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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譚素淮哭的時候沒有發出聲響, 但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邊。

客廳的氣氛凝滞無言，直到節目組發來的新的通訊消息，空氣才重新流動起來。

大家點開訊息後神色各異, 幾道視線無意間交, 但很快又重新收回。

一時之間, 客廳裏安靜得過分。

藍延低頭看了眼訊息, 眉心微跳, 心想節目組真是不嫌熱鬧大。

“請幫助即将和前任約會的嘉賓了解自己的約會對象, 包括且不限于飲食口味、日常習慣等等。”

附帶一個鏈接框, 旁邊的提示：只需要在框內編輯, 直接發送即可。

還挺貼心的, 寫完自動發給前任的約會對象是吧。

藍延不動聲色, 餘光瞥向方修新, 心裏有了思量。

——給這個老古董一點年輕人該有的生活。

方修新脊背一涼, 心底蹿出不好的預感。

藍延往後一靠, 半個身子躺到坐墊, 躲在方修新後面, 低頭打字。

他在心裏默默念叨：我只是一個任性、愛吃醋、愛哭、戀愛腦的小可憐……

嗯, 沒錯, 所以肯定不希望前任好好約會。

藍延越寫嘴角翹得越高，十指在屏幕快出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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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什麽這麽開心？”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方修新轉過身, 居高臨下地看着藍延。

“幫助你尋找真愛。”藍延斜睨一眼，慢吞吞地說。

他眼角殘留些許紅，幾縷睫毛濕漉漉的，是之前眼淚要掉不掉時的“傑作”。

方修新不信, 憑他半個月以來的了解和相處，對方十有八九沒安好心。

一旦閑下來, 就不會安安分分地待着，非要弄出點動靜。

比如好好的排練劇本，自己練煩了不說，旁敲側擊地問別人累不累，沒得到想要的回答，就會故意使壞。

但休息了又不滿意，覺得無聊，開始作弄人。

方修新已經記不清一開門，迎接了多少次的惡作劇。

對方也沒什麽目的，就是純粹玩心發作，又或者是看你一個人閑着，就蠢蠢欲動想鬧點事。你生氣就會扮可憐和你道歉，後來知道自己吃這套，喜歡看他哭，更是無所顧忌。

“那我看看？”方修新淡淡地說。

藍延快速按了發送，“不信任我？”

“你有前科。”方修新說，“因為那碗面？”

“我像這麽小氣的人嗎？”藍延确實不愛吃葷素搭配的營養早餐，但也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生氣。

——哦，不過借題發揮倒是可以。

【所以……藍寫了什麽？】

【不知道，他躲在爹咪後面寫，攝像頭沒拍到】

【為啥我覺得他們相處有點甜？平時他們就這麽說話的嗎？】

【剛剛不還是因為方難過得快哭了嗎……現在就能說說笑笑了？】

【……】

【大哥，他們是前任，又不是死敵，這不就正常的對話嗎？怎麽就說說笑笑了？】

【一般糾糾纏纏的前任，肯定是有自己很喜歡的地方，甚至他的存在不可或缺才能藕斷絲連，不然肯定分開還解脫了】

【是的……好前任還能複合，真正惡心的……說出來就是我的案底】

【所以爹咪有反轉嗎？嗚嗚嗚我真的好愛他的大奈子】

【看看呗，算上昨天下午，都還沒一天時間，戀綜節奏再快也不可能直接預測到大結局】

等所有人的訊息發出後，節目組提醒大家現在是自由時間，可以着手準備約會流程。

但在場沒有一個人動，剛剛才結束“前任介紹會”，緊接着下一個環節變成和新人約會，難免有些尴尬。

最後是白烨先起身，走到藍延面前，溫和地說：“阿延，節目組那邊安排的時間是晚上，等你結束上一場給發消息，我來接你。”

藍延眨眨眼，“能用自己的通訊器嗎？”

白烨失笑，“可以的，我看規則裏說約會可以申請使用自己的通訊工具，節目組那邊通過就好。”

為了防止嘉賓私自偷用通訊器，小屋裏和攝像頭一直都有專屬的信號屏蔽器。

藍延還真沒注意這條，颌首道：“行。”

等白烨離開後，一直注視着這邊的原辰也走過來，“需要再整理一下嗎？還是我們現在就出發。”

