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按在地上親

陸可煜本來就因為甄蘿的一曲《tears眼淚》，勾起了無數與鋼琴相伴的年少回憶，再聽甄蘿在舞臺上隔空喊話，喊他“可可”，還把整個文娛會現場當自己的主場，把上千觀衆當背景板，對他隔空進行了一番深入淺出、激情四射的鼓勵。

陸可煜整個人都懵、掉、了……

他怔愣愣望着聚光燈下，神采風揚，悅目耀眼的甄蘿，聽到她慷慨激昂地喊出最後一句“少年，你怎麽還不去彈琴”。

然後，下一秒，陸可煜半張着嘴，顫動着眼睫，看着那人縱身一躍，身手矯健地從舞臺上跳下來，拖曳着長裙，直直向他奔來。

一道聚光燈追逐着她，她在那束光中，就像閃動着白羽的勝利女神尼姬，帶着一整個光明璀璨的世界，向着他一往無前。

腦子裏一片空白，男孩大睜着眼睛，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然後，一股沖力襲來，他和他手裏的花，都被那人一把抱在懷裏。

那人個子比他高，将他兜頭罩住，手臂柔韌修長，懷抱暖融融的，帶着栀子花的淡香和雪松的味道。他什麽也看不見，只感覺炙熱的吐息拂在耳際，那人在他耳邊一字一字鄭重道：“可可，你一定可以！相信我，你一定可以繼續彈琴！”

不知是誰的心跳，擂鼓一樣鼓噪着耳膜。陸可煜意識到，心底深處，一直深藏着的東西，被眼前這個人——看穿了！

這人一臉壞笑，神秘兮兮地請他一定要來捧場的樣子，恍惚間浮現眼前。

男孩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這是她為自己準備的表演。她用記代碼和編程的強大腦力，日以繼夜背下了整首曲子的按鍵順序，又用兩周時間反複練習，從零起點到融會貫通，到可以上□□奏，只為向他喊出那句“我可以彈琴，你也一定可以！可可，你也一定可以！”

陸可煜睜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哭的情緒，但顫動的眼瞳卻泛起了一絲水氣。心裏暖暖的，好像被人珍而重之地捧在掌心裏。

甄浪的個子比陸可煜高，男孩的視線完全被他擋住，只聽到會場裏因為這個人沖過來的熊抱，掀起一陣熱鬧喧騰的高潮，驚呼聲和抽氣聲此起彼伏，然後，不知怎麽，漸漸彙聚成同一個短語——“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千人彙聚的呼聲，好像帶着某種念力，浪潮一樣席卷過來。射燈的光束投在身上，晃得他什麽也看不清，耳際只有一片“親下去”的轟鳴，喊得陸可煜一陣一陣發蒙。

剛剛才被人奪走初吻的少年，在熱烈的呼聲中僵着身體不知如何自處。

真的親下去嗎？陸可煜對在衆人面前親吻有些抵觸，但他是男生，他應該主動。甄蘿這樣高調地抱住自己，如果在這樣的呼聲中猶猶豫豫，會不會讓甄蘿難堪？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樣的甄蘿難堪，不就是在大家面前接吻，為了甄蘿，他什麽都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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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澀內斂的少年正在腦內做着激烈的思想鬥争，就覺得身前這個應該被動一點的“女孩子”，收攏了按在他腰窩上的手，将他抱得更緊。

陸可煜的睫毛顫了顫，腦中掠過一串問號：她的手是一直按在自己腰上的嗎？？？他應該是已經傻掉了……

兩人身體貼得更緊，這人探身伏在陸可煜耳邊，用那種狡黠又調皮的語氣，略帶為難地小聲說：“可可，是大家強烈要求的，我也沒辦法。那——”他拉了個長音，“我就不客氣啦……”

陸可煜：“……”

然後，炙熱的氣息烘了上來，這人在他唇角，十分作怪地“啵唧”一聲，狠狠吮了一口。

甄浪沒有真的吻到嘴，所以這是個有點糊弄人的“借位”，浪少心道，想看我和我家王子殿下的法式熱吻現場live版，你們做夢！

但會場上千觀衆看不出來，頓時爆發出一陣興奮的嚎叫。

“天吶，我好像聽到響了……”

“媽呀呀——親下去了！”

“啊啊啊——激動死了！”

“卧槽，老子想談戀愛了！”

