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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十九皇子公西青宜此人, 上一世慕容芊芊就已經十分熟悉。

在四皇子府中隔三差五就能見到他。但不知為何，這小子對旁人只是冷漠些，但只要遇到她就會露出一副寒如冰霜的神态來, 仿佛極不情願見到她。

慕容芊芊當時便想, 可能這小子就不喜歡她這種人。

那時她也沒管。左右此人與她關系不大，那防務旗從這小子手中給到公西重煌以後，她便幾乎不在他出沒的地方出現，互相不惹人嫌，雙方都痛快。

但對十九皇子讨厭她這件事，慕容芊芊一丁點也不見怪。

只因此人是上一世唯一一個，曾偷偷為月兒買來靈藥的人。他買來那些罕見的珍稀靈草, 都悄悄地塞給月兒了事。月兒因此一直最喜愛十九皇子, 每每都會含笑念叨幾聲十九叔。

因此無論十九皇子多讨厭她, 慕容芊芊心底從來只感激這個人, 不會有任何怨言。

可能十九皇子與月兒就是有緣吧。

今生才在壽仙殿見過一面，隔日十九皇子就來仙蕊殿拜訪, 并邀請她們母女前往沉璧谷賞玩。

說來也怪，今生十九皇子對她雖然淡淡的, 卻絕不像前生那樣冷若冰霜。

可能上一世她做過什麽事惹他不開心吧。

總而言之，她既要進沉璧谷看看雪靈枝的生長情況, 也很願意給十九皇子這個面子。畢竟月兒難得這麽喜歡一個人！

故而，當時便欣然應允。收拾收拾, 沒耽擱多久就出門了。

月兒本來是歡天喜地出來的, 路上卻不知何故有些魂不守舍。并且看着有點兒愁眉不展，不知道在想什麽。

今天為了去沉璧谷, 她還特地給她去學宮告了假。她非但不高興，還愁成這樣。

慕容芊芊笑嘆的同時心想, 她才是真正發愁的那個人。

十六皇子這不成器的，上一世也沒見他送什麽粉白蓮進獻陛下惹出大亂子。

那粉白蓮實則是一種噬魂蓮，在大陸早已絕跡。也不知這小子從哪裏淘換來一株。月兒估計偷偷翻閱過她列為禁書的這些卷軸，這臭丫頭你越不讓看什麽，她越愛看。竟讓她知道噬魂蓮的害處，昨晚與公西子雅散心回來，聽到宮女描繪那粉白蓮，她吓得當場面無人色，還好沖進壽仙宮時發現月兒沒事。

聖人也沒事。

就是十六皇子那個混賬，竟把防務旗弄丢了。

她前生進宮，防務旗在太子手中，她想盡辦法也找不到可乘之機。

今生她進了太子殿，那防務旗卻眼看着要落到四皇子府。

在她做好了一切準備後，十六皇子給她來這出。慕容芊芊氣得昨晚一宿沒睡。

說起來也跟她昨天邀請公西子雅去散心有關。若是她跟公西子雅都在家中，必然能見到那粉白蓮，她自有法子對付這鬼東西。哪能鬧到聖人跟前！

可惜，無論如何，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吃的。

她只能往前看。防務旗她一定要弄到手，那她就必須…去接近公西重煌。

一想到要接近此人，她心底就覺得屈辱。

公西重煌心底另有其人，她在他眼中前生也就是一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罷了。前生被仇恨蒙蔽雙眼，對于這人在書房對着澹臺蘭靜的畫像默默嘆氣的行為，只是諷刺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重生一世，一想到還要去勾引此人，獲得那防務旗。

慕容芊芊就遷怒到恨不得把十六皇子往死裏揍一頓。這麽大個人了，做事能不能穩重點。其他事情捅婁子她都不管，為何偏偏在她最重要的事情上出纰漏。

怒歸怒，好歹這一世對四皇子府一切了如指掌。

她只需要接近公西重煌，多去他府上幾次，應該能把那防務旗偷來。

倒也不必要再來什麽以色侍人。她這輩子絕想再做這種自降身份的事！

至于勾引公西子雅到主動親上去。那…是她自己真的樂意！誰還能阻止得了她心底樂意。

只是公西子雅這人十分敏銳，難保這舉動能瞞過他。

這人她還真不願意惹她傷心。

但是能怎麽辦呢？她還是必須去做，只能小心一些。

好在機會就近在眼前。過完年，元夕那日，公西子雅作為太子一定忙于宮宴脫不開身。

而公西重煌呢，他在宮中應付一陣宮宴後，因為心中惦記澹臺蘭靜，很快會去和光城逛花燈會。澹臺蘭靜當年不過與她略微走一走，便被家中叫走，說是宮中聖人傳召，讓她去陪太子宴飲，當時澹臺蘭靜聽到消息臉頰露出的笑容有多美，公西重煌周身的冷意就有多深。

