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第三章

宋灏擇啾一身黑羽，像是裹了團黑霧——聽到老鷹的聲音，第一反應是小紅鳥要遭殃，身體快于思維，直接飛了出來，看也不看，快準狠地直切要害。

無辜的驅鳥器在空中劃出一道凄慘的弧度，然後從三樓直線墜下，“啪”地一聲慘叫，在一樓摔得稀碎。

KO。

唐蔚啾與宋灏擇啾面面相觑，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唐蔚啾忍得心髒抽痛：……好想打啊。這是哪裏來的人間智障，專門和我的胃和錢包過不去？！

宋灏擇啾矜持地站着，懷着一種奇異的、類似等誇獎的心态：他一定是吓壞了，幸好我來得及時。

無法溝通還打不過真乃鳥生一大痛事，唐蔚啾感覺頭上呆毛都要氣掉了，他一聲不吭，掉頭就走——今天必須找到這瘟神是從哪進來的，必須丢出去！越快越好！多一秒都不行！

在家裏找了一圈，什麽可疑的地方也沒有找到，唐蔚啾已經開始想着是不是可以強行化成人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瘟神請出去再說，然後他竟然發現，那只黑鳥憑空不見了。

字面意思，黑鳥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的，為此唐蔚啾覺得自己大白天見了鬼。

*

宋灏擇上一秒還對着漂亮小紅鳥，只覺得微微一晃，視角變換，下一秒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桌上泡面已經被泡發，冷掉的面湯上結了一層薄薄的油，宋灏擇邊想剛剛是睡着了還是穿越了邊處理掉了泡面，洗了把手，只見桌上手機震成了帕金森病患。

接起電話，極具穿透力的女聲蹦了出來：“小老大！好激動啊！謝天謝地你還活着！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宋灏擇：“……什麽事？”

凡睿淵說：“殺活館前段日子逃出來個逃犯，就五年前被你逮捕的那條小毒蛇，揚言手裏有法寶，要不惜一切代價幹掉你。”

“嗯。”宋灏擇簡短地回答了一聲，并沒有過多的驚訝。

他抓過那麽多妖，想幹掉他的人實在是有些多，他早就習以為常。

“嗯？就‘嗯’一下？你可長點心吧我的溫吞小老大！那條蛇他這次真發達了！他真有法寶……”

宋灏擇：“什麽法寶？”

凡睿淵忽然卡殼，支支吾吾地說：“就，就我喝醉了，他把我的攝靈石給偷了。”

衆所周知，凡睿淵所保管的攝靈石乃妖界至寶，殺意重、持之殺傷力倍增，特別是它面對大妖的時候，還能攝取大妖的妖力為己用。更坑爹的一點，攝靈石不服管，且對宋灏擇惡意很大，它的存在，幾乎就是專門用來克宋灏擇的。

凡睿淵作為整個妖界唯一一個能鎮。壓得住攝靈石的妖，平時恨不得把攝靈石栓褲腰帶上，時時刻刻都帶着。

既是別在褲腰帶上，以凡睿淵的實力，就算喝醉，蛇妖想要得手也是不可能的。

除非……蛇妖美豔，凡睿淵最是顏狗，宋灏擇心下了然，揉揉眉心。

凡睿淵在電話那頭小聲哔哔：“我這不是偶爾被美色迷了心智嘛……”

宋灏擇不緊不慢地繼續說：“跟你說過太多次，太浪容易翻船。”

凡睿淵求生欲很強，聽言立刻擱電話裏頭信誓旦旦：“小老大，我就這次，保證沒下次！我正在找那小子的蹤跡，一定把他抓回來！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吶！遇上那小子，你別正面杠！你喊我們！實在不行你就跑！面子不值錢！始終要記得命是最最最值錢的！”

宋灏擇聽她叨了整整三分鐘，最後哭笑不得挂了電話。

得到凡睿淵的消息，宋灏擇卻似乎并沒有将攝靈石的事太過放在心上，他靠坐在書房寬大的辦公桌後，繼續思考剛才的屋子，以及那只小紅鳥。

回想起來，那真是只漂亮的小鳥，小小的身軀火紅又柔軟，黑黑的眼睛不能再靈動，就連憤怒地踹過來的小腳丫都在記憶的美化中變得有些可愛。

這樣想着，宋灏擇莫名其妙嘴角帶了笑，等他自己反應過來，又匆忙斂去笑容，擰了擰眉頭。

他确認剛才不是做夢。

那麽沒有記錯的話，本體形态的他把小紅鳥的東西都吃光了，要是小紅鳥的主人剛好要不在好幾天，光靠那根胡蘿蔔，小紅鳥很有可能會餓死。

弱小的寵物，離開人類的庇佑，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他應該去幫小紅鳥補充一下食物。

可惜的是，宋灏擇并不知道小紅鳥家到底在哪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出現在小紅鳥家，又為什麽回到了自己家。