藍延今天的第一場約會是和原辰。

“不需要，現在走吧。”

原辰微笑：“好。”

藍延起身，按了按有點僵硬的手腕關節，咯咯作響。

方修新眼神往兩人來回巡視，最終什麽也說，肩膀微松，靠在沙發背上。

【……嘶！暗潮湧動】

【沒想到，最先有動作的居然是白叔叔】

【怎麽說呢……曾經的情侶先後和第三個人讨論約會事項，那種微妙的爽感……】

【爽嗎……你的xp好特別】

【代入藍延的角色尬，但看別人很刺激（我是變态我承認）】

【啊，陳亦洺也過來了】

【好煩他，不想大美人和他約會】

【我忽然發現一件事，方是不是選了譚？】

【……】

【怎麽能說不巧合呢？】

【爹咪的愛好倒是很統一，喜歡這種精致的美人臉】

【啊，這不是從一個泥潭到另一個泥潭嗎】

【确實……譚一看就需要很豐富的情感反饋，而方……不說也罷】

【工作忙不溝通、會冷暴力、掌控欲強……】

【雖然但是……爹咪居然是自控強制款】

【？？？什麽東西？？？】

【嗚嗚嗚我懂，更香了……自控就是理智，強制就是掌控，上下都好品，但冷暴力真的不可】

-

路航器

“這是什麽？”藍延見原辰遞來一盒東西，眉梢微挑。

“一些小零食和打發時間的。”原辰桃花眼迷人，氤氲着淡淡的笑意，唇角勾起，“因為目的地挺遠的，擔心你路上無聊。”

“哦哦，謝謝。”藍延打開盒子，左邊是小點心，右邊是幾顆彩色小球。

“昨天我聽你說，平時喜歡玩手動解壓的回彈膠，‘黏黏球’挺有意思的，你可以玩玩。”

原辰的長相是俊美風流那一款，眉眼天生有幾分缱绻情意，尤其認真注視着一個人時，仿佛将所有的感情蘊藏其中，顯得無比珍重。

藍延有點意外，沒想到自己随口說的一句話，對方居然記住了。

他想到今早白烨說的話，恍然大悟，難怪啊……

藍延面上笑容愈發真摯，“啊，沒想到我的自言自語能有人聽見。”

他捏了捏小球，手感軟彈，黏糊但不粘手，會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

原辰在駕駛座操作，選擇了半人工半自動化，路航器從小屋旁的空中過道上升。

藍延坐在副駕駛位，一只手撐着下巴望向舷窗外，另一只手捏“黏黏球”。

“我們大概要多久？”

“一小時。”

藍延“啊”了一聲，“這麽遠？”

“嗯，因為是離克羅夫特中心區比較遠的地方。”

藍延開玩笑地說：“不會要把我賣了吧？”

原辰無奈，“這麽多攝像頭拍着呢。”

藍延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目的地或者要去幹什麽。

他低頭，安安靜靜地玩着“黏黏球”。

“黏黏球”被拉扯成各種形狀，繞着指間的縫隙，四處附着，但稍微用力揉在一起，就會重新變得軟彈。

“你來克羅夫特多久了？”原辰問。

“沒認真算過，大概……”藍延想了想，“有三四個月了吧。”

“在這邊的生活習慣嗎？”

“唔，怎麽說呢。習不習慣……只能說還好吧，克羅夫特和我以前居住的星球，各方面的環境大差不差，不至于适應不了。”

——除了沒錢。

“嗯，有遇到什麽困難嗎？”

藍延歪了歪頭，像在思考，“困難啊……說實話，沒有，更多的是煩惱吧。”

——困難不多，就一個，沒錢。

原辰看了他一眼，溫聲說：“因為修新哥？”

藍延閉上眼，沒有馬上回答。

“有點。”他呼出一口氣，“腦子一熱參加節目，其實都不知道來幹嘛。”

“我知道，體面的告別。”原辰側過頭，含笑說道，“如果我早上沒記錯的話。”

藍延被逗笑，“哎，其實吧，真要說我自己也是迷茫的，但非要找個理由，似乎也很恰當。”

原辰把藍延面前的風口調開，又碰了碰對方座位的安全帶，“如果卡得太緊，可以稍微調松點。”

