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懵懂時光
第三章 懵懂時光
第3章 懵懂時光
牛大梁和牛二梁往年合拉一輛車子往地裏運糞,今年就不同了,多了兩個各自的女人。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即協調了分工又協調了感情。大蝦婆笑容可掬地收拾着碗筷嘴裏不閑着。
“今把糞拉地裏吧?堆那兒過路礙事兒還嗆人!”舊時的農家屋舍錯落無狀,可不是大家想像的一家一戶一院落。可能是這家住着正屋,那家就在其正屋的或左前或右前幾乎沒留什麽空間的蓋幾間東西屋,這或東或西的屋可也是屋主人的正屋。那時牛庵的村人大多沒有院子,就是所說的院牆。不明白的還以為他們是一家人!牛陽在長到十多歲時才明白就那樣住着的幾戶人家不是一家人!在房舍的空地上,可以無厘頭地長着那麽些密匝匝各種的樹木!有時,頑皮的孩子們就那樣輕易借着樹杆上到房屋頂上。房屋又是茅草房,一踩必露!大蝦婆家的房屋正在路的中央、村子中央。它阻斷了東西向、南北向的村子最寬大的路。路走到它這裏要繞一下,如躲一個孕婦。
“嗯,就是拉哩。”牛二梁應到。
“去瞅瞅狗留哥今兒拉不拉,不拉使使他的車子?”牛大梁說。
牛狗留正拉着牛向臭椿走過來。
“狗留哥,今兒幹啥活哩?”
“俺今兒再出些糞,也讓這牛能歇一天。”他把牛繩系牢後再用力扯扯牢。這是他必做的動作,不然開了牛繩可是不能行!
“咦,樹上的棗子還有不少哩!”牛大梁擡頭向牛狗留屋子邊看去。
“嗯,下面沒啥了,高的夠不着,過這一陣兒到上面去夠。你夠些吧?”牛狗留說。
“不了不了,沒那閑工夫這陣兒,你端來那些還沒吃完呢!想趁你的車今兒拉拉糞?”
“你拉去吧。”
這棵彎腰駝背、成人一抱粗的棗樹,它矗立在正屋的西北角、也是牛棚的北面。它的主幹,像極了斜仰的“弓”字。在牛陽的記憶裏,父親總會手拿刀具騎着“弓”字、在每年的發葉芽前砍去旁生的枝丫。本不是要刻意留下一個“弓”體,而是這棵棗樹,它好像占據了優渥的風水,可了勁兒地瘋長,幾乎占領了西北方向的整個院落。
“院落”是指後來牛狗留給家圍起的低矮土牆形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院子。說起牛狗留的房舍,它是真正坐南朝北的三間,屋前屋後并沒其他橫三豎八的住戶。房子的背後就是另一生産隊的住戶了!這是土地分産到戶後一個獨立的村子裂生成了二個生産隊。原先整個牛庵人在一個大集體時,并沒有牛狗留棗樹下窄窄的過道兒。村人來來往往的要經過牛狗留家的正屋通過,正屋的北牆上有一個圓形的拱門,這讓現在的人聽來很不可思意。分開了隊,走得少了,門的用處自然不大。征得同意,牛狗留就堵了那門,這樣才形成一個完整的農舍。小牛陽只是對那拱門有一些依稀的記憶,她去房後玩耍時還有意無意摸挲挲它的樣子。窄窄的過道下,它下垂伸張的枝叉如一棚子覆蓋着,路人要彎腰躲閃或拂枝才能路過。這樣留下的“弓”字,院內院外都得了通行的方便。到了冬天,父親就着“弓”的長身處做橫梁,再在地面四角栽上牢固的木頭、覆蓋上茅草,一簡易的房子就好了!這就是他與牛的憩身之所了!這樣的“房子”,倒也比正八經的房子暖和,但就是得小心再小心“火”字。孩子們是無憂無慮的,它成了小牛陽及小伴們愛玩兒的好去處!特別是整個嚴冷的冬日。冬天有太陽時父親把牛拉出去曬太陽,孩子們就會在裏面捉迷藏,爬進父親為牛備的冬草裏,草是打成捆碼成垛的。為了能鑽進去,搗蛋的他們把它們散了捆、扒倒了垛,搞得一屋子都是,正玩得起勁兒,一只母雞“疙瘩——疙瘩——”驚叫着逃了出去!它是來這草垛下蛋的。說不準幾個蛋就被孩子們踩爛成了一灘稀流,往往姐姐或母親跑來連着草禾用手捧去了盆子、心疼得不行!姐姐與母親在冬日裏也常會端了針線筐,來屋子裏暖和。