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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爺您今天就聽一聽老奴的吧，別出門了，城外流民多，萬一傷到您可怎麽辦啊”，榮鴻心都快操碎了。

“沒事的鴻叔，我就遠遠望一眼”，張椿披上鬥篷後就出門了。

“少爺，少爺”，榮鴻見喊不回張椿只能回頭去叫店裏的夥計，“你們幾個快去跟着少爺”。

“是”

張椿确實沒有走近，站在遠處觀望，粥廠是榮融和榮澈在管理，一切進展得井然有序，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張椿也知道城外不比城裏，今天特意穿了件黑色的長袍出來，但這出塵的氣質還是被人給盯上了。

“那人身上肯定有不少銀元，等他在往前走一點我們就動手”

“看到他手指上那個扳指沒，是個好貨，值不少錢呢”

張椿身邊跟着夥計，這些人自知憑一人之力肯定不行，所以就組在了一起，準備分工合作。

“再往前一點人比較少，就那個時候動手，你們幾個去拖住他身邊的那幾個人，其他人跟着我”

“好”

今天出門比較急，又沒有榮澈提醒，就沒有帶上手爐，一陣風吹過來張椿不禁打了個冷顫。

身邊的夥計當然也注意到了，忙走到張椿前面，用身體給他擋風，“少爺下次還是不要出門了，這個天太冷了”。

“嗯”，張椿自知無理，乖乖應下。

“就是現在，我們上”，領頭人一聲令下，一群人就沖了上去。

夥計們也及時反應過來了，“快！保護好少爺！”

他們只是藥房夥計，不比這些地痞流氓，只能拖住時間，張椿也知道這是遇到麻煩事了，貓下身子跑了出去。

“在那邊，快追！”

張椿身體本來就不好，又是冬日，跑了幾步就沒有力氣了，被他們逼到角落。

“快把身上的銀元都交出來”

錢財乃身外之物，張椿自然不會舍不得，只是今日出門身上帶的銀元不多，滿足不了這群人。

“就這麽點錢？你騙誰呢！”

冷風灌進張椿的身體裏，這一下咳嗽不斷，“我真的，沒有錢了”。

“你手上帶着的是什麽？快拿出來”

張椿把手往後藏，“這是我傳家寶，恕在下不能把它交出來”。

“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領頭人發令，“兄弟們上”。

張椿現下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更不用說反抗了，他只能縮在一隅之地，用手護着頭。

想象中的拳頭并沒有落下來，一個縮在角落的身影突然沖了出來，用頭撞向那人，讓他連帶着後面的跟班後退好幾步。

“不準打我的少爺！”

站穩後那幾人嗤笑一聲，“就你這小身板還想逞英雄呢”。

“來啊，我不怕你們”，少年的頭發又長又亂，早就遮住了眼睛，但是仍能從縫隙中看到他堅定的眼神。

“好啊，你先找死就先送你去見閻王”

說完一群人蜂擁而上，雙拳難敵四手，這少年本身就要瘦小很多，一下子就落入下風，被這群人拳打腳踢。

這每一下都踢在要害，少年口中不斷發出痛苦的□□，張椿虛弱是咳嗽聲在他耳邊響起，他突然有了力氣，大聲喊道：“來人啊，救命啊，快來人”。

夥計帶着士兵一路尋找，在聽到他的求救聲後找了過來，“在那邊！”

這群活在黑暗裏的人對士兵的腳步聲是最為敏感的，十步外就知道他們從哪個方向來，“快，官兵來了，快走”。

等他們到的時候這群地痞已經走光了，人影都看不見了，只能看到捂着胸口蹲在牆角的張椿和躺在地上沒有聲音的少年。

“少爺，少爺，您還好吧”，夥計把張椿扶起來。

張椿擺了擺手，“我沒事”，說着又咳了兩聲。

“快回去”，夥計說着就要帶張椿回去。

張椿低頭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是他救了我，把他也帶回去，好好看看”。

“知道了，少爺”

