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大規劃

第二十章 大規劃

月梅家的房舍都在要拆之列。月梅媽當看到房子及樹上全澆了白灰，一下子哭出來了:“這讓俺怎麽過呀？這不是讓俺一家兒去死哩？”月梅奶奶也跟着哭泣。村裏有暫緩的政策。考慮到實際情況，月梅奶奶的小屋要先拆掉了。奶奶就只能住到了正屋一家人擠在了一起。月梅家的新房舍劃在了舊址的前面，就是奶奶草屋的前方。這樣另一家就被劃去了一半的地基，這家就得蓋出去，蓋到村子新的宅基地裏去。這樣的結果是得了倆家的協商并皆大歡喜。說來一些事的發生未必就是壞事！組裏真對月梅家的特殊情況招開會議決定先拿出三百元，把住的問題解決了以後有了再還給組上也行。這樣一來調動起了村民的愛心熱情，大家夥出力出資，用房前屋後伐下的木材，很快蓋起了三間新的藍磚瓦屋。最要說的是奶奶的那個侄子，拿出了五百元錢資助，使房屋得以順利蓋成。剩下的就是月梅與媽媽一起不急不燥地清理倒在地上舊房屋的泥坯、茅草了。

現在的牛燕皮膚又黑又粗，身材又高又壯實。這樣的身體大大增加了自我保護的安全系數。當家裏某些人對她呲牙裂嘴怒眉相對時，她完全有了分庭抗禮的能力，她雙眸裏溢滿了不屑、流裏流氣笑着，聲音讓人有些生厭臉上吊兒浪當的。那些人口裏罵上幾句或是感到了壓力眼裏流出後生可畏的無耐！她還留起了長辮子，這個不好，常成為某人抓拿她的把手！常看到兩方揪着兩條麻花辮你掙我奪象在近距離拔河，但牛燕準能逮準時機借着自己一身的氣力掙脫出來。只是她的彩頭繩遺落在地上，只見她一頭亂發的跑開去。

如果說牛陽姐姐與牛燕都是讓男人遜色的女孩子，兩者相比，牛陽姐姐則是憑着意志在拼。牛燕則如健碩的公牛犢雖頑劣卻被套上了籠頭紮上鼻窘在鞭子的抽打下，她不得不使勁，從而練就了非常的能力。

大規劃帶來了小村人前所未有的興奮！祖輩以來村子舊貌換新顏！人們出行便利視覺悅目！這就是我們的好農民，一呼百應的響應着國家的政策。同時也帶來了小村建新房的高潮！村南大水灣的兩個燒窯日夜不息的紅火起來！這可忙壞了村裏會燒磚的能手高老頭的兒子們。幾個兒子結成隊子，如一個小生産隊，領頭的是大兒子高滬生。

牛燕家被畫白線的兩間房扒得只剩最後一堵牆了，撂倒了它，村子正中街的道路就完全打通了！村東的人去村西就不用在牛燕家這兒繞一個大彎肚了，往西，河灣裏的蘆葦就一目了然了，來自河上的風就能一股腦的湧來。打通了路心也通了開闊了！為了見證小村這一重要關節，這裏已是觀者如堵。男人們到了一起，話題就會讓他們煥發出一種雄性的美！臉上笑容親切了話說豪邁了甚至不吸煙的手裏也夾了煙。扒房撂牆不是女人的事，女人靠邊站。但有說仨婦女一臺會，這會兒她們的話題好像更多！牛燕站在一邊的人群裏一臉的烏黑象是一燒了一夜窯走出的大叔。她沒有自己适合于春夏秋冬冷暖變幻的衣服，長高的她只能拿起誰的是誰的了。牛老太的是有襟的老婆裝，但有時她也會拿來穿在身上！讓人看了哭笑不得。太多時候她身上的是家裏随意的兩個男人的了！現在她身上還是穿着牛大梁的襯衫，倒是沒什麽醜氣反而很有些青春女孩子的陽光氣息！

前些陣子她往襯衣外面套了一件毛衣，是早年她給小朋友扯毛線挨她媽媽批的那件，也是引來小村人“轟動”的那件。你能想像得出多年過去她是怎麽穿上身的？她越來越會成為村人的笑料了！粗粗壯壯的她身上套了件破爛小紅毛衣誰見了也嚴肅憂愁不起來！真象極了走村串巷的耍猴子！為了增加笑點耍猴人會給猴子穿一件“衣服”在身上但它小到只是一個點綴的形式已。對，就是這感覺！她家裏一見她的模樣就罵起來，她索性不聽罵跑了出去，剛好遇到一群孩子。“來，來，過來！”她招呼他們。幾個小孩兒不知所以的過來。“你們要毛線不要？”她問。孩子們也不知是要還是不要。牛燕開始點名字，“來，過來，誰誰，我給你鬥些毛線！”那孩子看着她一臉的茫然。牛燕對準自己身上的毛衣，扯出線頭來。因早些年兩個袖子已被她鬥去些，她媽媽走也沒來得及修補。現在再鬥很容易。只見她兩條胳膊一陣飛舞，一團毛線就塞到了那孩子手裏。那孩子看看手裏的毛線大概是想到了它的用途一陣竊喜。其他孩子把牛燕圍起來：“俺也要！”“俺也要！”

