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夥伴們

夥伴們

「1」

循環次數：七周目  日期：8月16日周二  午三點

沢田綱吉以肚子疼不舒服想去衛生間為由避開了山本武無微不至的關心與照顧，又動用了些戰鬥技巧徹底繞開班裏同學的視線，而後步履不停的奔往樓梯口的方向，下了四樓就是三樓，很快，很快他就可以目睹雲雀學長受傷的全過程了！

整整七次循環了，每到第二節課下風紀委員室內都會傳來玻璃破碎的劇烈響動，緊接着便是草壁哲矢的怒吼伴随着重物落地的聲音，彼時還未真正踏入輪回的沢田綱吉同樣立刻趕往雲雀恭彌所在的方位，獄寺及山本緊随其後，不料抵達現場卻只能看到雲雀面色平靜的單手捂住他流血的右臂，并以一副斥責的口吻回望道。

「快上課了，你們想在我面前群聚嗎？」

「可是，雲雀學長你受了傷……」綱吉的語調嗆了一下，變聲器未過的少年就這樣啞了下來，但仍舊歪歪扭扭拐到了頭，「疼不疼？傷到骨頭了嗎？要不要緊？我陪你去找夏馬爾吧！」

「出去。」雲雀恭彌背過身去，三兩步走近桌邊合起源源不斷往室內食風的窗，重複了一遍，「現在出去。」

只要是雲雀所堅持的事一般沒有人能夠動搖，山本連忙打圓場說我們還是先走吧，獄寺暗罵了他幾句也說十代目不用管啦，誰知道那家夥有多少仇家。

沢田綱吉家中正因家光離婚鬧得不可開交，加上reborn的電話一直忙線，因此想要深入調查也實在缺少心力。

所以那次事件就這樣不了了之，緊接着的幾次循環他都忙着嘗試無用功的辦法。

不論如何，今天他必須要搞清楚緣由！

就在他即将推開風紀委員室大門的時候，反而是身後傳來了爆炸聲。

诶？怎麽回事？

沢田綱吉額頭似有冷汗滑落，聽爆炸的位置大概是在不遠處的器材室，再三猶豫過後，他還是選擇先顧及眼前暫未發生的危險。

「雲雀學長？！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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綱吉滿眼焦急的開了門，卻不小心一頭紮進同樣站在門前的雲雀懷裏。

「小動物……？我當然沒事。」他說，「相比之下，還是先去查看器材室比較好。」

雲雀學長平安無恙。

那麽，與此同時，本該在他身上發生的事，難道？？！

兩人對視一眼，當即反方向飛奔起來。

搡開器材室外看熱鬧的擁擠人群，目光所及是敞開着的木制推門，裏面漆黑一片，看不見一點光亮，像沒有星星月亮的夜。沢田綱吉擡起腳跨進去，憑借依稀的記憶打開燈——

「呀啊啊啊啊啊啊！！！」

随之而來的是圍觀衆人的尖叫。

在老舊白熾燈黯淡的光芒下，獄寺隼人側倒在地，雙手環抱着血流不止的腹部掙紮，沾染污漬的銀發散亂成一杯天使之吻①。綱吉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代替他先行一步攙扶起獄寺的是冷靜思考的雲雀恭彌，當然他好像很是嫌棄的樣子。

「有人襲擊了你？」

「跟你沒關系吧……很惡心，撒手！」獄寺強撐着惡言道，擡眼才看到呆愣在原地的綱吉，「十，十代目你怎——」

綱吉張了張口，接着洶湧的嘔吐感瞬間逼上喉間，他急喘起來，滿腦子都是前幾次循環的片段閃回，聯想到黑衣的嬰兒無力墜落的樣子，他終于捂着嘴巴幹嘔起來。

為什麽。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難道做了什麽比西西弗斯更嚴重的錯事嗎。

如果有的話，神啊，只懲罰我一個人就好，為什麽非要把大家全部牽扯進來不可呢？

「十代目？！你沒事吧十代目！」獄寺隼人慌了神，也顧不得腹部的傷口，用力脫開雲雀，跌跌撞撞的跑向他面前不停撫背安慰，「我，呃，是不是血的味道惡心到您了？對不起，我待在器材室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襲擊了，對方，對方就像幻覺一樣毫無痕跡和氣息……所以……」

「別說了，別說了獄寺君。」綱吉硬是憑借着毅力逼迫自己調整好狀态，随意抹了一把唇邊殘留的穢物，眼睑邊的烏青黑得吓人，回過頭帶着不容拒絕的命令意味對着幾個學生開口道，「叫救護車。」

醫務室沒有用，夏馬爾無論哪一次循環都不在。

「十代目，我只受了小傷…！」

獄寺有些難為情的說。

「安靜，別說話。」

沢田綱吉沉聲，難得強硬的摁壓住了岚守滲血的傷口，好在只是看起來可怖，沒有真正危及到內髒。

等待救護車期間雲雀再次對器材室進行了一番排查，很遺憾沒能捕捉到任何與兇手有關的線索。

他銳利的黑眸難得顯出了些不解。

抛開突發襲擊的案件不談，今天小動物的反應未免也太奇怪了一點，神态也好，行為也罷。

他還是第一次在綱吉臉上看到，一個背書背到滾瓜爛熟的書呆子發現原文居然被篡改、被扭曲了的表情。

救護車平緩駛入校園，停靠在教學樓腳邊，沢田綱吉以家屬的身份跟在獄寺隼人的軟擔架後面上了車，迫于風紀委員的壓力縱使是課下也沒人敢湊上來圍觀，直到車門即将關閉的前一秒，山本武才氣喘籲籲的趕到。