藍延一怔，低下頭看了看。

“我看你一直貼着座背，腿想往前伸，是想躺下？”原辰微笑看向對方，“需要幫忙嗎？”

藍延沒有拒絕，“嗯，謝謝。”

兩人的距離變近，僅僅只有一拳之隔。

原辰一邊調整安全帶，一邊重新談回剛才的話題，“人很多時候的決定全憑直覺，不過多試試幾種可能，也未必不賴。”

藍延掀了掀眼皮，手指抵住上唇，輕笑道：“試啊。來這個節目不就在試嗎？”

原辰點點頭，“是的，正在試。”

【好奇怪……明明半小時前還在聊前任，撕心裂肺的，突然就……】

【其實就是一瞬間的情緒吧，以前肯定沒少說這些問題，練出抵抗力了】

【贊同，來參加的嘉賓肯定做好心理準備，要麽前任複合，要麽和新人在一起】

【不過節目組其實更中意破鏡重圓，巨額獎金哎】

【那你想怎麽樣？難道哭喪着臉和新人約會，很不禮貌哎】

【抱歉抱歉，我第一次看這個節目，就……就是覺得怪怪的】

【害，別想這麽多，就當他們沒有前任，來節目找戀人，現在在約會，完美】

【有一說一，我覺得原辰還挺會撩的】

【他已經撩了嗎！】

【誰家路航器調座位和安全帶要自己動手？這可是WIASN26高端系列的最新款】

【是呀，他還讓藍多試試，不就是說他自己嘛】

【哈哈哈哈對藍get到了，還在笑】

【感覺藍在方口中的樣子不太一樣】

【哈？方什麽時候說過】

【先導片……】

【我記得！任性、愛哭、愛吃醋、情緒化……反正都不是什麽很正向的詞】

【談戀愛和待人接物肯定不一樣啊】

【啊，難怪感情會淡……總這樣有點煩】

【拜托，戀愛又不是抓瞎，他難道第一天認識藍，談之前毫無端倪？我不信】

【就算真的又如何？和頂級大美人談戀愛……這些都是方該受的（微笑）】

【真的……現實生活裏越漂亮的美人越有脾氣】

【很難不支持，我遇到過一個超級大美人，毫不誇張地說百米以內會發光那種，但脾氣糟糕到……無法言喻，甚至會罵人、打人、砸東西，都這樣了，還是一堆人圍着轉，讨他歡心】

-

藍延跟着原辰來到一處光禿禿的區域，四周空茫一片，肉眼可見的衰敗場景。

“真要把我賣了？”藍延在路上眯了一會兒，下懸浮梯時還在打哈欠。

原辰解釋：“當然不是，這邊确實偏僻，我們再走過這條路，就不一樣了。”

藍延半信半疑，過了原辰口中的“這條路”，他眼睛倏然睜大，“哇”了一聲。

只見一座交錯複雜的空中飛道矗立在眼前，每一條飛道坡度驚人，轉彎的折角極為誇張，密密麻麻地折疊、纏繞，宛如森林幽幽處的灰暗藤蔓，幾乎遮天蔽日，視野所及之處，都是沉沉的墨色，像被籠罩在一團混沌裏。

“你也知道我的職業，是一名賽車手。”原辰笑着說，“這裏是我平時訓練的場地。”

“賽車手……哎，我以為你說的是機甲艦那種。”藍延走在原辰後面，四處打量，“沒想到是藍星時代的古董賽車。”

“你說的那種也有，隔壁就是非智能懸浮道，有機甲艦場，不過叫‘賽艦’。”原辰說，“也挺好玩的，但我喜歡這種純粹依靠速度，行駛在實地路道的‘賽車’，更刺激、更好玩。”

藍延躍躍欲試，“我能體驗一下嗎？”

——哇哦，克羅夫特還有這種玩意兒？他一直以為這種賽車只存在歷史典籍裏。

“當然，今天過來就是想讓你體驗。”

“新手能操作嗎？”藍延問。

“完整曲道不能跑，室內的小型直道可以。”原辰按下光腦，“轟隆”幾聲，銀灰色的大門打開，裏面排列着一行行整齊的賽車，車身流暢炫目，表面泛着金屬光澤感，流光溢彩。

“來，挑一個你喜歡的。”他笑眯眯地說。

藍延掃視一周，“這些都是你的？”