這樣像猴子樣穿了一次還不夠？還有再一次！下次再看到她時，穿在身上的“毛衣”沒了兩袖沒了領口也沒有了下邊！因毛線是有彈性的這樣穿起來大抵是容易多了！但它一樣引來了小村人的一陣開懷，那邊緣的線鼻兒就那樣着。這件毛衣一定是這次扒房才翻出來的！她看到了又穿在了身上，還又那樣如出一轍的鬥毛線給村子的小夥伴。牛陽看着穿着它的牛燕，倆人是有眼神交流的，但能知道彼此想些什麽嗎？

牛燕從地裏走回來，今天家裏的兩個男人要扒牆，牛燕一人拉了一輛車清堆在路上的土。年久的房子扒下的土是很好的肥料這是幾代土地人的經驗。牛大梁的這幾間也沒多少年月，但還是決定先送到田頭。這扒房的土塊兒是很髒的！在反複反複的裝卸裏幹活的人被揚起的泥塵弄得滿身髒污，特別是出了汗的臉。走過來的牛燕一近人堆，大家就笑了起來！她一身的粘汗臉上像是一花貓！眼下雖不是農收季節，但精打細算的農耕人利用平日充足的時間把漚好的肥料囤積在田頭為農收時節省出了時間。這會兒功夫，沒人會來指使她，她索性停放了車子也看起了熱鬧。

家裏原先能組成兩套人馬，現在因着她還是可以的。不過得要她腿腳勤快。如兩輛拉車，牛燕就周旋在他們之間，遇到了上坡，她自己架轅，倆男人在後推，一輛一輛的上。有時哪個男人累了停在半道，她再折回去拉。這樣的替換讓倆個男人有了喘息的時間。

這時一男人喊到：“繩子，繩子在哪兒？”他在搜尋着牛老太。“來了，俺去拿！”牛大蝦應到。那男人拿了繩子并往腰上系，牛燕三步兩步跳過去說：“讓俺上去吧？”她的手就要拉過繩子。“你個死妮子，哪裏都有你？！”牛二梁咬着牙，從雙唇間擠出幾個字。平日牛三梁說話從不露齒，雙唇只做微微啓動，聲音總如蚊蠅聽者要豎起耳朵。他對于牛燕的特定文字常因加大了力度讓人聽來不費力氣！那人把繩子系在腰間手腳并用攀牆到牆頂。把繩挽一個大鼻兒套在土牆的靠上方，繩頭順留去地上。地上人群撿了繩子一起拉繩這是确保牆體向一個方向倒去要做的步驟。男人攀到了牆頂把繩鼻兒拌到一處凸起上，又向另一端爬去。等他下地來，地上一隊人已拉好繩鼻兒的松緊，繩子攥在手裏就等一聲號下了！其實土牆一面的根基上，大橛锛已掏出了一溜凹槽，這凹槽就斷了與地基的相連。這是為了牆體能去一邊倒做的必須步驟。粗壯的木樁一根根的支撐着掏了凹槽的土牆，為了确保還在做牆倒前工作人們的安全。這是一件有些危險的“工程”！“該退後的退後了！孩子們，快，退到一邊去！遠些，再遠些！”人群在長久的等待裏又是一陣嘩然。

幾個男人走到凹槽旁，退了木樁。就分散開在土牆下方了。

“大家都準備好沒？”牛新國站在人群邊喊到。

“準備好了！”

聽俺口令：“一——二——三！”聲音落下，只見男人們青筋凸起齊刷刷的手臂猛力推牆，牆另一面的一隊人馬也随着節奏拉緊繩子象是在拔河。牆體随着男人們一下一下的用力忽忽閃閃起來！

“一——二三！”“一二三！”兩邊的人應和着。

“一，一，一！”

“一，一，一！”

“一，一，一！”

······牆體如一扇瞌睡的巨人在衆男人的號令裏朝指定的方向轟然直挺挺的倒下，飛揚的灰塵淹沒了尖叫沸騰的人群。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