父親是一個心細之人,他每天起來後會把牛晚上拉下的清理幹淨、再撒上些幹土。這些幹土也是他提前備下的,免用時不便。為防雨水他堆它們在一柴垛下面,鍁掏着用。“我不在家時,你們不要在這裏烤火?”他常說着家裏的每一個人。母親雖是一女人,就差父親的細心遠了!這些過日子裏瑣瑣碎碎的事情全是父親在做着在唠叨着。那父親手裏拿着從河堤砍來不知名的野灌木枝條兒掌控着火勢、不時擡頭察看、或加柴或熄小火焰,一家人圍在一起的場景、與那暖暖撲在身的溫度,都消散在歲月的長河裏去了!姐姐那時也還小,在小牛陽與夥伴們玩瘋的時候,有時她也會加入,往往是被母親或父親喚走或玩着玩着就不見了她的影兒。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除了兒時她加入的玩耍,牛陽就沒有其他她玩耍的記憶了!一個沒有大她幾歲的女孩子,要麽跟着父親幹活要麽跟着母親幹活!總之哪個重要她是哪個的幫手······
直到春天了,那黑禿禿的橫梁上冒出乳黃的棗葉、它們躲過屋頂幹禾的擠壓、向着空隙裏一天天地長長。也就是在那時,小牛陽見證了一個綠色生命之頑強!在有限的細微處看到了春天的意義!當夜,槽頭懸挂的煤油燈光下,小牛陽看到那些頑強的嫩黃的生命上挂下一層晶瑩的水珠!“得扒了、得扒了!”父親在那幾天常說到。父親說着并沒有很快行動,是在為着扒了牛棚後怎麽在春寒料峭裏的安置做着打算!小牛陽愛一趟趟跑進去、擡頭盯着它們看。看上好久再跑出去擡頭看外面的棗枝、一條條枝丫看過去。看過它們比草屋子的葉芽小而綠。目光之處,她還看到了各種樹木正在悄悄生發、藍藍的天、天上飛過的鳥兒······這眼前的一切正在一個逐漸産生記憶的孩子眼睛裏形成世界的樣子、帶着一個孩子的思考······。父親不得不扒掉草棚了!得了解脫的粗壯棗枝,它又立于空中,撲閃着它乳白的嫩芽。睡了幾覺,再看,它已完全與它自己渾為一體了,在明媚的春光裏輕輕婆娑。
說起棗樹,沒人知道它的真實年齡。父親說在他記事起它就有那麽粗了!他的父親死得早死得突然相信有太多未來及說的話!牛陽略有些模糊的記憶,村子裏有一戶人家四代同堂,長者是一鶴發鶴須、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老人,那時已經一百零幾歲。他算是當時牛庵最年長者。村上哪家有不清楚的過往必過去一趟趟想問個清楚。對于他的話,也只能是聽聽罷了!清醒或迷糊對于一個百歲的老人、外人難以判斷。他的兒子在一些天氣好但也要那老頭狀态好些時推了他在村子裏轉一轉。那白瓜瓜的老人、對外出放風的那個興奮使其嘴不停歇。他說的都是一些讓村人來興的事,比如一些死去的人或事、他的腦細胞是停在前朝了!還有幹脆他指了身邊的誰說是那個誰!是誰的當然又是做古的人了!只是長得像相罷了吧!村人一大群跟着象來了耍猴的,當然也有小牛陽了。記得家裏的正屋挂一壽星圖,鶴發童顏、慈眉善目、好長的白眉白須白發、背微駝。真是兩者太像了!每跟了,小牛陽回了家會盯了壽星圖細細地看來······。有次推到牛狗留家門前時,有人看了棗樹指了說:“你說說那棗樹多少年了?”那老頭嘴裏流着涎水,一群人亂費了好大會兒口舌,他才扭頭看了棗樹,可惜牛陽已不記得他嗚嚕些什麽了!一群人當然聽出了他的答非所問,注意力一會就從老頭身上移開了,并因着老頭無狀的話扯開了另外的話題,但腳步依然跟着。
一群男人聚一起閑扯,扯到哪裏就有扛起來的時候,比如一個說:
“咱村河灣那大水塘下是不是有寶呀?”
“有寶?有寶輪到你在這兒想?”
“想發財?”又一位說到。
“你們忘了?那年水幹大夥逮魚挖出的瓶子罐子碗兒還有那麽粗的木頭?”他用雙臂做着比喻。那木頭牛陽見過,有兩個成人懷抱粗。
“那‘白’老頭不是說了,那些東西是祭品?”
“他的話能信嗎?”
短暫的沉默後,“要不咱現在再去問問?”