“當然不是。”原辰好笑地搖頭，“訓練場會有賽車租賃，當然，一般不會有賽車手來租，面對的對象——”

“我這樣的新人？”藍延接話。

“對，一開始總有人好奇來這邊玩，偷摸着進來，老板見怎麽也抓不完，就幹脆放開一部分‘游客’道，後來漸漸有了名氣，吸引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在這邊出租、售賣賽車以供他們玩，鬧出不少事故，老板就幹脆自己來，就當多做一門生意。”

“哦哦，這樣啊。”藍延看中一輛火紅和冰藍相間的賽車，車身線條光滑流暢，前端整體扁平，後邊的翅翼弧度完美，像一把指向天際的彎刀，炫酷至極。

“喜歡這輛？”原辰觀察敏銳，當即走到那輛賽車面前詢問。

藍延眼睛發亮，“對，它看起來真棒。”

原辰在光腦操作，原本沉睡的賽車發出輕微的一聲“咔”，嵌在車輛兩邊弧線的燈管亮起，是漂亮的冰紫色。

前端的車燈照亮一大片區域，藍延恰好站在其中，因為刺眼，下意識眯起眼睛。

“阿延，來。”原辰朝他招手。

藍延沒有猶豫，直接上了駕駛座。

原辰愣了愣，自己坐進副駕駛位。

他笑了笑，“這麽着急嗎？”

藍延好奇地左摸摸右摸摸，沒有聽清對方的話。

“啊，你說什麽？”

“沒事。”原辰搖頭，“我現在教你？”

“好！”

原辰從頭開始教起，如何打火、打方向盤、踩剎車離合……

他一邊講解，一邊讓藍延自己嘗試開一小段路。

“不用開太快，對，慢慢來，其實和開路航器差不多，只不過多了些步驟，需要用腳的機會更多，更考驗手腳的平衡度。”

藍延認認真真地學習，發現自己已經能繞圈了後，“然後咧？現在能跑飛道了嗎？”

原辰調侃：“阿延，看來你是真的喜歡賽車。”

“沒見過，所以想試試。”藍延回答。

原辰：“我先帶你熟悉一圈，認認路。”他說着，解開安全帶，“來，我們換個位置。”

藍延：“你要搭我逛一圈？”

“嗯，坐嗎？”

“坐！”藍延毫不猶豫地答應。

“先帶頭盔，然後穿一件防護衣……”原辰按下車內的某個開關，一個黑色盒子出現，從中拿出兩套防護服。

“這是保障安全的？”

“對。”原辰認真說，“其實在藍星時代，玩賽車稍有不慎就會喪命，但科技進步，再玩以前的……嗯，反正車沒了我們也能活着。”

“噢！感謝時代，感謝科技。”藍延舌尖頂了頂後牙槽，汩汩的脈搏流動血液，充盈在胸腔。

涅瓦特斯在上，他喜歡刺激！

藍延嘴角勾起，那張極為漂亮的臉上全是張揚肆意，眼眸流轉如輝光，在白熾燈的照射下，耀眼奪目。

原辰怔忪一瞬，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他漠然地想：确實是一張完美的臉蛋，難怪白烨走神那麽多次。

“嗡嗚嗡嗚——”賽車的發動機轟鳴。

前方的紅色電子牌在倒數，數字不斷變換，5、4、3、2、1——

狹窄的賽道沒有盡頭，沿途的氣流扭曲，烈烈的狂風擊打頭盔的玻璃蓋，刺破耳膜的是雜亂的白噪音。

藍延抓住固定的扶手，在賽車的失重感裏維持平衡，偶爾不及，重重地砸在座位上。

只要探出頭就是毫無防護欄的飛道，在極致的速度裏，兩側的空曠宛如深淵的血盆大口，稍有偏移便可墜落而下，幾乎游走在死亡的邊緣。

——當然，哪怕墜落了也不可能真的死。

“感覺怎麽樣？”原辰嘴角噙着笑，游刃有餘地問。

藍延舔了舔唇，“開得再快點？”

原辰有點訝異，随後笑着說：“好吧，我理解，看來你也喜歡這種極限運動的刺激。”

