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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母女二人穿過森林,落在一處兩面環石林,只剩一個約兩米的缺口往外延伸的高崗。

從缺口處往下,是一片錯落嶙峋的山石,和低矮的灌木,它們一路陡峭地往下延伸,其下是一條滔滔不絕的怒江。

慕容敲月被放在一塊圓石頭上坐着,手裏塞了一根裹着芝麻的糖。

雖然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這塊芝麻糖的味道,還是讓她獲得久違了那種接近原始的滿足感。

以至于她慢吞吞地吃完後,還忍不住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殘留的糖水,并偷眼看向正在忙碌地布置陣法的慕容芊芊。

“再吃牙齒該壞了!甜食不宜多吃,月月聽話。”

看吧,每個母親同樣的話術。

慕容敲月盯着地面,如果打個滾的話…最終成年人的臉皮,讓她戰勝了打滾讨糖吃的瘋狂念頭。

罷了。這是在打獵,打獵就有肉吃。

也不知怎麽,一提起吃肉,口水居然莫名往上湧。但慕容敲月敢保證,她前生并非吃貨,甚至吃的對她以前來說可有可無,只要不餓死就行。

可能換一個身體,口味也變了。

想到有肉吃,咽咽口水,慕容敲月只覺渾身都有幹勁了,她走了過去,抱起一堆小旗子。

她已經基本知道,外圍要用紅色的旗子,內裏繞麻花走線的要用黑色旗子,走直線得用黃色旗子。

陣法她雖然不懂,但是歸類總結還是會的。

這深更半夜的,早點布置完陣法,早點收功吧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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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在這種深夜狩獵的行為,她不能理解。但大約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吧。

慕容敲月做個小幫手默默地遞過去兩次旗子,都對了以後,被慕容芊芊贊美地撸了一把她腦袋毛。

“你這孩子,還是…如此聰慧。慧極必傷啊,還是笨一點好。”

原主如她猜測果然是個聰明的娃兒,只是聰慧的孩子長大肯定更聰慧。而她只是個普通人,實際她認為自己是個笨蛋。只能暫且裝一裝聰明小孩子,以後…不一定還有什麽以後,畢竟還有一只死鬼在虎視眈眈,那位可是信誓旦旦要回來的。

母女倆忙碌了一陣,在路口布置完了法陣以後,慕容敲月問。

“接下來怎麽辦!”

得到一個字回答。“等!”

慕容敲月一陣無言。竟然是守株待兔!

雖然這種法子很輕松,順帶還能賞個月。但慕容敲月嚴重懷疑如此夜深人靜,有哪只不開眼的妖獸會跑過來闖陣法。

這地段其實比較開闊,後方不知道多少地方可以跑路。

倒是前方山崗下的陡峭山坡沖上來什麽,那肯定能夠一網打盡是真的。

然而問題來了,妖獸不呆在森林裏,去陡峭的山崖闖蕩幹什麽,它們瘋了嗎?

并且,慕容芊芊是裝都不裝啊。她都不用上隐身之類的仙法躲一躲,就那麽明擺地站那兒,還生怕目标不夠明顯,偶爾她還縱上一旁的石林高處朝遠處張望,神色有些焦慮緊張。

時不時低聲唠叨一兩句‘應該不會錯!’這種話。

她似乎認為一定有個什麽妖獸要從山下自投羅網,因為她的目光基本只朝着那一個方向望。

以慕容敲月的看法,這種可能性不大,真的。哪怕朝森林張望都要更靠譜一些,畢竟後方森林裏的獸吼可是實打實的。

但是,她也不敢說也不敢問。一個外行哪裏敢指點內行。

等就等吧。就是蚊子有點多,尤其秋天的蚊子又狠又毒,咬一口老大一個包,癢的要命。

她這一定是O型血,而且小孩子肉嫩,尤其招蚊子!

沒一會兒,她被咬了滿頭滿臉包。

就在她撓手撓臉撓腳腳,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慕容芊芊忽然從石林之上輕盈飛縱下來,手指給她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慕容敲月立即明白,這是來了。

天地良心,居然真有妖獸自投羅網。

何其蠢笨的家夥。吃了它肉不會變成笨蛋吧!