之前是吃着泡面過去了，會不會是進食的時候就會過去？宋灏擇想着，也許可以繼續吃個泡面試試。

他在家裏搜羅了一圈，将所有的堅果、果脯等一切适合小鳥吃的東西都收拾在一只小袋子裏，做完這一切去廚房煮了一碗泡面，捏着小袋子吃泡面。

令他失望的是，泡面湯都快喝光了，攥着堅果袋子的手也已經出汗了，他仍是坐在自己家裏，無事發生。

*

宋灏擇對小紅鳥上了心，唐蔚啾卻這輩子都不想再見黑鳥第二次——這次是小鳥宅家宅得最不快落的一次。

家政阿姨剛好出去旅游沒法來照顧小紅鳥，所以唐蔚啾又是要艱辛地用爪子戳手機屏幕點外賣，又是時時刻刻想着一樓還有一堆驅鳥器殘渣需要收拾，強迫症一犯，簡直鳥生灰暗。

唐蔚啾頂着灰暗心态挺過了七天，恢複人形時，狀态比以往都要差，他挂着濃濃的黑眼圈，加之皮膚又白，乍一看簡直像是剛從墳墓裏爬出來餓得半死的吸血鬼。

唐·吸血鬼·蔚花了一小時将家裏收拾幹淨，又去把黃鼠狼的快遞給拿了，回到家裏還是情緒不高漲。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沒有妖力的日子實在是太過難熬，稍微不注意就會心态崩了——唐蔚和唐蔚啾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唐蔚很強，因為強大，就算強迫癌晚期，大多時候也都會顯得淡定且運籌帷幄；可是唐蔚啾不一樣，妖力全無，無法自保，總會有一份不安深藏在骨子裏，故而性子急躁，情緒大起大落，似乎和吉娃娃之類的小型犬脾氣差是一個道理。

甚至可以說，唐蔚沒有将唐蔚啾當成是自己，而是當成了一個需要捧在手心去呵護的玻璃心小家夥。然而就在剛剛過去的幾天，玻璃心小家夥內心受到了傷害，并對下一次本體時間非常抗拒。

唐蔚撥通了黃鼠狼的電話：“有儲靈石的下落了嗎？”

儲靈石，顧名思義，能夠儲蓄妖力，在必要的時候再拿來用。唐蔚找儲靈石找了快一百年了，卻連個影子都沒找到過。

黃鼠狼的回答和以往幾百次一樣：“木有诶。”

意料之中的回答，唐蔚有氣無力地繼續問：“妖盟會偵查部也沒有成果麽。”唐蔚每年拿出一大筆錢投進去，愣是沒見到一丁點的成果，幾乎要在麻木中變态了。

黃鼠狼繼續：“木有诶。”

想起那只黑鳥，唐蔚問：“那有沒有哪種妖法，能使普通人或動物瞬間出現又憑空消失？”

黃鼠狼似乎随口說道：“木有诶。”

唐蔚磨牙笑：“萌萌，你的小龍蝦也木有了诶。”

黃鼠狼皇萌頓時急了：“別啊！我沒诓你！雖然儲靈石和偵查部都沒什麽好消息，但我最近替你想了個好辦法。”

唐蔚決定給他個機會：“唔。”

皇萌清了清嗓子：“要不你試試看那個采陽補陽？”

“……”

唐蔚當然沒有将皇萌的胡說八道當真，靈力耗盡這件事已經跟了他幾百年，想要在一朝一夕之間改變也是太過奢望。

C站還有一批嗷嗷待哺的觀衆們，不知道等了一周的大家寂不寂寞，太久沒有摸過廚具的唐蔚倒是覺得手癢了。

很難想象，那麽暴躁一鳥，人形狀态下竟然很愛安安靜靜地做飯。

唐蔚的廚房裝修得十分溫馨漂亮，燈光打得柔和，在那樣美麗的畫面裏，就算只是一顆簡簡單單的嫩白雞蛋，盛在碟子裏，也足夠賞心悅目，遑論還有唐蔚細致精心的廚藝。

雪白鮮嫩的深海魚肉浸在黃酒中，周圍點綴着細碎米白的蒜瓣，待魚肉吸滿飽含蒜香的酒液，撈出來瀝幹。

小火舔舐着鍋底，橄榄油泛出細密的波紋，将姜片、蒜片滑入，滋滋啦啦爆出香味，此刻再滑入深海魚肉，兩面細細煎制下，魚肉失去本來的顏色，轉而變成勾人食欲的金黃，隔着屏幕都能聞到陣陣誘人的香味。

唐蔚修長的手在瓷白的盤裏鋪上一層蔬菜，用木鏟将煎制好的魚肉輕輕放在蔬菜上，切上半片檸檬，配上一杯果酒，坐在鏡頭前，開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