說着，他慢慢提高賽車的速度，不再像前期那樣收斂。

視野裏的一切漸漸模糊，失重感越發清晰。

“這樣夠好玩嗎？”原辰大聲問。

藍延說：“當然……那一瞬間棒極了。”

藍延閉上眼，呼吸急促，死死攥住把手，筋骨突出，青色的血管鼓起，蜿蜒而下。

那種腎上腺素飙升的快意，實在讓人激動得渾身戰栗啊。

【原有一套啊】

【長得帥，會照顧人，帶人玩刺激的，順便展示自己的魅力，一套下來把人迷得死死的】

【是的……難怪受歡迎，這撩人手段……我要是白叔叔我也不安自卑】

【原的賽車水平還不錯，這種小直道都敢用500以上的速度】

【話說，我看藍的表情這麽激動，真有森*晚*整*理這麽刺激嗎？】

【體驗過的來回答！非常刺激！！和用路航器和機甲賽艦飙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搞得我也想試試】

【哈哈哈哈哈自己玩可能不敢開，真要體驗不如和藍一樣坐副駕，找個老司機帶你兜幾圈】

“怎麽樣？來這邊是不是來對了？”原辰喝了一口營養液，單腳曲起，靠在牆壁上。

藍延坐在賽車的頂板，綠色的營養液一飲而盡。

他額角汗涔涔，頭頂淩亂，一些碎發黏在皮膚，整張臉湧動着緋色。

“來得非常對。”藍延笑眯眯地說。

原辰想說什麽，通訊器嗡嗡響起。

他看了一眼，聳聳肩，“好吧，快樂時光即将結束，我得送你去下一場約會了。”

藍延遺憾地說：“我還想再跑一圈。”

“你開得真的很大膽……”原辰想到對方飙車的速度，“完全不像第一次玩。”

“哦，那算有天賦嗎？”

“當然。”

“謝謝，你讓我又多了一個愛好。”

藍延跳下賽車頂板，“對了，這個被我掰下的扶手——”

“要賠多少錢？”

他盯着扶手的殘骸，激昂的心情瞬間掉到低點。

——希望不要太貴，不然他得瘋掉。

“不用賠。”原辰将扶手扔進垃圾處理箱，輕松地說，“老板是個善良的好人，只要不是把車撞壞，其他維修費用都由他承擔。”

【……誰懂啊，我覺得藍有瘋批大美人的潛質】

【他力氣好大，和臉完全不符，居然硬生生把扶手掰下來了】

【對不起，我想到金剛芭比……】

【住嘴，他是薄肌薄肌薄肌薄肌薄肌薄肌！！！！】

【藍好興奮，全身的皮膚都是粉的】

【難以想象爹咪說的愛哭、愛撒嬌……真的是大美人嗎？】

【可能有些人談戀愛的狀态和平常不一樣吧】

【換個角度想，雖然原辰準備的約會能拿滿分，但藍其實不太感冒？】

【好刁鑽的角度】

【也不是不可能】

-

“小心扶梯。”原辰将藍辰送下路航器，風度翩翩地說道，“祝你接下來有個美好的約會。”

藍延随意地跳到地面，笑吟吟地說：“謝謝，你也是。”

“好的，拜拜。”原辰揮手，“期待下一次我們的相處。”

藍延走到一半，忽然回頭，“對了，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原辰颔首，示意對方開口。

“烨哥喜歡喝熱的石榴汁還是冰的石榴汁？”藍延問。

原辰的表情來不及維持，失控了一瞬。

“他喜歡喝熱的。”他沉聲說。

“好，謝謝。”藍延揚起手臂，笑容越發燦爛，“拜拜，下次一起開賽車玩。”

【藍……什麽意思？】

【傳遞我對你不感興趣的意思？】

【什麽意思不重要，但有種詭異的爽】

【他好損哈哈哈哈哈】

【莫非他給白叔叔打抱不平？】

【感覺藍的追求者很多，因為喜歡爹咪沒有理會過，但并不是不懂……好吧，說來說去，就是原沒撩到大美人，甚至讓大美人想當兄弟處，适合去玩，不适合談戀愛】

【好複雜……也許大美人單純惡趣味】

【想看原失态？】

【難說】

【大美人更喜歡白叔叔那款吧】

【愛熟男】

【是大胸翹屁熟男】

藍延到達水族館時，陳亦洺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阿延。”陳亦洺在早上出門前，特地拾掇了一遍，大背頭，黑西裝，腰板直直地立在水族館三個大字下面。

