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終于等到你

第二十五章 終于等到你

經了與父親的沖突，牛陽的心沉下了不少，她盡可能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考試的成績也該下來了吧？就這幾天了。她為即将去鄉中做着準備，把自己的舊書包還有一些天冷時的衣服，端了一盆子去了大水灣洗了。在一堆筷子一堆碗裏左挑右挑選出一套來，放進涼幹的書包裏。又找出那本《唐詩三百首》的書每天要求自己至少背下二首來。這些她的從學校帶回家來的書與本子，她都規矩的鋪壓在她與姐姐睡覺的席子下，她不舍得它們來回丢。再說，家裏老鼠真的多得那叫一個猖獗橫行！因着村子的大規化，舊茅舍的扒倒，老鼠到處竄逃！因着新的青磚蘭瓦房的建起，內部的牆體、地面雖沒達到很多年後的樣貌，但已大大破壞了老鼠有利生存的環境！土牆的茅草房是老鼠生存的天堂呢！外部大環境的改變，讓家裏的老鼠大大的多起來！用母親的話說“很多是外來的老鼠呀！”它們真的是讓人深惡痛絕！牛陽不想讓它們糟蹋了自己的書本！澆上騷得讓人做嘔的尿液、再啃嚼得不成樣子！再給屙上看了發毛的屎粒！牛陽大了，如果說幼時的老鼠給心裏留下的都是正常的印象，那麽現在呢？姐姐為了能睡好些，給床做了能用的各種防護！可牛陽還是在一次睡着時被疼醒了：幾只老鼠在咬她的臉！在她的叫聲裏，煤油燈亮起時，眼見得三只老鼠麻利的從床上逃之夭夭！她臉上的眉毛處，鼠齒痕斑斑，還有被抓傷的痕跡，好多天才結了疤。還有現在她每一走進屋子，一股騷腥直沖而來，特別是越熱的天！讓人反胃！是她矯情嗎？她與姐姐說起，姐姐又能說什麽呢？天一天天的熱起來，她不敢進了屋子。堂伯家扒拆走了，她與姐姐在舊址上清出一片平地來剛好在樹木的蔭涼處。後來的日子，那裏成了她們的“基地”。

一日早飯後，姐姐看父親出去了，就拉起車子叫起了牛陽。“弄啥？”

“走，咱去窯上拉些磚頭兒去！”

“拉磚頭兒？”

“拉它弄啥？”

“誰家的讓咱拉呀？”

“你走吧！別問了！”姐姐駕着車子很有把握的樣子并上來笑着拉了她一把。

車子到了窯上，姐姐把車子放下。現在的窯旁，大大小小的磚頭兒堆連在一起，但上面很快被青騰爬滿掩蓋，而後再堆如起伏的山戀。這是這家那家出窯時壞掉的，能用的多是挑選走了。留下的誰家打個豬羊圈還是能用的。這時，高滬生的一個弟弟正挑了空桶沿着窯上的小道向下走。

“哥，給恁說個事，俺想拉些磚頭兒回家？”姐姐說。

“拉去吧！那人倒是爽快。“你爹咋沒來？”他問。

“他忙！”姐姐回到。

他放下水桶，一只手抓起姐姐放在地上的車把，“去那邊挑一些吧，裏面大的多些，俺一會兒拿來個耙子？”

他幫着裝滿了車子并拉下窯坡去。這個叫他哥的男孩子與姐姐的年齡相仿，多年後牛陽才知道他是暗戀過姐姐的，還給姐姐寫過一封信。後來說是他的家裏多數人不同意就不了了之，接着姐姐就定下了鄰村的親事。婚姻真的是要一種勢均力敵！不然也是枉然？看男人多有力氣呀！那麽陡的窯，要從河裏汲了水挑到窯頂，而重載的時候剛好是上坡，要拿好重心，不然一路走上，一擔水就所剩不多了。看着那男孩收放自如的上下，挑子在他肩頭秩序井然地擺動。看那矯健的身體！那一刻，牛陽清清楚楚地知道家裏若有這麽一個哥哥一切皆好！