這些事她當年雖然還在銀葉山莊，但宗主對公西重煌的一切都十分看重。

因此她從衛紹那兒，看過一整個靈境拍攝下來的過程。

當時衛紹就說如此下去她可能沒機會入宮，公西重煌心中有澹臺蘭靜，根本沒記起她這個人，必須得想點別的辦法。後來宗主的謀算下，讓公西重煌重臨白虎峽就是另外的事了。

總而言之。元夕那天，她可以在澹臺蘭靜離開後，等公西重煌泛舟飲酒半醉而回時，才與他裝作偶然相遇。

有十裏花燈妝點，大約這人總能記憶起一些有關兩人之間的‘情意’。到時她只需表情略微松散些，給他一些‘哀怨’的表情，公西重煌應該能進入她的圈套。

何況，她還知道。此人在南部巫族得到了一仙靈重寶。只是解開這仙靈重寶的機關有不少西皇慕容才能解開的密語。

這人一定會求到她跟前。

罷了。想到與這人還有這許多機會可以聯系，慕容芊芊松了一口氣。

那防務旗，她還是有信心能從四皇子府中盜出來。

此時，前方山谷的溫暖靈潤撲面而來。

沉璧谷到了，月兒發呆的雙眸也開始活泛起來。

因為想帶月兒看看禦花園各處風景，一路是半走半飛而來。

到了山谷前，慕容芊芊帶着月兒飛落到谷口，公西青宜已先她們一步，将手中令牌交于那守衛宮人看過，驗了對牌後，才扭身過來。

只見暖風中他青衣玉面，形容分外俊雅。月兒前世曾說，她要嫁人，就要嫁十九叔這樣的好男子。

但這孩子哪裏知道，她十九叔可是個喜愛眠花宿柳的風流男子。這種人，可不能嫁。

公西青宜等她們靠近後比了個請的姿勢，慕容芊芊與她謙讓了一番，最終還是母女二人走在前方，公西青宜略後跟着。

進了沉璧谷後，月兒一雙眼睛四處張望，忙碌得像追逐花朵的小蝴蝶，估計各處都覺得挺新鮮的。

有時候見到罕見的靈草，她會偷偷拽她手，眼神瞥過來，小嘴無聲地說。“那個很值錢哩。”

這臭丫頭沒見過世面，而且不知為何，前世視金錢如糞土，今生卻生就個懶性子，還是個小財迷。

千年碧羽蛇蛇膽除了能治療經脈損傷外，還有一些毒性，會傷腦。這孩子今生的确就沒了過目不忘之能，估計是那毒傷傷了腦子的緣故。但她性子卻變得頑皮活潑許多。慕容芊芊覺得這樣挺好，慧極必傷，月兒就這麽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她覺得分外滿足。

這沉璧谷之中雖然奇珍異草無數，但慕容芊芊其實并無興趣，她所來不過是想看看那雪靈枝罷了。

月兒倒是看什麽都新鮮。

但也不知為何，這娃兒的路徑轉來轉去，竟然就在諾大的谷中，她硬是一步多的路沒走。

很快便落到這一株垂挂在大青石邊的雪白如瓊枝的纏藤之下。

那藤條無論莖稈還是葉片都通體潔白，晶瑩似玉，在陽光下散放着柔美光輝。它周圍還會有靈霧氤氲環繞，看起來仙氣缭繞，不懂的會以為這是什麽仙靈重寶，然而雪靈枝本身作為靈植，它的靈力十分稀薄。

月兒到這雪藤之下，就不動腳了，仰起臉看着兩三丈高的雪白纏藤，小嘴驚訝地翹起。

“這是什麽呀，十九叔，它好生漂亮。”

十九皇子微微瞥了她一眼，便道：“那是你們西皇慕容皇室獨有的靈植——雪靈枝！”

“那一定很厲害吧！”月兒高興地小手觸摸如玉的葉片，然後疑惑地擡頭。“怎會沒什麽靈氣呢？”

慕容芊芊一笑：“雪靈枝本就只是生得好看些，實則無甚大用。”

月兒嘆息的聲音：“那倒可惜了，明明生得這樣美。”

然後這小丫頭異常靈巧地跑到一角已經枯萎的一截雪靈枝枝條，将之拉在手中滿臉惋惜之色。

“娘，它看着好像有些枯萎了，得給它好生澆灌些靈泉才好。”

她還回頭看了一眼十九皇子。“這裏值守的人是不是有些疏忽了啊，十九叔。這麽好看的靈植，還是要好好照顧些為好。別的人要是不願意，以後我來幫着照看吧。”

公西青宜面頰微抽。

“并非輪值之人照顧不周，這靈植應是仙根斷盡，本就要枯萎了。”

“啊！那多可惜啊。”月兒一臉痛惜之色，“要是能救活它就好了。”

慕容芊芊見公西青宜朝她看過來一眼，“這就得問問王妃，是否有什麽辦法了？”

慕容芊芊聽後心中暗想，她本就是找機會來救這雪靈枝，只是不好挑起話頭。誰知月兒這孩子實在貼心至極，一下就問到她心坎眼裏。

她便裝模作樣各處看了看這靈植一遍，然後淡淡的神色。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這是我慕容一族之秘法，十九皇子能不能請…”

