只是龍族對它太過關照。

因此在遇到斯卡和多貝後，它下意識延續了這個說法，等到後來想要告訴它們真相時，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我跟每一只飛鳥都說過同樣的話，也是這樣欺騙你們的，”麥吉啵啵低聲說，把腦袋埋進海水裏，再擡起頭，整張臉都濕漉漉的，“說得次數多了，我自己都差點相信了這個說辭。”

它其實很清楚，龍族把它留在天空島而不是讓它到森林裏自生自滅，只是為了維護龍族的威嚴。

但它偶爾也會忍不住去想，龍族會不會早就知道大陸可能遭遇攻擊，才會把它送到天空島躲避災禍；又或者龍族其實是想用困境激勵它掌握神眷能力，只不過它實在太笨，直到最後都沒能成功學會飛行。

斯卡輕輕拍了拍小龍的腦袋。

它想不通：“龍族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連海獺族都不會抛棄沒有神眷能力的夥伴，而龍族位居食物鏈最頂端，不用擔心養不起一只幼崽，何必因為麥吉啵啵的實力弱一些就把它扔在天空島不聞不問？

況且斯卡不覺得，願意用生命保護大陸的龍族，會是唯實力論的冷漠種族。

麥吉啵啵的尾巴垂下來，尾羽浸泡在海水中，随海波飄動。

“因為我是龍族，而龍族是被獸神始終關注着的種族，”它絕望地說，“龍族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失去神眷能力，那就是這條龍被獸神厭棄。”

“在我出生的那天，獸神将一捧龍蛋碎片送到了龍族的族地，那些碎片屬于一枚曾經在天空島神秘消失的龍蛋。從那天起，獸神就再也沒出現過，甚至不再回應龍族的呼喚。我聽到過龍族長老們讨論這件事——獸神是在暗示龍族，我就是那個讓龍蛋無故破碎的罪魁禍首。”

從龍族的角度來看，作為獸神最寵愛的種族，在意識到麥吉啵啵讓它們遭到了獸神的厭棄，甚至有可能就是讓龍族失去那麽多幼崽的兇手時，沒有直接殺死或扔掉它，而是把它安置在有吃有喝的天空島，或許已經算得上仁慈了。

斯卡的耳朵歪成直角，震驚：“啊？”

“我對破殼之前的事情真的沒有印象，”麥吉啵啵看起來快哭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害死其他小龍，讓獸神這麽厭惡我。但是不管怎麽樣，我都沒有資格獲得鳳凰族托付給龍族的至寶，而且獸神也絕不會歡迎我去尋找祂的。”

“等等，”斯卡抹了下臉，冷靜片刻，“獸神把龍蛋碎片送回龍族的族地，不是想暗示什麽，只是因為那條小龍在臨死前最後的願望是回到家園。”

它清了清嗓子，講起當初跟海豚們一起前往秘密基地的故事，講完之後，看着麥吉啵啵逐漸瞪大的眼睛，再次伸爪薅了一把小龍的耳朵毛。

“所以說，不用自責，是龍族錯怪了你——它們怎麽不想想，你怎麽可能在那麽多龍的眼皮子底下破壞掉龍蛋的啊！”

斯卡這樣一說，麥吉啵啵也覺得自己在蛋殼裏就奇跡般毀掉了其他龍蛋的說法很離譜：“是哦，我連飛行都學不會。要是我有那麽強的能力，在海嘯來臨的時候也不至于呆在天空島上什麽事都做不了。”

“不過我倒是覺得，你沒辦法使用神眷能力，或許跟龍蛋的接連破碎也有關系，”斯卡分析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掀起海嘯的真正的兇手，為了削弱陸地生物的抵抗力量，一直在暗中破壞龍蛋，而你雖然堅強地破了殼，卻也因為它動的手腳而失去了自己的力量？”

麥吉啵啵無措地縮着爪子。把自己無法使用神眷能力的原因歸咎于其他動物，而不是它自己，這對麥吉啵啵來說還是個全新的體驗：“有、有可能嗎？但是獸神怎麽會——”

它說到這裏，恍然睜大眼睛：如果獸神連海嘯來襲都沒出現，祂大概早就身陷囹圄，當然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事情，或者回應龍族的呼喚！

斯卡滿意點頭：“就是這樣。你要相信自己，你就是神明眷顧的龍族。”

“我沒有被獸神厭棄，”麥吉啵啵茫然地說，目光逐漸變得堅定，“我沒有被獸神厭棄！我可以接過鳳凰族的委托，找到失蹤的獸神，讓大陸恢複到從前的模樣！”

斯卡表示贊同：“放心，我和多貝會跟你一起的。”

即使沒有遇到雪鷹，它們原本的想法也是尋找未沉沒的大陸，獲得更多關于海嘯的信息，尋找讓海水退潮的方法。現在倒是讓它們的計劃更有方向性，不再像之前那樣到處亂轉。

“那太好了，”麥吉啵啵松了口氣，帥不過一秒鐘，就變回了那只傻兮兮的小龍，“要是只有我自己，別說是找到獸神了，找到下一頓晚飯都很難。”

好笑地搖了搖頭，斯卡伸爪敲了下龍腦殼，率先往帆船的方向游去。

“我和多貝把你當做朋友，不是因為你是龍族幼崽，只是因為你是麥吉啵啵，”它說，“走吧，一起回天空號，那裏才是我們的家。”

小龍默不作聲地跟在它身後，爪子悄悄地勾住小狗尾巴，很安心地彎了彎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