慕容敲月捂住嘴點頭,表示自己很聽話。

寂靜的深夜,繁星似乎都有些懶散,星光氤氲渙散。

夜風輕輕地吹動中,起初是茅草的聲音細細碎碎的,接着真的能聽到些許腳步聲了。

這真來了。慕容敲月此時也緊張起來,兩輩子加起來頭一回狩獵。她感覺體內的遠古狩獵基因仿佛被點燃,雙手冒起來了薄汗,腿部肌肉蓄勢待發。雖然她可能根本幫不上忙。

慕容芊芊在一旁身子也崩得很緊,随着那腳步聲漸漸靠近,她壓低着聲音。

“忍住,敲月,很快娘就給你找個爹,讓你以後,做公主!”

這聲音雖然低沉,卻壓抑不住的一絲激動和狂喜。

慕容敲月被緊張氣氛感染,顧不得蚊子咬,用力地捂住嘴朝她點頭。

點完頭,被叮囑的這句話才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又過了一遍。

等等,她都聽到了些什麽?!

她嚴重懷疑起自己的耳朵,驚詫扭頭。

緊盯着前方的慕容芊芊沒空理她,她下嘴唇微微翹起,一雙眼睛在月夜下散發危險光芒。

“噓!”

并且,手指壓在嘴邊給她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慕容敲月心底縱使有再多疑慮,也不敢在此關鍵時刻打擾。她也屏住了呼吸,眼神跟着朝前張望。

她要第一時間看清楚,到底是個什麽絕世美獸三更半夜不睡覺地要來逮!并且還能拿來做爹的那種…

原諒她此刻腦海裏妖人、妖精、妖獸化形等等之類的念頭不斷瘋跑。

很快!

出現了。

皎潔的星光下,在她憋第二口氣之時,首先聽到的是明顯的很重的呼吸聲,和尖銳的鐵器磕在石塊之上的叮叮叮的聲音。

可能……那是一頭受傷的妖人妖獸什麽的吧…

應該很強大,要不然慕容芊芊不會如此緊張,設個陣法在這兒等待着抓一個傷員。

漸漸地,妖獸……不是,難以想象,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人類男子,星光下雖然只看到一個剪影,也有着驚人美感的人類男子。

美男明顯受傷了,淺紫的衣袍血跡斑斑,腰間深紅的寬幅紳帶傾頹,衣襟無序地散開,紮緊的發髻也散了幾縷,金冠朝後微歪,使得下巴間的黑色纓帶勒得很緊。

他這一身很像春秋戰國時期衣飾,慕容敲月認為,那個年代的服飾總是能将男子風流和英偉展現得淋漓盡致。因而這位傷員哪怕一身柔美的淺紫色外裳,也絲毫不顯娘氣,只覺得與他氣質相得益彰,如風中紫草,典雅貴氣。即便他此時如此落魄。

他一定經歷過一場厮殺,可能正在逃命。到了山坳口,他微微停頓,試圖警醒,喘息聲被拼命壓得很輕,但可能意志所然,他一雙腳仍舊機械地前進。

不顧前方危險。

于是,他就那麽完美地,踏入捕獸陣的包圍圈。

咔嚓!

黑鐵的獸夾從地底冒出來,非常及時地扣住了他的腳腕。

守株待兔式捕獵,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成功了。

被扣住腳腕的美男顯然還想反抗,被他當做拐杖的劍動了動,卻被升騰而起的陣法仙光緊緊束縛住了。

大劍嘣地一聲掉落在地。

他失去支撐的身體搖搖欲墜!

“你是什麽人,為何闖入我的捕獸陣!”

義正言辭的呵斥聲,清澈地響起在慕容敲月耳邊。

随後,慕容芊芊凜然的面容從大石後走了出去。

慕容敲月扒着大黑石,一陣無話可說。

這竟還裝上了……剛剛在這兒等對方等了不知道多久!