“我去對岸花叢裏逛逛，一會再過來。”不等她說完，公西青宜便主動走了。

慕容芊芊這話也說得裝模作樣，實際上這種靈植園各處都有人監視着，她做了什麽，他們都清清楚楚。

壽仙宮中，今日沒去前朝的公西晟，此時就在靈境前，看着沉璧谷之中這一幕。

等見到永樂那孩子取出一個雪白玉瓶，倒了些銀色的液體到那雪靈枝根系邊，但覺那雪靈枝周身潔白葉片發出一陣歡欣的震顫，接着有柔光微微散出，只是是一瞬就又恢複了寧靜。

随後永樂從戒指之中掏出一些開碎白花的靈植在雪靈枝周圍地面開始栽種起來。

那種靈植，怎麽看都像是路邊的野草一樣不值錢。

月兒那娃兒還驚訝的聲音。“哎呀，這個不就是咱們銀葉山莊水池邊撒了一地的小白花嗎？娘，你種這幹什麽？”

永樂淺笑：“看到沒有，那雪靈枝周圍的靈霧，它們需要銀星花散開的花粉靈潤相合，才能被雪靈枝吸收。”

“是這樣嗎？”那娃兒分外震驚，然後也扛起小鋤頭，娘兒倆一起在雪靈枝旁種了十七八顆草。

明明永樂袖出來的這銀星草還有許多，可是這孩子居然小氣地把剩下的都收了起來。

“娘，不多種幾顆嗎？”

“不用了，過幾日就會開出來一片的。”

“那倒是，這花兒一年四季都沒見它開敗過，性子野得很。”

“再野也比不過你，你這臭丫頭。”

月兒那娃挨了她娘耳朵擰，在那龇牙咧嘴的。

這些公西晟看了不覺如何。他覺得牙疼的是，十九那個混賬，他躲在遠處溪邊的靈竹後，默然斜視這邊母女二人的那神色。

尤其落在永樂身上的眸光…公西晟總覺得不是很好。

這種戀慕之色，怎會出現這混賬臉上。不會月兒這孩子，是十九的吧。

說起來，關于悅仙生父是何人這事，他已經讓陳大伴仔細查證過。

六七年前，在白虎峽一帶游歷的，除了七皇子、十六皇子，和老四外，十九這小混賬也曾悄然喬裝尾随。這事卻沒能瞞過他法眼。

洛庭學宮測試完資質後，太子起先立即将十六喊了過去。

說是宴飲，但那晚太子将十六好生揍了一頓。昨晚悅仙那娃又多方護着十六，公西晟還以為十六才是孩子的父親。

至于老七，公西晟一開始就排除了，那孩子有…隐疾，不可能有孩子生下來的。

但公西晟又無論如何覺得，以永樂的性情，只怕不大看得上十六。

十九…十九雖然有個好模樣，但這小子也是個風流的，永樂估計也看不大上。

排除所有人選，便只剩下老四。然而老四的為人，又怎會幹得出抛妻棄子之事。

這一簍子糊塗賬，讓公西晟想想就頭疼。好在太子忽然開了竅，不再明火執仗地要立太子妃了。但是那小子眼中的執著是半點沒銷退，只怕以後還會猛不丁讓這小子抓住一點什麽，又得要鬧騰。

如今先這些先不管。公西晟痛心的是，十九……這臭小子，怎麽也惦記上了永樂！

随後公西晟眼見着緩步悄然而來的太子，他也在遠遠地透過花叢，正遙遠永樂母女二人，并…十九。

公西晟只覺得頭疼欲裂。

西皇慕容家的女子大約天生桃花旺盛。當年樂仙一張包子臉，弄得多少皇子王孫不得安生。

如今一個永樂，把他幾個兒子一下子折進去一半。

這是什麽冤孽！

唉。公西晟嘆氣之時，忽然得到陳大伴送來的一封國書。大魏那蠻子，忽然表示之前兩國交戰之事一筆勾銷，明年春他動身過來商議和談之事。

這便罷了，那蠻子還附送了一塊靈境，其中赫然映着悅仙那娃兒的模樣。

随後是那蠻子表示要送自己的小孫子送來洛庭學宮求學，勞煩他照管一二！

公西晟當時差點氣個仰倒。

這個混賬，一定是想拿他小孫子來勾引悅仙，打算把悅仙這娃兒娶去大魏。

公西晟熱血上湧，他想得美！

一瞬間，他腦海裏飛快搜尋自己的兒孫輩，看有誰是合适給悅仙定親的。

轉念想到悅仙是自己親孫女。他就更氣了！

那大魏蠻子，他做夢去吧。悅仙這娃兒，他絕不可能讓她嫁去大魏那等苦寒之地。

得給這孩子在大齊找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才行了，他心底喃喃，還得趕緊找。

大魏蠻子那金孫他見過，模樣兒竟不比太子幼時差，生得實在是真好。

要找一個模樣性情都比得過的，還真是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