陸可煜懵懵然的腦子，因為甄浪作怪的一吻，徹底停轉了，耳廓、耳朵尖、脖子都被染上了一片緋色。

過了好幾秒，男孩才覺出哪裏不對勁兒。

那個……難道不應該是我親她麽……

陸可煜轉而就釋然了，負氣地想：在強勢又神奇，自帶BGM和打光板的甄蘿面前，她親自己也許更加自然……

一個糊弄人的輕吻怎麽可能讓甄浪滿足，在浪少的腦內世界，他已經在“親下去”的呼聲中，将他暗戀十年的少年按在會場大門上，親到夠本了，但他很清楚他家小孩是什麽性格。

幾千雙眼睛齊齊盯着他們看，意思一下就好，太過奔放，會吓跑他家小王子。

今天已經秀得太過，好菜不能一下子全端上桌，甄浪打算先解甲休兵，來日再戰。沒等陸可煜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甄浪就錯身一步，拉住少年的手臂，帶着他推門而出，悠然奔出會場。

會場的雕花大門開了一道縫，一對俊男美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旋即大門又阖上了，射燈在兩扇大紅門扉上，投下一個耀目的白色光斑，看上去空落落的，剛才站在光芒裏擁吻的人已經走了，只留下一臉失落和意猶未盡的觀衆。

人們意識到那對神仙眷侶已經退場了，精彩紛呈，激動人心的即興演出也已經落幕了，但他們不知道，甜蜜蜜的愛情故事才剛剛開始。

甄浪拉着陸可煜在明大的習習夜風中，步履如飛地穿行，毫不理睬周圍路人向兩人投來的好奇目光。

一路上陸可煜也不多問，他心裏隐隐覺得，不管甄蘿把他帶到什麽地方，他都甘之如饴。

兩人一路來到了甄浪提前預定的琴房，相比于一般琴房，這裏很是寬敞，甄浪做了隔音和簡單裝潢，琴房位置很好，足夠安靜，從窗子向外望，還能看見陌塵湖西的旖旎風光。

甄浪付了一年租金，派人精心打掃了一番，還添置了懶人沙發，書櫃和一些茶具，櫃子裏擺滿零食，窗臺上還放了很多綠植，方便男孩可以随時在這裏休息練琴。

他将陸可煜送的花束，端正地擺在白色鋼琴的琴蓋上，琴房裏漸漸彌散起一絲淡雅的清芬。

甄浪拉着陸可煜坐在琴凳一側，自己則挨着他，坐在另一側。

“可可，幫我彈和弦。”甄浪容色淡然，語氣卻不容拂逆。

不需要更多語言，兩人之間一直有一種默契。陸可煜明白這人帶他來這裏的意思，也明白她要做的事。

這一夜，男孩經由那首陪伴他許久的曲子，想通了很多事。受傷後，他也嘗試過再次彈琴，但手指的靈活度明顯不如往常，彈奏時總是出現錯音和延遲，無法達到正常水準。

那感覺對于摯愛音樂的他來說，猶如萬箭穿心，甚至讓他一度崩潰，不敢碰觸琴鍵。但，就像甄蘿說的，人生還很長，如果那件摯愛的事，還在心上，哪怕失敗一千次一萬次又有什麽關系……

甄蘿那句铿锵有力的話，還在腦際回蕩，她可以彈琴，自己也一定可以。

男孩将受過傷的左手，五根纖長手指懸在琴鍵上方，掌心拱成優美的弧度，做了一個起勢。

甄浪轉頭，黑水晶一樣的眼瞳深深望了身邊男孩一眼，四目相望，他向他的小王子鼓勵性地溫藹一笑，然後率先按動琴鍵，用右手流暢地彈出《tears》的主旋律。

《tears》這首曲子的節奏很是悠揚舒緩，甄浪用右手彈奏旋律，陸可煜用左手搭配和弦。

甄浪樂感很好，有意放慢了節奏，陸可煜配合着甄浪，彈得也十分輕緩。這首曲子本身的韻律就是舒緩深情，陸可煜并沒有因為手指的生澀，出現以前練習時明顯的延遲和錯音。

一個段落結束後，甄浪示意他加上右手，右手彈和弦高音，左手彈低音，男孩也輕松勝任。

最後，甄浪跟陸可煜對視了一眼，桃花眼睛烏亮亮的，帶着迷之壞笑，在這個段落的終點，他收回了自己的右手，兩人心有靈犀，陸可煜順利接上，一手彈旋律，一手彈和弦，中間連接處，如行雲流水，毫無停滞。

男孩慢慢加快了節奏，記憶中優美的旋律流瀉于纖長十指間，甄浪眯起了眼睛，眼瞳裏的光輕輕漾動，一臉陶醉地欣賞着陸可煜的彈奏。

男孩完全沉浸其中，側顏清逸俊美，長睫垂下，眼神迷離而憂郁，好看得讓人癡迷。

甄浪單手撫着下颌，心中感慨：他的鋼琴小王子又回來了。相遇十年，十年歲月匆匆而過，再重逢時，他成了滄浪總裁，而他，依然是那個讓他心魂悸蕩，驚豔了時光的此間少年。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男孩望着自己的手指出了會兒神，然後轉頭去看甄浪，漆黑的眼瞳清亮明澈，有點點光芒在瞳眸深處亮起，像倒影着漫天星光的湖水，滌蕩着甄浪的心。