藍延笑容淡淡，“抱歉，是我來遲了嗎？”

“沒有沒有，我也剛到。”陳亦洺擡起手臂，往旁邊指了指，“走吧，你餓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藍延搖頭，“不用，我喝了營養液。”

“哦，好。”陳亦洺又問，“你以前來過水族館嗎？”

藍延說：“來過。”

陳亦洺一頓，“和……朋友嗎？”

藍延腦子過濾了一遍劇本，哦，沒有，那就瞎編。

“和修新。”

“那就不是在克羅夫特看的？”

“嗯，在我們的星球。”

“克羅夫特的水族館有不少珍稀的物種，也許有以前你沒看過。”陳亦洺介紹了不少的東西，還說等到下午四點半，會有一場非常精彩的海中燈光秀，可以一邊喝咖啡一邊欣賞。

藍延情緒沒有太大起伏，禮貌地說：“嗯，聽起來不錯。”

水族館內部的溫度明顯比外面低幾度，光線昏暗，身處一片湛藍的時空，長廊一眼望去沒有盡頭，周圍是拟真的海中漩渦，每一步就變化一次，伸出手有類似于真實的觸感。

離得遠的兩側，是較為有兇性的動物，被劃分在一層玻璃以內，而一些溫順、性格乖的海生物則會在透明膜裏游動，可以讓人近距離地接觸。

形狀各異的漂亮生物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膽子大的不怕人，隔着柔軟的透明膜，親昵地去蹭藍延。

藍延摸了摸彩虹小魚的頭、身子，先接觸的是冰涼光滑的軟膜，其次是魚鱗的細微觸感。

他露出難得的笑容，低低呢喃：“真乖……”

【陳好聒噪，和查戶口一樣】

【笑死，大美人都不想理他】

【誰想理一個要出軌的人渣？】

【唉……譚想理，他和爹咪約會哭了，就因為說到陳】

【是的，他還說到自己昨晚選約會的心路歷程，可慘了，爹咪一直在安慰】

【……算了，畢竟14年】

【哎，14年】

【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煩死了，很想罵人】

【誰上節目求複合是和別人獻殷勤的？】

【我倒寧願他別禍害譚……】

【讓陳一人獨自solo全程吧，求求了】

藍延和陳亦洺逛了一圈水族館，又去看了燈光秀。

他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讓他和魚玩幾分鐘還行，玩久了實在沒有樂趣。

加之不喜歡身邊的人，時間越發難熬。

好不容易等到通訊器的提醒，藍延恨不得拔腿就跑。

陳亦洺有點不舍，“需要我送你嗎？”

藍延正要說什麽，忽然，他目光一凝。

“不用，咳，烨哥來接我了。”

陳亦洺愣住，“哦，那行，路上注意安全。”

藍延客氣幾句後，趕緊走到白烨身邊。

【笑死，藍鞋底快走出火星子了】

【是我我也……】

【白叔叔是特意搭配的嗎？穿了休閑裝】

【是的哈哈哈哈哈早上還是白襯衫】

【其實還挺配的】

【我也覺得】

【但我不舍得爹咪的大奈子】

“累嗎？”白烨笑容溫和，遞來紙巾，“擦擦汗。”

“有點。”藍延接過紙巾，擦了擦額頭，“謝謝烨哥特地來接我。”

“太客氣了。”白烨失笑。

“因為修新給的訊息也不太明确，所以我想親自問問，你有什麽忌口或者讨厭吃的東西嗎？”

“沒有，都能吃。”藍延說。

“那我更忐忑了。”

藍延笑了笑，“怎麽會？吃飯要開心，最重要還是看和誰吃。”

他說得坦蕩真誠，“我和烨哥相處得好，做什麽都很難不開心。”

白烨輕笑，“我的榮幸。”

天色慢慢暗下去，霞光早已收攏，霓虹燈條絢麗，粉藍交錯氤氲着迷幻，雲層疊疊，靜待彎月冒尖。

藍延和白烨來到一家花園餐廳，燈光明亮、環境雅致，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很是熱鬧。

