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先王逝世與新王登基就在這麽幾天之內前後發生，但王城內一切如往常不受影響，依舊是繁榮昌盛。

恰逢今日天公作美，烈陽被擋在厚厚的雲層裏，四周的風不說清涼舒适但也不悶熱。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林希的藥鋪每日都人滿為患，時常忙得到飯點還吃不上一口。

這不，今日清早開門到現在已過午時二刻，藥鋪中還有幾位病人在等候。

林希便讓小于去街上就近的酒樓買了幾籠包子回來，分給衆人充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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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爺爺，您這腿我多次囑咐平日要避免重活，否則--”

被喚作彭爺爺的老人無奈地對林希搖搖頭打斷道：“百姓嘛，種地種菜就是本分，只要手腳還能用，哪顧得了那麽多。”

林希寫好藥方遞出，雖清楚老人說的是事實，還是忍不住勸說：“您盡量注意，吃藥是能止住腿的痛症，一旦加重後果難測。”

“哎，好。謝謝林大夫，我這次能把上回抓藥的欠賬還上。今日在早市賣了幾只公雞，賺到些家用錢。”

目睹老人拿出個舊布包層層打開，林希心裏不舒坦。“您不是說您孫子到上書院的年齡了嗎，我之前并未記您的賬更不會收您半分。”

“啊？這可不行！我今兒個就是來付清上次的欠賬。”老人騰地站起身，将一塊碎銀迅速放上桌轉身忙不疊地跑出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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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開了藥方還沒抓藥，老人肯定還會回來。

看也不看桌上的碎銀，林希準備了新紙張說：“下一位請坐，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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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夫，半天過去你都沒吃過什麽東西也不休息，還買包子給我們吃。你還是先吃點墊墊肚子，我們不急。”中年婦人懷抱熟睡的孩子過來坐下。

“是啊是啊。”始終擔心林希的小于也跟着附和，連忙端了三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給林希。“二少爺，這民以食為天，可不能餓肚子。”

話音剛落，不等林希開口街上忽地傳來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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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能見到先王最後一面，呂昭還是連日快馬加鞭地趕路。

剛帶隊伍進入王城又在城中不算窄的長街上策馬奔馳。

眼看半柱香的時辰就能趕到王宮，卻突然從旁邊的鋪子裏跑出來一個人都看不清是男是女。

當時他眼疾手快地勒緊缰繩迫使馬兒掉頭。

馬兒狂奔已久，突然被拉緊缰繩，難受地高高擡起前腿仰頭，邊張大嘴嘶叫起來。

事情發生的突然，周圍的路人都驚呆了。

呂昭當即下馬去扶起跌倒的老人。忙問：“您怎麽樣？有不舒服的地方務必要說出來，我會帶您去看太醫。”

“我，我……”老人沒反應過來，更不敢開口。瞅着一身戰甲的呂昭面露懼色。

“您是不是不能說話？”呂昭以為眼前的老人說話結巴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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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鬧市，周圍的人群反應過來後，得知騎馬吓到老人的男子就是常年在邊疆駐守、保衛國土的睿王。一口大氣也不敢出，被呂昭衆下屬厲聲遣散了。

架不住有的人就是嘴快，聲音不大不小。“這是睿王爺啊！在邊疆鎮壓臨國，今日才趕回來。”

“可惜啊，先王已經過世了，父子倆沒能見到最後一面。”

下屬見老人渾身哆嗦，環視周圍發現老人出來的地方正好是個藥鋪。便與呂昭說：“王爺，屬下帶老人家到藥鋪讓大夫瞧瞧。王爺先趕路吧。”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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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外面動靜太大，藥鋪裏的幾位病人好奇心使然地出去湊熱鬧。

小于跟了出去又慌忙回來告訴林希彭爺爺摔倒的事。

擔心老人的腿傷林希即刻趕出去，見到老人被幾個身着盔甲的男子圍堵面露不悅。

“您怎麽樣？可有摔傷？”林希滿臉擔憂地來回打量老人身上是否有傷，全然不顧四周還有旁人。

“林大夫。”老人見到林希，頓時心裏有了主心骨。緩過神來解釋：“我沒事。是剛才出來走得太急也不注意看路，這才擋了将軍們的道。”

呂昭眼看林希聽完老人的話之後就淡漠地瞟向他這邊，心裏突然咚地一下。張了張嘴要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我是大夫，先為彭爺爺檢查。若有什麽病痛與需要用于治病産生的花銷都需要你們來出。必須要有人留下來作個見證。”

“王爺，屬下--”

“我留下。”

“王爺？”下屬臉上全是驚訝，張口又吱不出聲來。

他方才本要說留下卻被呂昭打斷。怎麽也想不明白呂昭這樣做是為什麽，前一刻還急着要進宮。

“你帶隊回去休息，安頓好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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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呂昭頭也不回地跟随那位自稱是大夫的年輕男子身後進入藥鋪，下屬腦子裏只有幾個大字，為什麽啊？

“仲副将，我們可是要在這兒等王爺？”

“你們先走，王爺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他待會兒沒銀子付賬之後會找我麻煩的。”說罷朝衆屬下揮揮手後腳進了藥鋪。