這是一群閑得蛋疼的男人。“蛋疼”了就聚攏在一起,聚攏了就會幹扯淡的事!
——多幸福的男人!一代幸福的男人!誰說閉塞未嘗不是一種幸福?他們在農忙時一起釋放儲集了幾個月的雄性荷爾蒙能量,與農作表現了前所未有的熱情。在大自然中揮灑汗水,日落而息,日出而做。哪一代人能像這代人如此與自然相協相融!把農耕在沒有科技的參與下如此的精耕細作?發揮出與大自然相匹配相匹敵的聰明才智?他們不用攪盡腦汁的勾心鬥角。人性得以徹底的釋放。他們釋放的是純良質樸是人性中的真善美當然也會有屬于那代人的醜惡。每個時代必有屬于各自的相面表情,如把我們與那代人的照片做個比較,則必有不同。
“以前沒幹過這活吧?”牛二梁調侃她的老婆。
“沒得、沒得!”這個說着外地口音的女人,一走進牛庵大家夥都知道、很顯然她不是一莊稼人,自然沒有過過這般粗糙的生活!牛大粱停了手裏的活兒看着拿着鐵鍬別別扭扭左右不是的弟妹,“弄不成就不幹吧?”在給孩子喂奶的嫂子也跟着說:“不幹吧?不幹吧!”其實,這句跟着附和的“不幹吧”是合時宜的。但誰又知道她的“合時宜”或“不合時宜”會在什麽時間出現?牛大梁的老婆是患有輕微智障的女人。這在換親的當時兩家人是知道的。牛婷子白皙高挑濃眉大眼,擱在現在,那真是一天然的美人!特別是她那一對粗長的麻花辮子,或一前一後或附在後背看饞了勾住了多少男人的眼球?!直到後來有了《小芳》這首歌曲,真的會讓人每每想起牛婷子!可她一直顧念家裏兩個沒成家的男人也為了愁斷腸并非親生的母親,她辭退了多少媒婆的腿和嘴?!她心裏有自己的打算:自己是一個籌碼可以為兩個男人中的任一個換回老婆!在兩家親事定板的前夜她問牛大梁:
“哥,你若不娶,還來得及,只要你一句話!”
······短暫的沉默後,牛大梁吐着煙圈冷不丁地說:“娶!”
“哥,你可要想好了,她可是······”
“俺不能誤了你呀!叫你不換你又不聽······”牛大梁聲音艱澀少了平日的沉緩。
“俺能不管你嗎?恁都這麽大了,家裏這麽個景況!”她低聲啜泣。“他······他還行,只是矮了些……”牛大梁緩緩地說。牛婷子的婆家有祖上留下的房子、說是藍磚根基的,家裏父母健在只有一子一女、總體還算可以。“房子”怕是任何時代女子嫁人的首要考慮吧?!牛庵已去過那人家看過,回來說得最多的話就是:“房子真是不錯!”“房子真是不錯!”明白人都知道了這門兒對于牛婷子的婚事,最滿意的是房子了!······還能想個啥呀?能在風狂雨驟、冰天嚴冷時有一個堅實的存身之所,不比什麽都重要呢!?況且看着那男人一副老實樣,過起日子來不會錯到哪兒吧?
“想給你找個好人家,可你卻在家耗着!······你也不小了······哥無能呀······”他像是自言自語、聲音有些發抖、臉躲在煙霧後面。
婚後一年多,牛大梁抱到了自己的孩子:一男娃兒。盡管他一家三口仍住在結婚時幾乎全村勞力熱心齊上陣臨時搭建的簡易茅草房裏。家裏僅有的三間房讓出來拾掇拾掇給牛二梁當了婚房,盡管那女人帶着的不是牛姓的牛燕子。牛母大概是指望牛二梁會給她生出牛姓的孩子,但是她錯了:那女人在牛庵的時日直到第年秋天、這個家突生變故一直沒有生出牛姓的孩子。盡管,這并不影響他們一家三口住在家裏最好的房子裏。
“讓她幹吧,不幹啥時也不會不是?”牛二梁趕緊接過話頭。
在一些時候,男人要女人幹活,幹活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在身邊!
牛母接過喂過奶的孩子,掂把凳子坐下來。牛燕子從外面跑回蹲下拉着孩子的小手,前後左右地甩動着。
“哎、哎哎、輕點輕點,不能用大力了!他的小胳膊哪能用你這麽大的力氣?