“有什麽想吃的嗎？”白烨點完後，詢問藍延。

“烨哥點的，我聽着都不錯，就這樣——”藍延在光屏滑動，突然，指尖一頓，“哦，可以加個熱的石榴汁嗎？”

白烨溫聲應道：“當然。”

“兩杯。”藍延撐着下巴，笑眯眯地說。

白烨怔了怔。

“另一杯給烨哥。”藍延按熄屏幕，“原辰發給我的訊息說您喜歡喝石榴汁，是嗎？”

白烨“嗯”了一聲。

“我還問他，烨哥愛喝熱的還冷的，他說熱的——”藍延微微一笑，“他答對了嗎？”

白烨垂眸，低聲說：“答對了。”

“那就好。”

白烨沉默半晌，開口問：“今天……”

“嗯？”藍延擡頭。

“沒事。”白烨握拳抵唇，輕咳一聲，“你現在餓嗎？餓的話可以先上點心。”

“不餓。”藍延翹着二郎腿，手肘搭在桌沿，自然垂落擺動。

“我早上和原辰去玩了玩賽車，圖方便灌了一肚子營養液，現在還有飽腹感。”

白烨有些失神，“哦，玩了賽車……”

此時，機器人上了兩杯溫熱的石榴汁。

藍延抿了一口，微酸的甜果汁。

他微微仰頭，唇色被汁液浸紅，喉結随着吞咽而滾動，無端有幾分性感。

他自然地問：“烨哥，你和原辰怎麽認識的？賽車結緣嗎？”

白烨遲疑片刻，搖頭說：“不是，算是一場交通意外認識的，那時候……”

【你們覺不覺得……藍有點腹黑】

【是的】

【我說他怎麽莫名其妙提起原辰，敢情是套話啊】

【原本以為是笨蛋美人，沒想到啊，是芝麻餡的】

【但再聰明有什麽用，藍戀愛腦】

【你們怎麽知道他戀愛腦】

【罰你以後仔細看，這麽明顯】

【他不戀愛腦就不會和方分分合合，和對方講上節目要一刀兩斷各自幸福，背地裏卻說來節目很茫然……】

【他根本就沒有投入約會，一直在想方】

【這個真沒看出來】

【你是不是因為無聊切屏了？賽車的時候說方老古板，知道自己玩這個會生氣；陳叽裏咕嚕一大堆，他注意力跑到一只魚，說長得像方……】

【超明顯，只要藍表情很空，抿唇的時候就是在想方】

【嗚嗚嗚在白叔叔的描述下，他們的相遇好美好】

【所以執着是有原因的】

【唉，曾經的記憶……真的一點都沒忘啊】

入夜，涼風拂過臉龐，小屋外的石路寂靜，偶爾有幾聲蟲叫，很快又消匿蹤跡。

“抱歉，和我約會是不是很無聊？”白烨輕嘆一聲，眉頭微微蹙起，“吃完飯就是散步，然後聽我說一堆抱怨的話……”

“當然不會，這樣的狀态挺舒服的。白天走得腳要斷了，現在剛剛好。”藍延打斷，“真要說，我也吐了不少苦水，我們算……彼此慰藉？”

白烨莞爾一笑，“好吧，你說得有道理。”

藍延眼尾彎彎：“我說的一直都——阿嚏！”

白烨擔心地問：“冷？”

藍延揉了揉鼻子，“還好……”

“我發現你真的很喜歡說還好。”白烨柔聲着，脫下自己的外套，“雖然沒幾步路，但披着起碼能暖和一點。”

藍延接過衣服，沒有披在肩膀，反而折疊兩下，抱在懷裏，“好的，謝謝烨哥。”

白烨見他如此，也沒有繼續勸說，稍稍加快腳步，“我們早點進屋吧。”

“嗯。”

