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門鈴叮鈴叮鈴地想着輕緩的音樂。

“你……”阿琉斯看着姚戎的背影，唇間吐出一個字之後卻不知道說什麽。

現在的姚戎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不複一開始的跳脫。

阿琉斯不知道普通人類面對這種情況該如何表示，所以他最終沉默了下來。

所有的糾結只在一瞬間。

院門被人打開，從裏面出來一個中年男性，他一看到姚戎頓時驚訝起來。

“小少爺，您這衣服？”

姚戎剛維持出來的嚴肅表情一秒破功，他眼神一閃：“啊，這個，呃，以後再說，以後再說。”年輕人慌亂地伸手扒着自己的衣服。

眼角餘光卻看到自家門前的監控攝像頭，偶爾閃爍的紅光表示它一直在兢兢業業地工作着。

姚戎的臉霎時紅的不成樣子。完了，剛才他不顧形象直接往大街上一坐，好像也被拍到了。

他的一世英名啊！

“您這幅樣子可不能讓老爺看到。”管家善解人意地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将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披在姚戎身上。

有了衣物的阻擋，姚戎的心情逐漸平複下去。

“鐘叔，不用管我了，先招待下我朋友。”姚戎揮揮手，随後将披在肩膀上的衣服拿下來，将其圍在腰間一系。

算了，從小到大丢人地事兒幹多了，也不差這一件。

姚戎自顧自地安慰着。

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自我洗腦完畢後，姚戎又恢複了樂觀的模樣。

被稱為鐘叔的管家這才注意到姚戎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阿琉斯。

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剛才光顧着小少爺了，竟不知有貴客前來，着實有失遠迎，煩請貴客見諒。”

阿琉斯：“……”

又來了，這種糟心的文绉绉的談話方式，他實在不适應。

好在他最近惡補了不少古代交流方式和不少古裝劇，此時倒也派上了用場。

“不妨事。深夜來訪，是我失禮才是。”

姚戎嘴角一抽。

“你倆夠了，說點人話。”

“阿琉斯他和你想的不一樣，他也和那些迂腐的家夥們不一樣，正常說話就行。”姚戎頭疼地将兩人推了進去，“大半夜的在外面吹風，拽文言文，你倆無不無聊啊？”

鐘叔詫異地接道：“這樣嗎？我以為少爺你邀請的這位是那邊的人呢，畢竟剛才的動靜鬧得不小，表小姐都看到了。”

姚戎轉身，啪地将院門鎖上。“鐘叔，多關心下網絡，這位可是網絡上的知名素人，就一張臉夠看，可不是什麽亂七八糟勢力的人。”

就算是現在也不能是。

姚戎撇撇嘴，為了阿琉斯的“生命安全”着想，這次就先放過他了。

不過阿琉斯既然有隐藏力量，那他表妹那邊肯定沒問題了。

“看來是我考慮不周了。”鐘叔這次的笑真誠了許多。

“那少爺，你們慢慢玩。”鐘叔為兩人帶路，又提醒姚戎一句，“對了，表小姐今天說要給你一個驚喜，希望少爺別被吓到了。”

姚戎臉一垮：“那個小魔女到底有沒有人治治啊！”