「阿綱，我來晚了，獄寺他——」

山本武的心口被眼前這一幕刺痛了。

他的阿綱、他的新神、他隐秘的愛人，正緊緊攥着擔架上那人無力的掌心祈禱，閉着眼睛，無限虔誠的。

①天使之吻：一款雞尾酒，寓意飲用此酒，恰似與天使接吻。這種雞尾酒在白色的鮮奶油上裝飾一粒紅櫻桃，十分可愛。

「2」

循環次數：七周目  日期：8月16日周二  晚

庫洛姆·骷髅提着一袋新鮮的切片鳳梨找到了獄寺隼人所在的病房。

她相當有禮貌的敲了敲門，在得到boss允許的答複後才進門。

屋內有不少人。

除卻真正負傷的獄寺隼人和真心陪床的沢田綱吉以外，山本武坐在窗邊削了許多小兔子樣式的蘋果，碧洋琪搶過他削好的蘋果進行愛的改造，笹川了平一邊大喊極限一邊對着空氣揮拳。

「這是我和骸大人的一點心意。」

庫洛姆随手将鳳梨切片放在桌上。

「謝謝你，庫洛姆。」綱吉看着她笑道，「不過獄寺君這陣子什麽也不能吃。」

當然，明天過後就可以吃了。他苦中作樂的想。畢竟循環周而複始，迷霧重重如同掃雷，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18號的太陽。

這一次發生在他身上的變數太多，故事的發展逐漸不受控制了起來，相比先前一成不變的枯燥輪回來說，應該算是好事吧？

庫洛姆歪了歪頭，「其實我更想要boss吃。」

「不要什麽都給十代目吃啊喂！」被繃帶五花大綁的獄寺嚷嚷表示不滿。

「啊哈哈，獄寺你再這樣下去傷要裂了哦。」

「八爪魚，你這家夥真是極限的熱血啊！」

「來吧，隼人，吃一口姐姐的愛心便當吧」

聽着病房裏吵鬧又溫馨的日常對話，沢田綱吉只覺得自己布滿褶皺的靈魂被輕柔的撫平了，他彎了彎眼角和眉梢，難以言喻的笑起來。

是啊。是啊。

我前進的動力一直都是你們。

有你們在就好了，只要能跟大家一起，無論多少次我都會——

「阿綱。」是山本武自背後輕輕擁住了他，不算過界的舉動，以前他們也常常這樣，「你看起來心情很複雜，是在想襲擊者的事情嗎？」

獄寺隼人眼皮狠狠一跳。

「……是啊，真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呢。」

綱吉垂下眸光，無奈地嘆口氣。

「八爪魚，你是真的啥也沒看見啊？」

「閉嘴！我都說了那不是人類的速度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性。」沉默了許久的霧守小姐終于發話了，「是世界本身出了問題呢……？」

她轉過頭來，徑直望向綱吉的眼眸深處，一字一頓，無比堅定的說，「我相信您。」

剎那間福至心靈，綱吉不可置信的站起來，甚至差點倒退一步，就在滿屋子不知所以然的衆人面前道，「庫、庫…你難道？！」

難道是我的戰友嗎。

而庫洛姆只是微笑，不承認也不否定，就連唇角笑容的弧度都那麽的恰到好處，仿佛蒙娜麗莎走出畫來了一樣。

「3」

循環次數：七周目  日期：8月17日周三  淩晨

在獄寺隼人的一再保證下，沢田綱吉終于同意了後半夜的陪床交由碧洋琪負責，他踩着月光走到家門口時驚異的發現奈奈的房間居然還亮着燈。

「我回來啦…」

綱吉小小聲的換了鞋子，蹑手蹑腳的想要上樓去。

「綱。」

他聽見奈奈的聲音。

「綱，過來。」

聲源是從廚房傳來的。

縱橫交錯的木質地板吱呀吱呀叫得人發慌，綱吉進了廚房才發現這是全家唯一一間關了燈的房間。

「媽媽，怎麽了嗎？」他問。

「坐下說吧。」她坐在長方形餐桌的正對岸，由于光線太暗，只能看到一個隐約的輪廓。

于是綱吉坐了下來。

「那。阿綱，有些話媽媽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哦。」

「嗯，不要緊的。」

「我啊，白天的時候收拾笨蛋兒子的房間，接着就發現了署名為‘沢田家光’的離婚協議書。」

「……」果然是知道了啊。

奈奈在那頭吸了口氣，話音依舊和煦溫暖帶着笑意，「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會懂呢？媽媽很愛爸爸，爸爸也很愛媽媽，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綱吉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啞口無言。

奈奈繼續說，「綱君，媽媽叫你來這裏談話，是因為這件事對我非常非常重要，你可以明白嗎？」

「……我明白的。」

「不管是做菜洗衣也好，還是照顧小孩，甚至等待也好，這些都是媽媽重要的日常。」

綱吉閉了閉眼。

「所以算是媽媽的一個小小請求，即使綱你再怎麽讨厭爸爸，也不要仿制離婚協議書來拆散我們，好嗎？」

再睜眼的時候，沢田綱吉也笑了。

他說：

「媽媽，我會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