“哎、俺的小祖宗、看你的手髒得……快去洗洗洗洗!”牛母尖尖的聲音大起來。
“……看你的毛衣,線頭也穿開了!”牛母說着話又看到了牛燕子身上和毛衣。她總感覺哪裏不對仔細盯着那開了線的袖口又看向另一袖口。
“你,怎麽線鼻兒全露出了?”她喊出來同時看向燕子媽。
燕子閃電般松開抓着孩子的手,再把雙手背向身後、身子倒退着雙腳向後一跳一跳、臉上一副無辜的樣子目光掃過院裏所有的人。
“怎麽了?我看看!”燕子媽快步過來拉她後背的手。
倆人拉扯着,燕子最終拗不過,索性把兩只胳膊伸到前面。眼睛怯怯盯着媽媽。
“這是怎麽了?啊?她雙手抓住燕子的雙手:齊手脖兒的毛衣顯然短了一節且有新扯的線鼻兒齊齊的圍着胳膊。
大家停下看過來、牛二梁走過來。
······
“我,她們說想要毛線呢,我就給她們扯些……”小燕子嗫嚅到。
“你、你這孩子!”燕子媽氣得拉過她要打上去。
“多大的事?看你!”牛二梁護過去把女孩拉向他的身後······
女人氣不過丢下孩子跑向院外,一群孩子正興奮地扯弄着手裏的毛線!女人火氣更是上竄、臉上動怒、還沒等她來及發作或是正猶豫怎麽發作的空當,孩子們一個眼尖看到怒氣沖沖的一人立在身旁,瞬間清醒鳥獸散了!
小牛陽一個人立在原地!她不知所措。看到女人的臉,她更加如做錯了事情等着挨批的膽顫心理了!
“俺不讓她給她們扯,她不聽!”小牛陽怯懦着像是自言自語。她是一群孩子裏唯一沒有要毛線的。因着小牛燕家天天如歌般的日子,小牛陽竟不知為何總是不敢上前的膽怯!太多時候只是遠遠地看着。
女人沒有理會小牛陽的嗫喏,她返身回院拉把椅子坐下氣得喘粗氣!牛陽迅速逃回了家。
“一孩子,看你那樣兒!走走幹活吧?”牛二梁拉她。
牛大梁繼續幹着活兒說:“去,閨女,給你媽倒杯水消消氣!”
“對,給你媽倒杯水。”牛母笑迷迷地應和。
牛燕子正立在院子,咋一看,身子像生滿了虱子正咬着但又不能去撓的樣子!她耷拉着頭但時不時的又想擡起來,擡起時就能看到她裂着嘴的笑臉!真是人小鬼大!很明顯她在一次次克制以做出幹了錯事以之相匹配的表情!但臉上無論怎樣都不能完全收了她平日裏快樂的小表情!她的耷拉頭只不過是為了掩蓋!雙腳你踩我、我踩你地踢騰。只聽得牛大梁的話來,她臉上瞬間笑成了花、繼而恢複了平日裏的樣子!瞬間像解了捆綁一樣蹦跳開去!等她端了茶水,以她蹦跳的步子遞到媽媽手中時,那茶水已是地上她的衣服上全是了!小女孩再次得到媽媽的數落!“哈哈哈······哈哈哈······”她标志性的笑聲已帶得全家人笑了起來!她剛才好像憋壞了,她由小到大聲笑出來!那笑聲就像從口袋裏放了出來。
“這孩子,我說就不會長一會兒記性!真該打她一次!”那女人說。
“你呀······!”牛二梁嗔到。
牛大梁眼睛裏全是一個父親般的柔和,他笑着感嘆說:“這閨女!”
牛大梁老婆也笑了。
笑聲飄蕩在這個沒有圍牆的院子裏!
毛線在過去的十多年裏一直盛行。男女婚嫁,毛線曾是男方送給女方的定親必物,女方收到毛線更是喜在眉梢。織成毛衣毛褲穿在身上可是當時體面的保暖衣服。這一代姑娘們,已從紡花車、織布機上得了解放。心靈手巧的姑娘們在農閑時進城買回毛線,活不離手的織出各種圖案花型的、從頭到腳所有能穿在身上的衣物。給定下親事的男友織毛衣更是姑娘們愛幹的事。
——牛燕子身上這件粉紅的毛衣“知明度”太高!
且不說她媽身上穿的。誰家的孩子想逃會兒懶大人都會說:
“聽話,去幹吧?幹完了給你織一個和牛燕一樣的毛衣!”這話準靈。
——騙人的鬼話!哪裏有毛線?哪裏能買來毛線?五六年後毛線才開始在小城裏有買!才開始成為人們心心念念的體面物品。由此可知,為什麽燕子的毛衣會成為孩子們“攻擊”的對象!以至于後來那樣一件漂亮的粉色毛衣在一群孩子手裏變得殘不忍睹了!