她有理由懷疑。慕容芊芊不知得到什麽消息,或者掐指一算,今晚這位美男有此一劫,于是就是過來逮人的來了。

目的如何?未知。總不至于真給孩子找給爹吧。

她好奇地甩開腿,小跑着跟過去。

美男奄奄一息倒在陣法當中,黑亮的眼睛阖上前,像是要把什麽印刻在心底,他深深地盯了他們娘兒倆一眼。

那種眼神,莫可名狀。

他血跡斑斑的臉在濃陰斑駁的草色下,帶着一種近乎肅穆的凄色。無力側散開的手掌,一半掩蓋在衣袖下,伸出的手指有着流暢的線條美。

盡管他此時已經神志不清,但慕容芊芊仍舊十分謹慎,走過去一柄匕首抵住他喉頭,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探查了一會,确定對方真的昏迷了,她才放心地回頭說道。

“月月聽話,呆在陣法裏哪兒也不去,娘親去去就來。很快就回,別怕!”

“哦。”

随即,她飛縱下山,快如飛燕。

沒多一會,她真的回來了,并沿着山崗口子仔細地清理地上的那傷病美男留下的血跡。

随後,她才撤了陣法旗,單手抓住美男的腰帶提起來,一手抱起慕容敲月就往回飛。

一路仍舊見到她不斷消滅了這人滴落的血水。

估計不想被人發現行蹤,故而一路遮掩。

慕容敲月也小心地四處機警查看,好幫着查漏補缺,萬一有人跟蹤,就不是好事了。

這舉動惹來慕容芊芊輕輕一笑,她在她額間重重地親了一口。

“我兒不用擔心,沒有追兵。”

慕容敲月面頰頓時滾燙,她一個成年人,再怎麽說,被如此親吻還是有點難為情。

很快娘兒倆到了家。

撿來的美男被置于小廳地面,他此時仍舊昏迷不醒,腰間的傷口還在汩汩淌血,大概不舍得坐榻被血跡弄髒,慕容芊芊只把他放躺在地,并喂下一顆白色的藥丸。

“餓嗎?”

然後竟然問這個。

盡管的确回來的路上,她肚子餓得咕咕叫了一陣。但是,如今還是得以救人要緊吧。

“不要緊的。”慕容芊芊看了一眼地上無知無覺的傷號,雲淡風輕的語氣。“他死不了。月月去坐榻等着,娘給你熱奶。”“害怕嗎?”她走到門邊,又回頭問。

問這話也就算了,還打出個玉佩狀的東西,彈指到了傷員身邊,立即有種玄妙的水汽氤氲着将此人給覆蓋了,那像是個結界,估計用來‘保護’傷號用的。

“額,我不怕的。”

“嗯。”慕容芊芊贊賞的眼神,美滋滋的神色轉去廚房去了。

慕容敲月坐在與燈影下,坐榻位置與傷員隔着七八步的距離。

她在燈下打量那人,不想忽然之間,男子如墨的視線竟與她對上了。

當時,她一顆心咚咚直跳,張張嘴眼神威脅,她可是要喊了哦!

好在男子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或者說看向屋內唯一的燈光,因為她就坐在燈影下。随即,他就有無力地合上了眼睛,臉頰不知為何隐然一抹笑意,不過很快也消散了,許久沒什麽動靜。

這次應該是昏得很徹底。

沒一會慕容芊芊給端了奶過來,順便還提了一桶熱水。

在慕容敲月喝奶的時候,她總算肯好好給男子療傷了。不過她在拂去男子臉頰的血跡時,微微頓了頓,不知是驚訝于男子突出的美貌,還是其他,她默默打量了男子一陣,才繼續擦拭傷口。

淺紫的外衫和大紅的中衣被撩開之時,慕容芊芊回頭看了一眼,手掌一揚,一道霧氣擋住了坐榻的前方。

慕容敲月只好遺憾地收回視線。

并且她喝奶速度也加快了。慕容芊芊明顯因為孩子在,處理傷口的速度奇慢。

這種重傷,耽誤一刻鐘可能命就沒了。

她趕緊吃完奶便去隔壁睡覺了,免得在這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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