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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嘿嘿……親上了……然後……甜蜜的十指相扣……然後……我想想該幹嘛……”

在最角落的工位, 姜青臉上挂着迷之微笑，嘴裏念念有詞，十指飛快地在虛拟鍵盤上打字。

【……藍延一只手抓住窗簾, 指尖攥得發白, 另一只手緊緊握住男人的手, 十指相扣, 精致得像瓷娃娃般的臉龐挂着淚意, 顫巍巍地說：“騙子……說好的……”他淚水再次掉落。方修新始終沉默着, 神色緊繃, 唇輕輕掠過他的臉, 溫柔地落下, 從眼尾到臉頰, 将鹹鹹的淚水吻去, “抱歉……”他嗓音沙啞, 淩厲的下颚線滴落汗珠, 躁動不已, 卻始終不失年長者的包容、成熟……】

“青青, 中午吃什麽？”一道聲音傳來宛如驚雷, 姜青抖了抖, 快速切換光屏。

陳雅婷覺得奇怪，“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姜青尴尬一笑, “沒、沒有，吃、吃飯了？”

“對，今天公司食堂有你最喜歡的糖醋排骨。”陳雅婷笑眯眯地說，“我們早點去, 不然就賣完了。”

姜青咽了口唾沫，“行, 那走吧。”

忽然，陳雅婷若有所思地看向光屏，姜青僵硬地扭過頭，膽戰心驚。

“你剛剛是在看《二選一》？”她分析好友的異樣，恍然大悟，“你怕領導發現你在看綜藝？”

“啊，對、對對，雅婷，你剛才把我吓壞了。”姜青緩了口氣，環住對方胳膊，“摸着魚呢，還以為沒下班……走走走，我們現在去吃飯。”

陳雅婷沒察覺異樣，笑着說：“哎，你這些天好沉迷戀綜，這節目真這麽好看嗎？”

說到這個，姜青就不困了。

“好看！非常好看！！這一季的嘉賓顏值都很高，特別是裏面的卷毛小甜心，皮膚白，笑容甜，眼睛像蜜糖一樣，哭起來特別漂亮！！！”姜青捧着臉，越說越破音，眼裏全是迷醉。

陳雅婷驚訝，“哇，你以前追偶像都沒誇得這麽真情實感。”

姜青羞澀，“他真的好好看，連早上起床都是完美的。不過——”

她話鋒一轉，嘆氣，“遇人不淑，還戀愛腦。他的前任陰晴不定，好的時候全是糖，壞的的時候全是玻璃渣。”

陳雅婷開始感興趣，“有照片截圖什麽的嗎？”

“直播不能截圖。”姜青猶豫一下，打開光屏，關掉音量，縮小放在掌心，“你看，就是他們。”

陳雅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對方所形容的卷發小甜心，心裏暗嘆：這顏值娛樂圈都少見。

“難怪這幾天你癡迷成那樣，天天在工位……”她說到一半，瞪大眼睛，“我靠，這男的好辣。”

姜青奇怪，探過頭，了然地說：“哦哦，喜歡爹咪的大胸肌啊，我也喜歡。”

“爹咪？”陳雅婷第一次聽這樣的稱呼。

姜青輕咳一聲，“尊稱。”

陳雅婷似懂非懂，感慨：“這是甜心的前任嗎？身材很好哎，長得俊，氣質熟男款。”

“但是……”姜青欲言又止，“我給你講講這個節目的大概內容吧。”

陳雅婷來了興致，“你講。”

……

與此同時，直播的彈幕不斷刷屏，熱鬧至極。

【嗚嗚嗚我親愛的‘青草萋萋’老師，您的24k純金鋼筆落下了，小的給您奉上（單膝跪地）】

【啊啊啊啊啊爹咪說完抱歉，是不是就應該開始了，老師您人呢？怎麽還卡在關鍵一腳！！！】

【老師，您掉馬桶了嗎？我帶你回家（戴上手套）（塞住鼻子）（扛着麻袋）（找到老師）（放進來）（哼着小調回家）（狠狠威脅）（用小皮鞭奴役）（狂拍桌子）（桀桀桀桀桀桀）（一個字一口飯）（不寫我就不客氣了）】