牛陽與姐姐跑了四五趟拉回了一大堆磚頭頭兒，堆放在院子裏。姐姐說想蓋一間竈火。父親晌午回家來，姐妹倆個正一人一個肩頭想扛起重載的車把兒企圖掀翻但沒能成功。父親邊走邊看了幾眼什麽也沒說去大水缸裏舀水洗涮去了。他蹲在地上雙手撩着水不急不慢地問：“恁拉它弄啥？”像是對堆在那裏的磚塊并不意外一樣！牛陽把他的言行看在眼裏，他，無非是自己想要，不過礙于臉面上不了窯拉罷了！

接下來，父親對姐姐想蓋一間竈火的想法沒有什麽反對。吃過飯，他套上車子又要出去拉土了！牛陽與姐姐跟了上去。

父親是一心細之人，他找來工具用家裏的碎木做了泥坯的模子，比入窯燒的沙坯子大了一圈。他要用來做摻了麥稭的泥坯，涼幹了壘竈火的牆用。這樣改了摔泥塊壘牆的方法，只是看似每天的勞作輕松了，但它卻是繁瑣耗時的。父親在院內清出一片平整地面來，每天拓出一片幾十塊的樣子來，差不多半幹後翻晾移去院子的別處，再拓下一片。在拓出泥坯的空當兒父親取下正屋黑梁上棚着的剝光葉片的幾捆蘆葦，在地上固定起幾根麻繩子，把蘆葦串連起來用于竈火的頂棚。泥坯差不多夠了，父親和了泥，拿了給牛剁草料的刀，學着人家蓋瓦房的樣子壘起了竈火的牆體。磚基下在院子的東面就着剛起的院牆，院牆也不過一米多高它就是竈房的後牆了。這樣一塊塊泥坯壘上去，竈火的骨架就有了。在前臉壘至與後牆高時，父親說再起高一些左右面的牆，牆體就坡着上去了！這話的意思就是要蓋一個只有一面坡頂的草棚子！母親聽來立刻會了意，她失落的表情立馬顯露出來！不過她還是說：“前臉也不要再壘高了？”

“前臉門口栽倆木頭立起就行，壘高了屋裏黑！”父親是想到了采光的事！是呀，這樣壘下去，沒有窗子的房子怎麽不黑？

“那前臉就空着？中不中呀？刮風下雨的！”母親生氣！

這樣一個無門無窗無前牆的簡易的棚子，就是父親蓋下的竈房了！進了這樣的棚子，身體得做好弓下的準備！不然得天天有多少頭碰？好在母親個小，這是她每日要待好久的地方呀！母親看着完工的竈房，心裏滿是不樂意：“恁見過誰家的竈火這樣子？”

“就這就行了！”父親又像是動了怒武斷地說。

在母親的一再不願意下，父親才用做頂棚裁下的蘆葦邊料給前臉加了擋風。

姐姐對父親多是言聽計從的，不管她內心多麽有自己的想法！當時她與牛陽一起去窯上拉磚頭兒時，一定不會想到要蓋這樣一個竈火。自姐姐定下了鄰村的親事，父親還是有所收斂對姐姐的态度。

竈火大至完工了，需要出力流汗的大塊頭工序結束了。牛陽看着它的樣子，心裏滿了郁悶！多日來她完全把自己投入進去，整日一身臭汗一身泥漿，累得倒下就着了。換來的只是這樣一個讓她生厭的家夥！這種不能夠的心情讓她再次窩火！

她一下丢下工具起身去洗身上的泥巴，他們三人收拾着掃尾。

“牛陽，陽兒？”有人叫！是誰呢？一下聽到叫聲，讓牛陽從不高興中像擊了一棒！

姐姐已奔了出去。

同時牛陽已聽出了熟悉的聲音！

——這聲音一下驅散了她所有假日裏的不快與漫長！

“是通知書下來了！”她對自己說！

——“陽兒，你的通知書！”院外，是校長是帶畢業班的校長來送通知書了！牛陽看到了他手裏的紙張，他也看到了她！

——一下，牛陽竟立在原地沒有動！

“陽兒，考得不錯，高出分數線五十八分呢！還有咱們共考上了四個，是歷年來的第一次！”

老師就隔在院牆外，他說還要給其他學生送去就走了。

姐姐用她的泥手捏着通知書走進了院子。

接下的日子裏好像陽光燦爛。父親一直僵硬的臉上挂着笑，讓牛陽心生恍惚。他沒事走出去，去到牛燕家，與牛老太牛大梁拉起了家常，很快牛陽要外出上學的消息就傳遍了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