以他多年被折騰的經驗，哪裏有什麽“驚喜”，分明是“驚吓”才對！

鐘叔笑而不語。

将人帶到客廳後，他給兩人一個鼓勵的眼神，默默退下了。

一路走來，阿琉斯的注意力都在那滿院的花中。

如果是普通人只會覺得那些花品種名貴開的分外嬌豔。但是在他的眼中，那些花有很着濃郁的元素力，元素的能量不同，像是遵循着某種特定規律。

這種人為打造出來的東西，讓他腦海裏出現了隐隐約約熟悉的感覺。

這東西怎麽有點像前段日子看到的八卦陣法？

只是他對這方面的東西确實一竅不通，看不出來這家人擺的是什麽。

不過可以确定，姚戎家并不普通。

再加上二樓某間房裏非常明顯的特大號元素能量體，仿若黑暗中熒熒的燈火，嚣張地展示着自己的明亮，讓人無法忽視。

阿琉斯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窺視。

來都來了，早晚會遇到。他忍住不适，行動自然地進了房間。

客廳內，阿琉斯沒心思注意那些奢華低調的擺設。

他摸了摸耳朵，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很多人。

或者不是人。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

這個房間裏有不屬于人類的元素生物，他們飄浮在各處，叽叽喳喳地談論着阿琉斯聽不懂的話題。

他實際聽不懂它們說的話，只是天生的元素感知讓他能夠輕易地分辨出元素造物的情緒，從而猜出它們的想法。

阿琉斯目前就處于這種狀态下。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

奢華的大廳在他眼中變成了無數元素光團的容納體，它們自由地飄浮在這片空間，紅的黃的白的綠的……各式各樣地顏色，歡快地跳躍着。

它們本來閑散着四處聊天，直到阿琉斯放開了自己的一些能量。

那些光團争先恐後地往阿琉斯身邊貼貼，周身像是冒着粉色泡泡。

阿琉斯微笑着回應着它們。

他從來沒有看到這麽多元素能量體，這本應當是每個精靈族都能看到的畫面，然而他以往都是在族人的口中聽說着它們的故事。

他也曾思考過，元素小精靈們是什麽樣的。

在無數個月色明亮的夜晚，他會倚靠在粗壯的樹枝上，擡頭看着夜空，一個人在腦海中描繪着普通精靈眼中的世界。

沒有元素力的他仿佛是個殘次品，是個天生的殘缺精靈。

但是來到人類世界後，他盡管擁有了元素力，那些元素小精靈卻不會出現在駁雜的環境裏，使得他一度感到遺憾。

阿琉斯收回力量，再次眨了眨眼，客廳回到了正常樣子。

不知何時，客廳出現了幾個人。

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呵斥着姚戎衣冠不整，半夜歸家；女人一邊給姚戎打眼色，一邊勸着男人“少說點別吓着孩子”、“有客人在”等等。

還有一個離的阿琉斯極近的少女。

她眼神緊緊盯着阿琉斯，裏面充斥着激動，又顧慮着什麽不敢來打擾他。

直到阿琉斯眼裏恢複了正常的清明，少女一個踏步，直接上手扯過阿琉斯的隔壁，使勁搖了搖。

“你是阿琉斯吧？是吧是吧？”

阿琉斯不明所以地點頭。

這麽激動，應該就是姚戎說的表妹？

“啊啊啊我見到真人了！我要和我同學炫耀！”少女在原地蹦跶兩下，立刻拿出手機詢問道，“可以合影嗎？”

“可以。”

……

這是阿琉斯經歷的最漫長的合影。

少女從各個方位開始拍了起來，然後又要和阿琉斯擺各種網上大火的合影姿勢。

拍照整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這期間姚父不斷地在輸出姚戎，中氣十足的聲音幾乎讓吊燈都能顫兩下。

姚母則是勸着勸着，還順手給他們倒了些茶，讓姚父繼續罵，也不知是在幫忙還是在幫倒忙。

她給倆父子倒完茶後，又端着溫婉和藹的笑，過來與阿琉斯搭話。

阿琉斯忙着和姚戎表妹拍照，自然沒辦法說太多，只是客套地聊了兩句，又被姚戎表妹扯着繼續拍照。

“姑母，有事兒等等再問，我一定要拍出最好看的一張發給我同學！”

姚母微笑着點頭，給他們也倒了兩杯茶放在附近的茶幾上，又走開了。

事後，直到阿琉斯坐在了沙發上，他才有喘息的機會。

看着對面沙發排排坐的四個人，白發青年的頭頂冒出了大大的冒號。

這一家人好奇怪。

之前看過那些的劇裏，做客好像不是這樣的吧……

姚父最先開口說道：“剛才見笑了，你們小輩的事我就不摻和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對幾人點點頭，徑自回到了二樓。

在他走後，姚母笑容不減，令人親切。

“這就是小玲天天嚷嚷着讓你帶回來的人吧，這模樣真俊。”

她問道：“晚飯吃了沒。”

在收到兩聲否定後，她起身：“小戎難得帶朋友回來，那我可要親自下廚露一手了。”

已經換好了衣服的姚戎急急拉住她：“媽，這麽晚了，讓阿姨做點就行了，您就別動了。”

“我都很久沒下過廚了，手癢的很，你先陪你朋友玩去。”姚母一把拉下他的手，笑容溫婉，語氣強硬。

姚戎不斷給阿琉斯和他表妹使眼色，眼睛都快眨抽搐了。

姚戎表妹立刻會意，她起身将姚母攔在身前：“姑母，我們點外賣就行了，這麽晚了，您該休息了。”

“不行，外賣不衛生。”姚母拒絕的幹脆。

她繞過少女，卻感到腿上傳來桎梏。

姚母低頭，只見姚戎聲淚俱下地抱着她的腿：“媽，我求你了，別下廚！你要下廚就先繞過我的屍體！”

姚戎表妹有學有樣：“姑母，您要是去廚房，就先踏過我的屍體！”

她緊緊地抱住姚母的手臂，眼角使勁擠下一滴淚水。

阿琉斯：“……”

阿琉斯看不下去了。

他按着額頭嘆了口氣，這一家人刷新了他的認知。

難道人類中正常人家都是這樣相處的嗎？

精靈不懂，但精靈大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