【這麽多人磕的是方藍嗎……只有我一個人磕藍方？】

【我、我藍方】

【悄悄舉手，我也是】

【不懂藍方的沒福了，哭得越狠弄得越深，一個流淚一個流水，哦耶】

【老師！！！！快寫！！！】

【臺燈在昏暗的房間裏氤氲暖光，天花板搖搖晃晃，方修新瞳孔裏的所有東西碎成一片片玻璃，折射出奇異的光芒。他整張臉湧動着不正常的紅，素來冷靜自持的眸子沾染水色，唇邊的肌肉繃緊，死死咬住，他喊着對方的名字，卻不成語調，“小……延……”此時，另一個男人紅着眼眶，不斷親吻他的唇，碾磨唇珠，可憐兮兮地說：“對不起……你會原諒我的吧……”方修新深吸一口氣，手臂橫在眼睛，說……】

【嗷嗷嗷嗷嗷嗷老師的飯好香，藍方也行！！！！】

【等等，後面的呢？老師，你怎麽也卡！！！】

【不好意思，後面屬于違規內容，不能寫了，你們意會一下】

【我恨】

【請老師在星網號繼續寫！！！你開通ｋｏｙ渠道，我們付費看】

【老師！！！！！求＠～～～～】

“我們要不要去試試這個！”藍延剛從滑翔下來，腎上腺素急劇飙升，大腦神經無比興奮，“好酷，三百六十度高空旋轉，抛物線是這樣的——”

他激動地比劃，倒“Ｕ”形的弧度生動展現。

方修新捋了一把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眼淩厲、俊朗，他沒有意見，“嗯，都行。”

藍延眼尾彎起，“親愛的，你真好。”

他再擡頭，發現這一輪的旋轉蹦極即将結束，要換新人了。

藍延直接蹦起來，拉着方修新就跑，“快快快，上一輪結束，沒什麽人排隊，我們去了就能玩！”

“好。”

方修新是一個非常完美且不掃興的玩伴，甚至稱得上勤勤懇懇，藍延說玩什麽就玩什麽，從頭陪到底，毫無怨言，并在這個過程中，關注對方的各種情況。

“喝點水嗎？我看你嘴唇幹了。”方修新遞過一瓶礦泉水，藍延直接接過，咕嚕一口喝了大半，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他臉頰是薄薄的紅意，汗水浸潤皮膚，剔透得發光。

“我還想玩雙人飛車搖搖擺。”藍延呼出一口氣，眼睛發亮，“等下一起？”

方修新自然應下，“好。”他手裏的動作不停，用紙巾給藍延擦臉、脖子，整理淩亂的衣服。

“癢。”藍延忍不住笑，往後一縮，又被橫在腰間的手臂帶回。

“忍着。”方修新眼皮不擡，捋直折皺的ｔ恤，又給他的頭發紮起小辮子，繼續擦後頸的汗，“夏天頭發落在脖子，不覺得黏糊嗎？”

藍延眨眨眼，“不會啊。”

方修新不太理解年輕人的審美，非要脖子後面留一撮，“真想拿剪刀一咔擦下去。”

“不要，你別亂來。”藍延輕哼，“這叫小狼尾，不懂時尚的老古董，現在只是因為定形發膠軟化，散下來了。”

方修新嘴角抽了抽，“哦，小狼尾。”

藍延學他說話，“哦～小狼尾～”

沒等對方反應，自己就哈哈大笑，他還張開嘴，學狼嚎了一聲，冷不丁地推人一把。

方修新：“……”幼稚。

他身形很穩，擡手捏着藍延下巴，好笑地問：“在幹嘛？學狼叫？”

“怎麽樣，像不像？”

“像，再叫一個？”方修新逗他。

藍延心情好，見方修新從頭到尾陪他玩，自然樂意陪對方鬧。

他往前湊，乖乖地又嚎了一聲。

“……可以不？”藍延笑眯眯地問。

方修新一怔。

兩人的距離倏然拉近，鼻尖若有似無地觸碰，灼熱的吐息糾纏在一起。

方修新眸色微深，胸腔湧動滾燙的氣流，“可以，很像。”