藍延和白烨彼此的距離不遠，不是并肩走，落後對方半個拳頭。

忽然，白烨停住。

藍延視線落在地面，見對方不動，有點好奇，擡頭一看——

哦吼！有意思。

方修新和譚素淮從東面走過來，原辰和徐維從南面走來。

【……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戀綜是不是有劇本】

【是劇本也太俗套了吧】

【不俗，快五十歲了，看到這種劇情還是走不動路】

【我懂，甚至在被窩裏發出喔喔喔的雞叫聲】

“晚上好，這麽巧啊。”藍延環視一周，在方修新臉上停留幾秒，心裏默念三二一，擡腳往小屋門口走去。

白烨朝幾人笑了笑，沒有看原辰，也跟着進屋。

方修新面色沒有波動，嘴角微不可聞地抽搐。

這家夥……戲還是這麽多。

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他想到自己今天被坑慘的約會經歷，有點無奈和好笑。

……

客廳燈火通明，有兩個人。

陳亦洺斜躺在椅子上，兩手捧着書在看，蔡非行則大刀闊斧地坐在沙發上，兩手抱臂，這個位置直直面對正門。

他見到藍延、白烨他們都正常打招呼，但發現徐維和原辰并肩進來時，臉色瞬間繃緊。

“今天晚飯吃什麽了？”徐維走過來時，蔡非行伸腿攔住，斜着眼問道。

徐維直接跨過去，輕飄飄地留下一句，“你猜。”

然後拿杯子去倒水了。

藍延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白烨順勢也坐在他旁邊。

“喝茶嗎？順便暖手。”白烨啓動泡茶機，沒幾分鐘，白氣寥寥升起，淡淡的茶香萦繞。

“嗯？”藍延原本在發呆，聞言，立刻伸手，“謝謝烨哥。”

白烨眉眼溫和，叮囑一句：“入口小心燙。”

“好。”

方修新坐在藍延對面，眼皮慢慢撩起，視線落在對方懷裏的衣服。

原辰也盯着衣服，對白烨說：“哥，我也想喝一杯。”

白烨“哦”了一聲，沒有為難，遞了一杯給對方。

他又把茶分給其他人，陳亦洺眼珠子四處轉，接過茶杯說謝謝，譚素淮低垂着頭，很輕地道謝。

方修新擺手拒絕，說喝不下，蔡非行心不在焉，接過茶杯說了句謝謝，擱在茶幾，沒有入口。

這時候，去裝溫水的徐維回來了。

白烨問：“阿維，喝茶嗎？”

徐維搖頭，“我晚上不喝茶，容易睡不着。”

他踢了踢蔡非行的小腿，“讓開。”

蔡非行撇嘴，縮回腳，見徐維打算坐他旁邊，面上不在意，手卻利落地抱起隔壁的枕頭，自己往左邊給人挪位置。

徐維嗤笑一聲，倒也沒說什麽，坐下去了。

所有人結束一天的約會，回到小屋，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每個人都像有心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看不下去了】

【救命，這種無法言喻的……呃呃呃呃，殺了我吧】

【我看不懂他們……除了蔡徐】

【是的，他們好甜啊】

【我賭蔡徐最後能複合】

嗡嗡嗡——通訊器響起。

這像一道警醒的鈴聲，每個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藍延滑開屏幕，一開始還只是随意的神情，讀完訊息後，變得些許古怪。

【……這是節目組的新花樣？？？】

【和前任在單獨的空間聊一聊今天的約會……還不在攝像頭下……想幹嘛？讓他們吵架嗎？】

【我也不懂……】

【最絕的是出來還要一起分享聊天】

【堪比曾經某一季的三人行約會……】

【笑死，雖然很損，但真的好搞笑】

藍延心裏啧啧直嘆，難道這節目直播的觀看率很低？

所以搞出這個環節？

“小延。”

藍延眨眨眼，誰叫他？

“去我房間聊聊天吧。”

藍延一擡頭，對上方修新黑漆漆的瞳孔，“哦哦，行。”

幾分鐘後

咔噠——大門關上，身後的攝像頭被隔絕在外。

藍延整個人往椅子上一躺，恢複原本的模樣，懶洋洋地問：“哎呀，這樣的環節不就是我們的休息時間嘛……”

他打了個哈欠，眯起眼睛，“但其他情侶就精彩了吧。”

方修新沒有吭聲。

藍延掀起眼皮，“怎麽？演戲太累了？冰塊臉束縛靈魂了？”

方修新靜靜地凝視。

藍延覺得奇怪，直起腰，“方修新？”

“還不放下？”方修新移開視線，似笑非笑。

“你懷裏抱着衣服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