跟在林希身後看熱鬧的人不少，小于就是其中之一。

現下他神色慌張，忍不住替林希擔心。早飯也許林希在家裏吃過，但是林希來的很早就擔心他早飯也沒吃，又因為剛才的意外吃不上午飯。

小于不敢再讓林希吃包子了，只敢趁呂昭二人不注意狠狠瞪他們一眼。

呂昭立即察覺到帶着敵意的視線，朝小于的方向瞄去，見對方立即低頭，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也未在意。

他雙眼片刻不離林希，心想自己打從進入軍中就為國為民征戰沙場，還常年駐守邊疆防止敵國來犯。怎麽今日就落得個讨人嫌的下場？

老人被扶進藥鋪後就坐着，被林希噓寒問暖不說，睿王二人就在旁邊，藥鋪中的其他人也都遠遠地盯住這邊不放。早知道當時該看清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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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替老人檢查得仔細，發現老人沒有受到什麽外傷，只是有些受驚。“您回去注意別太勞累。”

“好，好！”

老人擡手擦了擦額上莫須有的汗，解脫似的站起來就朝門外走。

“您的藥。”林希及時提醒。

“哦，多謝林大夫。”老人轉身尴尬解釋，“剛才走得急忘記了。”

呂昭心想原來這位老人不是啞巴，自己有那麽令人懼怕到無法開口？

從小于手裏接過藥包，裏面還用紙包了老人之前留下的碎銀。林希親手交到老人手裏，目送老人出門。

這之後看也沒看呂昭二人一眼就回到桌後。“請下一位。”絲毫未注意是否還有病人在等。

小于眼瞅着之前幾位還沒來得及看病的人都跟在老人後面走了，想和林希說又礙于呂昭二人在場不敢出聲。

只好繞到林希背後，扯扯他的衣袖。

林希這才想起呂昭二人，面對他們淡然道：“勞煩二位了。老人家沒有傷，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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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林希面無表情的趕人，呂昭雙腳似綁了鐵球一樣挪不動半步。

任憑下屬怎麽提醒都沒反應，只是面向那位林大夫淡漠的臉默不作聲。

下屬今兒也算是見到了呂昭的另一面，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睿王居然在差點撞到人之後開始犯傻。

但不能讓無關的人對呂昭有所質疑，大聲道：“這些天王爺連日趕路都沒能好好休息，屬下護送王爺回府吧。”

“對，我身體不适。”呂昭是半點別的勸也聽不進去。

在他坐下時渾身重甲随之一響。“大夫，我眼裏難受，可否幫我看看？”

堂堂睿王竟會讓他一介平民大夫近身，林希不懂。

可注意到對方雙眼通紅，面色憔悴便不再多想。

起身繞出桌到了呂昭身側專心致志地檢查雙眼，也不知他多久沒休息。“王爺幾日沒有合眼了？”

“大約五天，具體記不清。原本想盡快趕回來見……”

呂昭頓了頓，又說：“沒什麽。”這麽近距離地面對林希，呂昭的眼裏是放大後林希的臉，鼻間也全是林希身上的草藥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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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少見光的緣故，他膚色很白，是健康的白。

一雙眼烏黑明亮，而那雙專注的眼中全是自己的倒影。

還在街上時，他突然現身面色不悅，态度尤為冷淡。卻在面對那位老人後溫和無比，呂昭注視忽略他目光的林希陷入沉思。

“大夫，王爺的症狀如何？”下屬很是擔心。

“并無大礙。”幫呂昭用浸染熱水的毛巾熱敷後按摩眼周。“王爺可有覺得舒緩些？”

“嗯。”呂昭起初被林希觸碰到時猛地一驚，片刻後在感受到林希雙手的輕柔觸摸後覺得享受。

“這幾日王爺需用溫熱的毛巾熱敷雙眼。”

呂昭凝視林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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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出于理虧，倘若換做旁人對呂昭甩臉色絶無法近他身更別提什麽醫治。

況且呂昭對人也總是板着臉，對這位年輕大夫倒是給了好臉色。

東想西想時，那年輕大夫取下了呂昭眼上的毛巾放入沒了熱氣的水盆中。

下屬立即上前道：“王爺手臂上的傷這些天也未換藥，不如請大夫看看吧！”

正欲端走水盆的林希放下轉過身來，視線落在呂昭的雙臂上。

“不知大夫可否替我看看傷勢？”

視線對上呂昭詢問的目光，林希毫不猶豫地點頭。讓小于去重端一盆清水，自己則去準備了藥與紗布等物品。

目睹林希在櫃臺後忙碌的身影，呂昭原本幹涸的內心漸漸出現了暖意。

等林希回到他身邊，呂昭要單手解開手臂上的護甲時一只手覆蓋在他的手之上。

“我來吧。”

“有勞。”呂昭抽出了手渾身不自在,方才那觸電般的感覺好怪。

當手臂上的護甲摘下之後，下屬立即接過。

藏在厚重護甲下的傷勢透過衣袖，林希用剪子小心翼翼剪開染紅的衣料，露出的手臂還有多層的紗布早成了紅色。

最後一層紗布揭開，猙獰的傷口顯露。

呂昭看向林希很是擔憂，“小傷罷了，我自己上藥就好。”

“照王爺的處理方式這傷勢無法愈合。”

呂昭啞口無言。瞄了眼駭人的傷勢又看向林希，而他面不改色處理傷勢只是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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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傷勢林希不許他穿戴護甲，呂昭出聲道謝，下屬也遞來一物。“大夫，這是診金。”

林希不禁莞爾，“睿王爺常年在外守護國土就是永久的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