藍延揚眉，退開一點，笑吟吟地說：“謝謝肯定。”

方修新松開手臂，看向另一個方向，“休息的話，就去玩你說的……”

他頓了頓，“雙人飛車搖搖擺。”

藍延瞬間神采飛揚，一把抓住方修新的手腕，直接跑過去。

“早就休息好了，是你非要我喝水的……”

他念叨一路，方修新無奈，“行了，祖宗，再念下去耳朵起繭了。”

藍延斜瞥過去，“反正我不累。”

方修新淡淡地回答：“我也不累，只是看你嘴唇幹，一直喘大氣。”

藍延啧了一聲，“污蔑我。”

方修新不接茬，擡手示意對方上去，“喏，趕緊上飛車。”

藍延兩手抱臂，“敷衍我？”

方修新擡起眼，“那你想怎樣？”

“你要加個請。”藍延故意為難，“語氣呢，誠懇點。”

方修新也好脾氣，“請上飛車。”

藍延正要說什麽，旁邊忽然傳來一道哭腔。

“為什麽媽媽能去玩？我不能？”男孩吸着鼻子，凄慘地哭訴，“臭爸爸，你偏心。”

男人扶額，“寶寶，你還沒到年紀，這個是大人玩的。”

男孩哭得撕心裂肺，“這是游樂園……游樂園是小朋友玩的……”

“哭哭哭，就知道哭。”懶洋洋的女聲響起，一個女人從後面出現，她紮着高馬尾，身穿骷髅皮質外套、黑色超短褲，蹬了一雙高筒長靴，直達膝蓋，整個人英姿飒爽。

女人蹲下來，“這點小事也值得哭？本來就不打算帶你來，因為這邊的東西不适合小朋友玩，你心眼多，覺得我騙你，非要跟過來，還保證乖乖看媽媽玩，現在呢？”

她冷笑，惡狠狠地彈男孩腦門，“全特麽放屁！”

男孩扁嘴，悄悄退到男人後邊，不敢去摸被彈的腦門，但卻梗着脖子說：“我就哭，男人哭了不是罪！”

“還男人哭了不是罪。”女人大笑。

男孩自尊心受挫，眼淚嘩嘩流，“你、你是大朋友，我是小朋友，你不能笑我，你要哄我。”

女人笑得更歡了，使勁兒揉男孩發頂，“哎呦喂，學什麽不好，學你爸那股作勁兒。”

男人滿臉黑線，“喂！你說什麽！”

他又安慰男孩，“好了，寶寶，和媽媽道歉，說自己不應該哭，不應該鬧脾氣。”

男孩倔強地昂起頭，就是不說話。

男人嘆氣，“寶寶？”

“對不起媽媽，我食言了。”男孩沒精打采地說，“我不聽話，等下會乖乖等你和爸爸下來的。”

男人欣慰地點點頭，用特有的哄小孩語調，“嗯，寶寶乖，是乖寶寶。”

……

方修新若有所思地轉過頭，藍延被盯得心發慌，“幹嘛這樣看我？”

“你也得被叫寶寶才肯上去？”方修新似笑非笑。

“……”去去去，什麽鬼玩意兒。

藍延給他一個白眼，“無聊。”

說完，他就自己上飛車了。

方修新笑了，掌心挨着藍延的後腦勺，指腹捏他耳垂。

“好的，二十五歲的大朋友也很乖。”他神情一本正經，語氣卻是學隔壁男人哄小孩的調調，“要叫寶寶嗎？”他明顯在調侃。

藍延受不了，“夠了夠了，你喊我也跟着喊了啊。”

方修新恢複正常，“我開玩笑的。”