陸可煜一瞬不瞬望着甄浪，輕聲說：“甄蘿，我——好像，好像還能彈琴……”

男孩漂亮的眼睛輕輕顫動，篤定又有點激動的小樣，把甄浪看得心髒都要被萌化了。

喜歡、憐惜、珍視、守護，很多沛然的情緒席卷過來，交彙在一起，讓他清楚地感受到一個字——“愛”。

太喜歡了，太愛了，再過十年，他也确信，他依然這麽愛這個人，人生裏只能愛這個人。

他又沒控制住自己，将“淑女”包袱狠狠摔在地上，上前一步，一把将男孩抱進懷裏，撫着他的黑發溫聲說：“當然了，我家可可當然可以！”

甄浪站着，陸可煜坐着，這個擁抱跟之前在文娛會上那個勢均力敵的擁抱完全不同，男孩這個坐姿被甄浪抱着，幾乎整個臉都埋在甄浪肚子上。

衣服下的肌肉緊實健美，觸感還硬邦邦的，栀子花的淡香水味隐去了，鼻端萦繞着一股似曾相識的森林松木味道。

那味道瞬間點亮了心底深藏的一個隐秘角落，無數關于守護、關于信任、關于心靈的記憶碎片，嘩啦啦地流瀉下來，牽動心底深邃的情感。

陸可煜有點恍惚，難道在那個反複出現的夢境，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竟然就是甄蘿？

那種體驗說不太清，用理智分析起來，只會讓人覺得荒誕玄奇。陸可煜平時也不信這些說法，但他莫名覺得，夢裏出現的那人溫暖陽光，永遠守護着自己，給自己支撐和方向，那感覺确實很像甄蘿。

男孩懵懵然地想：那是一個預知夢嗎？預示，他将會遇上甄蘿？

這人身上雪松的味道，莫名讓人安心又眷戀，過了好一陣，陸可煜才終于想起自己此時的處境——他被甄蘿緊緊抱在懷裏，整個臉埋在女孩子身上……

少年的臉唰然紅透，他僵着身子往後一掙，甄浪那廂正一手環着他的背，一手撫着他的頭，一點也沒打算放手，被他猛然帶動，長腿在琴凳上絆了一下，莫名其妙失去了重心。

然後，鋼琴與琴凳的狹小空間裏，響起了一陣桌椅摩擦大理石地板的銳響，等聲音平息，兩個颀長俊逸的身軀，已經一個壓着另一個，倒在了一起……

甄浪的手臂撐在男孩身體兩側，整個人兜頭将陸可煜罩在身下。

周圍寂靜無聲，心跳開始加速，密閉的室內莫名湧動起一絲暧昧的緊張感。

咫尺距離，陸可煜顫動着長睫，怔怔望着撐在他身上的人。這樣看，這人明明是女孩子，卻自帶一身強勢霸氣的氣場，眼睛英氣灼灼，眼梢狹長深邃，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風情。

她看自己的眼神，單純而執着，眼裏的光點像很多小星星，在一齊對他喊話。

陸可煜莫名接收到了裏面的信息，它們跟主人一樣率真随性，它們似乎在說——我想要你！！！

四目相望，靜默半晌，陸可煜率先敗下陣來，他有些倉促地垂下眼睑，抿着唇，将頭偏向一邊。

他的這個動作，露出頸間大片細膩光潔的肌膚和帶着濃濃少年感的優美頸窩。

甄浪炙熱的視線淡淡掃過那裏，又移到男孩微紅的耳朵尖，覺得鼻腔裏血管在爆裂的邊緣，啞着嗓子輕聲嘆息：“可可，你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嗎？”

“嗯——？什麽？”陸可煜沒有聽清，剛把眼瞳轉過來，就感覺那人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又跟自己十指交握。

男孩倏地睜大了眼睛，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就看見那人眸色幽深地望着自己，眼瞳裏閃過一絲危險意味。

然後，一股強勁的氣勢，兜頭壓降下來，下一秒，兩片溫熱唇瓣狠狠壓上他的。

手腕被按在身側，唇被肆意吮吸輕咬，男孩的心髒劇烈擂擊着胸腔，呼吸仿佛都被一并奪走，他一邊淪陷，一邊沉迷，心裏的某個地方，還有一絲疑惑。

——為什麽她這麽強勢、主動、還帶有攻擊性？為什麽自己總是被抱，被壓，被親？

——啊啊啊，最奇怪的是，他還莫名覺得這樣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