榮澈端着藥上來，張椿一口悶下，喝了這麽多年的藥可還是沒習慣這藥的苦，“好苦，拿點蜜餞過來”。

“您還知道苦呢，粥廠那邊有我和阿融在您還過來幹什麽，幸好沒出事，您這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拿什麽和老爺夫人交代啊！”榮澈嘴上是這麽說，還是拿來了蜜餞。

張椿不做聲，等蜜餞化解了口中的苦後才出聲，“對了，那個人呢，他現在怎麽樣？”

“沒事，就是點皮外傷，已經醒過來了，阿融在給他上藥呢”

“好，待會帶他過來”

“好”

張椿正在書房看着賬本，榮融帶着人過來了，“少爺，我帶他過來了”。

“嗯，進來吧”

張椿把筆放下觀察起眼前這個少年來，這少年身形嬌小，應該是營養不良所致，榮融帶他來之前給他好好收拾了的，換上了新衣裳，頭發也修剪了，臉上洗幹淨後能看到那雙明亮的眼睛，但是臉上那些細小的傷痕也更加明顯了，特別是眼角的疤痕。

榮融見張椿半天不說話提醒道：“少爺，他就是那天你給桂花糕的地棍啊”。

“是你？”張椿顯然沒有認出來。

少年低着頭，擡眼看他，點了點頭。

“你可有名字？”

“阿衡”，他小聲應道。

“是哪個字？”

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你來南城多久了”

“不知道”

張椿心領，估計是流浪太久了，“我們藥房缺一個夥計，你願意留下來嗎？”

少年一聽，猛地把頭擡起來，“我可以嗎？我可以留下來嗎？”

“可以”，張椿點眸一笑。

“謝謝少爺，謝謝少爺”，他連忙跪在地上給張椿磕了幾個響頭。

張椿走過去把他扶起來，“好了好了，舊傷還沒好等下又添新傷”。

他看着他，眼眸裏全是他的倒影。

“你既是我張家人我送你個名字可好？”張椿詢問道。

“謝少爺賜名”

張椿回到書桌前，拿出一張他練字的紙，在紙上落下兩個字，“你叫阿衡，那我就給你添一個字，歸衡，可好？”

歸衡接下張椿給他寫的這張紙，這是他的名字，“歸衡謝少爺賜名！”

張椿微笑着點頭，随後看向榮融，“阿融，他就交給你了”。

“好的少爺，包在我身上”，榮融拍了拍胸脯。

歸衡把紙張貼在胸口，臉上不自覺的帶笑，他的春天先一步到來了。

歸衡交給榮融了，自然也是與他安排在同一間房，這間房除去他倆還有一個榮澈。

晚上洗漱好後歸衡躺在被窩裏，他把紙張拿出來，打開，就着昏暗的燈光看着紙上的墨筆，這一切都好不真實，“歸衡”。

榮融路過他床時拍了一下他的頭，“你小子看什麽呢？”

歸衡翻身坐起來，“阿融哥，你知道少爺為什麽給我取這個名字嗎？”

“我不知道诶”

榮澈剛好進來，“你問他幹嘛，他能知道什麽，問我啊”。

“那阿澈哥你知道嗎？”歸衡求知若渴。

“把少爺給你寫的名字拿過來給我看看”，榮澈向他招着手。

歸衡爬着過去把紙張給他，随後靠在他旁邊坐着。

“嗯，當歸和杜衡都是無毒之物，這杜衡又常與有毒的細辛混淆，而這當歸可補五藏，生肌肉，少爺的意思應該是說你性本良善，或因其他誤入歧途，但心志堅毅，日後必有一番作為”

榮澈看了眼歸衡，發現他還和之前一樣，眼睛清澈透亮，沒什麽變化，應該是沒聽懂，給他換了種通俗易懂的說法，“少爺的意思就是說你以前可能做錯了一些事，但是不是你的問題，你是個好孩子”。

歸衡一聽，心慌了一下，想起他之前也如那群人一樣，心生愧疚，“少爺，少爺他都知道嗎？”

榮融先他一步回答，“我們少爺是誰啊，誰的心思都瞞不過他”。

榮澈點頭，“嗯，我們少爺做了十幾年的生意了，看人一看一個準”。

歸衡把紙張拿了回來，回到他的床鋪，縮進被窩裏，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了。