藍延乜他，懶得說話。

【大美人好可愛，難怪爹咪愛逗他】

【那小表情哈哈哈哈】

【剛才的小男孩好萌，我能抱回家嗎（不是）】

【媽媽也好酷嗚嗚嗚嗚嗚飒飒的大姐姐，我想變成小男孩】

雙人飛車搖搖擺，說白了就是懸浮車的旋轉版本，區別在于沒有窗戶，風像刀子一樣刮臉，護目鏡也不好使。

而搖搖擺需要兩個人操作，各自掌控一邊，如果沒有操作好，就會搖搖晃晃，寸步難行，障礙物都是直接往臉上來的，極為粗暴簡單。

因此，玩搖搖擺，不僅需要優秀的駕駛能力，無與倫比的雙人默契，還有靈敏的躲避技能。

藍延和方修新的默契還算不錯，至少在這項雙人飛車搖搖擺上，配合度非常之高，甚至拿下了好幾輪的第一名。

他們結束游戲項目時，居然被工作人員告知有獎勵。

“雙人情侶鬼屋一游？”藍延眯起眼睛，往虛空的光屏點了點，票據放大，血淋淋的四個大字慢慢浮現——“怨女情恨”

彩色的立體宣傳畫陰森可怖，緊接着出現布景，同時廣告音樂響起，有點像怨女索命時的前奏。

方修新以為像藍延這種喜歡追求刺激和新鮮感的人，會對神神秘秘的鬼屋感興趣。

這種先入為主的印象，導致他沒想太多，直接帶着人去到鬼屋的地點。

【法羅樂園居然有鬼屋？？？】

【那裏不僅有鬼屋，還有度假溫泉、超級大商城、原始探險林，只不過人家極限運動出名】

【是的，法羅樂園位置是偏了點，但玩的東西超級多，大家以後感興趣可以去玩玩】

【上次我和朋友去了一次，本來就打算待兩天的，後面硬生生延長到七天】

【藍的臉色怎麽有點白？】

【這地方全是青綠青綠的光，你們怎麽看出他臉白了？？？】

【大美人是不是怕鬼】

【有可能】

法羅樂園各個項目之間的距離不遠，但鬼屋與其他相比，确實處在較為偏僻的地方，還特地劃了一塊區域遮天蔽日。

通往鬼屋的過道狹窄，雜草叢生，零零碎碎的石頭鋪在路上，兩邊燃燒着藍綠色的火焰，随風搖曳。等藍延他們走到鬼屋時，發現黑黝黝的大門緊閉。

鬼屋對來者似有所覺，嘎吱一聲，門慢悠悠地打開，并伴随一句蒼老的聲音——

“驗票。”

方修新一頓，從光屏打開電子票據。

“檢票通過，人數兩位。”這道聲音雖然蒼老，卻中氣十足，“歡迎來到法羅樂園，祝你們接下來的旅行愉快！”

方修新盡管看不到人，但還是微微颌首，“好的，謝謝。”

他轉過頭，“小延，走吧。”

藍延走神。

方修新輕拍他肩膀，又喊了一聲，“小延？”

藍延一個哆嗦，眨眨眼，“啊？”

方修新遲疑，上下打量，“你、在害怕？你怕鬼？”

“沒有！”藍延脊背僵硬，機械地搖頭，“我是唯物主義者，鬼這種東西幾萬年前就被證實不存在的！你不要這麽迷信！”

他越說越大聲，看起來像自己給自己打氣。

方修新微妙地看過去，“是嗎？”

他走前一步，藍延下意識後退一步。

方修新好笑，快速攬住藍延的肩膀，安撫道：“別怕，不想玩就不玩，我們回去……”

“誰不玩了？”藍延立刻擡高聲音，“玩！”

方修新挑眉，“确定？”

藍延撐着聲音，不讓它抖，“确定！”

方修新視線下移，慢吞吞地說：“行吧，玩就玩，不過在這之前，可以先松手嗎？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藍延雙手緊緊摟住方修新脖頸，呼吸不斷起伏，甕聲甕氣地說：“等下先，我、我想抱抱你，不行嗎？”

“……”

藍延閉眼，繼續嚷嚷，“好呀，你現在還嫌棄我抱你，以前你不是這樣子的，你怎麽變成這樣，我很傷心，我……”

方修新扯了扯嘴角，大手揉他頭發，“行了，抱就抱，別廢話。”

藍延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