六十得孫子的牛母,雖牛大梁不是自己親生,但她卻表現出了女人豁達知書的一面,換發了她塵封沉澱在女人深層裏的母性。一改對牛大梁成天板着的臭臉和日常挑刺。牛婷子來走娘家,她也難得的熱情,不明白的還以為她們是一對親母女。眼下的家雖少有不如意但也算圓滿也算對她三十出頭就守寡的一個回報吧?
本身牛大梁對她的相對一概隐忍從無沖撞,太多時候,他只是一個人蹲在牛陽家牆外的房角或長久地蹲着或一支接一支地抽煙。一個入冬,天色已暗的傍晚小牛陽瘋玩回家路過那裏,看到一團黑影帶着一明一滅的光亮!她吓了一跳緊着向前走時仔細辨認終于看出來是大梁大伯!她的恐懼瞬間抽走了多半,她試探着問:“誰呀?是大伯吧!”
低垂無葉的棗枝,幾乎覆蓋了他蹲成一團的身體,那裏說是一個死角也不為過,那個位置在一角角處走路的人不細心很不容易注意到。
牛陽盯着稍放慢了腳步、等着黑影回答。
“回家吧?”是他低沉的聲音!牛陽看着在一明一滅裏閃現的人影立刻想像到的畫面:聲音從他幾乎沒有翕動的嘴裏發出來。
小牛陽沒有應答。轉身回家。
“爹,大梁伯在牆角吸煙呢!”
“牆角”
“就是棗樹下的牆角!”
······
對于牛陽,童年的那段孩提時光,在那樣的社會背景下,在那樣的日子裏,生命呈現着它最自然的顏色!一些過去幾十年的場景,它會一樣新亮!沒有參雜人情世故的思維,生命在随心随性恣意地生長!她可以把一年記憶成很長很長,可以把一年只記憶成只有熱天與冷天之分,還可以把急于過新年的迫切、以為一個臘月比一年還要長······孩子在五六歲前的記憶多是朦胧的,除非是個特別?會記憶猶新終生不忘!有了那次黑暗中的一吓,每當牛陽經過那裏會不經意地看一看那個牆角,會在一些時候發現牛大梁還是蹲在那裏!從而發現了牛大梁的秘密。
有時牛大梁蜷縮着,把自己折疊成最小的一團:他雙臂抱在膝上沉默着目光長久的長久的游離。有時他蹲得久了,就索性坐在地上,長伸着腿、背靠在牛狗留家的房牆上、一支一支地抽煙。煙沒了他面無表情的從口袋一束着口的布袋裏摸出煙絲紙張,兩只手指把着卷成桶型的煙柱,留着紙邊在牙齒上左右蹭幾個來回手指順勢撫過紙邊,一根新的煙就炮制成功他再次點燃。那個可以蹲人的牆的死角,在它沒有消失的歲月,成了牛大梁的專場。這個一生凄苦的男人,命運對他的眷顧是對他開的一個個玩笑!牆角裏的牛大梁一定是與盤踞在他內心的那些來來往往做着交談!······這個終日沉默沉穩的男人,看過去是一道不同的風光。——可還是被小牛陽窺探到了他的脆弱。
昏黃的煤油燈在低矮的茅草屋內搖曳,煤油的氣味随着燈光的舞動四處飄散,燈光灑滿處一屋的影影綽綽。捆着一條腿的八仙桌兩側的羅圈椅上一位是牛狗留一位是牛大梁。
“想開些,她也不容易!”牛狗留開口說到。
“想開些”這三個字或是這三個字的重複,是牛狗留勸說最多的話。
牛大梁不接話,抽着他的煙。有時深吸一口吐出一串煙圈“嗯嗯”兩下,好像嗯嗯之聲也是煙霧一般。小牛陽看到了牛大梁的若有所思又或是心不在焉。煙圈遮蓋了他的臉又輕輕地飄散開去······。牛狗留也難得地抽着煙,眼睛裏放出熠熠的光彩。
——一個幼時的孩子是不是愛幹一些在大人們看來無聊又可笑但似乎又有些道理的事情?這是小牛陽又刻意去看牆角後牛大梁被牛狗留喊進屋的場景。
小牛陽坐在她的小木凳上,看着平日裏她最熟悉的差不多一樣沉默的兩個男人,看着那刻不一樣的父親,帥帥的英俊的父親。
——坐在小木凳上的小牛陽一次次目睹兩個男人煙霧缭繞,和着煤油燈燃燒的煙氣飄散在茅草房裏。她凝神那燈花開出一朵兩朵三朵四朵五朵······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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